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下————安希（YILAN99）

陈然自然明白周贤是为自己著想，不想耽误考试。感动又心疼，等周贤带著一阵凉风钻进被子，他轻轻地说：“二月十三号生日，你帮我过吧！”
“不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吗？”周贤边问边把身子往外缩，怕冻著陈然。
陈然固执地扯过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捂著。黑暗中，红了脸，小声说：“我是说晚上。”
周贤“哦”地一声，恍然大悟般拉长了音调。还没有说完，肩膀就被揍了一拳。周贤笑著把小鬼抓过来，搂在怀里，热乎乎地在耳边说：“我记得了，到时候别反悔。”耳朵痒痒的，身子却软软的，任凭周贤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拥在怀中，安心地，甜甜地睡去。周贤看了半宿，留恋地亲了好几下，才满意地合上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周老师脸上幸福的微笑，但是也不排除特殊情况。
莲花的学生一向是不屑於作弊的，他们都是初中的佼佼者，哪怕是考倒数第一名，长达九年的光荣和骄傲，让他们不耻做於抄袭这类的事情。当然那类花钱进来的纨！子弟，是懒得抄，他们宁愿趴下睡觉。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比如坐在第五排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晕乎乎的监考老师，犹豫了很久，把手伸进了口袋。一张写满公式的小抄。
大概是生手，或者是很紧张，抑或是犹豫，她的动作慌张地引起了周贤的注意。周贤瞟了一眼，若是高三的学生，这时候一定会安分下来，因为周老师的轻描淡写是给你面子，绝对不是没有注意到。
可惜，这个女孩子是高二的，并不了解周贤。她以为周贤没有注意，以为他的那一眼不过是无意，甚至她紧张了，根本没有感到周贤的目光扫过。
半分锺後，一只手，从天而降，按住了卷子。女生的心，掉进了冰冷的海洋，她绝望地看著那只手，把卷子底下的小抄抽走。
女孩子的脸变得惨白，周贤温和地笑笑，摇摇头走开了。後来，周贤就看见女孩子的铅笔，好几次被按断。周贤觉得，如果他把纸条交上去，女孩子大概会自杀。

考试结束後，离开教室的瞬间，他看见那个女孩子哀求而绝望的眼神，像濒临死亡的动物。
他停下了半刻，从後门走进教室，把她叫到教师休息室。
女孩子靠在墙上，低著头，恐怕不这样，她会站不住。指甲，紧紧地掐著掌心。
“给你！”周贤把纸条递给她，女孩惊讶地抬起了头，脸胀得通红。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温柔的笑脸。
“下次不要这样了。”
“老师……”
“不要担心，好好考下一门！”
“老师，我……”女孩子的抿了抿嘴，眼泪在眶中打转。
周贤递给她一张纸巾，说：“没什麽大不了的，一次考试而已。”说完，拍拍她的肩膀，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也许，这样子对其他的学生并不公平。也许，我这样做错了。但是，”他看著我，笑道：“我不後悔！就算被检举也不後悔！”
他眼中的光芒是那样的温和，却又是那样的坚定，我有点眩晕，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爱上了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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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事情并没有当初担心地那样糟糕。知道的人并不多，日子还是平静地过下去。周贤当初的一点点担心也将随著时间，慢慢地淡忘。
我也是这样认为。但，当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高二五班的姜漫时，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事儿没有完。
我没有告诉周贤，因为正有一件很开心的事等著他，这是我猜的。微笑简直成了他招牌动作。
我嫉妒又心酸地看著他的笑容，那个时候，我开始追求李清──我现在的太太。
他曾经对李清有过一丝想法，而我是喜欢他的。可，我不能爱他，所以我要追求李清。
呵，你说我是不是愚蠢。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休息了三天。照例，高三学生是要补课的。高一高二的学生来参加散学典礼，拿好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就可以回家。
周贤央求教务处把他的课集中安排，美其名曰：要回老家陪女朋友。因为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学校都会知道他有了女友，而他们将知道这个人不是李清。这样李清就很可以很体面地退出了；其次还可以跟陈然一起出去度假，虽然冬天旅游冷了一点，但是不要紧，可以去云南啊。
一箭双雕！周贤为自己的计谋洋洋得意。

陈然异常难得地夸奖了周贤，考试一结束，就忙著准备打点行装。家里很奇怪，妈妈问“小然，上次不是去过云南了麽？”
“这次我跟同学一起去。”
“这样啊，也是。以後出去就找个伴儿，别老是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让妈妈担心！”妈妈很开心地看著快乐地忙碌的儿子，心里特别安慰。
是啊，有什麽比看见这个孩子开心，更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呢。从小，在家里在学校乖巧地过分的陈然，其实母亲是担心的。
听话的孩子自然让人舒心，可是，那麽懂事，遇到什麽事都自己承担的儿子，对母亲来说，更多的是心疼和不忍。
妈妈甚至有时候，希望他可以像其他的男孩一样，穿著脏兮兮的衣服回来，书包里的书不要那麽整洁干净，如果他跟人打架，妈妈也不会生气。

现在，她发现陈然越来越开心，“幸福”地藏都藏不住。
他会偷偷地给某人打电话，聊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会魂不守舍地，呆呆地看著书本，书页却一点都没有翻过；他甚至撒谎到夏翼家过夜，其实夏翼妈妈说好久都没有看见陈然了；以前那麽讨厌软软东西的孩子，最近锺爱的水果居然是香蕉；从来都是一个人旅游的他，破天荒地居然要跟同学一起去已经去过的云南……
这个同学大概不一般吧？妈妈的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什麽功名什麽利禄，没有什麽比儿子的幸福更重要的了。因为，妈妈也曾经年轻过呀！

“小然！”妈妈叫住在房间忙碌的儿子，“妈妈有件事情问你！”
陈然的心，狠狠地一跳。乖乖地坐了过来，心里琢磨著要怎麽应付。
“这个给你！”
陈然惊讶地看见妈妈递给他一个盒子，打开来，一枚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暗红的天鹅绒面上。
“妈？”
妈妈笑道：“这个是妈妈送她的礼物。合适的话，带回来妈妈看看。”
“妈妈，您……”
“只要你喜欢的，妈妈都喜欢。”妈妈顿了顿，依然笑著：“儿子长大了，让别的人来照顾你，妈妈真是不放心呀。可是，对於妈妈来说，没有什麽比你开心，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哪怕是老天爷也反对，哼，母亲是比天还大的。老妈支持你的，所以，妈妈很开心你有喜欢的人。”
“妈……”陈然握著戒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潮澎湃著，差点脱口冲出一句话：“妈妈，我喜欢的是男人，你也可以接受吗？”可是，这句话，终於，还是被咽回了肚子。
“啊呀！”妈妈忽然叫道：“她还是高中生对不对？高中生不能带首饰的吧？”
“不是！”陈然未加思索的说，马上意识到不对，於是改口道：“不是不能，让她藏起来，以後戴也可以！”
“好啊！什麽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妈～～”陈然有点无奈地说：“以後再说吧！”心里想，若是带回来，大概你们会拿把刀，砍死他吧。

“咸粥，下午去省图。你有空吧？”
“唔唔，等我把这点分数加好，几点？”周贤一边肩膀夹著电话，一边往电脑里面输入分数。心情很好，因为这次他班级成绩似乎不错的样子。
“我先去易初莲花买点干粮。大概要四点。”
“哦，差不多了。对了，你那麽早买什麽干粮啊。我还要补一周的课！”
“买给猪现在吃的。”
“什麽猪啊？”周贤委屈地说：“我这几天奋不顾身地改试卷，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还说我猪。”
“笨蛋，所以要买给猪吃啊！”陈然笑道，想象著对方的样子。
“呵呵。多准备一点啊！”听见有吃的，周贤也不计较什麽猪不猪的了。
“要不要我来帮忙啊？”陈然心疼死了，这两天改试卷，老师们都连夜加班，学校的饭菜又不好吃，那人不知道瘦了没有？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一方面是自己忙著跟同学聚会，另一方面，为了提高效率，老师们都集中阅卷，饭菜都是食堂送到办公室的，而学生这期间，禁止出入办公室。
“不用，快好了。啊！”周贤低声骂了一句：“算错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下午见吧！”
“哦。”周贤手忙脚乱地回答，出了错，改起来特别麻烦，有点不爽。半晌，那边传来陈然细声的话语：“咸粥，我，想你。”
“……”要挂掉的电话，停住了。
微笑，亦轻声说道：“我爱你。宝宝！”
“我知道。”陈然幸福地抿起嘴唇，一股暖流涌上起头。
爱情啊，九死犹未悔的甘甜呵。

下午，天气有点阴沈。下午四点，就如同晚上六七点那般黑。
路上行人声色匆匆，却感觉安静地吓人，云，很低。风，是干干的。刮在脸上，仿佛是把刀子，割得人生疼。
抬头看看了天，“千里黄云白日曛”，这样的压抑怕是要下雪了。

周贤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围巾，不由得微笑起来。这是陈然送他的圣诞节礼物，想起那天他踮起脚尖，红扑扑的小脸，笨拙地把它围上自己脖子的时候，仿佛喝了酒般，心神俱醉。
以前周贤很奇怪，为什麽走在路上，有一些行人，脸上会挂著莫名其妙的微笑，现在他知道了，那一定是他们想起了心爱的人吧。

赶到图书馆，已经四点。
发了个短信。小孩子还在超市买东西呢。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啊。亲亲。”
“乖乖咸粥，等会儿。我马上就到。”陈然抬手看表，果然已经过了四点。赶紧把手中的香蕉片丢进篮子，付了钱，拦了车，飞一般地赶往省图。

看见多日未见的恋人，两人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亲吻。硬生生地忍住，坐到了图书馆最角落的地方，手就粘在了一起。
根本就不是来看书，看人都看不够。两只眼睛，恨不得不要移开，可这样未免太怪异了。
“咳咳！”不知谁的咳嗽声，惊醒了两人。红著脸放开手，瞪著书本，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想我麽？”周贤假装凑过去问问题，暖暖地的热气，轻轻吹过对方的耳朵。
陈然缩了缩脖子，羞涩地点点头。
“啊！”陈然忽然觉得耳朵一热，身子一阵酥软，快感冲上脑子。
周贤吃吃笑，看著陈然脸上可爱的红晕，低声道：“还要不要！”本来只是想捉弄他，咬了他的耳垂。不料，陈然的手立刻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抓住周贤的手，覆在他的腿上。
慢慢得在腿上摩娑，在那个地方附近游移，引得周贤的脑袋阵阵发热。
“我们回家吧！”周贤忍不住了，哑著嗓子说。
陈然不说话，还是假装一本正经地看书，也不理会周贤的哀求，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地滑过大腿，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啊！”周贤没有料到的冰冷，接触到身体。
“小心哦。周老师！保持形象哦。我要动了！”陈然调笑道，恋人的强烈反应，是不一般的刺激啊。
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做这样的事情，是两人都没有想过的，可以说，是以前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事。可是，现在却做得那样理所当然，并且相当兴奋。

昏暗的窗外，温暖的室内，偏僻的角落，暗藏的春光。
周贤用力地握住陈然的手，在那个地方摩擦著。嘴角掩饰不住的喘息，分外的情色。想著前面不足一米的人，随时都可能转头看见，想著图书馆理员随时可能走过来拿书，想著陈然那可爱的地方此刻也一定勃起了，快感就不由自主地加倍。

天越来越亮了，越来越白，好像被谁用力地拭擦一般。两人的动作也逐渐加快，声响也大了起来。可是，已经顾不了了，欲望控制一切。
“下雪了！”谁的一声低呼，引起了低头看书人的注意。这边，周贤喷薄而出，虚脱般靠在椅子上。
大家纷纷抬头看窗外，果然，飘飘洒洒的雪花，悠悠地旋转著落下。

“好美！”
两人静静地看著窗外的纷飞的雪花，天已经很亮了，仿佛浴雪重生般，淡淡的幸福从心底，荡漾开来。

四

吃完晚饭，华灯初上，映照著晶莹的雪花，分外梦幻。
“冷不冷？”周贤用力地握住，不住地揉搓。对著冰冰的手，呵著热气，嫋嫋的气息，暖暖的温情。
陈然不动，一脸幸福地任凭对方呵护。
“送你回家吧？明天要拿成绩单吧？”
“嗯！”
“考得怎样？”周贤随口问了一句。谁都不会怀疑第一名是陈然，毫无悬念。
“无所谓。应该是第一名吧！”陈然耸耸肩，半是骄傲半是无聊。
“那麽自信？”周贤捏捏他可爱的小鼻子，冰冰凉的。
陈然笑著，扑倒在周贤的怀里，手圈住他的腰，钻进他的大衣，用鼻子蹭他的鼻子，嘴巴蹭他的嘴巴，叨叨著：“讨厌，不许捏我的鼻子。会变塌的，难看死了！”
“哈哈哈……”周贤被他逗笑了，扶著他的脑袋，用力地顶著他的鼻子，说：“塌了才好，看你以後还拿什麽去骗人家女孩子。”
“去！”陈然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哼！”

上次，陈然收到一封情书，对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是陈然的竞争对手呢。一般来说，陈然对这类情书是不理会的，可是那次，无意中看见李清在办公室缠著周贤讲话，受了刺激。於是，把那个女生找了出去，很冷酷地告诉她：“如果你期末考试超过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每次陈然都会超过她十几分，後来，周贤知道了狠狠地“骂”了他一通，陈然才觉得後悔，无论怎样生气，也不应该迁怒於他人。给别人不可能的希望，就是玩弄别人。不管有什麽借口，都不可原谅。
周贤要他去跟人家道歉，陈然放不下架子，千保证万保证，这次一定要超过对方五十分，这件事情就可以了结。周贤敌不过他的哀求和撒娇，只好同意。

“那个女孩子是几班的？”
“干嘛？你还想去找她啊，我都说了我一定会超过她五十分的。”陈然不满地撅起嘴巴。“告诉你了，是五班的姜漫。哼哼，一点都不好看，没你好看……”
“好了好了。我随便问问，真是个宝。”周贤咬了咬他撅起的小嘴，顺势吻了起来。
“哥，哥……”陈然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喘息道。
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相拥的恋人们，双双对对，影影绰绰，幸福的人很多，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送到思慧小区的前门，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紧握的手。
“好了，明天见。”拍拍爱人的脸，若不是光线太明了，此刻怕又会忍不住吻上去吧。
“陈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後响起。
“啊？”陈然回过头，有点惊讶地问：“怎麽是你？”
周贤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可不是那天他抓到的作弊的小姑娘麽？她来找陈然干嘛？
那个女孩子也看见了周贤，有点局促地低下了头。
周贤笑了笑，对陈然说：“再见！”
“不，你等等。”陈然立刻制止了他的告别，脸上是一副被人打扰的不耐烦，但是，不到半刻，他很好地掩饰了它，回头，彬彬有礼地笑著问道：“你有什麽事情麽？”
本来打算离开的周贤，讶意於陈然的表现。刚才还在自己怀里撒娇胡闹的小孩子，现在，在那麽自如地控制著情绪，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几岁。

女孩子很漂亮，也很羞涩，毕竟晚上独自一人，找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高高的马尾辫，白色高领毛衣的外面套著一件羊绒大衣，粉红色的挂饰衬托出她娇嫩的脸庞，下面是黑红相间的格子裙，脚上蹬著半高的粉红色爱斯基摩靴，秀美的外表，不俗的谈吐。
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周贤很难将此刻，淡淡如玉的女孩跟那天惊惶绝望的样子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