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秒秒爱着你——水上ルイ

「啊我还在想只要来到法国就一定看得到，结果竟然快结束了。」我坐在他身边，但抬起头来却看个到月全蚀，不禁有

些气馁。
「你很喜欢天文景现吗？」亚克斯特看起来有些惊讶。
「很喜欢，像日蚀或月蚀我都很有兴趣，之前新闻有报，所以我知道月蚀会在我来法国时发生，那时我才想说一定要看

到，结果」
「抱歉，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但我以为你没兴趣」
「没关系，我毕竟算不上天文迷，只是以前爷爷曾经在他开的店门口，摆了一个很大的天象仪，他对天文学很有兴趣，

常常让我看天象仪，告诉我哪里看得到日蚀，让我很兴奋。不过您看起来也不怎么你会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呢！」
「不然我像哪种人？」
「呃您看起来比较适合拿着来福枪在山里猎鹿，或骑马猎狐。」
「家族里很多人喜欢，但是我没兴趣，大残酷了。」
「哇，真的有吗？感觉起来就像真的贵族呢！」听到我语气里的惊讶，亚克斯特先生只是耸耸肩。
「我从小就必须为了成为一族之长而用功到深夜，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制作钟表的技术，所以过了午夜才有真正的自由时

间。」他平静地述说着。
「那样很辛苦吧？」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一脸惊讶地回过头。
「辛苦？」
「对啊，小朋友不是都要在学校跟同学一起玩，带同学到家里，有时还会因为偷买零食而被大人骂，所谓的童年应该就

是这种快乐时光吧？」
「我根本没有同辈的朋友，亲戚中有跟我同年的小孩，但因为争夺继承权，所以我们也是敌对关系，我祖父根本就不让

他们接近我。」
「原来是这样啊！」以前我还满羡慕这种富豪人家，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到了晚上，等我终于从祖父和那些家庭教师身边解脱后，能做的就只有像这样看星星。」他静静地说道，抬头仰望满

天星斗。
「那时我被禁止看电视，当然也没有望远镜，我在书斋里找到一本有关天体的书，我觉得很有趣，但没多久就被祖父拿

走了。」
「好可怜。如果我认识小时候的你，我一定会跟你说很多有关星星的事情。」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的很温柔。」
我心里泛起一种甜蜜的感觉。
「月蚀结束了。」他看着月亮，语气中尽是安稳平和。
「感觉上有点寂寞，整天被工作追着跑，说不定连下次的月蚀都会错过。」我叹口气。
「如果有个像天象仪的手表就好了，这样就算人在日本，只要知道今天有日蚀或月蚀，就可以抬头往上看啊！」我看着

他，而他也彷佛想到同一件事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可能做到吗？」我哑着声音问，他对我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出来的手表。」
「谢谢您！我现在就赶快把图画出来！」我从长凳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屋于里走。
我要画设计图，画出梦想中的那只表。
 
「就是这个！」我调了一下吧台上的灯，照向我刚刚画好的设计图。
「连这个都被退的话，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自暴自弃地想着，着魔似的直盯着设计图。
表壳部分用磨掉光泽的白金950，边框则尽可能的简单，看起来非常具有男子气概，表带是与西装非常搭配的黑色蜥蜴

皮，文字盘为了配合表壳，用了最顶级的玛瑙，就像找在这里看见的夜空，是一种偏紫色的深蓝色，表面浮着点点黄铁

矿，看起来就像银河。
我用磨掉光泽的白金950打造出Ⅸ，Ⅶ两个罗马数字，应该摆放Ⅲ的部分开了个四角型的小窗户，里头装了万年历用以

显示日期，Ⅵ的部分开了个圆形小窗口，可以看到陀飞轮的结构。
镶在玛瑙表面上的白金再嵌进非常微小的碎钻，这么一来，表面上就像有三道银色的细环重叠在一起，一个表示地球的

位置，一个表示太阳，还有一个自然就是月亮了。
这样的复杂设计是要带出天体移动的轨迹。只要有这只表，就可以知道天体的动态，世界上何处有日蚀或月蚀也能一目

了然，与其说它是计时工具，还不如说是天文学者的天象仪，我光看就心跳不已。
如果真的可以打造出来、真的可以运转我的心又跳得更快了一定是只很棒的表。
我叹一口气，光想到这只表在制作上的难度，脸就先绿了一半。
一定能够打造出来的吧！我边画边想，但详细的机组零件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管再怎么厉害的师傅，碰到这么不得了

的表，应该都会苦恼很久吧！如果是在公司提出这样的设计图，大概马上就会被上司打回票！但如果是他，说不定可以

打造出这只表的内部机件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他的侧脸。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让这只表被打造出来。
因为这是为他而设计的。
 
当我看到那张设计图时，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我之所以不再打造钟表，理由之一是碰不到满意的设计图，但是一看见这张设计图，我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想要打造钟表

的冲动，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因为他让我重新燃起这样的念头。
「怎么样呢？」他探头看着我的脸。
「这是非常复杂的结构，我要马上把机件的设计图弄出来。」我说，然后小心地把设计图放到桌子上。
「咦？」
看他一脸茫然，我耸了耸肩。「我要做这个，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他终于弄懂我的意思了，眼睛也散发出光芒。
「您真的要打造这只表吗？」
「你要我说几次才听得懂？我说我要打造这只表。」
「谢谢你！」他叫道。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全身僵直没办法出声，因为他突然用力抱住我。
「我好高兴！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他把额头压在我的肩膀上，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混合着柠檬与草原香气的味道。
「真像作梦」他听起来像是哭了，身体微微地颤动着。
我想要看他的脸，他却在这时红着脸转过头，但我还是看见了那蓄积在他睫毛下、闪闪发光的泪水，他眨眨眼，泪水流

下脸颊。
「啊，我在哭什么啊？为什么会抱着你不放抱歉，我好像有点高兴过头了。」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放开我。
同时，我体内燃起一股欲望，我把他纤细的身体拉回来，用力抱住。
「呃？」
「不要动。」我低声说道，然后轻轻吻上他漂亮的黑发。
他像被吓到似的想要逃离我身边，但我却更用力地把他拉进怀中。
「我不是说过不要动了吗？你是我的仆人，听我的话。」
「是、是」他紧张的语气不可思议地扰乱了我的心。
「你画出了配得上我的机件的设计图。」
他的身体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我就不会说要帮你打造机件了。」
「原来如此。」他用额头抵住了我的肩膀。
「我好高兴这简直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你太夸张了。」
「才不是！」他抬头看着我，大声说道。「我看到『Medicis』以后，就一直很想见你。」
「为什么？」
「『Medicis』让我有了梦想，而我的梦想也在今天实现了。」他说，就像个忍住不哭的孩子。
「或许你会觉得我都已经出社会，是个大人了，还这么夸张，但你打造的钟表就是那么棒。」
他的话像阵温柔的雨，落在我已经干涸枯竭的心上。
如果能跟他在一起不知该有多好不行。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赶紧松开他的手臂，粗鲁地推开了他。
「距离你公司的展示会只剩六个星期了。」
被我推开的他看起来相当惊讶，但一听见我的话，马上就变了个表情。
「是啊，只剩六个星期了。」
「要配备万年历、nunuterepeater和Tourbillon，还要装上天象仪，这样的表简直跟Gland Complcation（超精密钟表

）一样复杂。」
「Granc Complication」他低声念着这个词，抬头看我。
「我听说光Tourbillon的部分就要好几个礼拜，而这么复杂的表要在六周内」
真琴悲伤地摇摇头。
「就算是你，也太勉强了。」
他纯净的视线让我的胸口疼痛不已，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呢？如此一来，我就非得实现他的愿望不可了。
「这可不是两三天就可以打造出来的机件，本来要打造这样的表，六周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
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贴近他的脸。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说不定你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
「我？我什么都做！如果可以」
「那你先亲我。」
他眼睛又睁大了一些，我更贴近他的脸。
「如果你肯亲我，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啊」
「这是你的初吻吧？」
「那、那但是」
「放松，就当作念咒语好了。」
刚听我说完，他的表情就像觉悟似的，慢慢地靠近我，唇慢慢与我的结合。
他的唇柔软得像快融化一般，非常温柔，又非常温暖，我也因为那样的温暖而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他碰了一下我的唇，随即想离开，我伸出手稍微梳理他漂亮的黑发，然后撑住他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他。
「啊嗯」他的身体因太过讶异而不停挣扎。
我从好几个方向夺取他的唇。
「嗯嗯嗯嗯」他的手掌放在我胸口上，用力压着我。
「请等一下，这样」
我把他抗议的言语通通封回他的口中，舌头伸进他因太过惊讶而微张的齿列，滑入他的口中，撬开他因害怕而抿起的唇

，让我们的唇舌交缠，互相爱抚。
「嗯嗯嗯」他抵着我胸口的那双手慢慢没了力气。
我的舌头抚过他的齿列，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当我吸吮他的舌尖，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我身上的棉制衬衫。
「嗯嗯」我品尝着他滑溜的舌头和如画般的柔软双唇，最后带点依恋的放开他。
啾。我们的唇分开时发出了这小小声响。
「啊」他闭上长长的睫毛，身体微微颤抖着，微开的唇吐露出吻中的余韵与甜美。
其实我还想做很多事，看着眼前这美丽的脸庞，我确定了一件事：不知道何时开始，我爱上他了。
「您说把这个当作咒语就好，但是您」细小的声音从他口中泄漏出来，他慢慢睁开眼看着我。
「您却真的太过分了」
他那双湿润的美丽双眼，让我难以自持，我支撑着他的后脑勺，贴近他的脸，吻得更加深入。
「啊、等，等一下，嗯嗯嗯」
我用力吸住他的舌，他也被我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抵抗，只是颤抖着接受我的吻，所以他并不讨厌我吻他？我压抑着心

情，再次深深地吻他，然后他就解放了。
「啊」他的膝盖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我的手一离开他，他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我抱起他，看着他的脸。
「你真的很敏感哪！连这样的吻都会有反应已经不行了吗？」我故意这么说，他却扬起那双形状优美的眉毛。
「我没有什么反应！为什么我要对男人的吻您的吻有反应啊！」
「算了，看来这个咒语满有效的。」
「咦？」他惊讶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对他笑了笑。
「对我而言很有效，我马上就开始打造机件。」
他呆呆地盯着我，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我希望在工作的时候听见你的声音。」
听我这么说，他再度惊讶地睁大了眼。
「让我想起钟表的美好。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是是，那是」
「我想要听你说关于钟表的美好。」
真琴很惊讶，但思索一阵子后，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六章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面向书桌，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摊在桌上的是真琴为这只表所画的设计图，还有一张画的是表的机件部分：螺丝、

表框、轴针、夹板、主机板、杠杆、凸轮、弹簧两张都是通宵画出来的。
一般的钟表大概需要四百四十三种零件，但真琴设计的手表还包括陀飞轮表的相关零件以及其它复杂结构，所以需要更

多机件支持。
每个零件打造完成时都会投影放大，用来与设计图比对，因为精密度非常高，所以设计图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换言之，描绘这样的设计图，对工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设计图出了差错，那么即使每个零件都正确无误地打造出

来也不能用。
而真琴理想中的手表，是拥有会让所有工匠都丢下工具落荒而逃的复杂结构。
但我做得到。
我详细地确认过设计图的每个部分，确信按照设计图打造出来的机件，绝对符合真琴的期望，接下来就要依设计图把零

件一个个打造出来，这是容不下一点误差，非常需要集中力的工作。
身为亚克斯特家的领主，我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我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打造一只在计时上会产生错乱的手表，这样的训

练过程对当时幼小的我来说根本是种酷刑，等我长大了，也成为逃不开的义务。
喀。工作室的门被人静静地打开了，室内飘散着一股香气，是他端了咖啡进来吧！我想。
他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走进工作室，安静地把咖啡放在作业台旁的咖啡桌上。
「谢谢。」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身体为之一震，然后像尽量不要打扰到我工作一样，在我身后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下。
「说点什么吧！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能好好工作。」我看着设计图对他说。
「呃那我要说些什么才好呢？？
「说你想说的就可以了。」
「但会不会打扰到您工作」
「如果我专心，你的声音会变得跟音乐差不多，说日文也可以，找不到话题就拿本书采念，你要唱歌我也不反对，总而

言之」
我回头看着坐在我身后的他。
「让我听你的声音，我想听。」
他很疑惑，但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但我不敢保证会说出什么话来，我不清楚为什么您想听我的声音，但是」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动听。
「请您回到工作台，我要开始说话了。」
我点点头，重新面向作业台，等我一开始工作，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呃，钟表到底哪里好呢？我想就是告知我们工作时间结束这一点吧！如果没有钟表，我们就得一直工作下去了。」真

琴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悦耳，我光是听他说话，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速。
「『Riffellberg』日本分公司的大厅挂着一座很大的古董钟，傍晚五点的下班时间会发出响声，因为日本分公司的建

筑中心部位整个挖空，所以当钟声响起，公司里的每个角落都听得到。」他的声音里渗入了些许笑意。
「就算我老是待在设计室里，也可以听得到钟声，五点的钟声一响，晚上有约会的人就会准备回家；要喝一杯的人也会

商量要去哪里；而因为截稿在即所以非得赶稿不可的设计师会唉声叹气。我没有恋人，所以属于喝一杯的那个圈子，如

果要赶着截稿，也非得出去买宵夜不可。」
快乐的嗓音在在突显他有多么热爱他的工作。
「钟表的第二个好处表现在等待恋人时，如果不知道时间，就没办法相约见面了，我注意到有恋人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更

常看表，一定是想早点跟恋人见面吧！我也想早点找到恋人，让我可以一边看表，一边心跳不已。」
他不带心机的嗓音让我的胸口微微作痛，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当我看到您打造的那只『Medicis』，我瞬间就像坠入情网般地心跳不已，光是看着那只表，就像听了一个浪漫的故

事，仿佛置身于不同的世界，」他的声音流泄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就像一段圆润滑顺、高低起伏的音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