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少一天不去也不碍事,而且你刚回来。”
“哦。”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我懊恼地问他,我似乎睡了一天一夜。
“不算,旅行归来又加上昨天的……你会累是正常的。”他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我去给你弄早餐。”
说完,就起身披上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我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走进浴室洗漱,等一切都弄完后,苏靳也做好早餐了。
“怎么样?”苏靳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脸。
那个样子甚是有趣,我不禁想逗逗他,故意皱了下眉头,什么都不说。他果然急了,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叉子,“别吃了
。”
“呵呵……”我低低地笑了出来,“还不错,可以吃。”
“你别哄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点沮丧。
“是真的啊。”我拿过他手中的叉子,卷了一点意大利面递到他嘴边,抬抬下巴向他示意道,“不信,你吃吃看。”
他半信半疑地吃下去,皱着眉头嚼了嚼,我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观花灯似的,“还行……吧,能吃。”
“我没骗你吧。”说着,我拿过他手中的叉子,“我饿了,要开动了。”
可能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饿坏了吧,居然觉得这碟普通的意大利面无比的美味。
有时候,男人的食欲大得惊人。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碟子,有点郁闷。
苏靳从一开始就没有动叉子,只是坐在对面,一直看着我吃。
“干嘛这样子看着我?”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
“小尘……”他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他后面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在听到他叫我小尘的一刹那,我脑袋里白了一片,难道梦境中的那个少年是他?
苏靳向来是叫我子尘的。
“你觉得怎么样……你怎么了?”发现我心不在焉后,他停下来问了我一句。
我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心里觉得那少年不是苏靳,但我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对他笑了一下,“没事,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下个月我把公司交给简钰后,我们就去旅游。”
“怎么突然想要去旅游?”
“总是因为工作,不能陪你,所以……”
“没关系的。”我打断了他,“不用为了我而丢下公司。”
“不是这样的……”苏靳顿了顿,“小尘,我努力工作,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想着,你跟我在一起至少不会为
了钱的事情而烦恼。但是,你总是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跟我在一起很无聊,你就会……”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个精明的商界人士,居然也会词不达意。
“而且我想跟你在一起……”苏靳小声地说着,脸上满是的尴尬。“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算了……”
我站起来,身子向前倾了倾,吻上他的嘴角。
他眼睛倏然睁大,惊讶地看着我,“小尘……”
“笨蛋,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
“你不明白的……我以前……”
苏靳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很纠结。我伸手拨了拨他前额的头发,“好了,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真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喜。
这么简单的一句回答,就可以让这个男人那么兴奋,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做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喜欢我。
“是的。”我笑了笑,“快去准备吧。”
听到我这么说,苏靳跳了起来,将我一把抱了起来转圈。
我用手捶着他的背,挣扎着要下来,“苏靳,快放我下来。”
他将我放下来后,低下头来,眼睛认真地盯着我的,“小尘,我爱你。”
“我知道。”说完,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就是他,也是他陪着什么都没有的我渡过了这平淡的两年。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至少,从他那里,我感受到了一丝的幸福。
四.巴格达暴动
苏靳把手上的工作交出去后,我和他就着手准备旅行的事情。但是在去哪,这个问题上我们纠结了半天。
因为我们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最后还是我说,把这个决定权交给老天吧。
“小姐,请问准备起飞的航班是飞往哪的?”我站在机场大厅的售票处,微笑着向售票员询问道。
“先生,是14:20飞往巴格达的。”
“好……”就在我准备买机票的时候,苏靳打断了我。
他将我扯到一边,有点担心地看着我,“小尘,那边政局还是很动荡,我们别去了吧。”
“怕什么。”我对他笑了笑,“既然老天让我们去那,我们就去啊,没事的。”
“可是……”
“没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售票处前,“小姐,麻烦你,我要两张14:20飞往巴格达的机票。”
“好的,先生请稍等……这是您的机票。”
我接过机票后,转回头冲着苏靳扬了扬手中的机票,“买了,不去也不行了。”
“还是可以退票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退,决定了就去巴格达。”
“小尘……”
“走吧。”我将他拉了过来,走向办理登机牌的地方。
有时候男人任性起来,比女人还要可怕。
苏靳是被我拽着上飞机的,飞机起飞后,他还是一脸僵硬的表情。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看啊,还是有很多人去巴格达的,没事的。”
见他半天没反应,我推了推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小尘,我们呆三天,不,就一天,然后马上离开好不好?”
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好吧,只待一天。”
我对他微笑,生命毕竟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到了巴格达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情况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美军撤离伊拉克后,伊拉克的暴力事件明显下降了很多,但袭击事件仍时有发生,特别是在巴格达和摩苏尔这两座城市
。
下飞机的时候,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来看,有小部分报道是关于恐怖袭击事件的,我草草地浏览了一下巴格达的情况后,
就把报纸给扔到垃圾桶里去了,我担心要是苏靳看到的话,可能会直接把我拖回机场。
出了机场大厅,一股热气就迎面扑了过来,脸上突然一阵紧绷。我微微皱了皱眉,东亚特有的干热气候还是让我觉得很
不适应,但这里独特自然景观和人文风俗,的确深深地吸引了我。
为了更接近当地人的生活,我拒绝了苏靳入住酒店的建议,而是选择了当地一家中产阶级的家庭作为我们的房东。
既然来到这样特殊的地方旅游,那就要更好地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才是。
房东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叫做普力,他告诉我这个中文名字是他的太太帮他起的。他的太太是中国人,这也是为什
么他愿意让我们在他家住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骄傲地告诉我们,这是他的太太。
一个有着明朗笑容、体型微胖的中年妇人。
“很漂亮。”我笑着对他说。
我注意看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发现在房间的各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女主人的相片,看得出,普力很爱他的妻子。
“谢谢。”
说完后,他便引导我们去客房。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
普力将钥匙递给苏靳后,就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口的时候,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跟我们说道:“你们出去的
时候要小心一点,虽然现在和平了,但是菲儿当时就是不小心被炮弹打中,然后去了另一个地方的。”
菲儿是普力妻子的名字,在说这话的时候,普力没有一丝难过的神情。我想,在他的心里,一定还在等着他的爱人回来
吧,否则又怎么会在房间里摆放着两个人的用具呢。
稍微整理一下行李,下楼和普力打了一声招呼后,我和苏靳就出门去了。
答应了苏靳只呆一天,时间有限,所以一安顿好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苏靳上街。
来到市区,在部分破旧的墙上还可以看到被涂上血红色颜料的萨达姆画像。战后的巴格达市内,绝大部分萨达姆的画像
都遭到了破坏或涂抹的命运。
几名伊拉克男子搭乘一辆破烂不堪的汽车从我们身边经过,他们冲着我们友好的笑了笑,可能是误把拿着相机的我当成
记者了吧。
虽然生活贫困和无奈,但他们仍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他们把我当成记者了。”我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打趣地向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状态的苏靳说道,“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要担心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啊……”
话还没说完,我被身后突然传来的汽车轮胎爆炸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爆炸声音过去不久,又听到了妇女的尖叫声。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苏靳抓着手急忙地拉着我往回走了。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心想所谓的暴力袭击事件难道真的发
生了不成。
身后突然冲出来很多的人,我和苏靳都被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衣服被推搡得有点儿走形,背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
汗。
出于摄影师的本能,我一边被苏靳拉着在人群中缓慢地移动,一边困难地转过身,举起相机向骚乱的人群一阵猛拍。
突然被人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人本来就多得可怕,我一摔倒,周围的人都连着倒了
一小片。
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我抬头一看,金框眼镜。
“苏靳。”
“快起来。”他一用力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再看他,原先紧绷的神情已经变得稳定而从容,就好像他回到了自己如
鱼得水的商场上。
“没事吧?”
“没事,可是相机……”我伸手指着跌落在前面的相机,刚想上前去捡,就被苏靳拦住了。
“你在这等我,我去捡。”说着,就快速走上前去。
我只顾看着苏靳,稍微一个愣神,没感觉到从身后抛过来的一个东西。
我只看到苏靳回过头来看着我惊恐的样子,下一秒耳边传来一阵巨响,脑子嗡嗡的,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稍微一动,全身就酸痛不已,脸上更是灼烧般的火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按钮,不一会儿护
士就进来了。
“护士,我这是怎么了?”我开口向站在我身边的护士询问道。
“你在刚才的暴动中不小心被炸弹炸伤了,是你们国家使馆区的人员送你来到这的。”
我使劲回忆晕倒之前的事情,我听到一声爆炸声,原来扔过来的那个东西是炸弹,那么苏靳呢?
我看着护士,急急地问道:“请问,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他怎么样了?”
“这个我不清楚。”她顿了顿,补充道,“有很多的人跟你一起被送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人。等一下,
你问问你们使馆区的人吧。”
“谢谢。”
护士替我例行检查后,就转身走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焦急地等待使馆区的工作人员,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苏靳怎么样了,当时,一片混乱,我只记得他叫着我的名
字朝我扑了过来,之后再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差不多快到傍晚的时候,使馆区的工作人员才来到病房里。
是一个中年男子,还没等他说话,我就急急地问道:“你好,我叫檀子尘,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叫做苏靳,我们两是
来旅游的,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先别着急。”他走过来扶着我坐了起来,“我叫顾城,是中国驻伊拉克的官员,苏靳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重症看护
病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子嗡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说道:“他怎么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不用担心,他被炸弹炸伤了,现在还处于昏迷阶段,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他抓着我的手跟我保证道。
“我可以不可以去看他?”
“当然可以……”
顾城告诉我,这次暴动是因为最近物价上涨和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拉大,造成了贫民对政府的不满,萨达姆的余党趁机煽
动而爆发的武装哄抢。
顾城走后,我来到苏靳的病房前。
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微地颤抖。
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的苏靳。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睛紧紧地闭着。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心电监护仪,上下走动曲线是显示他生命存在的唯一
迹象。
看到这条生命线,我心里突然一阵绞痛。
如果不是我任性地要来巴格达,那么他也不会因为我而受伤了。
苏靳,你这样待我。
要我怎么还你呢?
五.意外的造访
“小尘,对不起。”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讷讷地说道。
我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跟我说对不起了,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愧疚表情的男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是我害得他的脊椎受伤,使得他下身失去了知觉,这一辈子也许都站不起来了。可他醒来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居
然是对不起。
苏靳,我檀子尘何德何能,能让你这样对我。
“吃吧。”我微笑着递过手中刚削好的苹果。“不是说好了,不说这种话了吗?”
他接过苹果放到一边,手抚上我的脸颊,“这块伤疤……”
我抓住他的手,开玩笑地对他说道,“没事,男人多一块伤疤又不会怎么样,难道你觉得我太丑了,不想要我了?”
“别瞎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
“好了,乖乖地吃掉苹果,我给你买午饭去。”我将苹果塞到他手里后,俯下身来,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转身
走出门去。
在那次暴动中,我的左脸颊被炸弹炸伤了,好了之后,就留下了一块扭曲的疤痕。乍看之下有点吓人,不过相对于苏靳
受伤的腿来说,我的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在巴格达的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等苏靳身上其他的伤好得差不多后,我们就回到了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