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丝黯然在刑锋转身时便很快淡去,随即他的目光中便多了一分以前没有凝重阴郁。
第一次,刑锋的心里升出了一定要置时夜於死地的执念。
看见林傲一脸愁眉苦脸,冷飞就知道这行事冲动的兄弟必然是後悔了。
他刚才去屋里看了时夜,看上去时夜伤得很重,若说有性命之忧也非危言耸听。
“我也不是要杀了他,不过觉得生气罢了。”
林傲看见冷飞不苟言笑,颇有指责之意的眼神,赶紧把头埋了下去,冷云中在旁看见林傲这样子,不得不叹只有他爹冷飞才制得住这个做起事来无法无天的干爹。
“他的内伤那麽重,就算你耗尽真气替他疗伤也不一定见效,需得让他自行运功和你的真气调和才行。只不过他现在经脉已断,空有一身内力却无法行转......唉......你做事,实在过於冲动了。”
既然事已至此,冷飞知道自己再多责备林傲也是无用,还不如想个法子先救下时夜一命再说。看著林傲日益变大的肚子,冷飞倒是替那还未出世的娃娃焦虑起来了,竟摊上如此的双亲,实在是不幸。
“听说神医司空云海有能活死人之术,不如请他来替夜郎接上经脉......”
其实林傲昨晚一夜都在想该如何替时夜疗伤的事,他很早便听说神医司空云海神通广大,连死人都能医活,早就起了一试之心。
冷飞看林傲这次倒是脑筋动得快,笑了声,又正色道,“可如果真让时夜经脉重接,待他伤好恢复了武功後,他找你麻烦,你怎麽办?依时夜这般隐忍狠毒的性子,林傲,倒时只怕你会被他报复得生不如死。”
“哪又如何?”
林傲爽朗地大笑一声,摆了摆手,又道,“他想报复就尽管来,看看究竟是他这个阴帝厉害,还是我这个阳帝厉害!”
正在林傲肆无忌惮地和冷飞开著玩笑之际,躺在床上昏睡的时夜已被吵醒过来。
听到了林傲和冷飞的打算,时夜并未睁眼,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悄无声息。
七十七.欲释前嫌
天刚亮,向来是要睡到日晒三杆的林傲却已是早早醒了过来。他别过头,看见时夜仍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这才松了口气。而下人见他醒了,都急忙端茶倒水的伺候了过来。
林傲刚穿戴梳洗完毕,时夜也已有了动静。
“唔......”
时夜无意识地转了转头,却牵动了肩上溃烂的伤口,痛得他忍不住轻哼一声。
“怎麽,那里不舒服?”林傲听见时夜的呻吟声,赶紧又坐到了床边去看。
时夜压抑地喘息著,恍然不清的眼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别的什麽感受。他瞥了眼林傲,又闭上双目,似乎对对方的关心并不予理会。
林傲看他不理自己,脸色一沈,惯常暴躁的性子让他迅速不满起来,可转念一想对方现在伤病交加,自己又何必和这样的废人一般见识。
他随即把头也转到一边,不再多看时夜,自己则起身往殿外去,同时吩咐了手下替已醒过来的时夜洗漱干净。
“不识抬举的混帐!”
直到出了门,林傲才愤愤地转身冲著长生殿里面骂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斥退了看自己出来就围过来的男宠们,已是有些厌烦了这些人在自己面前的搔首弄姿和卑躬屈膝。可时夜对他来说,终究是态度太过傲慢,行事太过阴狠,这也是让他大为不快。
在门外呼吸了会清晨新鲜的空气後,林傲终於还是缓缓地降了下怒火。
他拍了拍肚子,暗自告诫不值得和时夜那样本就是死不知悔改的人去斗气,反正现在时夜除了还会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外,吃喝拉撒那样不靠自己,相信日子一长,也就把他磨得温顺了。
想到这里,林傲也自然多了分自得。方才还因为时夜一个不屑的眼神而不快的他,转眼又自得其乐地笑了起来,可是笑完之後,他的心中又茫茫一片,也不知到底少了什麽。
“你们且出去吧。”
林傲回房的时候,几个仆人正小心翼翼地替时夜擦拭著身子。看著被人掀了被子,赤裸著躺在床上的时夜,林傲心里忽然多了分一种奇怪的感觉。
既有些心痛,又有些得意。
他心痛堂堂的阴帝,那个在床上能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夜郎如今却只能由人摆布,而又得意著正是自己让这样一个素性傲慢清高的人也会有如今这软弱无能的一面,生死荣辱皆俯仰由人。
叫退了屋里的人,林傲才带著分骄傲地仔细地打量起了这副已是久未亲热的身躯。
昨晚时夜伤重病发,他也没多的杂念去看去想。
而时夜身上错综的淡淡伤痕,印在这样一副天生如白玉般的肌肤上,对林傲来说实在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诱惑。
“夜郎,我亲自来伺候你吧。”林傲拿起擦拭时夜身体的毛巾,微眯起眼,色相昭然。
不过对时夜而言,由林傲来替自己擦洗身子,总比让下人来做的好。
毕竟,他还是不愿任谁都来看遍自己的身体,都来摆弄讥讽已是废人的自己。
林傲慢腾腾地擦著时夜的脖子,小心地避开了他胸口上的剑疮,一路擦下去。
他审视著时夜身上的浅淡的伤痕,不由感叹此人实在是个令人不解,却由令人难弃的尤物。
连伤痕留在这身上,都是那麽漂亮。
林傲叹了声,忽然俯低身子,瞪住正假寐的时夜笑了起来。
“夜郎,你这身子真漂亮。”
话在嘴边,林傲的手却已不老实地摸到了时夜的胯间。他轻柔地搓弄著时夜的分身,看著对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躺在床上这些日子,想必你也是寂寞得很吧。我也并非想那样对你,只是你待我太薄了。”
林傲看他强忍,干脆双手并用,把头一低更是将时夜的分身含进了口中。
时夜绷紧身子,苦於无法动弹,只好由自己的私处被林傲把玩品逗。他的喘息声愈来愈急,而林傲对他的逗弄也是愈来愈快。
待到林傲感到时夜快要泄出时,他才吐出对方的分身,手上也停了搓弄,反倒是轻轻握住时夜的分身根部,将对方的快感一时阻滞了下来。
“那日在街上,我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却看也不多看我一眼,实在是太薄情了。”
林傲说出心中郁结,不由舒眉一笑,望著欲望被止而神情异样的时夜,一边牢牢掐了他男根,一边却又用指腹摩搓起了已滴出些许晶莹的铃口。
“唔......”
时夜终於再也忍无可忍地呻吟了出声,身子也微微地扭了起来,却丝毫不能逃脱林傲那双恶意挑逗的手。
“日後,我会请神医替你疗伤治病,只要你愿意,我并不介意和你就此一生,共同把咱们的孩子养大。”
林傲掐在时夜分身上的手一松,一股白浊顿时便溅到了他脸上。他笑了声,不以为意,擦了脸上的秽物後,竟放到口中尝了尝。
尽欲过後,时夜立即瘫软了下去,一动也不能再动。
他睁开眼,看著方才已表示出愿和自己尽逝前嫌的林傲,眼底透出了一股疲惫。
而林傲看见时夜不领情的模样,眼中一黯,扯了被子替时夜盖好後,脸色闷闷地又出门去溜达了。
因为王骁的死,以及刑嵩父子的失势,本是情势汹涌的江湖竟慢慢平静了下来。
冷月宫那边不见林傲等人趁势发难的动静,天鹰盟也因元气大伤而在新盟主任风流的领导下正休生养息。
刑锋和父亲一直借住在城郊一户农户家内,日子虽然平淡清寒了些,却也算宁静。
刚入夜,刑锋安顿好刑嵩躺下,自己又提了剑去後山习武。
这座山是去冷月宫的必经之路,刑锋站在山腰时常遥望著远处那片灯火阑珊,不知时夜会是如何。那一夜,若非阳帝忽然出手抓住时夜,自己恐怕也不能轻易得手。
那两人之间看来似乎是深有芥蒂,刑锋冷笑了一声,笑时夜在天鹰盟苦心经营这麽久,背叛自己,背叛王骁,到头来还不是受人背弃。
只是不知道现在他究竟死了没有,若没死,自己便希望能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天色渐晚,刑锋也觉得有些累了,这就往回走去。
走到路中,见一辆马车因为山路险峻再也难上去,只好停在那里。
他现在不想多管闲事,正要绕开,却被车中人急切地叫住。
“这位少侠,你可知哪有近道可去冷月宫?”
问话的是一个中年文士,看上去温文儒雅,知书达理。
这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会和本该是魔教的冷月宫有何关联?
刑锋站定身子,冷笑一声,缓缓问道,“不知阁下去冷月宫有何要事?”
七十八.欺硬怕软
林傲一出去溜达就是一天,他在冷月宫里并不顾忌他人的目光,神色严肃地腆著个肚皮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再回长生殿了。
时夜那副漠然的样子,让他见了著实不快,他怕要是再和时夜呆在一起,不是他被时夜气死,就是时夜被他一巴掌拍死。林傲对自己暴躁的性格倒还是很清楚,未免再出意外,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少见时夜为妙。
最後,林傲溜达到冷飞那里,叫人备了酒席,就一直坐到月升。
“我已令人飞鸽传书去请司空先生,想必不日便可到这里吧。”
林傲眼巴巴地看著冷飞饮酒,而自己面前却只是一杯清茶,心烦意乱间忍不住轻叹一声。
冷飞看他到这时候仍好酒贪杯,冷冷瞪去一眼,“等神医来了,我看他得先给你看看你这贪杯的毛病才是。你如今已是有了身孕,不比以往,少喝些酒,也免得以後生个傻子。”
“傻子好,要是象时夜那麽精明,我可是招架不住了。”林傲知道冷飞是一片好意,当下也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
看见林傲时而沈重时而忧虑的神色,冷飞也慢慢沈吟起来,他举著杯,思索了许多以後可能会撞见的境况。以时夜的能力,若真让他好起来了,林傲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也对如今伤病缠身,尊严尽失的时夜有几分可怜,可作为林傲的大哥,冷飞却还是要为他多考虑些。
他想了想,看著正心情愉悦夹著菜的林傲,知道对方可能会不喜欢听这些话,“你也知道象时夜那样的人,你根本就招架不住,那你还让神医替他接什麽经脉?我看不若就让神医替他治好走火入魔所得的寒疾,至於接连经脉之事,做个半分,让他可以做到自己照顾自己便成,至於他的武功,恢复三成便行了吧。”
说完这通话,冷飞小心地去看林傲的脸色,果然,林傲那张脸倏地就垮了下来。
“我知道大哥是关心我,可你没看他现在这样子......”,说到这儿,林傲颇有几分无可奈何,“虽然他没说什麽,可真要是让他这麽一辈子都半死不活地躺著,他定然活不了多久。再说了,这件事上,的确是我做得过火,因为一时之气伤他太深。不过日後他若要报复,我自会小心。”
既然林傲把话说到这份上,冷飞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不过见林傲如此坦然,他也就稍稍安了心。最怕林傲想不开,又再做出些什麽出格的事,那便是两相无益了。
正在二人说话间,门外匆匆闯进一个随从,是从长生殿过来的,林傲瞧著眼熟。
“什麽事慌慌张张的?”林傲皱起眉问道。
那随从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见了林傲也没行礼就急忙回复道,“回禀主子,刚才阴帝发了病,现在正浑身发颤,口吐鲜血,请您速去看看。”
本来时夜每月的寒疾以往发作起来也只十五一日而已,可这次却因他身带重伤,又被断了四肢经脉,无法自我调息养伤,这病也立即变得猖狂起来。
林傲赶回长生殿时,时夜已是浑身冻得冰凉,脸色也成青灰。
他赶紧上床扶起颤得如风中落絮般的人,起掌便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输进了时夜体内。
这些日子自怀上身孕来,林傲便觉得自己的体力一日不济一日,刚替时夜输了会真气,他已是流著汗露出疲惫的神色来。
时夜从昏沈中醒转,肺腑间的寒气渐渐被林傲的真气驱走了不少,让他立即舒服了许多。
他仰头看到林傲额头上渗出的汗丝,知道对方已快力竭。
“不必再继续了......我好多了。”
时夜长长喘了口气,神色间又由之前的痛楚难忍慢慢恢复了镇定。
昨晚到现在,林傲替时夜压制内伤耗费了不少真气,又加上他怀了身孕後,难免体力下降,终於让他也感到丝疲累了。听见时夜竟主动对自己开口,且不是为了讥讽自己,林傲心中一喜,虽已累出满头汗,却仍对时夜笑道,“没事儿,再让你暖暖。”
时夜看见变得对自己如此殷情的林傲,又想起之前对方做出的种种恨不得将自己逼死才罢休的凶神恶煞,也只叹人心易变,而自己却已是无力再去掌握这善变的人心了。
虽然在林傲的帮助下,时夜的寒疾又慢慢平息了下来。可他也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这隐疾随他差不多已有十年,其间他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又这弱点,少有访医问药,只以自身功力相抗,他想著,只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功成名就,号令武林,即便他日暴死,又有何妨?
人生短暂,若一个人能在有生之年满足了自己最大的心愿,也算死而无憾。
这些年来,时夜无时不刻不在以称霸武林为目标而谋划布局,甚至不惜违逆自己的好恶和林傲这个死对头联姻,更是冒了生命危险,出卖色相潜入天鹰盟中刺探敌情,里应外合。
然而现在这结果却是让他猛然明了了人生本是幻梦一场这真谛。
他所追寻名利权势最後都归於空,而他为了名利权势而不得不背弃抛却的真心真情却又缓缓缠了过来,让他悔痛不已。
时夜浑浑噩噩地由林傲扶著躺下,心中空虚之感忽然如波浪翻涌,搅得他不得宁息。
他闭上眼便回到那一夜,回到刑锋得知真相後举剑刺伤自己的一夜。
以往刑锋也总想要他的命,但那时是因为他令刑锋陷入对自己的痴迷中,已到了得不到便毁掉的地步,而这次却是对方因为仇恨想要自己的性命,已不是再为了两人之间无法了结的情爱纠缠。
事到如今,自己已是悔了,可事到如今,自己也是废了。
时夜身上痛楚渐缓,可心上却痛得更加厉害。要不是他四肢难以动弹,他真想抱紧身边的人,来稍微解一解自己心中这难以向旁人倾诉的苦痛。
林傲看见时夜脸色渐渐转好,身体也暖了起来,正觉高兴。
忽然他听到时夜发出了一声哀似叹息的呻吟,紧接著,林傲更是惊奇地看到对方紧闭的眼角滑下一道泪来。
“啊......”
林傲以为时夜是因为受了自己诸多的折磨和凌虐,落得现在这凄惨的地步而在伤怀。
他顿时悔愧不已,想探出手抱住时夜,却又不敢,只好呆坐在一旁,面色苦闷羞惭地看著时夜流泪,小心地伸过衣袖替他轻轻拭去泪水。
“夜郎,我答应你,一定会让神医替你治好手脚,让你恢复一身武功,到时候......你要是恨我,你就......你就叫人把我的四肢废去,也拿烙铁烙我嘛,让我尝尝你的痛。哎呀,你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傲这人最是欺硬怕软,看见时夜竟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凄楚,他终於是没了法子,一把搂起人在怀中,也渐渐红了双眼。
他们本都是一方豪杰,闹到今日这地步,又是何苦来著?
七十九.神医到来
林傲抱著时夜睡到半夜,忽然被下人在门外的禀告声吵醒。
外面夜色仍深,林傲困意沈沈,他看了看已在自己怀中安然睡著的时夜,强压住怒火轻声问道,“什麽事?”
“帝君大人,神医司空云海已连夜赶到此地,现在正在偏堂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