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雁的爱情 上——出尘埃

大哥哥，大姐姐，我小男孩缩在教室门口，嗫嚅了好一会，脸涨得通红，却没说出一句通顺的话。他想往后退，可刚退回去，又被什么东西推了进来。
我正要起身看看是什么在推他：大哥哥，大姐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接着，我在男孩身后看到了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满头灰色而凌乱的头发，一脸的憔悴和哀伤。
大哥哥，大姐姐。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安静的教室立即有了一阵笑声。虽然我也觉得这个老太太这样称呼我们有些可笑，但看着她那飘乱的灰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们祖孙俩是来投亲戚的，没想到坐错了车，老太太开始诉说，在车上又被扒手偷了钱，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老太太不再说了，用手摸着孙儿的头。那小男孩的头一直低着，脏兮兮的小手不知所措地拨弄着外套上的扣子。
我立即伸手去开我的文具盒。我在干妈家吃饭，按照妈妈的吩咐，干妈每星期给我2块钱做零花，我好不容易攒到10块钱了。我刚把钱拿到手里，只听同桌大叫了一声周瑜！同时一把按住我的手：他们是骗子，你别信！
教室里慢慢升腾起窃窃的议论声。我向四周看了看，见同学们要么坐着要么低着头，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哪怕是连站起来说句话也不肯。
我们不是叫花子！我们是被坏人偷了钱。我们不要多的，只想凑够路费回家就行了。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
哈哈！装得倒是蛮像啊！终于有人应声了。接着是更多的应声：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会有啊，哈哈哈
请问，他是你孙子吗？啊？一个同学厉声问道。
大哥哥，大姐姐，我我们不要路费了，只想让我孙儿吃点饭好吗，他还不满10岁，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老太太说得很急切，苍老憔悴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色，那只一直放在男孩头上的手在发抖。
门口刮进来一阵风，好凉的风啊！老太太的身子抖了一下，因为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秋衣。
一直开着门，冷死人了！一位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酷哥大声抱怨。
教室里仍然没有一个同学站起来，出现了可怕的安静。我四处张望一圈，见好多同学已经在专心写作业了。
老太太呆呆地看着我们。我从那苍老的脸上看不到希望，也好像看不到绝望，那是一张我看不懂的脸。
我们走吧。老太太拉着男孩的手向门外走去。男孩这时才抬起头，看着老太太，轻轻叫了一声：奶奶。在他们走出教室门的那一瞬，我很分明地看到了祖孙俩脸上滚滚而落的泪
你们！我终于站了起来，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恨和悲哀，你们都给我停下来！你们全都只说他们是骗子，其实就算他们真的是骗子，我们又能损失多少？我紧紧按着胸口，因为我的胸口好痛。
周瑜！同桌想拉我坐下。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他们不是骗子，是真的落难了呢？我们的妄臆猜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因为我们的无情而酿成悲剧呀？！
我捏着那张早已经被我攥出汗了的10块钱冲出教室。在我身后，陆续跟出许多同学：一个、两个、三个

[第50章]我比眉姐姐高了许多
天气越来越冷了！因为要上早读，我们不得不很早就往学校赶。走在孤清寒冷的街上，我都有些不敢把手伸出来了。再看眉丫头那白白胖胖的手，早已在晨雾中变作了两只紫茄子。
说了要买手套的，可妈非要织！到如今手都快冻掉了，还没见她织好！眉丫头一路都在唠叨。
谁让你手上长那么多肉的？肉多了才怕冷哩。
哈！脂肪层能御寒，知道不？笨蛋！说话间眉丫头抓起我的手，瞧你这竹根儿一样的手！哎哟，哎哟，冻死我了呀！尽管眉丫头怪腔怪调地嘲笑我，但我却不想抽回自己的手，我觉得她的手好暖和。
我不和你在一个班了，你想我不？快进学校大门时，眉丫头忽然停了下来，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就像两个无底深潭，任凭你水性再好，只要掉进去，就别动爬出来的念头。
想你？我觉得好奇怪，我每天三顿饭都和她一起吃，晚上也一起回家睡觉，虽说没睡一个床，但也算是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吧？
是呀，想我不？她是还在问。人也更加地逼近了我。
想你什么？怎么想？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块朽木呀！眉丫头生气了，摔开我的手跑进学校大门。
女大十八变，可眉丫头还不满十七岁呢，怎么变得这样厉害？时间容不得我多想，早读的铃声已经清脆地响起，我踏着那催人奋进的节奏跑向教室。
中午回去吃饭时，眉丫头照例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先到大门口：你们老师提前下课了吧？我问。
是你们老师拖堂！眉丫头一脸讥讽，啧啧！特快班呐，当然要抓紧啦！
我这才想起分班时眉丫头分的是快班。本来干妈想让干爸找校长通融一下的，可眉丫头死活不答应，她说特快班的试卷像冬天的雪片，虽然不会把学生冻死，但却能把学生压死。我本来想说她好歹也在特快班呆了一年，可想起那也是干爸找了校长的结果，说了会让她更恼，就打住了。
你闷着干啥？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呀！说着，眉丫头就来捏我的脸。大冷天的，捏一下疼得要命。我一下子火了：你再捏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我就捏！怎么了？她又很快地捏了一下我脸，力气比先前重得多。
姓柳的！你我气得发抖，伸手回击她，却被她挡了回来，并且把我挡得好痛。
我想再出手，可胸口却一阵刺痛，就像锋利的小刀在心上狠狠地划过一般。我禁不住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小瑜，你怎么了！眉丫头慌忙从前面抱住了我，人家逗你玩的，就把你气成这样了，也太小气了吧。
我仍捂着胸口不理她。
好小瑜，别气了行不？姐姐给你道歉，姐姐以后再也不气你了。眉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胸口痛，别人生气了没见哪儿会痛，为什么我遇到哪怕一点点气，胸口就疼得要命呢。
你比我高了不少呀！眉丫头一直挽着我的胳膊，又不停地侧过脸看我。我看了看身边的她，她的头紧靠着我，高高的马尾巴只齐我的眼睛下面。我本来想嘲弄她几句，报报仇，可想到她一路扶着我的恩情，就把到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一会别跟我妈说啊！上楼梯时，眉丫头很亲热地扶着我的腰，一脸谄媚相。
说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哦，是你忘了吧。
本来忘了，刚你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
坏东西！眉丫头又要伸手。
干妈！我大叫起来。
哎呀！慌忙之中，眉丫头竟用自己的嘴来堵我的嘴。
脸厚！进门时，我悄悄骂了眉丫头一句。
你再给我骂一句！眉丫头的脸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干妈我向厨房走去。
你给我出来！眉丫头一把拽住我，你想去告状是不？
是的！你说对了！我趁她不备，一扭身钻进厨房，高声喊道：干妈，我饿了！

[第51章]妈妈来看我(1)
每次上楼都是眉丫头抢在前面，除非是我生气了或者她有求与我的时候，她才肯让我走前面。今天中午又是这样，本来并排走得好好的，眉丫头忽然冲到了前面，不用看，又是到楼下了。
眉丫头走在前面也好，我就不用动手开门了。
周妈妈！眉丫头刚一打开门就大叫起来。
是妈妈来了！我一把推开正在脱鞋的眉丫头，见果真是妈妈，她正向门口走来呢！
妈妈走到了我面前，我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妈妈，等着她来抱我。谁知妈妈突然俯下身去，把我吓了一跳：干嘛呀？我往地上一看，乖乖！眉丫头怎么在地上趴着！
小瑜！你也太冒失了！把姐姐推倒了你都不知道吗？！妈妈一脸责备。
我我我怎么说才好呢？我并没使什么劲嘛，哪儿知道眉丫头这么不经推！而且我也没看见眉丫头倒哇！
眉丫头被我妈妈扶起来了，额头上红红的：原来摔了个狗爬叉呀，呵呵你还笑！妈妈对我扬起了巴掌。
哎呀！刚见面就要打人啦，不见面时看你打什么！干妈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腰一弯，从妈妈和干妈的缝隙中溜跑了。
臭东西！刚才为什么推我？眉丫头好烦人，像个跟屁虫似的跟了过来。
妈妈来了，我激动呗！
哦！你妈妈来了你就把我往死里推啊？
谁把你往死里推了？是你故意倒到地上的！
你！眉丫头老虎般扑了过来。
吃饭啦，你们两个还在房间里干什么？
干妈在叫我们呢！我推了推眉丫头，可她却死死揪着我胳膊不放。
妈妈我无奈，只好大声求救。
该死！眉丫头闻声赶紧放了手。
喊什么呀？快来吃饭！妈妈正在帮干妈端菜。
哇！好多菜呀！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赶忙拿起筷子。
小瑜！你干爸还没回来呢！妈妈瞪了我一眼。
他从不回来吃午饭，让孩子们赶快吃吧，吃了好去学校写作业。干妈把饭放到我面前。
让他自己盛。妈妈看着我面前的饭，不悦地对干妈说，你这样会把他惯懒的。
你不在这里，你不知道，小东西们忙得很呐，想懒也懒不成的。还是干妈理解我们。
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在干妈眼里我什么都好，而在妈妈眼里我就什么也不好了呢？
还要吃呀？你都已经吃几碗了？眉丫头已经放下了碗筷。
可我还想再吃：我没吃饱嘛！我又盛了一碗饭，回到桌子上。
瑜儿长了不少，你看，比小眉高到哪儿了？干妈微笑地看着我。
长高了也是你的功劳啊！就是一只狗狗，喂好了它也肯定长得快呀！干妈和妈妈一起大笑起来。
而我却生气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再叫我‘狗狗’了！谁也不许！
因为我属虎，妈妈怕我虎性太重长大了伤人，刚生下来就给我起了个狗狗的小名儿。我刚能听懂话时，对这个名字并不反感，还好像挺喜欢。直到有一天，眉丫头指着一只嘴巴尖尖尾巴长长浑身是毛而且正翘着后腿对着垃圾撒尿的东西对我说你知道它是什么吧？它就是‘狗狗’！以后，我就不许谁再叫我狗狗了！并扬言：否则，后果自负！
好啦好啦！不叫了，不叫了。你快吃饭，看你姐姐都等急啦。干妈赶紧给我夹了一大块鱼。吃着鱼，我心里的气才算消了些。
你快点呀！好多作业呢！眉丫头在门口急得直跳。
哎哟我刚走一步就弯下了腰。
怎么了？怎么了？干妈和妈妈正在收拾碗筷，听我一叫，立即停了手，一起跑出来问。
肚肚子痛！哎哟----我叫得更起劲了。
瑜儿，瑜儿，妈妈赶紧抱住我，怎么忽然肚子痛呢？
我偷偷瞅了妈妈一眼，看见妈妈的脸都白了。
哎哟我又叫了一声。
只听干妈手中的筷子哗啦全掉在了地上：快，赶快去医院！
哼！你们别信他！眉丫头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大家，他这是不想上学！临走，眉丫头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我去告诉杜老师，就说周瑜装病赖在家里不上学！
你敢！我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身后传来妈妈和干妈关切的声音：瑜儿，瑜儿！你肚子痛呢！还能上学吗？！
你不是肚子痛吗？怎么跑得这么快！眉丫头望着我，脸上写满得意。
害人精！我妈妈好不容易来了，你，你没一点点人性！
你说谁？
你管我说谁！
你再说一遍！
害人精！没人性！我一说完就立即开跑，但刚跑两步，肚子却真痛起来了。我多吃了一碗饭，还有那一大块鱼，一跑起来肚子不痛那才怪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