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笙消（生子）第一部——诺九

“我不吃，你让我死了得了。”

母亲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插到我的心脏上，可我却没办法喊疼。

“妈……”我趴在她床边，发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妈，我求你了……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如

果连你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了。”

如果连母亲也失去了，我就真的不知道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妈。”

“子尘……妈，错了。妈，错了……”

“妈……你，没……”我睁大眼睛看着她直摇头，喉咙里酸涩得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赫连旻笙没有回法国，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转学了，虽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个学校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我回不去了。

母亲自从那天倒下后，身子就变得很差，我得为了她支撑起一片天，我要坚强的活下去，哪怕夜里的梦让我心痛到想去

自杀。

我和母亲回到了她的老家，是远离小镇的一个乡村，我也顺便进入这里的学校读书，没有人认识我。偶尔有大胆的女生

来跟我表白，我也只能苦笑地拒绝。

我知道，这一辈子，我没办法再爱上别人了。

赫连旻笙给予我的，深刻到我想忘都没办法忘掉。

关于我性向手术的事宜，也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不再提起。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居然会和班里的女生一样，每个月都要经历那几天。

不同的是，因为生理构造不一样，我都会痛到拿头去撞墙。

有一次，我突然发现想着赫连旻笙的时候，痛楚就会减轻很多。于是，那几天我就会拼了命地去想他，毫无顾忌的想他

。想他的眉毛，他那双水绿色的眼睛，想他说过的话，想我们之间做过的事情。

哪怕是一个借口也好，最起码再也不用过着每天做很多的事情来麻痹自己不去想念他的生活。

因为只要一看到妈妈，想起爸爸。

这些因为我和他而受伤的人。

我就会觉得我根本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最终还是没有考上那所我和赫连旻笙约定一起考取的重点高中，母亲笑着说不要紧，她是真的不再要求我这么多，同

学们都很惊讶，因为一直以来，我是班上唯一有机会考取重点高中的人。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

放榜时，我有偷偷跑回原来的学校，去看学生的会考金榜。

赫连旻笙的名字就列在显眼的第一位。

他没有食言，他果真考上了那所重点高中。

过往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是没有看见过男孩子哭成这样子的么？

然而在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为什么夏天的风吹在身上

我却觉得那么的寒冷。

二十一.

新的环境，新的学校，新的同学。

当所有的新生都在兴高采烈地在熟悉学校的时候，我却提不起任何兴趣，自己一个人躲在宿舍里低头收拾着行李。

这时候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将手上的包包一股脑地甩到床上后，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我看

。

“嗨，你好，我叫碧凡，以后我就是你的上铺了。”他大方地对我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檀子尘。”还没等我握上去，他早已经将手收了回去，改成搭在我肩上。

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地让开他。

“对，对不起啊。”在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分后，结结巴巴地跟他道歉。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连跟人亲密接触都会觉得不自在。

他到是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到我刚铺好的床上“你不用害怕，虽然我是个GAY，但是我对你这类型的不感兴趣

。”

我被他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他口气轻松地就好像在说，我是一个男人这么简单。

“怎么，被吓着了？”他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反应一样，带点小人得志的表情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纠结地看着他，总不能冲上去抱着他，然后痛哭流涕地告诉他，我也是

吧。

他笑了一会，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喂，你的床还没收拾。”

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那份敢于承认的勇气让我对他有了好感吧

。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道“没事，反正今晚我也不会回来。”说完，他就消失在门口，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看到床上的行李，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幻觉。

想着刚才的对话，不自觉地就轻笑出来。

好久没笑过，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会笑的。

我在心里很感谢那个直率的男生。

开学的第一天晚上，需要到班里报道。

一进教室，就看到了碧凡在对我招手“喂，檀子尘，坐这。”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今晚不回来么？”

“嗨，别提了，凌亦封那小子要玩3P，我可不干，虽然我向来无节操，大家玩得开心就好，但是这也太恶心了，我不喜

欢。”他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呃……”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檀子尘，你学什么的？”他突然发问道。

“我学什么？学语文，学数学啊……”我被他问得糊涂了。

“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什么类型的特长生？”

“我不是特长生，我只是文化生而已。”

“你不是特长生，那你来艺术学校干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知道，当初随便填的学校，我也不知道这个学校是个艺术学校。”我说得老实，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心

情去选什么学校，最后逼不得已要交志愿表的时候才胡乱填了一个学校的名字，哪知道竟然报了一个艺术学校。不过也

没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学校，对我来说都一个样。

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会为了两分和赫连旻笙闹别扭的檀子尘了。

听到我这么说，碧凡更是眼大“檀子尘，我一直以为我是率性而为，没想到你比我更厉害。”

我只能苦笑“你也是随便填的学校？”

“不是，我学美术的。”

我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任何的艺术细胞。

“你不信啊？我可是拿过全国绘画比赛的一等奖呢。”碧凡骄傲地对我说道。

“呵呵，很厉害啊。”

“厉害又有什么用，凌亦封觉得这很无聊……”他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你怎么了？”

“没事，这个学校挺好的，我是听说这个学校有很多GAY才来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得笑了出来，还说我率性而为，我看他才是吧，哪有人为了这种理由来选学校的啊。

“你笑什么。”碧凡一本正经道“你自己也小心点，像你这样子，很招GAY喜欢的。”

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有点好奇“我的样子很招GAY喜欢？”

“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说，你身上有一股GAY的气质。”

这回我真是哭笑不得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所以啊，才告诉你小心点，如果有什么事搞不定的话，告诉我，我帮你搞定。”

面对一脸热诚的碧凡，我只能笑笑。

如果我告诉他，我也是一个GAY，真不知道他的表情会怎样。

除去他私生活很乱，学习纪律不大好以外，碧凡还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比如在新生军训时，他会突然变出一个小型电风扇来给我消暑，去饭堂打饭时，会帮我用四块钱的饭票打到八块钱的饭

菜，他每回总能把打饭的阿姨逗得咯咯直笑。

他的直率，快乐，都一一让我羡慕。

这些原来我都曾拥有的东西。

除了有一天晚上，他喝得大醉回到宿舍。

谁也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喝了那么多的酒，他回到宿舍后就一直在吐，吐完了就一直哭，嘴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

的话。

我去帮他脱下被他的呕吐物弄脏的衣服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吻了上来。

在他吻上我唇的一刹那，我想起了赫连旻笙。想起他因车祸住院时，我留在医院的那个晚上，他的吻也是这样的霸道，

让人深深的沦陷。

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我，趴在我身上，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让他睡在我的床上，以他醉成那个样子，是没有可能爬到他自己的床上去了。

而我就站在走廊里。

莹黄色的月光一如那天晚上。

可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还是会偷偷地想起他，在不经意之间。

因为他留给我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随处可见，想逃也逃不了。

二十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夏天。

放假的时候，碧凡叫我有时间就去找他玩，我对了他笑了笑，虽然知道这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用两年的时间来熟知一个人的性格还是可以的，按照碧凡的性子，暑假一定不会在家呆着。

但我仍然很感激他，他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很像苏靳，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总会恰好地帮上我一把。

有一天我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居然碰到了苏靳。

看到他的时候我很惊喜，他也一样，远远地就叫着我的名字，跑过来拥抱我。

这毕竟是在乡下，两个男生在街上拥抱，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苏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地松开拥抱的我

手。

“小尘，你这两年来去了哪里？怎么当初一声不吭地就转学了。”苏靳给了我一拳，依旧是以前我们打招呼的样子。

“乡下空气好啊，就来这住下了。”我笑着对他说道。

“少来，你以前都说一定要考上外面的学校，去城市里过你的幸福小日子。”

“呵呵，玩笑话而已。”

我在心里苦笑，什么幸福的小日子，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现在只求能平平淡淡地过好每一天，这也就足够了。

“别说我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说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的话，我还真是不信了。

“暑假学校组织课外实践，我在家闲着无聊就参加了，结果没把我给闷死，书上写的什么乡村生活充满浓浓的趣味，全

部都是骗人的。不过，让我遇见了你，还是挺值的。”

“呵呵，还行吧。”苏靳没什么变化，除了长得更英气了一点，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而我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不在是原来那个会跟他在网吧里呼天叫地玩CS的檀子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想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多到根本就没办法说出口。

后来他吵着让我带他回家吃饭，我拗不过他，只好硬着头皮把他带回了家。

母亲和我预见的一样，在看到苏靳时，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走进厨房做菜去了。

“呃，苏靳，乡下没什么好菜，你就将就一下吧。”我看着桌上的一盘青菜和一碟炒蛋不好意思地对苏靳说道。

自从来到乡下，我和母亲的饮食都极为清淡，除了过节以外，平时几乎不吃什么肉。不是没钱，是因为谁都没有那个心

情去做，更别提吃了。

“小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了。”他对我笑了笑“怪不得你变得那么瘦。”

“还好吧。”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比起原来是瘦得离谱了一点，不过还不至于难道到不能见人吧。

“对了，小尘，旻笙知道你在这里吗？”吃饭的时候，苏靳突然说了一句。

“出去，给我滚出去。”一直和颜悦色的母亲突然站起来，指着门口，对着苏靳咆哮“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给我滚……”

“妈，不是的。”我急忙站起来帮她顺着胸口，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苏靳说道“苏靳，你先去门外等我吧。

”

突然的变故，让苏靳一时接受不过来，只得讷讷地说了句‘阿姨再见’后走了出去。

等安抚完母亲，喂她吃完药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害怕苏靳还在等我，就急忙地走出门去。

他果然还在站在门外，因为等得不耐烦了，就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见我走过来，他一脸无辜地问我怎

么了。

他果然不知道我和赫连旻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也好，这种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运。

“没事，我和赫连旻笙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了。”

“所以你才转学的？”

“嗯。”我点了点头“所以，在这里见到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赫连旻笙，你也见到我妈刚才的反应了。”

“可是你不喜欢旻笙了吗？”

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我们两个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所以，你不要告诉他。”

“我答应你不告诉旻笙，不过你不要不和我见面啊。”

“嗯。”

苏靳在乡下的这几天，我就带着他在乡里转了一圈，他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连看到牛犁地都能让他惊叹上一整

天。

离开学的时间不到五天的时候，他就回去了，走之前还拍着胸部向我保证这次的课外实践论文他一定是第一。

苏靳走后，我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校。

回到学校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一头金发的碧凡。

他一见到我，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怎么样，檀子尘，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你不怕被处分么？”虽然是艺术学校，但是学校还是严令禁止学生染发的。

“怕什么，等处分了我再说。”

我笑着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短发，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多少，可在我的眼里他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喂，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一把拍掉我的手。

“怎么了？”

“嗯，你刚才的样子很……很迷人。”他在极力寻找着措辞。

“我已经老了。”

“你少来啊，整天没事就装深沉，把那群女人迷得。”

我转过身去整理床铺，不再理他。

他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檀子尘，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做我男朋友。”

“什么！”我愣了一下。

“做，我，的，男，朋，友。”生怕我听不清似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你不是说不喜欢我这类型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