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到了美国,在一个学校读书,还要分帮结派,北大的啦,清华的啦,中科大的啦,上海人啦,北京人啦,就这样
的心态,海峡两岸能统一吗?这共产党也真是的,每次谈台湾问题,总是外交部发言人在谈,明摆着自己打自己耳光
,一中一台嘛。
思想开了小差,回过神来赵小明不知道周天在咕咕哝哝讲什么,也无非就是老乡啊,清华啊,于是岔了话题,谈到正
事,“周天啊,忘了跟你说,我给你打电话是通知你周五来学生活动中心的会议室开会,迎新生座谈会。”周天说,
“好的,就是我宿舍对面那座楼是不是?”
“对,下午三点准时,你没课吧?”
“没课,我周五一天都没课。你是学生会的头?”
“不是,我是小喽罗。你听说过人大开会乔石同志亲自打电话的吗?”
“倒也是。那你出席会议的罗?”
“列席。忘了告诉你,有月饼吃哦。”
“是吗?对啊,中秋节快到了,我还以为在美国没人过中秋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你那位在加洲的亲人怎么样?”赵小明节外生枝,姑做关心地问。
“还好啊,打打电话而已,还能怎样呢?哪有你幸福,天天有佳人陪伴,乐不思蜀了。”
“我佳人陪伴?和谁?你说吴梅啊,哈哈,哈哈,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的啊。”
“呵呵,我原以为我知道呢,可这儿的中国学生都说你们是一对呢。”
“那你说呢?”
“我哪知道。你心里最清楚的了。”
赵小明那个恨那,周天真是太狡猾了,死啦死啦的,没套出什么东西,话题一转竟转到赵小明头上。他只好咬碎钢牙
,切切地说,“你不用为我操心,你大哥我的故事有一箩筐,你要听回头跟你慢慢讲,你自己别相思过头吃不下饭,
火气上升猛长豆豆。”
“我火气是大,大哥你有办法给我消消火?”周天油腔滑调地说。赵小明那个气啊,“我给你消火!我给你……找个
变态老姑婆给你消火!”
“你怎知道变态老姑婆可以消火啊?你一定试过吧?”
赵小明真碰上了对手了,别看周天文文静静地,开小口,喘小气,一套上几句热乎话他能比赵小明还油。赵小明咬着
嘴唇,想了想说,“我试过,我可喜欢了。那感觉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觅的。”
“那你就好好珍惜吧。”
赵小明恨不得长出一只无形的手从电话线路串到周天人前,掐住他的脖子,狠命地亲上两口方能解恨。
“好东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你叫我大哥,我怎能不疼你?”
赵小明一箭放出两个信号,周天在话筒那边止住笑,顿了一顿,又好象是无意地,“好了小明,不和你说笑话了。我
也差点忘了,上次在你那里打了几个电话,我下次把钱给你。几次都想着,见了你面都忘了。”
赵小明刚想说算了,这点钱算个屁,转念一想,还是说“好吧。下次帐单来了我再问你要。”
“那么好,还有事吗?”
“没事,那……再见,记得周五开会。”
“一定,再见。”
接下来的几天,赵小明的心定了下来,不再有那种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初中的化学老师在讲电子能量,解释为什么
靠近核的电子能量低,而外层电子的能量高的时候说,靠近核,电子的因为它和原子核的作用力强,轻易不能把它们
剥离,所以势能就比较低,外层的电子很容易在反应中转移到其他原子,它的能量低,导致了它的稳定性差。赵小明
记得很清楚这个基本原理。所以人在漂浮状态中,是很危险的,他有很多选择的方向,但是能量却是很低,他愿意把
心沉下来,落到地面后,等待他的只有一种选择棗聚集起能量,坚定而塌实朝一个方向去做。
周五说到就到了。小李子打电话过来,说会议室已经安排好,月饼也已经买来,一切准备停当。一上午赵小明在实验
室安心地做着实验,中午他把反应停了下来,吃完中饭已经一点半了,他开了车回到了一趟家。新生座谈会本来没什
么,但是有周天在其中,就要准备一下。他踢下那双半旧的Nike运动鞋,感觉身上有点黏糊糊,于是冲了个澡,家里
没人,赵小明光了身子就往房间里跑,打开壁橱,找出一件GAP的蓝条子衬衫,换上一条黑裤子,再蹬上一双皮鞋。站
在镜子前赵小明满意地看着自己,自信地微笑着,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新来的学生们,特别是女生们景仰崇拜的眼光
,毕竟赵小明的帅已经是有目共睹的。方陶醉了半刻,他脑子里刷地转了个弯,赵小明啊赵小明,你到底是去干什么
的?勾引女生?还是勾引男生?女生不消说,男生呢?男生看到你这样拽,才不会动心呢,最多是留个臭美的名声。
脑子再一转,赵小明计上心来,脱下全副武装,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色汗衫,套上一条发了白,膝盖上两个大破洞
的牛仔裤,露出浅黑色的皮肤,那条牛仔裤可是赵小明的杰作,是全新的cK买回来,在洗衣机里放了实验室拿回来的
碳酸钠(石碱)在里面洗,为的就是快速发白发旧,等穿了两次还不见有洞,赵小明急了,用盐酸在膝盖部位滴了好
几个洞,再用手指把洞抠大,为了性感,曾想在屁股上再搞一个洞,露出点内裤什么的,最后还是在大腿上又抠了小
洞作罢,再放碳酸钠在洗衣机里一阵狂洗,硬是洗成现在的样子。他曾经帮ah-may也如法炮制过一条。赵小明穿上这
一身,心想,周天如果喜欢我赵小明,那一定会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赵小明生来就不是个文绉绉的小白脸,而是
如此地有性格的男人味十足的,这样出现在周天面前,一定能大放异彩。而那些刚从国内来的女生们,喜欢的是干净
整齐的小白脸,那我就偏不。
十二
2:50分,赵小明走进学生俱乐部的会议室。李钟,就是小李子已经到了,穿着衬衫打了根俗艳领带,ah-may是文娱干
事,也被小李子请来了,还有副主席,久未露面刚生完儿子的陈丽珍也到了坐在那里和ah-may 闲聊。赵小明和大家打
了招呼,然后在小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问陈丽珍,“你儿子呢?”陈丽珍说,“在家呢,姥姥看着。”赵小明鬼
笑一下,轻声说,“你好象瘦了好多哦。”小陈哈哈笑起来,“你这孩子,我生完孩子少了这么大一块肉,能不瘦吗
?”转头叫吴梅,“ah-may,你们家这口子连生孩子都管,他是不是也急了?你倒是管管他。”ah-may笑着白了赵小
明一眼,“你说你自己胖了不就得了,说人家干吗。”一副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新生陆续地来了。小李子站起身来,让他们一个个在纸上签上大名。赵小明看到他先前接来的两个新生
,那个男的这次认出了赵小明,主动和他打招呼,那个女的一看到赵小明,一脸兴奋地凑过来要和他讲话,刚讲了一
句,“赵小明,你这个周末有空吗?”看到旁边坐着ah-may,尴尬地朝赵小明笑笑,转而就跟ah-may嘀咕上了。人到
的差不多了,小李子开始讲话,先是自我介绍,再把学生会的干部逐一介绍,干部们一个个站起来示意,介绍到赵小
明的时候,赵小明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楞坐在那里不动,小李子指向他的手僵在那里,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小李
子说,“赵小明你想什么呢?”赵小明这才回过神来,忙和大家点头示意。坐下来的时候他朝ah-may看了一眼,ah-
may也在朝他看呢,诡秘地一笑。大概只有ah-may能猜到赵小明在想什么,赵小明坐在对着门的座位上一直盯着门口,
是因为周天还没到呢。正这时,周天就进来了。
周天穿了一件条子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非常干净利落。可能赶的急,也可能穿得太正式,脸上汗津津的,一绺头
发湿湿地粘在额上,显然是来晚了,他抱歉地朝大家一笑,四下一看有没有空座,却只有赵小明旁边有一个,他就坐
下了,朝赵小明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小李子说,“你是周天?”周天刚坐定下来,把两手放到桌子上,说,
“我是周天。”小李子说,“你来晚了,我们刚介绍完老生代表,哦,不过你应该认识这两位,赵小明是接你来的,
ah-may你也认识吧?”周天大方地一笑露出一排晶莹的牙齿,说,“是,老朋友了。”
“好吧,那接下来新生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周天,就从你开始,”小李子说,“大家轻松点,不要象国内政治学习似
的,对啊,大家边吃月饼边聊,象聊家常一样。”
从周天一进门赵小明的目光就被他吸住了,这难道是心灵感应吗?周天穿的一身竟然和赵小明原先准备的一模一样,
赵小明身边的位置确实是他有意留的,周天坐下来的时候,赵小明心里那个紧张和激动,周天朝他点头,为了掩饰自
己内心的波澜,赵小明只轻轻点了一点头就顾左右不再看周天了,装模作样地去扫视着大家,却看见ah-may又对他诡
秘地一笑,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低了头也咬了嘴唇忍不住地笑。手足无措顺手抓了一块月饼,掰上一点慢慢地往嘴
里扔。今年的月饼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吃,赵小明想。
“我叫周天,清华毕业,电工系,西安人。”周天说完,看着小李子,小李子说,“太简单了,说具体一点嘛。早听
说新来了一个小帅哥叫周天的,耳闻不如一见,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嘛。”
周天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大家公认的帅哥是赵小明吧?我们就当绿叶挺好。”
说得一帮人都笑起来,赵小明急了,刚想跳出来,ah-may接了话头过去,“周天,我们家赵小明我把守着呢,大家已
经没什么希望了。你还是那七八点钟的太阳,你比较有希望,但是提醒在座的未婚女士,难度也估计比较大。”大家
轰笑起来,几个女生低了头红了脸吃吃地笑。
还是ah-may脸皮厚,替赵小明挡了一挡,赵小明心存感激地朝她望了望,她笑嘻嘻一脸得意。经过这么一闹,气氛轻
松起来,大家开始有说有笑,到后来成了自由讨论,找校友,找老乡,几十个人在里面唧唧喳喳,笑声隆隆,成帮结
派,分小组讨论了。周天大概是碍着赵小明在边上,没有和别人多说,就和赵小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ah-may说她
有事先走了,临走跑过来跟赵小明说,“我今晚不回来了,礼拜天回来。”赵小明说,“你去吧,当心身体。”ah-
may还了一句,“你也保重身体。”然后对周天说,“周天你没事和我们小明玩吧,顺便帮我看住他,别让别的女人给
勾走了。”周天一乐,说,“放心吧,ah-may姐,我替你牢牢看住便是。”一句ah-may姐把吴梅乐坏了,忙笑着说,
“乖孩子,姐姐回来给你带糖吃。”
这就是ah-may,一个嘴上占不了她什么便宜,心里却时刻想到你心坎上的女孩子,这也是赵小明和她如此要好的缘故
。
月饼吃完了,大家都谈得差不多了,同乡,校友都找到了,单身老五们也初步锁定了目标。五点会散了。赵小明想起
身,又想等着周天先提议,两个人能一起做些什么,就坐在那里翘起二郎腿,周天也坐着没先走的意思。人走得差不
多了,周天拍了一下赵小明的膝盖说,“小明,咱们去游泳吧。”赵小明喜出望外,忙说,“好啊,可是我有点饿了
。”周天那一拍正拍到他膝盖上那个大洞,周天的手指触摸到赵小明的皮肤,他感到一阵酥麻,一条腿情不自禁地一
颤,周天看到了,笑道,“你膝跳反射很敏感嘛。”赵小明咧咧嘴,“敏感,有的地方还要敏感。”刚说完就有些后
悔,怕笑话说太露了,谁知周天就呵了两手去抓赵小明的腰,赵小明没防备,一时痒得乱跳乱躲,瞅着空也去抓周天
,周天竟不躲闪,任凭他抓,又反过来抓赵小明。小李子在后面等着锁门呢,见两个人闹作一团,笑道,“走走走,
两个小皮孩,到外面闹去。”两人才笑着止住打闹。赵小明一面走问周天,“你不怕痒的?”周天得意地说,“是啊
,怕痒的男人以后要怕老婆的。”赵小明哼了一声,“怕老婆是美德。”周天说,“怪不得ah-may让我看住你。”赵
小明又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周天只是嘿嘿怪笑着。
周天的宿舍就在隔壁楼,两人走到楼前,赵小明等着周天的下一步提议,果然周天说,“小明,到我那里去吃饭吧,
吃完饭咱们一起去游泳。”赵小明忙点头说好,“你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周天想想说,“等一下要去游泳,咱们
凑合吃一点算了,我上星期买了好多速冻水饺,咱们下饺子吃,又快又方便。”赵小明说“行,我就知道你们西安人
喜欢水饺。”周天吃吃地笑,赵小明也笑,两人上楼梯,周天在前,赵小明在后,他看着周天宽宽的肩膀,长长的腿
,仿佛一匹狼在盯着一只肥羊,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只是这狼身上的羊皮,除非今晚发高烧,还要耐心地再披一段
时间。周天的房间小小的,如同赵小明以前住过的宿舍一样的小,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赵小明当年
那就真是狗窝一般,周天说,“小明坐,自己随便玩,我去一楼厨房下饺子,马上就上来。”赵小明坐在书桌前,再
细细打量整个房间,刚来没多久的周天倒是把整个房间布置得不错,墙上挂一副墨竹,细竿长叶,疏密有致,书桌上
两个小小镜框,一张是周天自己的照片,穿着一件大红的汗衫和绿色迷彩军裤,头发剪的很短,晒得很黑,看起来很
健康,大概是军训的时候的照片,另外一张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坐在书桌前,甜甜地笑,大概就是他的女朋友。
书架上放了几本厚字典,和一堆中文教科书,大概都是国内背来的,其中还有一本“世界艺术史”,两本朵云轩出的
画谱,一本中文版〈约翰克里斯朵夫〉,一个新买的二十寸东芝电视机放在小几上,音响还没买,枕头边一个爱华
walkman,和一本英文原版的〈简爱〉。这是一个刚从中国来了十来天的留学生的家,一个可爱的小窝。
赵小明可不是个拘束的人,一挪身就躺到周天的小床上,拿过周天的随身听,打开看是陈淑桦的磁带,塞上耳机就听
起来,正好放的是那首〈青蛇〉的插曲〈流光飞舞〉。
在迷离飘渺的歌声中,赵小明闭上眼睛,好象进入了流光飞舞的梦幻世界,半冷半暖的秋天,满天落英,一池残荷,
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弥漫在心头,也弄不清是白娘娘在勾引许仙,还是许仙勾引白娘娘。正在勾引呢,有人在他腰间一
捅,赵小明地睁开眼,是周天站在床边,笑盈盈地对着他说话,忙把耳机拔了,撑起两手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