"你怎麽了?"流川扬头见著是樱木,便启唇相问。
听著流川清冷的声音里夹著一丝难有温柔,再见他那双无垢的清澈眼眸,樱木心中的种种疑问就冲不出口,天才已经
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流川──
所以流川他一定不会骗天才的!
樱木对他自己这样说。
见樱木愣愣地盯著他不说话,流川伸手去抚樱木的额头:"你没生病吧?"
樱木下意识地侧头避开,见到流川微错愕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一软:"我没事,你的手还好吧?"
"都过这麽久了,怎会不好?"流川淡淡地说。
樱木看著他的眼睛,好像银狐的眼睛啊!
心中烦乱,樱木顺手捧起流川的手掌说道:"你的手很软,一点也不像我们这种练武人的手。"
"可能是平日里药材碰多了吧。"
樱木听到此言,恢复了平静。
天才在想些什麽?竟又去怀疑流川是银狐?
这都怪那银狐不好,长一双和流川一样的眼睛。
下次,一定要揭开那个冷血杀手的面具,看清他到底是长什麽模样。
一边原本陪著流川的三井悄悄退了出去:每次樱木来,他都会走出去走走,让樱木与流川好好说话──
这也是这几天来三井与樱木相处的不成文规矩。
不过这次,三井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深的担忧。
第六章
樱木在湘北里平静而快速地成长,同时另一则消息也震惊了整个京城:银狐公然挑战仙道彰──
这个武林中最难缠的杀手向陵南的主人下了战书,三日後约他在绝谷一战。
提到绝谷江湖中人无人不知,那四处没有路可上,只有绝顶的高手才能凭内力一口气走到谷顶。
江湖中没几人能看上这场好戏,不过对於湘北的众人来说却并不难。
但三井与木暮却是不能去的,他们要守著突然病发的流川,樱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银狐必竟是他最大的敌人。
仙道彰此时只有苦笑,他不能不去,不过却不解银狐的用意:对方一向是不喜欢招摇的啊?
为何这次这样大张其鼓?
所以仙道的心情不是很好,没人会在决斗前心情好,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他自找的,怨不了别人。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到绝谷顶上的人果然不多,只有藤真夫妇与赤木、宫城夫妇以及樱木。
不过在开始前,牧绅一居然也来了,看来银狐这次真的吸引了很多高手来观战。
樱木以前曾远远地见过牧绅一,这个传说中第一的男子是他最终希望打败的目标,所以他不由多看了牧几眼。
牧绅一和藤真一样,他没带手下的门人来,而且他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藤真夫妇问好。
樱木有些奇怪这个男人为何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藤真可是他最大的敌人呢?
难怪江湖上会有些奇怪的传闻。
不过今日一见樱木突然明白了,牧与藤真之间的友情就像他与仙道之间的情谊一样,可能这真就是所谓的知己吧?
樱木想到这里不由看向场中向著他苦笑的仙道,这位朋友今日笑得真难看!
樱木不懂仙道这抹笑容的用意,可也来不及细想──
因为银狐已到。
樱木第一眼就发觉今天的银狐有些不大对劲,尽管对方依旧一身白衣,戴著面具那眼睛依然明亮,可是却没有银狐给
他那般独特的味道。
樱木心中犯疑,紧紧地盯著银狐。
场中的仙道一样疑惑,他与银狐过招之时猜到对方是谁,可眼前这人却不是先前与他交手的人,这人冒充银狐有什麽
目的?
仙道迟疑地看著来人:"你,你......"
"打就打,废话这麽多干嘛?"来人冷冷地打断仙道的话,挺剑刺了出去。
仙道只有迎战,那人的武功不错,可仙道敢肯定他绝对不是银狐!
外表看上去怎麽相像武功却是瞒不了人的,这人的武功与真正的银狐全不一样,也差了许多。
仙道虽不解可也感到这冒充银狐之人对他却是没恶意,这人出招虽然凌厉但却不狠,用力间也没存心与他拼命,不过
像这样的无名高手江湖上的确不多,仙道微微笑著,心里盘算要怎样去揭开这人的面具。
那‘银狐'回眼看了观战的众人一眼,一个身子烟花火炮似的飞射向仙道,他的轻功原来也很高明,一口气吐尽时人
已来到仙道的面前。
人还在半空的时候剑就已出式。
那剑狭长、尖锐,剑尖犹在跳动这一剑到仙道面前,剑尖已如满天缤纷星雨,剑雨飞洒而下,剑芒闪亮了仙道的脸庞
。
这一剑的确不凡,仙道眼中忍不住露出赞赏的神色,就在剑尖离他只有三寸的时候仙道刺出一剑;那一击震散漫天星
雨,让‘银狐'剑上的力道已去十之八九。
‘银狐'急退,仙道无所谓地笑笑他已不耐烦与这人缠斗下去──因为对方的武功也不弱,他若不下重手恐怕也不能
全身而退。
仙道抽空瞄了一下已渐黑的天色再看向对手,那人的眼中竟露出淡淡的无奈,然後他便跟著再刺出一剑。
仙道见那剑势古怪颇有些像刀法,而且这一招似乎尽全力向他袭来,威力很是惊人,如果仙道还能选择的话,他无论
如何也不会想硬挡这一剑,只不过实在由不得他。
所以仙道轻叹一声:他只有硬挡。
雷霆万钧!
一声巨响,‘银狐'的剑脱手激飞半空,仙道的身形同时激出右手长剑击出。
‘银狐'似乎呆了一下,他想不到仙道的武功已远远超出他想像的范围。
高手过招只在瞬息之间便可定胜负,仙道的长剑刺入这人的肩骨,同时剑风也扫落了他的面具,那人赫然便是──三
井寿。
仙道怔住了,樱木也怔住了,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
银狐居然会是三井寿?他现在应该还呆在湘北才是?
然而在众人呆住的时候,一直打量三井的樱木却突然大叫:"不是他,他不是银狐!"
"你说什麽?"藤真问道。
樱木肯定:"我与银狐交手多次,他绝对不是银狐。"
"你见过银狐的真面目?"宫城奇道。
"没有。"樱木摇头,却坚定地说道:"可我知道他不是。"
阗静初目光一闪:"你这麽肯定?"
樱木点点头,转身看著三井:"你为什麽要冒充银狐?"
三井漠然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樱木这个问题。
宫城心中暗自焦急,若三井不为他自己解释,那他以後的麻烦就多了。
仙道这时却缓缓说道:"他的确不是银狐,我与真正的银狐交过手。"
樱木心中并不好受,因为三井的举动真的很让他颇感心烦。
三井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三井有什麽目的?
众人见三井铁了心不开口,也没办法。
藤真转眼看了四周朗声说道:"这里各位并非多事之人,今日的事不如到此为至,银狐是败在仙道的剑下,各位是见
到了,他是谁我们并不知道。"
仙道伸展了一下腰,心里已明白三井的用意,但他可不想管,红袖招的美人诗诗还等著他呢,所以他完全赞成藤真的
说法。
湘北的众人自是不会说出今日之事,牧绅一虽不明白,不过他为人沈稳,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说话的,所以
绝谷一战,江湖中人皆知以银狐的失败而告终。
仙道的剑是寒铁所铸,刺入体内自是冰冷无比,三井一直强撑,待仙道等人走後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樱木虽有满腹的疑问,但见三井这般也硬生生地打住,只好随众师兄们回到了家。
***
三井从昏睡中醒过来,恍惚间只觉一双微凉的手抚著他的额头,费力张开眼,入眼便是流川那双隐含关怀的眼睛,这
样的情形已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记得当初的三井意气风发,闯荡江湖不到两年便已名扬武林,可也得罪了不少人。
也记不清是哪一次,三井被几个仇家缠上,对方人多势众,三井最後虽然脱身可也是身负重伤。
一路挣扎回来,三井最後的印象便是倒在湘北的门前,醒来时便已是多日後,当时强撑著照料他的便是那个、平日里
与他连话都没一句的小师弟──流川枫。
还记得当时的流川眼里全是红丝,可是却没一丁点儿的抱怨,他替自己更换药时是那样的小心,半昏半醒之间入目的
全是流川那平日里没有的关怀与怜惜。
每当流川冰凉的手碰处他的前额时,三井心中竟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暖与宁静,如果这一辈子都在那样的目光下活
过......
三井有过这样一种奢望,照顾了他几个月的流川是三井永远不能忘怀的,虽然他的伤好後流川待他依然冷淡,可是三
井明白那只是小师弟的外表罢了。
流川是那样的不愿他死掉,对於像他这样一个全无来往的师兄,流川都这样珍惜!
三井在那刻明白流川是很寂寞的一个人,所以复原以後,三井便不再现身江湖,他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永远陪在流
川的身边,小心地守候小师弟,只希望小师弟幸福。
只是这样便好。
可是现在......
***
流川不懂这些江湖上的事,不过他知道三师兄绝不是那个杀手,可是他为什麽要冒充樱木最痛恨的人?
流川不懂,可不知为何,在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觉得三井这样做是为了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川不明白,他此刻只盼三井的伤快些好。
那仙道也太狠了,流川看著三井的伤口想道。
他心中本不喜欢仙道,现在更是有些恨了。
樱木见流川为三井治伤,心中突然不快。
那三井是在绞乱天才的思维,防碍天才找到银狐,但是流川却用那样怜惜的眼神看著三井?他原本只是看著天才的!
可恶!为什麽会生气?
三井冒充银狐天才都没怪他,只觉或许三井有自己的理由,不过是很想三井明白地说出来就是了。
可是为什麽天才现在却讨厌起三井来了?
流川那样的目光为什麽会毫不吝啬地给了他?
樱木此时见三井看了他一眼之後,却又闭上眼,便明白三井是不会向天才解释的。
樱木明白像三井这样的人,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是任何人都不能逼他说出来的。
所以樱木现在只有走,他也只能走,因为他知道再这样看流川为三井治伤他会气疯的。
***
湘北是个奇怪的帮会,没人问三井原因,他想说时自会说。
樱木虽不满,可也不好去逼问三井:对方受了伤,也是他这位天才的师兄,所以他当然也不愿与三井撕破脸。
只是樱木愈来愈不平:流川对三井的态度,从没想过天才对一个朋友的独占欲是那样的强烈?
所以,这些天来,樱木脸色都相当难看。
然而就在三井的伤快好的时候,越野宏明派人请流川与湘北众人到王府赴宴,因为流川治好他父亲的病,答谢是应当
的。
越野同时也请了京城各派的掌门,除了安西以外,他们都会去,因为外族山王要挑战中原武林,进一步也想挑衅朝庭
。
掌管兵部的越野王爷只不过是借这个宴会寻求对策罢了。
因为这已不仅是武林之事──山王之战关系到的是朝庭的面子。
流川一向不喜欢这种宴会,可是樱木却死命相劝,加上三井的伤复原很快,无事可做之下他只得答应了。
樱木很是高兴,因为他觉得流川终於可以不在三井身边侍候了。
不过同时他也为禁为天才奇怪的想法而不解。
何时天才的性子变得这样的婆婆妈妈的了?
尽为一此无聊的事而想上半天。
湘北是最後一个来到王府的帮派,不过越野王爷并没有生气。
流川与湘北的人一到,他便让儿子越野宏明起身迎接。
越野一向看不惯流川的‘目中无人',可无论怎样流川始终是父亲的救命恩人,所以越野只得舍下与仙道的交谈而有
些不情愿地来到大厅。
第一眼看著流川时,越野便觉这个人变了。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麽变化,不过此时的流川似乎看上去顺眼多了,连一向讨厌他的越野都忍不住看向流川这边,偶尔
还会觉得其实这个流川枫长得实在不错。
看来仙道说得不错:让流川改变的樱木花道,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越野把他们带入六角亭,那里香光似海、五彩缤纷。各色盆景、吊灯花团锦簇,琉璃彩屏安置在王爷以及众人的座处
,那彩屏的面上摆布著各色的大颗宝石、珍珠以及一龙一凤:这也是四王中唯一能在王府里摆放龙形装饰物的越野王
爷的特权。
二十四名俊俏内侍鲜衣彩带分立在左右,白玉石台前一班歌舞乐伎打扮得彩蝶似的花枝招展只候王爷的一声吩咐,即
将闻乐起舞。
流川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是他也知不能扫了主人的面子,若是以往他本是不在乎的,现在的他多少有些顾虑,如果
王爷发怒,身边的樱木以及众位师兄的性命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他此刻虽默默无言,可亦具冷傲孤芳别有一种风致
。
初来王府时,樱木还真担心流川使性子,想不到他居然很顺从地来了,就算如此亦令樱木无限喜悦。
越野王爷说了几句开场的话後便命人点灯开席了,在席上免不了说了一些感谢流川救命之恩的言语。
流川心里明白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在宴会後的讨论如何对付山王,那个时候他总可以先走了吧?
亭外的灯全点起了,一霎间灯火通明各式彩灯五光十色,便是较诸上元灯节的庙会亦不逊色,最奇的是王府湖面的流
灯,那些灯通体透明状若水鸥,一经点燃晶莹透澈,因色泽互异宛若一串五彩天星,光彩璀璨映得湖水如异彩云霓般
呈现出一派奇光异彩更妙的是水底的锦鲤觅光而逐,上下交汇顿成绝妙景致。
流川原来兴致不高,但眼见这奇景心中也暗赞了一声,一时停箸不食瞩目水面的流灯欣赏不已。
樱木见他在灯光下流露的喜悦心中暗自欢喜,拉他来是对的!
当王府侍者斟完酒後,樱木知道流川平日里不善饮酒,便把他身前的桂花露倒进自己杯中,流川低下头对樱木微微一
笑,这样的笑容对樱木来说并不陌生,可他却是忍不住还想流川多笑一下。
这四周之人从没见流川露出这样自然而温暖的笑容,一时间不禁都怔住了,京城里的女孩子们心仪的对象是这个平日
里板著一张脸的流川枫,她们还真的是很有眼光,现在的流川就是男子见了从心中也会忍不住赞一声,何况是怀春的
少女?
藤真有些担心,不过他不知他在担心什麽,像樱木那样纯真的怀有远大志向的孩子他竟也会防备?看来真的如静初所
说的他是太担心小枫了。不过看小枫现在能露出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证明他有像樱木这样的朋友真是很不错。
藤真瞧见下面准备上场的杂耍艺人心中一动,他知表弟最为好奇这种本事,而他也只不过在流川小时候带著表弟出去
看过一次。
想到这儿,藤真有些後悔步入江湖,以前是对小枫,现在是对妻子。
"你看,水流星!"樱木对流川枫说道:"这技艺很久没现场了。"
流川见一个少女手持两个小小的水缸,用一根细细长长的绳子连系在两头,那缸里装满水少女却如挥动棒了样把那绳
索舞动起来,他见那少女在台上翻身打滚满满的水却丝毫没有洒出来,不由直直地盯著她。
樱木低声说道:"那是借离心力不让水洒出来,如果在缸里装火的话,那这节目便叫火流星了,不过水比火难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