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不知道什么原因,月开始慢慢长大,对玥的感情,却是一天胜过一天。
可他知道,玥的心中藏着一道伤,那是为他牺牲的楚天阔留下的惨烈痕迹……但他不在乎,毕竟,要跟玥永远在一起的
人,是自己。
可修行之门中,军阀更替之快总是让人措手不及,而这一次出现的楚云深,竟然是楚天阔的弟弟!?
他以为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分开。
他以为在玥的心中,自己算得上是特别的人。
可当玥清楚表明他要留在楚云深的身边之时,月越发不敢确定了……
第十章
『月,为什么你不使用镜人的力量?让那个人渣那样伤害你!』
『月……我不再杀人了……我不知道我和他……谁比较该死……』
我又做了同一个梦。
张开眼睛之前,我轻轻地将月搂进怀里。他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我的颈旁,一呼一吸,平稳而均匀。渐渐地我安下心来,
悄悄地睁开眼睛。
月的容颜总是带着一点苍白,不管一年四季天气寒热,手脚总是冰凉;很少生气,经常微笑,对待每一个人都同样温和
体贴。
他是个很好的大夫,只会救人,从来也不曾主动去伤害别人。
我很难想像,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对这样的他下手?
『我想看他哭啊,嘿嘿,这么美丽哭起来一定更加令人疼惜。』那个人渣被追捕跳崖之前,毫无悔意地边笑边说。
可恶!
我握紧的拳头抵在地面。月濒死的那一段日子,我每天都在后悔;至今为止,我仍然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一刀砍死那
家伙!
「月?」月模模糊糊地唤了我一声。我想是我的心情太过激动,使他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
「没事,我去解手,等会儿回来喔。」我坐起来,将外褂拉到月的颈际,密密地挡住了寒风可能入侵的地方。
我走出山洞,看见子规坐在一块大石上,背对着我。
「赤呢?」我问。
「他说要趁尚未被完全包围前下山一趟,尽可能多找些吃的和用的东西。」子规说着哼了一声,「我跟他分析了几百个
不能留在山上的理由,也还抵不过人家一句话。」我笑笑,因为我很能理解赤那种想保护想珍惜月的心情。
月是打算在山上待到战争结束的。
他今天整天都在采集各种蔬菜瓜果,来来回回地将各种新鲜的食物分类收放,即使在他的病发作,最痛苦的当口,他仍
然没有动摇。
「子规,真的不能留在山上吗?说不定待个几天,山下的军队自个儿打起来,也就顾不到来抓我们了。」我说。
子规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你真的想留在山上吗?」
我感到喉头一阵乾涩,只好笑了笑,说:
「月想留在山上,我就会想办法让他留在山上。」
「他的病又发作了?」
我点点头,顺势低下头去,以免让子规发现我的眼眶在发热。
「你为什么不劝他下山?」
我眨了眨眼,抬头道:
「因为已经决定了。」
「你们在一起应该很久了。你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吗?」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子规问。
「因为我不想强迫他改变心意,所以我不问。」
「即使留在山上很危险?」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办法呐。」我苦笑道。
子规哼了一声,又回过头去看他的夜空了。
我耐心地等候。子规是聪明人,虽说是因为赤的缘故他才留在这里,但如果真是没办法,打昏赤把赤扛走这种事他也不
是做不出来。他现在还留在这里,就表示一定有办法。
好半晌,子规透出一口气。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我和赤的帮助,镜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他想做什么都没有人可以阻挡。」
我摇了摇头。
「怎么?」
「月不会使用那股力量的。」我说。
「是吗?那楚天阔的事又是?」子规问。
这次子规的态度并不轻佻,他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件事。
我勉强笑了笑,「如果有一个人对你极尽保护,为你不惜一切,即使你离开他,他仍要天涯海角找到你,那么,当这个
人为了救你不幸中计,命在旦夕,而你能救他,那你救不救?」
子规听罢,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笑,「这人显然是个愚蠢的笨蛋。」我愣了一下。
「既然离开,就表示拒绝。硬要再跟上,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和对方。要救人,却反过来成为对方的负担,那
不是笨蛋是什么?」我无话可答,我和月埋在心底几年不能触及的过去,被子规一讲,好像是出可笑的闹剧一样。
「不过,你最后那个问题,」子规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我的身后,「救不救,我也还是会救的。」
我回过头去,月就倚着洞口站在那儿。
我连忙冲到月身边,叠声道:
「月,你怎么起来了?外头冷,快进去——」月轻拍着我的手,温声说,「我不要紧,只是睡不着。」
「镜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子规说道,「修行之门里的战争也比几年前更多了,而只要有战争,就一定有人想利用你
的力量,你躲到哪里去都没有用的。」
「我不想伤人。」月淡淡地说。
子规耸耸肩,「最好你能躲一辈子。」
一阵踏着落叶枯枝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从树后显现,是赤回来了。他的肩上背着一个较大的包袱,手里还提了一个
小包。
「天晚又冷,怎么不进洞去休息?」赤看见我们都在外面,连忙把肩上的大包袱卸下来交给我,「里头有御寒的衣物,
月先生身体欠安,先披件衣服吧。」子规哼了一声。
「怎么去这么久?」
「战争快要开始了,伤药不太容易买到。」赤的神情凝重,眉头微皱。
「怎么?怪起我来了?」子规撇过头去,「不高兴替我买药你可以不要买。」赤呆了呆,连忙说道,「我没有不高兴。
」
「那干嘛脸色难看得像我欠你多少似的?」
赤摸摸自己的脸,有点茫然地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问我,自己的脸色是不是真的很难看?
可怜喔!我肚里暗笑,快手快脚地将一件皮裘披在月身上,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赤决定不要理会子规的话,尽自绕到子规面前,蹲下身。我这才注意到子规足踝处绑着一块白布,有一些血迹渗漏出来
。
「会有点痛,忍耐一下。」赤说着,将药末倾倒在子规足踝上的伤处,子规闭上眼睛,额上渗出汗来。
「是昨天的……?」月闻到血腥味,担心地问道。
「不是,运气太背了而已。」子规咬着牙说道,「好好的走路,也会走出事来。」我猜子规大概是跑出去时,不小心跌
倒或被树枝刺中了。
「有件事得和大家商量一下。」赤说。
「嗯?」我和子规都看着他。
「我上山之前在军队的营区绕了绕,他们带来了不少猎犬,应该是打算上山搜。」赤说。
我看着子规。
「看我干啥?我反正不是能做主的人。」子规说着,还故意拨了一下头发。
「子规,你有办法就说。」赤很正经地讲,「只要是可行的办法都好。」子规翻了一下白眼,但还是说了,「找个地方
躲两天就好。」
「军队怎么可能只搜两天?」我问。
「是不可能,不过战争就要开打了,他们不会有时间和人力再来搜山的。」子规说。
「猎犬的鼻子很灵的,躲什么地方好?」我又问。
「风向山顶吹的、或附近有猛兽巢穴的最好。」子规继续吊我的胃口。
结果赤一笑,说道,「那不就是那天我们找到的鬼啸洞吗?风逆吹,附近有老虎的巢穴。」
「你是说子规利用风声赶走军队的那地方?」我问赤。
「嗯,因为声音很是凄厉,所以子规就给那地方起名叫『鬼啸洞』。」赤答。
「是是,你行,你做主好了。」子规要笑不笑地向后仰在石头上,「也不知道人家行不行呢。」
「谢谢两位,我没关系的。」月说。
子规侧过头来看着月,「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一定要去那里喔。」我突然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月是盲人,听力
比一般人灵敏,凄厉的声音对他的影响要比一般人强很多。
「月,我看还是再另找一个地方好了。」我说。
「我一直都能听见那个声音,在……」月伸出手比了一下东北方,看子规和赤的表情,显然月是说对了。
「我想我可以承受。」
「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喔。」我担心地拉着月的手。
「我会的。」月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刚进鬼啸洞不到多久,山下的军队已经开始进行搜索。
只不过,即使他们搜遍了所有的地方,也绝不会怀疑鬼啸洞有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
如果你也来这附近走一遭,你就会认定,正常人绝不可能到这里来。
这里白天像在瓮里一样,四周布满一种巨大的嗡嗡声,也不知道是林子里的风吹过叶子时发出的声音,还是山岩间的回
音,还是两者都有?
黄昏时这声音会有一段短暂的停歇,然后就在你刚松下一口气时,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更恐怖的声音。
就算你已经在耳朵里塞了布条,但那种锐利的呼啸声仍然会刮得你耳膜生疼。就好像有一支锥子从耳朵直接刺入脑袋里
,你会感觉脑浆都快流出来了!
这种恐怖的地方别说待两天了,两个时辰都能把人逼疯!
我们到的时候东方才刚露白,清晨极低的温度下,尖锐的风声还在肆虐。我将月护在怀里,双手将他的两只手掌包在我
的掌中,然后一起盖住他的耳朵。
我耳朵里已经塞了布条,但仍浑身颤栗,月担心地想撑开我的手,好让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
敢放开他?
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想要回头时,赤和子规已经走进岩缝里。我只好跟了进去。
我打算如果情况没有改善的话,等白天气温回升,我就要带着月赶快离开这里;这边或许是个躲人的好地方,但不用多
久,它就会变成一个让人想自杀的地方。
没想到一进岩缝,声音就小了些。赤朝我点点头,手指向前方,示意我们跟着他们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狭窄的通道渐渐开阔,两人并肩也触不到岩壁。
现在我已经听不见外面那种恐怖的声音了。
我松了口气,先放开压住*的双耳的手,然后拉开自己塞耳的布条。那种刺耳的声音现在听来只剩一阵一阵的嗡嗡声,像
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模糊。
我帮月取下他塞耳的布条,月晃了一下,我连忙扶住他。
「觉得怎么样?」我问。
「不要紧。」月吸了口气,自己稳住了身体。
「我们要停在这里吗?」我问赤。
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路。
「还要再往前走一段,前面有比较宽阔的地方。」赤说。
「那走吧。」我牵着月的手正要往前走,月却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我连忙问月。
月还没有回答,赤已经出声,「子规?」
没有应声。
「子规?」赤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什么,脚痛罢了。」子规的笑声听来有点勉强,「你先带他们往前走吧,等会我会跟上去。」
「我背你吧。」赤说。
「你想叫我叠在你背后那一大包东西上头吗?我可不干。」子规说。他的声音虽然在笑,但有点抖,好像在冒冷汗。
因为打算在这里待上几天的缘故,我们把所有背得动的食粮和饮水都带来了。
「当然是先一起过去,我再回来拿这些东西。你受伤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赤说着便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将
子规拉起来,背在背上。
「走吧。」
子规反常地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我看他大概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在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停下来。再更里面只剩下细小的孔缝,钻也钻不过去了。
「就是这里了。」赤说。
赤回头去拿我们的行李,我便趁这个时候升火。
子规解开他自己脚踝上的伤口。就着火光我瞥到一眼,伤口看起来已经凝固,也没有流血的迹象。
「子规,你的伤,」月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子规把自己的伤处包起来,连药也没有上。
我瞧瞧外头,赤后脚才离开,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回来才对。
「子规,」我压低声音,「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你的脚,」我笑笑,「这样会痛喔?」就算会痛也不会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吧!
子规瞪了我一眼。
「好吧,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我露出一脸心知肚明的微笑。
我想给月弄一点热汤,便把铁锅子架起来,月没来帮我,却向子规走过去。
「你的伤要不要紧?」月走到子规身旁问。
「我没事。」子规说。
「刚刚你的伤口作痛了。」月说。
「你没听到小月刚说的话吗?」
「月是随口说的,你别在意。」
子规没有出声,他只是站起来,走到离月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说道:
「子规,我是个大夫,你的伤让我看看好吗?」
子规根本是把「讨厌月」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我怕子规说出难听的话,连忙说道,「月,子规说没事就没事,你别操心
了。」
月不为所动,仍然说道:
「子规,你的伤让我看看好吗?」
「看?」子规冷笑一声,「你用什么看?」
我霍然起立,月却已经半跪在子规身前,轻按着他的脚踝;子规作势想踢开他,月温声说道,「很多人一开始都不相信
瞎子能看病的。」子规深吸了口气,最后终于别过头去,「算了,随便你。不过我的脚都已经包起来了,你可别又拆开
来。」
「嗯。」月点点头,小心的卷起子规的裤管,在伤处附近的皮肤慢慢地抚摸。
赤进来,看见月半跪在子规身前,连忙把东西放下,走过去问道,「月先生,子规要不要紧?」
「没有红肿的现象,体表的温度也正常,伤口应该复原得不错。」月说。
「嗯?那刚刚为什么会突然痛起来?」赤问。
「我再看看脉象……」
月的手才碰上子规的手腕,子规就甩开他的手。
月没提防,身子向后一仰,在他身后的赤连忙扶住他。
「不必了。」子规冷淡地说道,「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其实我一点也不痛。」我知道子规很喜欢赤,喜欢到谁去碰到
赤一根寒毛都要发疯的地步。
还要一起过活两天,我最好是不要和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人计较。再说,这里好歹也是子规找到的,做人要有点感恩的
心才不会被雷公打到。
所以我只是走过去,把月扶起来,不客气地推开赤,一言不发地牵着月的手走回火边坐下。
月的手有点冰凉,刚刚实在不该让他走到子规那个阴暗的角落去。
赤低头不知道在跟子规讲什么,我也懒得理了。
我一边照顾着柴火,一边揉抚着月的双手,又把月身上的衣服拉紧些。月好像还在担心子规,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
静。我把月的脸轻轻扳过来,低声说道,「你累了吗?昨晚没怎么睡。」
「嗯,可是,子规他……」
「赤和他在一起很久了,赤会有办法应付的,你别担心。」我瞟了他们一眼,刚好看到子规猛地站起来,向外便走。
赤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跟出去。
当然啦,喜怒无常,前一瞬间还可爱得可以滴出蜜来,下一瞬间翻出一张臭脸,任谁都会受不了吧?很好,现在赤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