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没坐定,就有丫头高叫着:“老板!上各色烤鱼!”
奇怪!她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而且喜欢吃烤鱼呢?
烤鱼上来了!
我的天!搞这么多干嘛?我一个人吃得完么?
我的地!怎么还有烤鳝鱼呀!这是什么?烤泥鳅?乖乖!
“老板!上酒!”
“噔!”我咬了一口的烤鱼掉在桌子上了——“我不喝酒!”
“知道你不会喝!我们喝!”
丫头们齐刷刷围定桌子,纤纤玉指捏着烤鱼就吃将起来,端起酒杯就喝将起来——这阵势颇有点像“杨门女将”,只
是那柔弱的肩头扛不起大刀,那粉嫩的手儿抡不起长矛。
我太久没吃烤鱼了。我太久没这样轻松这样自在地坐在桌子上吃饭了。我太久没有与这么多人一起说笑嬉闹了。其实
,我一直喜欢吃烤鱼。其实,我一直喜欢轻松喜欢自在。其实,我一直喜欢和同学和朋友们在一起热闹。
“我也喝点酒,行不?”看着丫头们个个腮上飞红霞却依然英姿飒爽,我莫名地羡慕和向往。
“你?”一块烤鱼塞到了我的嘴巴里,“吃你的烤鱼吧!”
“让他喝嘛!”
“就是!让他喝!”
“好!喝!”一个满满的杯子“刷”地到了我的鼻子前面,“喝!”
喝!喝!喝!
花开半屏,酒到半醉,是人生最美时。丫头们越来越美,脸美、手美、声音美,哪儿都美。
喝!喝!喝!
奇怪!烤鱼怎么动起来了?丫头们怎么也开始动起来了?
奇怪!桌子盘子碟子杯子怎么都飞起来了?丫头们怎么也飞起来了?
奇怪!我怎么也飘起来飞起来了?
“周瑜!”我被谁拉住了拖住了。
“干嘛!”我努力地定下心神,集中精力眼力看拉住我的人。
“许丽?”嘿嘿!这许丽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坐下!”
“喂!我可不是……张军呀!”我想站起来,可被按住了——姥姥的!我陪叔叔锻炼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搞不过这家
伙!真是气煞人!
“谁在哭呀?谁在哭!”我竖竖耳朵、伸伸脖子、揉揉眼睛。
“王小丫?”的确是王小丫,正坐在我对面哽哽咽咽地哭。
“你……哭什么?”我的心猛地一痛,我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贴近这样专注地看王小丫了:她还是那样瘦小,甚至比以
前还要瘦还要小。她的身上唯一长了的只有头发,长,却并不乌黑,也没有光泽,甚至有些凌乱。
她的眼睛,比以前大了,却满被忧伤覆盖。她的鼻子,隔一会儿抽一下,鼻尖微微地泛红。她的嘴巴,被一只手捂着
,那只手,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下面是一条条细若发丝的脉络。
“你……怎么了?”我看着王小丫的手,心里一阵阵痛。
“别问了!”许丽瞪了我一眼,然后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她也在喝酒。
“你怎么不回家?”我想站起来,可是腿软绵绵的。
王小丫抬起头看了我一下。
这是什么眼神?幽怨?痛楚?心碎?绝望?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你走!”王小丫刚对着我说出这两个字,两大滴眼泪就落了下来,落在那只纤小的手上。
“小丫!”我抓住那只手,站起来,绕过去,“好姐姐!你别哭了好不?”
“哇!”一阵尖叫,一阵嬉笑。
“周瑜!你!”有人在拽我胳膊——是许丽,还恶狠狠地看着我。
“干嘛!”
“哇!非礼呀!非礼呀!”一阵尖叫,一阵暴笑。
“什么?”我看看四周,全是丫头们夸张的眉眼;再看看自己——天!我!我怎么抱着王小丫!王小丫怎么在我怀里
!
许丽!许丽呢?许丽怎么不见了?
“许丽!”我拉着王小丫就往门外跑,可刚跑了两步就“扑通”跌倒。
“哈哈哈哈——”身后又是一阵尖利的笑。
其实许丽并没有走远。我拖着王小丫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门外时,许丽正抱着膀子阴森森地看着我。
然后,我就开始糊涂了。只记得在宿舍楼的大门前,许丽冷冰冰地掰开我和王小丫拉在一起的手,冷冰冰地说:“周
瑜!睡觉去!”只记得当我晕乎乎地回头晕乎乎叫道:“小丫姐姐,你也去睡觉吧!”王小丫点头“恩”了一声,同
时给了我一个很美很美的笑。只记得摸摸索索地打开宿舍门时,眼前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骂了一句“该死的张军”,总之,我爬上床,爬进被子,就彻底地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14章 可怜的张军
好渴呀!要喝水!
渴死了!拿水来!
水呢?水呢?水呢?
睁开眼睛,立即又闭上。怎么这么刺眼呀!
再次睁开眼睛。呀!我屁股上亮闪闪的是什么呀!哦!是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
“天呐!”我翻身坐起来,抓过枕边的小闹钟,“10点一刻!我的妈妈呀!”
张军呢?床上空空的。出去了吧?不对!他的被子还是昨天那个样子!该死的张军!竟敢夜不归宿!哼!一定是跟许
丽出去“开房”了!呀!不对!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许丽了。
昨天晚上我干什么来着?仔细想,好好想。
哦!昨天晚上不是许丽和王小丫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的么?奇怪!她们为什么要送我呀?
唉!想不起来了。头好痛。
头痛!啊?喝酒!昨天晚上我喝酒了!唉!我的记忆终于死灰复燃了。
刷牙。洗脸。喝水。
肚子饿了。下楼找饭吃。边走边想:张军,你平时不跟许丽一起是为了标榜自己“男人以学业为重”,可这星期天不
跟许丽一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张军,你小子是不是另寻新欢了呀?不会,绝对不会。张军若敢另寻新欢,许丽就
敢把他大卸八块。完了!一定是许丽把张军给摔了!一定是的!怪不得张军这些日子见不得我,还为我去叔叔那儿跟
我打架,原来是被老婆踢了呀!哈哈!
我刚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心里立即就不好受了:张军被许丽摔了!张军被许丽抛弃了!许丽不要张军了!
我的心陡然疼痛起来:此刻的张军,是不是也很伤痛很无助很绝望?是不是也孤零零地躲在某个角落里哭?
“张军!”我大叫,“张军!”
没听到张军的回应,没看到张军的人,只有许多双带着疑惑的目光投向我。
顾不得吃饭,顾不得饿。我要找到张军,就在此刻。
张军是跟他的老乡们在一起吧?我赶紧向曾经去过一次的那栋宿舍楼跑去。
“啊!对不起!”我赶紧捂住发晕的脑门,后退、再后退——真是倒霉!大白天居然撞到别人怀里!
被我撞的人怎么又迎了过来?喂!我已经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
我刚侧过身想从边上溜走,双肩却被抓住了,硬生生地痛。
“干嘛!”我使劲挣扎的同时看了一下抓我的人——这是一张一年半没有看到、不愿看到、害怕看到的脸,虽然他一
直与我同在一所学校、一间教室。
那双大大的眼睛对着我酸楚地笑了一下。刹那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瑜儿——”一声仿佛来自天堂的声音,将在地狱里困了一个世纪的我拉了出来,拥着我向天堂飞去。
可是,我刚进得天堂之门,就被一声霹雳的脆响和一阵剧烈的疼痛打落了下来。
火红的长毛大衣,火红的头发,衬得那双原本异常妩媚的眼睛也火红。此刻,她那原本白嫩的巴掌也火红——刚才是
她打的我耳光么?
“贱货!”那只巴掌又扇过来了。我却不知躲闪,连眨眼都不会了。
“啪!”一声更大的脆响过后,我身子一飘,就向后倒去。
“瑜儿!”又一声来自天堂的声音,将接近地狱门口的我唤了回来。
火红的人儿正捂着一侧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哀哀怨怨地看着拥着我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
只无限痛惜地看着我。
“枭哥!”不知哪里传来叫喊声。拥着我的怀抱顿时消失,那个人也消失了。
……
我这是在哪儿?四处看看。哦!是在校园里,是在一条林荫道上。
我这是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仔细想想。唉!怎么也想不起来。
刚才,刚才,我做梦了么?我怎么好像梦到他了?该死!我怎么能怎么会梦到他!我死都不应该梦到他!我拍了一下
脸——啊!怎么这么痛呀!怎么好像肿了呢?
昏沉沉走进宿舍,只觉脸痛头痛肩膀痛全身都痛。完了,我不会是生病了吧?从暑假到现在我几乎是连喷嚏都不怎么
打的呀,现在怎么突然病起来了呢?
躺在床上,身子愈加瘫软,而且还在出汗。看来,我是真的病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站了片刻就向我的床走来。
我又在做梦么?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周瑜?你?你没去……”
哦,不是做梦。是张军回来了,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
“周瑜!你,你怎么了?”张军坐在床边,盯着我的脸,“你脸上有五个红指头印!谁打你了!”
“没有啊?没有谁打我。”
“没打?”张军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我立即痛得吸了口凉气。
“谁打的!是那个男人吗!”张军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火,“是你自己贱!要跑去找打!”
“哪个男人?”我糊涂了。
“不是你亲爱的叔叔么?”张军一脸的讥刺。
“张军!”我翻身坐起来,“我没去叔叔那儿!叔叔也不会打我!”
“是么?那个男人很疼你吧?”张军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
“就是!”我也火了。
“你!”张军满脸通红,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扬起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呼”地一下就把我拖下床,丢在冰
冷的地上。
“哇——”我号啕大哭起来。我已经快一年半没有在S大哭过了,我不明白,今天,此刻我怎么会突然哭起来,而且哭
得这样伤心,这样心碎。
“周瑜……”张军伸手拉我,我拒绝跟他起来。
“小,小瑜……”张军蹲下身再拉我,我依然拒绝。
“瑜!”张军突然抱住我颤声道,“瑜!”接着,张军突然和我一起号啕起来。
我哭得累了,晕了。张军哭得痴了,呆了。
当我们都略微清醒的时候,太阳收回了他散在窗台的最后一缕阳光。
“你为什么哭?”张军在我耳边喃喃地问。
“你为什么哭?”我在张军肩头晕晕地问。
我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而我们的自答都是“我知道你为什么哭”。张军说他知道我为什么哭,我也说我知道他
为什么哭——许丽不要他了,他能不哭么?
可怜的张军!在张军更紧地抱住我的时候,我不禁也抱住了他的脖子。
接下来,张军改变了好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恶劣态度,叫我去洗手间洗脸时,居然为我了准备好了热水。我刚洗完脸,
他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很好看的小瓶子,让我把手伸给他,然后在我的手心里倒了点高浓牛奶般的香香的东西——
用张军的术语说,应该叫“莹亮保湿乳液”。大概是买了却没机会送给许丽吧。我不忍心去问。
然后,张军就问我饿不。
再然后,张军就歪歪倒倒地下楼给我买好吃的。他喝得有点醉了,本来我要自己下去吃的,可他坚持说我不舒服,应
该由他下去买上来。而且,在他下楼之前,他坚持要让我上床,盖上被子,在床头靠着等他回来。
张军去了好一会,才上来。他买了好多我喜欢吃的东西,还买了好多我不喜欢吃可他认为我应该吃的东西。然后,他
就坐在床边,坚持着喂我吃小米粥,吃苏打饼,吃三鲜米线,吃烤鱼,吃蛋糕,吃橙子,吃苹果。
当我带着哭腔哀求张军:“你别让我吃了好不?我会被你喂死的!”张军才幡然醒悟,停止了强迫式的塞填,但接下
来的却依然是强迫式的——把我从床上拉下来,拖着我在房间里走圈圈——他说我吃得太多,如果不“活动活动”,
会消化不良的。
当我“活动”得满身大汗时,张军的鼻子眼睛已经很模糊了。然而,张军不准我开灯,他摸黑为我调好热水管,命令
我摸黑去洗澡。
当张军摸黑洗完澡时,我已经钻在被子里昏昏欲睡了。张军俯下身子,隔着被子抱住我,幽幽地叫了一个字,然后就
去他的床上睡觉了。我不知道张军叫的那个字,究竟是“瑜”还是“丽”,应该是“丽”吧。张军,对许丽,自然是
用了真情动了真心,在白天、在表面,他可以伪装,可在晚上、在内心,他又如何忘得掉许丽?
躺在暖和的被子里听着隔壁床上张军粗重的呼吸,我再也睡不着——无论多么强壮的男人,都经不起情感的伤痛。在
你刚刚毫无退路地爱上那个人,那个曾经对你无数次海誓山盟的人时,他却突然不理你了,不要你了,这,该是怎样
的一种痛啊!此刻的张军,那梦,也一定是灰色的。
想着想着,不禁咬起牙来:许丽!你也不是个东西!
第115章 双人舞
第一次见到那个主办元旦晚会的卷发老师,我就不怎么感冒——他长得太像洋鬼子了,一说话还要耸耸那只见骨头不
见肉的肩膀。真让人受不了。
当洋鬼子宣布以后每天晚饭后就得到大礼堂排练直到9点,晚自习被取消时,我更是对他反感绝对。不上晚自习我倒无
所谓,关键是我要去阅览室看书呀!
我找到学生会的主席,向他直接表达了我的请求——我请求退出元旦晚会,理由是:晚自习我要去阅览室看书。
但是那个粗眉大眼的主席立即很委婉地驳回了我的请求——你参不参加今年的元旦晚会,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不,
你去找萧教授(洋鬼子好像是这台晚会的负责人),看他答应不。最后,主席还劝导了我一句:你看的书也够多了,还
在乎这几个晚自习么?
懒得去找洋鬼子。就参加元旦晚会吧!我的节目是什么呢?
“舞蹈。”洋鬼子摔了摔他那方便面似的长头发,像美国佬审视土八路一般,“跳过舞吗?”
切!俺早在小学就因为长相俊秀年年参加“六一晚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