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确是白痴。"在以前是,现在也不是好多少。
智力受到限制的我或许会看不出来,但是现在的我绝对会知道,那种眼神,那种嘲讽的笑容,绝对不会认错。
梅笙歌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必定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不会放我走,雨藜听了我说要回去自然也不会再来为难我带我走
,小左死了,我极有可能到死的那一刻,雨藜都不知道我明白了,后悔了。
而在这个地方,敢去背叛梅笙歌的人虽然不多,但至少我也知道一个,现在也找到机会以一种不令人起疑的方法得到
交谈。
令雨藜得知我的消息,对小修这个暗中与雨藜合作颇久的护法来说,不难。
当然,假如失败,我们两个都会死无全尸。
"你的要求仅仅是这样?"
"不敢去太过麻烦尊贵的护法大人。"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他狠狠地盯着我。
"就当我猜的吧。"要怪就怪你看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了吧。
第六九章
是夜,亭台楼阁,暗影流萤,烛光闪烁。
我艰难的用破碎的双足站起靠在墙上,睁大眼睛看着外面刀光剑影,腥风血影,第一次不感觉到作呕,而是无比兴奋
。
半响,我的牢门被打开,锁链也被不太温柔的打开了,我一下子被抱在一个干燥温暖怀抱里,我轻声地说,"雨藜,
轻一点,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我眨眨眼,心想应该是我身上的伤口吓到他了。
身上尽是伤口,或者血块或者焦痕,腿上的皮肉损伤得最厉害,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灵活走动了......
"不要紧,这都是我自找的,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都是我的任性......"
对,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所以我现在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上责任。
我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身子,发现某些筋脉被挑断,估计也就是绝对不能练武就是了,身上的伤也不会说是留下什么麻
烦的后遗症。
梅笙歌下手居然不重。
被雨藜抱着出了地牢,看到周围死的死伤的伤,有拆招的有一刀毙命的,见到雨藜出现,纷纷离开战局。
我看着这个夸张的阵势,轻轻的笑着说,"雨藜,你什么时候开始能弄出这么一个阵仗的?"
雨藜看着周围环境,"不是我的能耐,只是刚好与人交换了条件,他协助我我协助他。"
"条件?"我被他换了个姿势抱住。
"比如说--与北王协力,消灭掉我?"
我转头望过去,结果还没看到说话的人,雨藜就一跃而起,迅速的将我交给隔壁的黑衣女子,然后抽剑,对上来势汹
汹的梅笙歌。
我满腹诧异,我与小修都不曾料到梅笙歌今夜尚会留在此地,更不料到他会亲自上阵。
还是说,小修背叛了我?
接过我的黑衣女子作势要走,结果被几个梅园的侍童包围。
雨藜看到这情景,微微一皱眉,约摸是准备先将我救出去,但是被一把寒刃挡住了去路。
"别怕,我久仰大名的雪公子,我没兴趣去弄坏我自己的玩具。"
我看看我身上的伤,非常怀疑此人对"弄坏"的概念。
雨藜不语,反手用剑刺了过去,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高手过招,发现就是动作快得出奇,几乎看不到刀刃。
"传说,阁下之所以有‘雪公子'一美称,不但因为阁下不多言笑,更因为你本性嗜杀却总是一身雪衣,"梅笙歌灿烂
一笑,但我此刻只觉得此人的笑颜非常令我作呕,"凭你目前的实力,若将你留在梅园相信亦是看低了你,问题是,"
梅笙歌推开数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你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姚彼岸屈居在北国?"
雨藜踏上数步追了上去,"既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姚彼岸,园主大人又何必大费干戈强留他?"
梅笙歌迎击,眼中稍稍暗了一暗,"但若是任凭你们说抢就抢梅园岂不是就非常没有面子?"说着,手中的击剑便又快
了几分。
我越发越紧张,如此纠缠下去,说不定不单是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连雨藜都会遇险于此,于是毅然开口道,"梅笙
歌,你可记得地牢深层的那个人?"
梅笙歌动作一缓,被雨藜刺破衣衫,但他将视线转向了我。
我咽咽口沫,这仅仅是我在杂役时期在地牢曾经听闻的一个传说,当时,说这件事的人已经处于濒临状态,只是不断
的胡言乱语,当时我听了之后也不敢乱说,不但是因为真实性不高,也怕会惹来祸端。
但现在,只能孤投一掷
"梅笙歌,你可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做过了什么?那人已经差不多要在下面断气了?你自以为将他保护得好,却不知道
在你为这我这种小人物纠缠的时候他已经死掉了!"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不光是在场的人被惊吓到,连我都很诧异梅笙歌竟然因为这么错漏百出的谎言而失去冷静。
雨藜眼光一寒,手中的剑刺中梅笙歌的肩部,梅笙歌捂着伤口退开数步,然后神情慌张的转身离开现场,估计在赶去
地牢。
其他人见梅笙歌忽然离开,一下子也乱了手脚,趁此时机,雨藜带着我们突围而出,终于逃离了这个地方。
我轻轻一呼气,如此一来,也必须实现与小修的诺言了。
亦便是,让他得到梅笙歌。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北上。我也趁着这点时间为自己上药调理,了解现在的局势。
因为我必须要报仇。
若果不能做到,我怕小左会死不瞑目,亦怕我会一辈子摆脱不了那个噩梦。
即使达到目的必须要牺牲他人的幸福。
几番舟车劳碌,终于到达了北国。
再见宗羽翔,看见他身穿以银丝绣成玄武的黑色王袍,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仅仅半年,这个野心勃勃的人凭着他的手段将他的长兄击败,登上皇位。
甚至,连他一直想得到的楚君希也终于得到手了。
想想当初对他的痴恋,原来亦不过是对他的羡慕较多,羡慕明明同一出身的两个人他却能有我可望不可及的能耐及成
就。
如此想来,我亦忍不住发笑。
嘲笑自己当年的懦弱,当年的愚蠢......居然曾经期望过,终有一日会等到来救助自己的人,让自己得到幸福。
结果这是错的,错得一塌涂地。
如今,姑且让我看看凭我的能耐,能否令梅笙歌永不翻身!
第七十章
北王宗羽翔元年,正式向南国宣战,本来就关系紧张的两国终于爆发战争,天下大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如何于我无关。
因为当我遇险时,那些忧国忧民的人没有出现过。
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这场战争不可能因我而起。
新王宗羽翔靠篡位登基,全朝上下慑其暴政,举国动荡。
为平定北国,新北王决定拿下先王久攻不下的南国,以示王威。
再见宗羽翔,他衣饰华丽,眉宇间尽是帝皇之家所有的锋芒。他营造了一种比较和谐的气氛,跟我说的话很简单,也
很罕有的没有兜什么圈子。
他问我,这半年过得好吗?
一旁的雨藜无比沉默的看了我一眼。很明显的客套,我笑着无比灿烂的说,过得不错,托北王殿下的鸿福。然后不自
觉地想起被遮掩的腿上的伤,虽然痊愈,但是一道道暗红的伤痕纵行交错,颇是狰狞。
嗯,还真是过得不错。
也真是有份托你的鸿福。
我表示协助他攻打南国,他稍稍的显示出诧异的表情。
我是一个南国人,身上流着南国皇族的血。
但是我早就被所谓的皇族抛弃了,不是么。
我微微一笑,"北王殿下,攻破南国必须先击败梅园,不是么?"
他有些许犹豫,毕竟梅园若果能交涉顺利也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我看着他说,"传闻楚公子正在宫中作客......不知是否尚是挂念着梅园?"
他脸色一沉,微微正视我。
与其说是作客,不如说是被禁锢;与其说是挂念梅园,不如说是挂念着梅园的某个人。
这两个人我也差不多结识了三年,可以说,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若是三年前,我又怎么料到有一天我会为了仇恨主动迎到政局之中,楚君希又怎么料到自己会像禁脔般禁锢在北国深
宫。
"若果我说......我能令楚公子钟情于北王殿下,不离不弃......不知北王殿下又认为如何呢?"
宗羽翔惊讶地看着我,雨藜微微一滞。
三年,多少我也知道这两个故人虽对其他人无情无义,却是对唯一钟情的人情陷极深,不能自拔。
如此,我也更容易达成目的。
数日后,我将记录有梅笙歌生活作息,护法的能力,以及梅笙歌各地居所的地形方位的几张薄纸交给宗羽翔。
或许梅笙歌已经作出过改动,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全改变。
十日后,北国大兵夜袭南国边境城镇,占之。
其后,南国反击,期间曾经令人闻之变色的灭城毒再次出现在南国城镇中,南国不敌。
不日之后,在南国秘密重建不久的梅园被攻陷,没有寻得梅笙歌踪迹,而后继续追击,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我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霜暗死去的冬天,想雨藜其实是不喜欢我的做法的吧。
然后叹息着,打开了楚君希被禁足的房间,看见在一个脸无表情的宫女服侍着的素衣人。
一瞬间,我笑得无比灿烂,"好久不见了,我的君希大美人。"
楚君希,又是一个故人。
三年前的事情现在已经模糊,但说不怨恨......这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轮到我利用他达成我的目的......不知他会怎么想。
他现在很瘦,下巴尖得可以扎人,一双浅色的眼睛显得更加大,特别是腿,细细白白的,我随意的坐下伸手一握,摸
到的尽是骨头,小腿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估计是长年累月没有行走的结果。
他盯着我很久,然后喃喃地说,"是小垢么?怎么会......"
我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灿烂一笑说,"对啊,怎么会呢?你怕是以为我早就死掉了吧?"
可惜我没有死。
我像渺小的昆虫一样活过来了。
听了这句话,他的表情从惘然变为殷喜,抓紧我的袖子,"你怎么进来的?我能走了吗?外面如何了?梅笙歌......
梅笙歌他怎么了?"
"你一直都是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么?"
因为他的动作而微敞的衣襟之间露出他光滑的肌肤,零零散散的几个吻痕甚至抓痕清晰可见,估计是不久前的杰作。
宗羽翔啊宗羽翔,你也真的是太过了,那么灵秀聪慧的一个人居然被你作弄得越发越的不稳定。
"梅笙歌现在过得很好,至少目前是,你还不能走,走了就麻烦了不是么?"
"而我怎么进来的......我进来都是为了你啊。"
我看着他呆滞的表情,笑得越发越灿烂。
"在你被禁锢在这里任人蹂躏的日子里......你可知道梅笙歌不曾想起你?"
"你又怎可能料到......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爬上过那个人的床,他甚至百般挽留我?"
身旁的宫女依然沉默的看着我们,我轻柔的抚上楚君希的一头青丝,语气越发越柔情情绪却越发越的不稳定。
"你曾经如此利用过我......现在,让我利用你一次,不算过分吧?"
他眼中忽然凌厉,推却我抚摸他头发的手,"你来这里不是来救我的......你来干什么?"
我收回手,轻轻笑着打开了从北国御医处借来的药箱,里面的银针闪着柔和的光,"我是来让你遗忘梅笙歌......顺
便让你爱上宗羽翔的,如何,不欢迎我?"
小左当时施与我的针灸术,虽然是他独创,但摸索几下,根据原理,我多少也能学会,就是所需时间更长更久而已。
楚君希现在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若是说他遗忘一切之后的感想,我倒是很清楚......
是一片空白的迷惘,还有盲目的依赖。
第七一章
虽说我懂得原理,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多少也有些艰难,无论是进行时间还是被施针者的痛苦程度。
我不怕浪费时间,反正距离梅笙歌被作践至死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也不怕令楚君希痛苦,因为这是他自找的。
如果当初不是他......
第一天,我找人将楚君希本来就脆弱无力的四肢甚至头部全部固定,令他动弹不能,然后将室内的人全部驱赶,借以
避免被扰乱的理由。很出奇没有人怀疑这个理由,也许他们认定我不敢做出惹来杀身之祸的行为。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用绸布擦拭着银针,用三指捏紧,捧起楚君希的头,看着他惊慌的表情轻轻地笑,缓慢而坚定地把针尖刺入他的头
皮。
他放弃挣扎,就是不断的尖叫,直至他昏眩过去。
当初我也是如此的么?
小左又是怎么想的?
我松手,不紧不慢的擦着满手的冷汗,然后拈起第二根银针。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下不了手的,所以才驱散了那些宫女小侍。结果,我真的做到了。
原来我也可以像那些无情的人一样的。
爹爹,你看到了么?你高兴了么?
第二天我把昨天所插下的银针全部拔出,发现不见效,只能琢磨着是不是穴位或者力度错了。
反而楚君希的神志更加清醒了。
他醒来时因为痛楚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极之惑人,我盘腿坐在一旁记录着昨日的失败试验,那个沉默的宫女入内点燃
了檀香,然后静静的退出。
楚君希开口问,"小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麻利的用毛笔蘸了墨水,在一横字上面画了一条横线,"你再这样称呼我我就让你更加舒服。"
檀香的味道涌上来,我揉揉鼻子,很不耐烦的拿一块布把香炉盖住了。
"......姚彼岸,你变了。"他终于说。
我点点头,三指拈着针半坐起,一指按在他太阳穴上揉按,"是的,我也如此认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再问一次。
我笑得灿烂,"让你忘掉梅笙歌有什么不好?至少宗羽翔也挺喜欢你的样子啊......"虽然不知道他会新鲜多久。
"你明明知道的......"他第一次看着我笑,虽然是惨笑,"你这样还不如让我死掉算了。"
拨开他头发,"不会不会,你会觉得无比轻松的,相信我,这是为你好啊。"
在我把握好准备下针时,他忽然开口说,"梅笙歌......他对你怎么了。"
我一滞。
"你们有过肌肤之亲?你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才来报复我?你明明不是会留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皇宫的人啊......还是
宗羽翔对你怎么了?"
"闭嘴。"我揪住他头发,"你给我闭嘴。"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你根本不知道有人可以为了你挑起战争......你
就知道梅笙歌梅笙歌梅笙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我火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我松开手,才发现自己居然激动得双手颤抖了,银针的一端也扎破了手心。
那个被我抓乱了头发的人喃喃道,"打仗了?北国与......南国?那么......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