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什么?”
少年理不清头绪,沉下脸:“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皇帝微笑着:“先别问那么多,你已经三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饿不饿?”
蔚缌揉了揉腹部,不提倒也感觉不到,这么一提果然觉得饥饿难耐,胞弱的胃竟还有些隐隐生疼。
方荀瞧见了他的动作,收起笑容,皱了皱眉:“是朕不好,竟忘了你的胃有毛病,疼吗?”
少年慢慢向后靠在床栏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皇帝没有回答,却蓦然扬声道:“来人。”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手执拂尘的太监总管苏文走了进来:“陛下!”
方荀吩咐道:“替蔚公子洗漱,将蔚公子的午膳取来。”
苏文行了个礼:“是。”复又退了出去。
皇帝转过头:“缌缌……”少年皱着眉,不容他多言,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砚
小墨呢?他们在哪儿?”
方荀好脾气地替他拉了拉丝被:“别着急,你的问题朕自然会一一解答,只是你刚刚醒来,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
蔚缌眼光一闪,警惕地望着他:“为什么我的真气提不上来?”
皇帝继续问道:“别的呢?有没有感觉别的什么地方不舒服?”
少年摇摇头,复又顿住:“你搞的什么名堂?”
方荀像是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幸好没什么问题,要不然朕宰了黄需那小子。”翻上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缌缌
,你别害怕,还记得昏迷前的事吗?”
蔚缌愣了愣:“昏迷前的事?”那晚,方晏突然起了兴致,设晏款待自己兄弟三人,不料,茶水中放了迷药,最后的记
忆是方晏温暖的怀抱……大哥……
皇帝观察着他的神色:“想起来了?”
少年抬眸望向他:“你把我掳来究竟有何目的?”
方荀怔了怔,忽然大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不是晏弟把你送到朕的身边来?”
蔚缌垂眸:“我相信大哥!”
皇帝笑声顿止:“大哥……好亲热的称呼!但是朕不欲做那等赢禄小人,不屑撒谎骗你,确实不是他将你送进宫的,是
朕亲自去接的你。”
少年一只手抓紧被角:“宫?这里是皇宫?”
方荀撩袍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边:“不错,这里是在宫内。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水榭是朕专门为你所造,不属后宫
之列,建在锦湖上游。”
蔚缌毕竟聪明,皇帝不过说了几句,他便明白过来:“大哥将我迷昏,欲送我回云岫,谁知却在半路被你的人劫进了宫
,可是如此?”
皇帝又笑了,不吝夸奖:“缌缌果然聪明过人,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朕听说你被晏弟送出了京城,可是亲自赶过去
将你接进宫里呢!”
少年心下暗暗吃惊,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暂时不想进宫,不如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皇帝凑上前:“回哪里?贤王府还是云岫山庄?”
蔚缌向后挪了挪:“不敢劳动陛下大驾千里迢迢赶去云岫,送回王府即可。”
皇帝嘿嘿笑了两声:“朕这个弟弟果然有本事,居然把你的心拴得死死的。不过,朕自幼便不曾输过,这一次也定要再
赢他一局。缌缌,朕好不容易把你带到身边来,是万万不会送你出宫的,在这个世上,并非只有他对你一心一意,这么
多年来,朕也始终牵挂着你。”
少年冷下脸:“你与他不同!”
方荀笑了笑:“怎么不同?”
蔚缌的回答简洁明了:“他将我送走,你却将我劫回来。”
皇帝歪了歪头:“朕记得,当初也是他将你带到京城来的。”
少年淡淡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我随他进京是因为自己有些事情要办,但现在我留在京城,是因为我想
留在他身边。”
方荀笑不出来了:“你想留在他身边,他却把你送走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他将我送走是怕连累了我,不欲让我牵进一些事情里……”
皇帝沉下脸:“他没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侵扰,朕有,朕能够让你永远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隔离开来,只安安心心过你单
纯快乐的生活。”
蔚缌似有所悟:“你想把我关在这个地方?”
方荀指了指窗外:“这个小阁建在锦湖最清澈的地方,朕命人在这里种了一圈荷花,放了数百尾红鲤,你若是出门便可
在长廊上漫步,无论你走到哪个角落都能看到芙渠凌波,锦鲤戏水的美景。”
少年瞧着他:“多谢你如此费心!”
方荀似有喜意:“你喜欢吗?”
蔚缌不置可否,却转了话题:“小砚和小墨呢?”
皇帝连忙回答:“你那两个弟弟朕已经派人送去云岫了,你放心,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清醒了。”
蔚缌点点头:“我饿了。”
方荀以为他终于认清了形势,愿意顺着自己的意思来,欣喜莫名:“朕已经吩咐他们去取午膳,一会儿便会送来!缌缌
,你是在床上吃还是……”
话未说完,便见少年掀开了丝被,套上鞋下床直直走到书案边,向外瞧了瞧:“景致果然不错……”
皇帝跟着走到他身后,脸上满是笑意:“你喜欢便……”
少年飞快地接下去:“可惜这等美景也只得一季,到了秋日便是满池枯叶,一汪浑水。”
方荀的笑容僵在脸上,蔚缌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复又望向窗外。
皇帝呆呆地瞧着少年的侧脸,正午阳光闪耀在湖面上,微微凌波映照着光洁的面颊,如珠似玉,长长的睫毛似是染上了
光芒,轻闪间犹如花间的彩蝶,惹人遐想连翩。
微微弯下腰,方荀情不自禁想要吻上那斑斓的蝶翅,却听门外蓦然传来一个声音:“陛下,午膳送来了。”
皇帝叹了口气,站直了腰背,拔高声音:“进来吧!”
房门重又被推开,苏文背抵着门,拂尘轻拂,几名罗衣轻纱的美丽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端着一个小小的烫金边托盘
,最后一人端着的却是洗漱用的金盆,盆边搭着一块绸制绣凤的巾帕。
蔚缌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方荀一眼,神情平淡如水,就着宫女的手漱了嘴洗净脸,回身慢慢走到书案正面的椅子上,缓
缓坐下。
这屋里没有别的桌子,几名侍膳的宫女在苏文的指引下均将钵盘放在书案上,掀开扣着的银盖,香气顿时四溢而出。蔚
缌确实觉得饿了,也不客气,自行取筷子便吃。
方荀坐在书案左首的圆凳上笑眯眯地望着他:“好吃吗?”
少年点点头:“饿得狠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甜。”
皇帝觉得这解释又有点刺人,却不愿意得罪了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是呀,三天不曾好好吃一顿了,慢一些
,小心噎着。”
蔚缌突然放下筷子:“不吃了!”
方荀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不吃了?”
少年冷冷地瞅着他:“你这么死盯着我,我怎么吃得下?还有,这些姑娘是做什么的,我自己有手,我的手会夹菜,不
需要她们帮我夹。”
一旁伺侯的宫女面面相觑,俱都愣在当场。皇帝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讪讪道:“这个……她们刚刚被拨过来伺候你
,不知道你的规矩,别生气。朕让她们不要夹了,你自己吃。”
蔚缌仍是不提筷子:“这么多人瞅着我,我吃不下。”
皇帝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少年不放松:“你也出去,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盯着。”
尚未退出的宫女垂下了头,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主儿,竟连皇帝的帐都不买,这不是存心让皇帝没脸吗?好在总管太监机
灵,自行唱了个诺,带着几名宫女退出门去,将房门关紧。
方荀脾气再好,终归是一国之君,被蔚缌三番五次地这么挑衅下来,脸上已渐渐变了颜色,只是一昧强忍,端坐着纹丝
不动。
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不出去吗?”
皇帝沉声道:“朕不说话,坐在一旁,你吃你的,就当朕不在便是。”
蔚缌皱眉:“你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儿,我怎么当做你不在?”
方荀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你想如何?”
少年终于调转了目光,紧紧地盯着皇帝清俊的脸庞:“我要你出去,我饿了,想好好吃一顿饭。”
第九章
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皇帝阴沉着脸,屈指轻轻敲打桌面,双唇紧抿,眼中已有怒意。
蔚缌毫不示弱,转过目光,竟然慢慢站起,回身便往床前另一扇窗户走去。
方荀沈声道:“你不吃饭,去那里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冷得像是凝固了一般:“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坐在这儿,我吃不下。”
皇帝缓缓立起:“你果然要与朕作对?”
蔚缌眼望着窗外,亭亭莲枝嫋嫋秀出碧波,微风轻拂,水芝含露,花貌千姿百态。
皇帝见他不答话,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不要以为朕事事依着你,便可为所欲为。”
少年似乎为窗外的美景所惑,轻轻叹了口气,侧头转向方荀:“你制住我的武功,将我囚禁在此,便连吃饭也不肯让我
一个人呆着,说什么事事依着我?我又如何为所欲为?”
皇帝愣了愣,眉尖微蹙:“朕为你精心准备了这个地方,只望你开开心心地在此生活,凡你喜欢的,朕都愿意为你去找
来,如何不是依着你?”
蔚缌抬手扶上窗框,轻轻抚摸着琉璃丽彩:“至少让我一个人吃顿饭吧!陛下,我想静一静。”
少年的神情褪去了适才的尖锐,带上了几分无奈与疏离,临窗而立,白色的衣袂轻轻摇曳,方荀看在眼里,竟突然觉得
这样的蔚缌便如遗世独立一般,恍恍然便要乘风而去。
蓦地一阵心慌,语气瞬时软了下来:“你……好,朕不与你争气了,你好好吃饭,回头朕再来看你。”
蔚缌淡淡一笑:“多谢陛下!”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转身推门而出,门外传来宫女太监的请安声,方荀似乎有些不带劲:“好好服侍蔚公子。
”拖沓的脚步声渐渐去得远了。
少年慢慢走到桌前,经过这么一闹,胃口全失,眼前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精美佳肴,在蔚缌看来却还不如贤王府
里的一块糕饼那么让人开怀。
胃部一阵尖锐的刺痛,少年微微弯下腰,不舒服的感觉提醒他不管想不想吃,都应该吃上几口,要离开这个美丽的牢笼
,首要条件是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
提起筷子随便吃了两口,蓦然想起了方晏,想起每次吃饭时,方晏罗罗嗦嗦地舀着汤,叮嘱他吃饭前先喝一碗汤温胃,
告诉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大哥,你现在已经发现我失踪了吗?可知道我被你的哥哥锁在了这个清香秀雅的美丽笼
子里……
他却不知,此时的贤王府里表面平静,实则方晏的怒火早已烧灼了一部分人的五脏六腑。
那天膳后,方晏派人护送蔚缌兄弟三人出京回返云岫,本以为事情已安排妥当了,谁料第二日午时,贤王正在书房内批
阅着公文,却见下人慌慌张张跑过来:“王爷……王爷……”
方晏修眉微挑,侍立一旁的红珊喝斥了起来:“做什么慌成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爷不好啦,两位小公子杀进来了。”
方晏愣了愣:“什么小公子,什么杀进来了?”
下人急得挠头:“就是……蔚公子的那两个弟弟……”下人的话并没有讲完,孩子愤怒的声音传了进来:“方晏,你把
我哥哥怎么样了?”
方晏心下一沈,蓦然站起,快步走出房门,不远处,小砚身轻如燕,一只手带着小墨,直直冲向书房。
王府的家人知道这两个横冲直撞的小孩是王爷的贵客,不要说打不过他们,便是能制住,如何当真胆敢与他们过招,只
一路追赶着大呼小叫。
小砚长剑似练,厉指方晏:“把我哥哥交出来!”
贤王凝立不动:“小砚,出什么事了?”
小墨的脸上带着泪痕:“哥哥,呜呜,哥哥……”
贤王的心瞬时沈到了谷底,凉意从四肢百骸间翻涌了上来,声音有些颤抖:“缌缌……缌缌他怎么了?”
小墨想哭:“哥哥肯定是被你藏起来了,呜呜……”
小砚恨恨地甩着他的手:“哭什么?方晏,你故意下药将我们迷昏,可是借此想害哥哥?”
方晏知道出了状况,勉强稳住心神:“缌缌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发生了什么事?”
小砚大怒:“你把哥哥藏起来了,还说什么与我们在一起?方晏,都怨我们兄弟错看了你,快把我哥哥交出来。”
方晏理不清头绪,自己亲自将蔚缌抱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少年的睡颜犹是历历在目,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
小砚见他不说话,更加赌定兄长便在贤王府:“方晏,把我哥哥交出来,否则,今日我要踏平你的贤王府。”
方晏指尖冰凉,语气没什么起伏:“缌缌不在这里……”
小砚怒极,剑尖抖出嗡嗡的声音:“方晏,你居然撒谎……”
红珊眼见情况不妙,王爷的神情竟似有些糊涂,那晃眼的剑尖便在身前,却仍是一动不动,心下大急,索性横身挡住:
“小公子,蔚公子确实不在府里。”
小墨尖叫:“不在这里会在哪儿?”
红珊的突然插入让小砚冷静了几分,酷似蒲歆的双眉微微轩起,握了握小墨的手:“红珊姐姐,你说说看,我哥哥在哪
里?”
红珊柳眉深皱:“两位小公子稍安勿躁,王爷没有撒谎,蔚公子确实不在府里,昨日傍晚,奴婢亲眼瞧见王爷将蔚公子
送上马车,派人将你们送回云岫。”
小砚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慢慢垂下宝剑:“方晏要将我们送回云岫?”
红珊点点头,正待开口,却听身后的主子忽然吩咐道:“去将梅疏鸿叫来,我有话问他。”
红珊心头一凛,难道……早有下人听到了贤王的吩咐,忙不迭赶去寻找王府总管。
方晏一只手推开红珊,慢慢走到双胞胎面前,小墨哭得梨花带雨,小脸抽抽得十分可怜,小砚神情冷厉,一只手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