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以后咱们约了一起游,我特喜欢游泳,就是找不到泳伴。”
赵小明心说,我特喜欢帅哥,也就是找不到伴。嘴上却一本正经,“行啊,你定时间罗。”
边说边脱汗衫,周天已经把汗衫穿上,是一件新买的校名汗衫,灰的,不象大家喜欢买的那款红的或宝蓝的,穿了倒
显出来一身的文静。赵小明心说,小帅哥您就先走一步吧,我赵小明要脱裤子了,你什么便宜我都没看到,难不成还
要先验明我的正身不成?那不大大地亏了?周天慢条斯理地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包里。可能耳朵里进了水,歪着头在
那儿一蹦一跳就是不肯走。
赵小明咬了咬牙狠狠心,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咱就先牺牲一把色相,让你饱一把什么叫性感的眼福。于是装出毫不
在乎的样子往下褪内裤,大大咧咧地站在周天面前。周天眯着眼总算把耳朵里的水倒腾出来了,接着又拿过一条干毛
巾擦头发。赵小明戴上泳镜,朝周天点点头,“我进去了。”套上拖鞋,啪嗒啪嗒地在周天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过
去,周天的眼光跟随着赵小明的背影,兀自站在那里,连头发都忘了擦。
也不知是因为泳池里人太少,还是和周天的不期而遇,让赵小明游得心不在焉,兴味索然。他游了一刻钟,就从池里
爬了上来,开了车回去了。
Ah-may不在家,不知道到哪里去逛了。赵小明一个人呆在家里真不是滋味,不知周天此刻在他的宿舍里干什么?恐怕
是在和女朋友呢呢哝哝打电话说情话吧?或者,忙着给家里写信?赵小明没有写信的习惯,他要是想家呢,就挂个电
话回去。不想呢,就十天半月地也不打,反正爸妈想他,就用爸的手机给他打,反正是公司出钱。不能再想周天那个
小子了,赵小明心想,如今这世界什么都讲平等,我这么掂着他,他哪里就掂着我赵小明了?可不又亏了,我赵小明
今天已经亏了一大把了。心里真愤着,电话铃就响了起来。赵小明屏住呼吸,拿起他小巧的Sony牌的无绳电话,等铃
响到第三声,他啪地按下Talk键,“Hello?”
“小明吗?是我,David。我老公吵着要去纽约玩,你去不去?”
“David啊。去纽约,好啊,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啦,你先开到我们家来,再搭我们的车一起去吧。”
“好,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既然没事呆在家里,还不如去纽约逛逛。赵小明强打起精神,换上一件紧身的黑色V领的Banana Republics,配上米
色的DKNY工装裤,蹬上一双棕色的方头皮鞋,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离家直奔David家。
David是赵小明在纽约泡吧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台湾男孩子,长的黑黑瘦瘦地,据说有一半是台湾山地血统。他毕业后在
新州一家公司做事,有个白人男朋友George住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两人恩爱得很,提起他男朋友,David总是老公老
公的。George是个大洋马,有六尺高,又高又壮,走起路来却风姿绰约,也在附近一家公司上班,赵小明每次见到他
们就会想起黄舒骏另外一首歌:“我负责努力赚钱,你负责美丽妖艳,如果要倒过来演,我也不会反对……”,这两
口子,真不知角色是如何分配的。
到了David家,George就一路迎上来和赵小明拥抱,“小明,我的甜心,真让我想死了。”赵小明笑着和他抱了一抱,
小心地躲着他的腋窝,他怕白人身上那股味,尤其是那里。起初他说给David听他不喜欢白人,David还不信,后来见
赵小明在白人酒吧里真的不怎么搭理人,才信以为真。赵小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洋人一点欲望都没有,他只是看
到白人手臂上丛生的毛,和隐隐散发出的那种味,他就受不了。其他正经的道理倒也说不上来,也许人最基本最原始
的直觉就决定了爱情的性质和对象,这就是命吧。临走时赵小明改了注意,说是晚上可以住纽约的同学家,周日才回
来。于是他们就分两部车,一前一后地朝纽约进发了。
他们去了一家很大的酒吧,里面还有Disco舞厅。David和George见到很多的洋朋友,兴致勃勃地聊天,赵小明拿了一
瓶啤酒坐在吧台上喝着,一个go-goboy在吧台上骚首弄姿随音乐扭动着身体,腰间窄窄的一条线挂着一块兜档布,上
面插了几张一元美金的纸币,身上油油地都是汗。赵小明就离他三尺外,抬着眼看着他,是个amigo,身上并没有很多
毛,但是太壮了,肌肉一块一块,赵小明不喜欢。跳着跳着他背过身,展露他结实的屁股,不知怎的,赵小明想起了
周天的屁股,不禁看得出了神,定住了一般。那amigo转过身目光移到赵小明那儿,见他正发着呆,踏步过来,在赵小
明跟前的吧台上站住,眼光里充满了挑逗。赵小明定过神来,只好掏出一块美金,折成长条,那amigo就蹲下身,让赵
小明往腰上插钱,并笑着示意他可以伸进去摸一下他的宝贝。赵小明笑了笑,摇摇头。“com'on, don't be shy。”
那人坚持着,赵小明还是摇摇头。也许是那个gogoboy,或是别的,让赵小明的体内的特殊物质一下子上涨,他去跳了
会舞,越跳越觉得有火在烧。两点钟,David他们要走了,赵小明也出来了,他没有去那同学家,一拐弯,一个人进了
一家通宵的XXX电影院。
电影院里几个老头稀稀拉拉坐着,还有几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动一动不知在干什么。看着银幕上赤裸裸的动作,
赵小明的火越烧越旺。黑暗里一个肥胖的身影趋过来,坐在离赵小明不远的地方,那人眼睛不住地望向他这里。赵小
明呆了一会,他似乎要起身摸过来,赵小明飞快地离开了这家影院。
赵小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他把窗帘拉得死死地,不让透进一线光亮,脱下汗衫和内裤,光着身子躺在宽
阔的双人床上,他的枪愤怒地直立着,他努力地拉着枪栓,然而枪不听使唤,良久也没能射出子弹。后来脑海里又闪
过那个画面,于是他紧紧地锁住那个画面,手下加力,稍倾,一泄而出。
九
“叮冬叮冬~”
赵小明半眯着眼去摸床头的闹钟,闹钟没有上啊,怎么还在响?最后才搞清是楼下的门铃在响。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门铃还在叫,却不见隔壁有动静,这才掀掉毯子蹦下床。拉房门把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穿,赶忙四处搜寻
,在床边地毯上找到衣服套上,就往楼下冲。开了门,是FedEx的雇员送来一个大盒子,是给 Ms.MayWu 的包裹,赵小
明冲着楼道往上喊:“ah-may,你有包裹!”叫了几声没见动静,大概已经出去了,他只好签名收下。那个邮递员看
赵小明签名,边问他,“Are you this lady's husband?”
赵小明冲他一瞪眼,“Of course I am!”
那邮递员诡秘地一笑,凑近赵小明说,“You know what is inside the box?”
“是什么?”
“A dozen of Rose!”
“How could you know? You opened it?”
“No, but I know it's from a flower deliver company. The box size and color tell it's a dozen of rose.
”
“Oh, so what?”
“Nothing, just warn you, my friend, you gotta be careful.”
“Don't worry, wear einthe process of divorce。”
两个人半真半假地嚼舌头,赵小明心说,你递东西还管那么多,明儿让你递个邮包炸弹炸死你。
玫瑰?收了包裹赵小明在楼梯上往上走,看着粉红色漂亮的纸盒子琢磨,如今女同志们也这么浪漫哪?。他相信FedEx
的话,他们整天递东西,啥东西没个数?盒子上只有送花公司的地址,好像是在纽约。而Ah-may好像没有什么相好在
纽约。
赵小明见过Ah-may的一个朋友茱迪,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女孩,据说和她是在一块读的本科,现在费城一家投资公司做
事。Ah-may经常开着车去费城找她玩,有时候茱迪也会到这里来,赵小明和她们吃过两次饭。茱迪长得娇小玲珑,象
一个洋娃娃,很害羞,不象ah-may男人婆,赵小明注意到茱迪来这里留宿的时候,她们两个晚上是睡的一张床。在
ah-may面前,赵小明不想捅破她们的关系,有时候会揶揄两句,“感觉怎么样?”Ah-may总是蔑视地一笑,“你想试
啊?我和她说去,她挺眼馋你小身段的。”赵小明就说,“本少爷守身如玉,要做柳下惠。”Ah-may嘴一撇,“你柳
下惠?换个男的,你就倒过来叫了,会下流。”
赵小明对ah-may总是卖足面子,这一点风度还是要的,他就只有嘿嘿嘿地奸笑两声。说真的,他对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也不那么清楚,葫芦还是好葫芦,倒药的时候赵小明没看见,所以只有打破了才能知道。今天这葫芦送上门了。赵小
明真想把盒子打开看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原封不动把它搁在ah-may的房门口。
赵小明看了一眼闹钟才十点,爬上床接着睡,却睡不着了,翻了两个滚还是起来了。打开窗帘是一个明媚的大好天,
干什么呢?找了点东西吃了,赵小明在客厅坐下来看电视,电视上好几个频道是儿童节目,关了。打开音响听CD,吵
的心烦,从角落里翻了一张Ah-may的钢琴曲,把声音调得低低地,又开始琢磨起ah-may的艳史。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赵小明把那个纸盒子又拿过来捧在手里,掰开包装的隙缝凑到鼻子上闻,果然是一股浓郁
的玫瑰香。赵小明蜷在沙发上,抱着纸盒,闻着纸盒里的香味,好象看到那些深红血色的花朵附在荆棘的枝条上,吸
血鬼僵尸一般卧在棺材里,赵小明对玫瑰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对玫瑰代表爱情这一说更是嗤之以鼻。他只喜欢纯白或
淡紫的百合。从一个人的爱好可以看出其性格,ah-may的爱情观,大抵就是浓艳的花瓣但要层层紧紧包裹,赵小明的
爱情观,大抵就是纯洁如百合的细长花瓣,却是无比婀娜地尽情伸展开去。
下午赵小明打开电脑连上网,看到一封新的妹儿,原来是李依然发过来的。回家的时候李依然曾说过他们公司即将联
网,于是赵小明就给了他一个妹儿地址,果然就来了。李依然没说什么,就是试一下地址是否通,简单地问候了几句
,不痛不痒。赵小明也不疼不痒回了一封。
再到一个网站上拱猪。网上啥游戏都有,赵小明不喜欢打桥牌,也不爱和人下围棋,他水平既臭,兴趣也不高,或者
兴趣不高导致水平臭,反正他无聊了只是去叉两把麻将,拱几圈猪。他的麻将只胡大牌,拱猪总是全卖,反正输了就
扣点,又不用付钱。
下午三点ah-may回来了,赵小明递给她盒子,“玫瑰耶。”
“你看过?”ah-may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好像在预料中,一点也不大惊小怪,说了声“谢了,哥们”收了盒子就躲进
了屋。
这真是奇怪。女孩子有这样的吗?赵小明寻思着,别的姑娘可不是这样,以前赵小明家的楼下就有个花店,他从来不
吝啬树立自己的红粉缘伟大形像,也是图方便,女同学生日他总是送一束花,有百合就送百合,因为自己喜欢,没有
就送别的,但有一点:绝不送玫瑰,女孩子们收到花一个个都是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发抖地装出淑女般一笑。
过了一会ah-may拿了一个瓷罐子到下面接水,再把那一打玫瑰横七竖八地插进去,放在客厅。赵小明说别几,你的玫
瑰是你劳动所得,我不好意思分享,ah-may没理他,倒催着他一块儿去超市买东西。赵小明懒,让ah-may开车自己坐
在旁边。一路上还是话里使绊子,ah-may就如同一头死猪,不怕开水烫,滴水不漏地应付着。
没劲,这个刁女人。赵小明心里想着。买完东西,两个人就在附近一家餐馆吃了饭,回到家天又黑了。这一天真是没
劲,什么都没劲。赵小明提不起精神,回到家,就犯困,也是早上没睡够,拉了窗帘往床上一沾,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在将睡过去的边缘他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总是象被什么东西牵动着,然而困意坚决地压倒了一切。
醒来又已是半夜了。
拉开厚厚的窗帘,银色的月光迫不及待地铺了进来。赵小明站在窗前,夏日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上面,而一
轮明月挂在当空,显得有些耀眼,十五已过,微微有些缺。望着夜空,一片恍惚,整个人都似要融进这月色里。
呆了一会儿,赵小明看到玻璃窗有些脏,斑斑点点,好些时候没有擦了。他拔开插销,抓住窗沿往上一推,一阵清新
的夜风迎面扑来,吹在裸露的胸口和腹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一个
明亮的月夜,他是那么幼稚,那么单纯地爱着一个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象黄药师的那壶醉
生梦死酒,它能让一个人从一段纠缠的感情中脱身出来。月亮围着地球转了千把圈,依然高挂在那里,赵小明似乎已
经忘却了伤痕,又将无可避免地投身于下一段生命中的纠缠。今晚的月亮还是几千年前的那一个,人在世间只有短短
几十载而已,一生中就有那么多小小的轮回,如果还有前世,还有来生,即使喝一碗又一碗的迷魂汤,又将如何去重
复这世间的爱情故事?
想到这里,赵小明不禁莞尔,自己怎么突然这么酸起来了?什么爱啊恨啊,在寂静的深夜除了本能,还能想那么高深
的境界,自己大概是吃了药了。又一阵凉风吹来,他不由自主地抱起双手缩在胸前,两个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已是晚夏初秋了,赵小明关上空调,任窗子大开着,在凉凉的月光里走回床铺缩进毯子,舒舒坦坦地躺下了。
睡了一会又到了清醒和睡去的边缘,这一次那个牵挂的无形细线,在混沌中不停来回振荡。他突地翻身坐起来,竭力
地寻觅内心每个角落,终于成功地挖出了那条心坎里潜伏的虫子,那个他每天都不能挥去的影子,今天一整天却都没
有触及到的心思,不是突然消失无踪,它只是悄悄埋藏起来,无声息地慢慢渗入骨髓。
赵小明啪地拉亮台灯,盯住自己的手掌,可是上面除了一条笔直的爱情线,已经没有任何笔迹留下。
十
聪明过头的赵小明竟然把周天在他手心写的号码忘了,不知在何时洗得一干二净。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耳热脸燥。夜
静得能听到自己粗粗的一声声呼吸,赵小明简直就要来臭骂自己一通,又无可奈何地关了灯躺下。两尺外的床头是明
媚的月光,周天那柔软的头发,闪亮的眼,长了两颗小豆豆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摊开赵小明的手掌,一笔一划
地……一颗火花在赵小明的头脑中啪地闪了一下,前面三位数校内宿舍都是一样的642,后面四位第一位也一样,是8
,那后面三位是?赵小明绞尽脑汁地回忆那笔尖在自己手掌上的轨迹,对,后面是个5,周天写的5,是从右边开头,
一路写下来的,这个可爱的写法给赵小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面是个7,周天在7下面加了一划,有些人写7是有这个
习惯,最后一位呢?赵小明一遍遍在大脑皮层搜索残存的影象,可人脑不比电脑硬盘,实在想不起来了,天哪!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