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待人始终冷淡,但我却看得出来,他与我是同一类人,是喜欢男人的。既然他躲到这里来,多半是感情上遭遇
了什么挫折吧,我是不是该乘虚而入呢?安慰美人,真是一份心旷神怡的工作啊。
现在到九寨黄龙的游客不多,因为那些海子的水还不多,并不是最美的时候。一般来说,大概七、八月的暑期是个旺
季,然后就是国庆黄金周。六月的时候,川主寺的游客并不多,旅行团更少,到咖啡馆的客人自然也少。
我照例坐在吧台边,可以近距离欣赏美人,并想办法近水楼台先得月。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我笑吟吟地趴在吧台上
,看着美人为我做早餐。煎蛋,烤土司,牛奶,酥油茶,闻着都是香喷喷的。
这几天,我大概应该算这里最大的客户了吧,每天都要消费几百块。虽然只是过过眼瘾,我已经甘之如饴,觉得实在
是物有所值。
美人似乎终于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咖啡续杯的时候就不大算钱,说是他请客,令我喜出望外。
他把早餐一样一样地端上吧台,放到我面前,一举一动都特别优雅,真是赏心悦目。我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打主意
,怎么把他拐上床,最好能把他拐出山,带回家,嘿嘿。
左右看看,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我便壮起胆子,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你总是这么追人的?”
我连连摇头:“以前没追过人,这是第一次。”
“陈词滥调。”他显然不信,微微一哂。“你不是自称搞策划的吗?说点新鲜的吧。”
我想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如果你要让我帮你策划广告,我可以立刻拿出十多二十条文案,个个美仑美奂,全部
推陈出新。不过,工作时实在受够了,我觉得平时不妨实话实说。我就算用一百个同义词来表达,用一千个不同的说
法来表明,中心意思也只有一个,我喜欢你。”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能说出喜欢来?”他冷笑。“你的喜欢未免太滥了。”
我笑容可掬地说:“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耸了耸肩:“好吧,就算你喜欢我,我对你的喜欢也表示感谢,不过,想免单却不行。”
我被他逗得大笑:“你看我像那种人吗?不用免单,更不用打折,我只想你能接受我的喜欢。”
“然后呢?”他冷淡如恒。
当然是上床,可是……我不敢说。我叹了口气,拿起烤土司,往上抹着黄油,心里盘算过来盘算过去,却不知该怎么
提起。他太精明了,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他不肯上床倒也罢了,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如果他一怒之下把我赶走
,再也不准我进来,未免就得不偿失了。
他冷笑一声,转过头去擦拭烤箱。
我咬了两口土司,终究不甘心,便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背对着我,淡漠地说:“不会见了人就乱搭讪的。”
“如果不主动表达,对方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他呢?”我不服。“再说,我也没有见人就乱搭讪,只对你才这样。我喜
欢你,忍不住嘛。”
他慢慢转过身来,凑到我面前,低低地说:“我只做TOP。”
我眼前一亮:“好啊,我无所谓,上下都可以。”
他贴近我耳边,声音有点阴狠:“我喜欢S.M。”
我打了个冷战,把头往后仰了仰,正视着他。一张完美的脸近在咫尺,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眼中似乎陡然燃烧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我,冷冷地问:“真的不怕死?”
“不怕。”我很坚决。
我根本不相信他是喜欢S.M的人,那种人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眼底有一种戾气,而他没有。
“好。”他点头。“晚上,我带你去我那儿。”
我笑逐颜开:“好好好。”
过后,他仍然如往日那般,在吧台里井井有条地工作着,偶尔到门口去收货,并不怎么理会我。
我也不打扰他,只用视线一直跟着他,脸上始终有着控制不住的笑容。
一直泡到晚上,他把帐单给我,说道:“三百七十七。”
我赶紧掏出四百块给他,根本不敢说“不用找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零钱找给我。我连忙双手接过,差点就要毕恭毕敬了。
已经快到晚上九点,寥寥几个客人早就走了。他收拾好,关上灯,锁上大门,往楼上走去。
这是一幢二层小楼,我一直估计他住在二楼,果然如此。
他虽然没开口邀请,但举动之间显然是让我上去。我乐滋滋地跟过去,上了窄窄的木制楼梯,跟他一起上到二楼。
里面布置得很简单,靠墙有张色泽艳丽的藏床,旁边燃着火炉,上面有个大大的水壶,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抬手解身上的衣扣。
我犹如身在梦中,怔了一下,自然心领神会,也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开始脱衣服。
他脱光衣服后,上下打量着我。
我大大方方地让他看,顺便也大饱眼福。他全身上下真是无一处不美,当然我也不算太差,至少在外表上说,我觉得
我还是勉强配得上他的。
他看了一下,大约并无不满之处,便淡淡地说:“上床吧。”
第4章
他的身体不像他的脸色那么冷,很温暖。
我躺在床上,他向我覆盖下来,肌肤滑腻,犹如丝缎,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凉。我抬手抱住他,陶醉在他优美的身体线
条里。
他向我俯下头来,吻在我的颈窝,一只手下探,抓住我兴奋的欲望,却冷哼了一声。
我忍不住笑:“怎么?不满意我的尺寸?”我自认我的东西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不至于在形状上被他挑剔。
他冷笑,忽然用力,将我猛地翻过身。他的力气大得出奇,让我很意外。
本来,我对姿势也不挑剔的,可这次我想看着他美丽的脸,便央求道:“能从前面做吗?”
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我翻过来。我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完全掌控,却心甘情愿。
他根本没有前戏,连吻都没有再吻,便抬起我的腿,向前直推。
我顺着他的力道,主动敞开身体,邀请他进入。
他一声不吭,立刻顶了上来。
我吃了一惊,问他:“没有润滑剂吗?”
“没有。”他冷冷地说。“你做不做?”
我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做。你慢点进来。”
他再不言语,轻轻推进来一点。我努力放松,让他进入。
他停了一下,忽然猛冲进来,一撞到底。
就如一柄利刃突然插进身体里最脆弱的地方,我猝不及防,痛得大叫。
他一把捏住我的颊,将一块布塞进我的嘴:“这是你自找的。”他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冷酷。
我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就紧紧按住我的双腕,开始狂猛地进攻。
我痛得眼前发黑,却仍然能在偶尔的清醒中看到他如天上神祗一般的面容。黯淡的灯光下,他的脸在我眼前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不禁让我疑惑。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灼热坚硬的锋刃不断劈开我的身体,我痛得一直在痉挛,却无法挣脱,只能咬紧了口中的软布,冷汗如雨般滑落。
我一直大睁着眼睛看向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忽然抓住枕巾扔到我脸上,将我的眼睛完全遮住,随即又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其实,他即使不抓,我也已经动不了
了。
隔绝了视觉,我只能闭上酸涩的眼睛,因疼痛而绷紧的身体也软了下来。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鼻端又闻到他身上散
发出的淡淡馨香。刚才感到的愤怒渐渐淡了,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以前,无论跟谁在床上,大家都会互相体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暴烈的性爱。我能感觉到这不是他的一贯风格,
他是故意的。我不明白原因,我也无法再思考。我觉得特别疼,特别冷,特别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似乎晕了一会儿,然后又醒过来。
他不再压我在身上,而是直起身上,抓住我的腿,冲撞得更急更有力。
我痛得剧烈颤抖,似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哀求他停止。
他猛地一冲到底,自喉间溢出了一丝低吟,火热的熔岩喷射而出,打在我受伤的身体深处,疼得我晕眩。
等到渐渐恢复知觉,他已经退了出去。我听到有细细的水声,似乎他在洗浴。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嘴里的布扯出。
我大口呼吸着,却仍然感到窒息,呼吸困难。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里是高原,回酒店去买罐氧气吧。
身下痛得厉害,我不敢坐起来,硬撑着侧身滚下床,落到冰冷的木地板上。我咬着牙,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终于还
是爬了起来。
脱下的衣服放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我缓缓挪过去,抓过衣服来穿上。
疼痛让我行动迟缓,寒冷让我颤栗不已。我套上裤子,这才看到有血顺着我的腿流下来,可我已经不觉得疼,冻得有
些麻木了。
等到穿上毛衣,他才从小小的浴室里出来。
我没看他,套上羽绒服,便往楼下走。
这事算是我咎由自取吧,是我硬往上凑,要跟他上床的,无论怎么样都是自找的。此时此刻,我与他已经没什么好说
的了。
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我也根本不关心。
楼梯实在太窄,我步履蹒跚,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好不容易才走到一楼,在黑暗中摸到大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雪更大了,漫天飞舞,直扑向我。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寥落的街灯寂寞地亮着。
我拉紧羽绒服,慢慢走过大街,走过小桥,听着水声喧哗,终于走进酒店。
实在很冷,我使劲喘着气,仍然觉得不能呼吸。
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柜台后面的房间烤火,我推开门,无力地笑着,对他们说:“我想买两罐氧气。”
老板马上招呼我坐,随即出去开柜台。老板娘用纸杯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我不敢坐,站在火炉旁,喝了一口滚烫的水,感觉好了一些。
老板拿了两罐氧气给我,收我一百块。我没力气讲价,立刻掏钱给他。
老板娘拿着钥匙给我打开门,关心地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高原反应太厉害?好好睡一觉吧,如果明天还难
受,最好到医院去。”
我点了点头,微弱地说:“谢谢。”慢慢走进房中。
房间里同样冰冷,我打开电热毯的开关,便脱了衣服。
实在太累,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因为游客少,这里的热水供应只在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我没有勇气用冷水洗澡,也
顾不得有什么后果,只想睡觉。
电热毯还没有热起来,我就钻进了寒冷的被窝,拿起一罐氧气吸起来。
直到吸完两罐氧气,我才觉得好受了一点,便裹紧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我在黑暗的荒原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天崩地裂,火热的熔岩高高喷出,在我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我觉得
肌肤尽裂,拼命想逃开,却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烈焰的焚烧。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烧得血肉模糊,痛得在火中翻滚,不
断呻吟。
炼狱般的痛苦持续了很久很久,火焰才慢慢小了下去。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不大像酒店房间。我觉得浑身都在痛,胸口很闷,鼻中却插着氧气管,一
个输液瓶挂在床的上空。
我渐渐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医院。
我知道川主寺只有一家医院,很小,是藏医院,就在我住的酒店不远处,却不知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我转头看向床侧,便看见一张年轻的脸。
那是咖啡馆的藏族服务生,很纯朴,见我醒了,便笑着解释:“你在发高烧,昏过去了。酒店老板不放心,见你中午
还没起床,就开门进去看,然后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我们老板听说了,让我来照顾你。”
这是个小镇,大概有一点事便家喻户晓吧。我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道:“谢谢你,医药费是谁出的?”
“酒店老板先帮你给了,后来我们老板把钱还给了他。”那个年轻人似乎很敬佩他们老板,说得毕恭毕敬。
我觉得喉咙很干,但还是清晰地问他:“一共多少钱?”
他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两百三十块钱。”
“哦。”我摸了摸身上,见仍然穿着昨夜的那套保暖内衣,外套不在,便对他说。“你能去酒店请老板来吗?另外把
我的衣服也拿过来,谢谢。”
“好。”他起身就走。
我仍然觉得很累,身体疼得厉害,并不只是皮肉,似乎连骨头都在痛,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在往下沉,眼前金星乱舞
。
第5章
十多分钟后,酒店的老板就来了,还带来了我的衣服。
我从羽绒服的内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块给他,喘息着说:“麻烦你帮我买一张今天的机票,另外,把医药费还给
天堂咖啡馆的老板。”
从川主寺到成都的全价机票是750,现在是淡季,还可以打点折,剩下的钱还给那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老板是藏族,很纯朴,认真地说:“我送你的时候,院长亲自抢救你。他说最好用救护车送到你成都治疗。我们这里
是高原,你的病正在向肺水肿转化,好像比较危险。他说最好不要坐飞机,怕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你受不了。”
我当然没意见,便道:“谢谢你,那就用救护车吧。我想马上走,麻烦你跟院长说一声,请他安排一下。”
他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院长走了进来。他也是藏族,看上去很实在。用听诊器听了听我的胸部,温和地笑道:“明天早上走吧
,即使不堵车,不塌方,路上也要开十个小时。再说,我们的救护车去九寨沟接病人了,要三个小时后才回来。”
“我希望马上就走。”我坚持。“如果不行的话,那我还是乘飞机吧。”
他想了想,便同意了:“好吧,你目前的情况也不错,可以上飞机的。但是,一到成都,你就要去医院治疗,否则可
能会有危险。”
“好的,谢谢你。”我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
很快,酒店老板就帮我买来了机票。我拿出一千块要感谢他,毕竟是他救了我的性命。但他坚决推辞不要,让我感动
得半死。我接着给了那个照顾我的咖啡馆服务生三百块以表谢意,他也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接过。
然后我又拿了三百块给他:“帮我还给你们老板,不用找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起飞了,我挣扎着下了病床。酒店老板和那个男孩子将我扶出去,乘上出租,五分钟就到了机
场。
我办好登机手续,挥手请他们回去,然后拖着行李过了安捡,坐在不大的候机厅里。
窗外,神山近在咫尺,我呆呆地看着,忽然觉得,灯红酒绿的都市才比较适合我吧,过去真是假清高,装模作样得可
笑。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差点窒息,幸好机上有氧气罩,我事先向空中小姐做了说明,让她替我拿下来,我罩在口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