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的。别担心,过来吧……”
小男孩儿飞快地扫了一眼面前两个人,然后慢慢朝看上去很温和的克里欧·伊士拉走了过去。游吟诗人让男孩子来到身
边,握住他冰冷的小手:“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索普。”这个男孩子顺从地说,“我叫索普·赫尔斯。我是随便转转才来这里的,绝对不是为了偷东西。”
“你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吗?”克里欧问,“告诉我你的家在哪儿,或许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去。”
男孩儿的脸色变得有些灰暗,他捏紧了衣服的下摆,忸怩地说:“我的家……应该算是法比海尔村吧……不过那里已经
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幢破房子。”
这个地名让另一个原本松懈下来的黑衣男人有些感兴趣,他追问道:“你的父母呢?”
“死了!”索普冷漠地回答,“所以我得到处找吃的,回不回去都可以。”
克里欧心中一动,蹲下来平视着这个流浪儿的脸:“听着,索普,我们刚好要到法比海尔村去,如果你能给我们当向导
,我可以付给你一个银币。”
“真的?”小家伙的眼睛里立刻亮了;“您别逗我玩啊,先生!”
“当然是真的。”
“没有问题!”男孩子拍着胸膛保证,“我认识去那儿的每一条路,你们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向导了!先生……我该怎么
称呼您呢?”
游吟诗人看着这个滑头的小家伙,笑了:“我的名字是克里欧·伊士拉。”他又看了看身旁的人,“他的名字是菲弥洛
斯,我们是……恩,是主仆。”
索普又狡黠地扫了这个男人一眼,夸张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菲弥洛斯当然能听出这小鬼头的语气中的势利,不过他还不至于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重新叼着草根躺了下来,不再
理会他们。他知道令自己不快的是那个黑发男人话里的最后一个词,但他却并不想反驳,尽管他们曾经在几分钟前刚刚
改善了彼此的关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算不上好客的主人并没有想到给谷仓里的投宿者什么免费早餐,所以天亮以后,三个人便匆匆上路
了。
雪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埋到脚踝,即使穿着皮靴也感到寒冷。可怜的孤儿只有一双单鞋,更是走得艰难。克里欧
干脆把七弦琴交给了不打算帮忙的菲弥洛斯,自己把索普背了起来。明显更加有力气的黑衣男人对他的善心报以不出声
的嘲笑,然后便大步迈开了,于是一前一后的两行脚印慢慢朝东边的平原延伸出去。
“你多大了,索普?”游吟诗人笑着问到,“想不到男孩子就这么点重。”
“我已经十二岁了。”或许是出于感激,背上的孩子乖乖地回答到,“伊士拉先生,您别笑我。我虽然瘦,可是非常有
力气!”
“这我相信。你一直在外面流浪吗?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我也不知道!”男孩子耸耸肩膀,“即使有也不记得了。反正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才七岁,当时可没有一个人来收养我
!村子里的人说……”
“说什么?”游吟诗人对孩子突然消沉的语气很奇怪。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的父母是给妖魔吃掉的!如果收养了我,可能也会把妖魔给招上门。”
克里欧的步子顿了一下:“索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吗?”
“那些大人没有让我看见他们死后的样子,他们告诉我,尸体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而且眼睛、心脏都不见了,而且连
脑袋都被敲开了,只有妖魔才这么吃人!为了驱邪,他们把尸体烧掉了,还把我关了好久……我……我觉得太可怕了。
”
男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游吟诗人用力托了托他的身子,没有再说话。他可以想像这个孤儿经历过的巨变,即使为了
生存而变得圆滑,孩子依旧是容易被伤害的。他让索普把披风再拉紧了一些,默默地朝前走去。
在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抛下他们很远一段距离的黑衣男人回过头,大声喊到:
“喂,看看那边!咱们是不是到了?”
八 小村中的客人
菲弥洛斯的黑衣在雪地上非常显眼,他回过头来望着落后很远的两个人,指着前方隐隐约约出现的房屋问道:“按照这
个方向走下去应该就是法比海尔村了吧?我说那个……小子,你领的路没有错吧?”
趴在游吟诗人背上的男孩子大声回答:“当然!我可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啊!”他不服气地滑下地来,跑到前方,“走吧
,走吧,跟着我,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索普赫尔斯哧哧地在雪地上跑着,在经过菲弥洛斯身边时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冲到了最前面。克里欧·伊士拉看着他
活泼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拍拍长袍,走上去对同伴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菲弥洛斯甩了甩头,哑然失笑:“主人,我的年龄比那小混蛋爷爷的爷爷都要大,你担心我跟他计较吗?”
克里欧低下了头,他几乎忘了弥帝玛尔贵族是多么高贵的生物,就像蛰伏的狮子,从来不理会那些偶尔挑衅的老鼠。
“我想或许到了村子里咱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游吟诗人把七弦琴从男人那里接过来,“这孩子说,他的父母也是被
妖魔杀死的,如果是实话,那么法比海尔村5年前就已经出现过妖魔了。”
“但是完全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呐,看来村民把消息封锁得很好。”菲弥洛斯想了想,“难道是担心被人知道?他们
在害怕什么吧?”
“所以我觉得这个村子里隐藏着秘密。想想布鲁哈林大公,他在这里一定遇到了意外,可是米亚尔亲王那边却连一点消
息都没有,如果我们没有在阿卡罗亚出现,库露甚至可以继续冒充弗拉的未婚夫,直到自己进化完成。”
菲弥洛斯看着克里欧严肃的脸,撕下一段长长的腰带做了个缠头,把额头上的伤痕遮住:“行了,我明白。主人,我这
段时间会一直保持人形呆在你身边--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厌烦尽可以说出来,我会马上离你远远的。”
游吟诗人为他最后的一句话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暗暗叹了口气,跟上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一步一步走进了寂静的小村庄。
法比海尔村并不是一个繁荣的地方,和阿卡罗亚比起来,这里虽然靠近温暖的南部,但似乎更寒冷一些。村子周围是光
秃秃的山岭,稀稀拉拉的百十户居民散落在中间的平原上,看上去零零星星的。这些石头房子为了保暖都把地基打得很
矮,屋子几乎有一半都在地面下,所以一眼望去,整个村子如同侏儒建造的。
当克里欧·伊士拉走进这个村庄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一种渗入骨子里的寒气。穿得很厚的居民们虽然没有围上来打探,
但偷偷的观察是少不了的,他们的眼光充满了好奇和戒备,这让游吟诗人感到不舒服。菲弥洛斯面无表情低走在最后,
好象没有在意那些旁观是视线。
活泼好动的索普赫尔斯也收敛了许多,乖乖地在青衣男人身边带路,头压得很低,一直把他们带到旅店门前。
这间村里唯一高些的大房子有两层楼,门开得很宽,墙壁的石头也垒得整整齐齐,一块裂开了口子的木牌高高的钉在上
面,褪色的红漆刷出了“雪花”这个词。
“先生,”小向导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有钱,可以在这里住下,这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旅店。”
“当然,我相信。”克里欧一边保证,一边推开了大门。
屋子里没有开窗户,可是点着油灯,所以勉强能让人瞧清楚那些没有去皮的原木桌子。空气里有很重的碳火味道,好象
是炉子坏掉了造成的,克里欧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趴在火塘上捣鼓的主人。他咳嗽了两声,提醒毫不知觉的男人。
“啊,”那个人跳起来,很快回头看见了门口的客人,“您……您好先生!”
他胡乱在衣服上揩了揩手,走过来:“能为您服务吗?”
游吟诗人点点头:“是的,我们想投宿。”
店主人是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留着褐色的大胡子,眼睛小得如同田鼠,但红通通的脸上挂满了笑,他很殷勤地把客
人邀请到了火塘旁边坐下,然后吃惊地看着他们身后的小个子。
“索普!你怎么在这里?”
“噢,我当然得在!”男孩儿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位先生雇我当向导,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店主的小眼睛一眨,连忙拍拍他的头:“我知道了!后面厨房里有烤饼,快去吃吧!”
索普高兴得正要抬腿,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克里欧,后者笑着朝他点了头,男孩儿立刻熟练地蹿进了楼梯旁边的
小门。
店主陪着笑给他们端上了热腾腾的奶茶,然后问他们要住多久。
“不急。”游吟诗人取下兜帽,“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所以想趁着大雪天休息休息。”
“那好,那好。”店主很高兴,“我大胡子卡顿的旅店是法比海尔最好的一家了,又暖和又舒服,你们就放心地住吧。
”
菲弥洛斯用手摩挲着粗糙的陶土杯子,用漫不经心的口气笑道:“你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啊,我说老板,你跟那个孩子很
熟吗?”
“孩子?”店主的眼睛眨了眨,“啊,啊,您说那个小狐狸,是的是的……他父母死了,我看着可怜,有时候就给他一
些吃的。”
“看来他也常常帮你的忙啊。”
“ 哈哈……对,对。”店主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倒也没有否认,“他是帮我带来了一些客人。没办法,这些年来生
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原来要穿过我们村才能到阿卡罗亚,但是现在东边又开了一条路,加上山那边兴起了一伙盗贼,经
过的客人就少了很多啊,而且这里的冬天是一年比一年长,所以我只有……嘿嘿……”
克里欧看了看这个爽快的胖男人,又问道:“那孩子的父母死了多久了?”
“好几年了……大概有五年了吧,小可怜。”
“怎么死的?”
大胡子卡顿肥硕的脸僵硬了片刻,随即故意笑笑:“我也不大清楚……好象是给野兽咬死的……哦,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
游吟诗人望着他豆大的眼珠,放下了杯子:“真可怕……难道你们村子里还有野兽么?别半夜蹿进这里来啊!”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店主连忙否认,“偶尔是有些饿极了的狼啊虎啊的跑进来,可那扳着指头也能数出来,而
且很多都被猎户们射死了!怎么可能伤到客人呢,而且我们的客房都是在楼上的,您别操心这个!噢,连布鲁哈林大公
都夸我的房间好呢!”
“哦?是米亚尔亲王殿下的未婚夫?他来过这里?”
“来过,还歇息了一个晚上。”
菲弥洛斯用嘲讽的口气问道:“没有染上什么东西吗?比如……跳蚤?”
老板拍着胸膛保证:“绝对没有,我向您发誓,先生,我的房间非常干净。”
克里欧终于决定不再为难大胡子老板了,他放下杯子,告诉他可以先来点吃的,然后给他们腾间屋子出来。“如果可以
的话最好是大一点。”游吟诗人补充到,“我们喜欢宽敞的。”
“这个……”店主搓了搓手,“先生,恐怕房间得窄些了……我就一间大点儿的,不巧刚让另一个客人给住了。”
“还有客人?”菲弥洛斯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真的没生意了。”
“就这一个,先生。”店主沮丧地说,“是要到阿卡罗亚去的商人,路过而已。”
“那真是太糟糕了。”淡金色头发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店主嘟嘟囔囔地为他们拨了拨火塘,然后去厨房准备食物,克里欧看着他肥胖的身影进了小门,掉过头来:“大公果然
来过这里。很明显,老板不想让我们知道一些事情,他隐瞒了关于索普父母的事情。”
“确实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人,脸上什么都写着。”菲弥洛斯想了想,“我看从其他村民的嘴巴里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你看他们的眼神,戒心太重了。”
“可是这原本是个商旅来往频繁的地方,这样的态度会让人讨厌的,太很反常了。”游吟诗人看着窗户上凝结的冰花,
“先住下吧,到晚上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木质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高挑的人影走了下来。
那是个五官端正的棕发青年,穿着衣料精致的短袍,皮靴铮亮,腰带上配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柄上还镶嵌着两颗豆大的
蓝宝石。
他与头发同色的眼睛在看到面前的两个人时动了一下,飞快地扫过克里欧靠在桌旁的七弦琴,然后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你们好,先生们。”
“您好。”游吟诗人微笑到,“我们打搅您了?”
“不、不。”青年笑起来,“我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刚好下来吃午饭。我叫格拉莫黑塞尔,正要到阿卡罗亚去卖点皮革
。你们呢?”
“正好是走跟你相反的方向。”菲弥洛斯在克里欧开口之前抢着说,“我们是流浪的艺人,刚刚离开那里。”
游吟诗人似乎对他的无礼感到内疚,于是非常客气地报上了两个人的姓名,然后请这个开朗的年轻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坐
了下来。菲弥洛斯哼了一声,低下头摇晃着手里的半杯奶茶。
“你们住多久?”年轻的皮革商人捧着奶茶问到,“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像我们这样的流浪艺人没有固定的目的地。雪停了再说吧,或许得等几天。”
“为什么不留在阿卡罗亚呢?”格拉莫黑塞尔提议,“我听说那里的百姓对艺人都很欢迎呢,甚至连米亚尔亲王也会请
他们到王宫里表演呢!”
他的话让游吟诗人想起了那个在一夜之间成熟的金发少女,他摇摇头:“如果老呆在一个地方,总会被讨厌的。人的生
命太有限了,必须接受不断变化的东西,而我却只能表演同样的节目,他们很快就会厌倦的。所以我们必须不停地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