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六腑都快吐了出来,汗水交融在一起,车轮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叫我弦……快叫……”
“呃……弦……”
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眼前的人。
几次过后,药效终于过去了,二人颓然靠倒在榻上,两边的木板各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
“飞扬,你好舒服……”
“……”
“飞扬,对不起。”
“……”
“我酒喝多了,所以,才想到这么卑鄙的手段,我……该死!”
“……”
“飞扬?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风华弦扶他坐起来,替他披上衣服,又把自己的衣服系好。“你会恨我吗?”他理
着飞扬的头发。
这个可怜的孤飞扬一语不发盯着下方。
“你说话呀!怎么了?”风华弦担心他被自己弄傻了。
“血。”孤飞扬挤出一个字,依旧注视着某处。风华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把他弄伤了。可这么青涩的身体,
不弄伤是很难的。
“对不起……”
“这是我第二次流血。”
“那第一次呢?”
“中了冷玉的毒蜘蛛。”
风华弦笑了,“至少有一次是为我而流。”
孤飞扬白他一眼,不说话。
“护驾!快保护王爷安全!”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两人同时跳起来,只可惜,孤飞扬刚支起身子,就惨叫一声跌了回去
。
风华弦混乱地替他系了衣服,“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说着理了理衣服闪了出去。
“什么情况?”
“禀告王爷,是山贼!”
“哦,多少人?”
“不多,已经快被制服住了。”
“恩。”
“孤飞扬!你出来!孤飞扬!”云楚泽的声音由远处飘过来,孤飞扬缩了缩身子。
“你干什么!?”似乎是王爷拦住了他。
“我要找孤飞扬,你让开!”
“他在里面,很安全,但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这是本王的马车!”
静了一会儿,云楚泽突然叫道:“孤飞扬你给我出来!我不能进去,你出来总行了吧!?出来!是死是活都出来给我看
看!”
孤飞扬听云楚泽在外面大喊大叫,头疼的想撞墙,无奈之下,只好忍着剧痛,将衣服一件件理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可是,还没走一步,就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云楚泽听到里面‘咚’地一声响,连忙推开王爷,一个箭步冲上马车,拉开门。
第8章
云楚泽打开门,只见孤飞扬披头散发,衣装不整,还那么狼狈地摔在地上,那殷红的血迹更是刺眼。
二人僵在原地,对视着。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打个哈气那么“久”的时间。
“云楚泽!云公子!看见云公子了么?”老远就听见古疏的声音。
“云公子在……”
“哎?云楚泽!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你不见了老大会杀了我的!你看见老大了么?”
就在古疏快要冲到马车面前的时候,云楚泽转身‘砰’地关上门,跳下车。
“没有!放心吧,他死不了!到那边找找看!”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古疏被云楚泽吓到了。
“王爷恕罪,属下无意冒犯!”云楚泽嘴里说着谦卑的话,语气却生硬无比,恐怕他现在只想一刀砍死风华弦!
看着古疏和云楚泽渐渐走远,王爷才又上了马车。只见孤飞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还是原来的姿势,面无表情。
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夜风,风华弦算是真的醒了酒,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自己之前对孤飞扬做的事,恨不得一掌拍死自
己!(这样的话,还是留着给云楚泽砍吧……)最怕看见孤飞扬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样子,就是他难过了,生气了,
或者是,要杀人了。现在,恐怕三种都有。他伸手想抱他,却僵在半空,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抱他呢?
折腾了半天,一路人马总算重新上路了。
孤飞扬靠在车厢的侧壁上,痛苦地咬着牙。腰疼得要命,确切地说,浑身都疼,加上马车颠簸,疼痛有增无减。但最痛
的,是心。不知道为什么,早就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了,早就以为自己认命了,可当云楚泽来了以后,当他看见云楚泽的
眼睛的时候,一切都被打破了。对上云楚泽复杂的眼神的那一霎那,心口就剧疼了一下,以至于忘了所有想好的说辞。
这个与众不同的书生,把他原本静如止水的心搅乱了,他似乎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了。
或许自己真的只适合跟古疏这样的人在一块儿,书生,跟他八字不合。
王爷一路都没敢和他说话,只一个劲地用眼睛瞅他,只要他眉头一皱,就立刻过来问他要不要躺下,不过都被拒绝了。
天刚微微亮,车队就进了京城。
“我带那两个人到府里准备,上朝的时候带他们过去。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到时间过来面圣就行了。”王爷轻声对飞扬
说,飞扬不置可否,表示默认。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没有能力招待烟霜和西楼。
“老大!刚才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云公子都急疯……哎呦!”古疏一下车就拉着孤飞扬嚷嚷,被云楚泽捅了一记。
孤飞扬微笑着:“我没事。”云楚泽哼了一声,径自往前走。
一行人路过庭院的时候,看见孤夫人坐在院中央出神,纷纷行礼。
“娘!你怎么在这儿?”孤飞扬吃力地走过去。
“娘起的早,睡不着,就来这里看看。”
“娘,你气色不错,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好!好得不得了!红蕖把我照顾的好好的,娘都胖了!”
“那就好,我们先进去了,上完早朝再来看您!”
“好好,去吧!”孤夫人看着儿子走了几步,又道,“飞儿,你怎么这么走路?”
其他人都走远了,只有云楚泽也听见这话,停下脚步。孤飞扬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云楚泽,二人眼光相撞,又迅速弹
开来。孤夫人全部看在眼里,说:“这一行累了吧?累了就赶紧去休息,一会儿还要上朝呢!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说罢逃也似的进了后院。
“怎么?有本事做,没脸承认了?”
孤飞扬停住脚,回头看着云楚泽。
“噢,我知道了。你觉得自己太淫贱,不忍心玷污了你娘吧!”
“楚泽,够了。”
“够了?像你这种人,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的!”
孤飞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走远。我这种人,只不过是玩物罢了,勉强称得上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回到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东西,突然摸摸胸口,那个锦盒不见了!在房间里疯狂地找了好几圈,一点收获都没有。应该
是……在王爷的马车上……该死!只顾着自己,连锦盒都……
匆匆忙忙地赶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
云楚泽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也顾不了许多,跳上马车,“快走!”
“怎么了老大?慌慌张张的,还来得及啊!”
“你别管这么多,我有事!”
云楚泽看了看他,没说话。
进了宫,王爷已经带了烟霜和西楼侯在大厅里了,孤飞扬直冲过去,抓着王爷就问:“锦盒!锦盒,有没有看到?”
王爷愣了半晌:“什么锦盒?”
这时,云楚泽他们也走了过来。
“一个紫檀木的锦盒,上面有朱漆的花纹的!我一直随身带着的!不可能有人能拿走,除非……除非,掉在你马车上了
……”
云楚泽听懂了一些,哼了一声。
“不可能,我下马车,下人们都会打扫的,不可能一个锦盒都发现不了,肯定不在马车上。”王爷说得及其笃定,孤飞
扬的脸又暗了下去。“那个锦盒……很重要么?”
孤飞扬似乎没有听见,“到底会丢在哪里呢?怎么会呢……”
云楚泽收起了不屑的神色,细细想了想,“皇上马上到了,先上朝吧,等会儿再说。”
“这次武林大会,落梅山庄争得头筹,实属不易,朕特许你们在京城游山玩水一个月,就住在护龙院吧!”风华陵兴致
很好。
“谢皇上恩典!”
“好了。孤大人!”
“臣在。”“微臣在。”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孤飞扬回过头,才发现孤清平也在。
“呵呵!是朕疏忽了!孤清平!”
“微臣在。”
“朕命你为两位英雄作画,之后存于藏宝阁。这段日子,你就跟他们一起住在护龙院吧!”
“是,皇上。”
“飞扬,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皇上看得起微臣,是臣的荣幸!”
领了赏,离开皇宫,孤飞扬总算有机会说话了。“皇上要你作画是什么意思?”
孤清平写了他一眼,“我已经是皇家画院的画师了,叫我作画就是作画,没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哦,没了。”这下好了,护龙院又得热闹了。两个武林高手住在里面,保护老娘的任务又加重了。这回来了个孤清平
,整个就是一头狮子,还不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云楚泽又在闹着别扭,没个好脸。这日子,没法过了……
烟霜和西楼在后院练剑,孤清平站在一边,为他们画像。
东边的书房里,孤飞扬正埋头写字。
“老大!”古疏难得使用‘走’的进来的。
“怎么样?查到了么?”
“都查过了,没有。”
孤飞扬脸上的神采又黯淡下去。
“姓燕的那个贼现在还在官牢里,不可能出来偷东西。可是别人没有可能会看重一个锦盒的,我们寻过附近的地方,都
没有,连湖里都捞过了。”
这怎么可能?既然不是丢了也不是被偷了,难道有人故意要和我作对?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不是等着我们找过去,就是会自动找上门来。
走进花园,娘又在,只是多了个云楚泽。二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孤夫人听得全神贯注。孤飞扬停住了脚步,还是不要
去惹云楚泽的好,下次再来看娘吧。
“飞儿!”孤夫人老远看见了他,“来了又要到哪里去啊?”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
“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吧,过来陪娘说说话。”
“好。”孤飞扬走过去,见云楚泽没什么表情,舒了口气。可他刚一坐下,云楚泽就站起身:“孤夫人,属下有事,告
辞。”
飞扬不做声,孤夫人看了看走远的云楚泽,对孤飞扬道:“飞扬,你快20了吧?”
“啊?是。”
“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
“啊?”孤飞扬大吃一惊,“娘,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曾有过喜欢的姑娘,为娘的替你着急啊!”
“娘……你也觉得……婚嫁之事这么重要么?”
孤夫人握住他的手,“飞扬,娘也年轻过,娘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是,娘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不要因为别
的事情耽误了自己。”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男人,你会……”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块手帕绣完了要送给红蕖的,娘先回房了!”孤夫人似乎没有听到飞扬说的话,站起来
就走。孤飞扬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无奈地叹口气。
刚进了后院,便听到吵闹之声,疾步敢过去一看,原来是孤清平。云楚泽和西楼正忙着阻止清平和烟霜的大战,见飞扬
来了,立刻见了救星一般。
原来是孤清平要给他们画像,烟霜不愿意,孤清平偏要画,烟霜也是极具破坏力的,将孤清平的画用剑削成碎片。孤清
平哪能忍气吞声?和烟霜动起手来,可惜他那点功夫根本不是烟霜的对手,两人又吵起来。相对于那座冰山来说,孤清
平在吵架上还是占上风的。西楼在他们中间周旋了半天,只落得个被口水淹死的下场,云楚泽经过这里,帮忙劝架,不
过效果不太理想。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孤飞扬想到道,只是没想到,烟霜会成为第一个踩到地雷的人。
五个人争了半天,孤飞扬最终利用兄长的威严好好地发扬了一下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以礼待客。西楼的画像就这么画
了,烟霜那张,就随便画一个女子的脸来代替,交差就行。
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清平画了一张很大的画像,贴在进入后院必经的那面墙上。画中是一个紫衣女子,手握鞭子,凶
神恶煞地对着人群挥舞,活像一个母夜叉。所有人来来去去见了这画就笑,连孤飞扬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西楼看到
的时候想笑却不敢笑,恐怕只有烟霜和云楚泽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毫无反应了。
“清平,快把画拿下来,这样成何体统!烟霜姑娘是客人!”孤飞扬好不容易板了脸道。
“不急,先挂它一天再说。”孤清平继续作画,漫不经心地道。
“烟霜姑娘,实在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清平……”
“没关系。”冰山美人甩出一句话便消失在假山之后,西楼赶紧跟着走了。
孤飞扬和孤清平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对兄弟,当初孤嵩岳给他们取名的时候,就是希望飞扬能够活泼开朗一些,而清平能
够稳重内敛一些,谁知道,孤飞扬倒是安静少言,孤清平也不多话,只是一副倔脾气,牛气冲天。唯一有些让孤嵩岳安
慰的是孤飞扬在武学上造诣很深,而孤清平自幼喜欢书画。
“公子!公子!”红蕖一路小跑着过来,“夫人……夫人又犯病……了……”
孤飞扬立刻冲过去,云楚泽和孤清平也跟在后面。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要把儿子弄到哪里去!?我不许你带走他!”孤夫人将茶几上的东西尽数推到地上。“这
个贱女人,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滚!”一个花瓶冲着红蕖砸过来,小丫头连忙躲到孤飞扬身后。
“快去叫大夫!”红蕖应了一声出门去了。孤夫人还在不停地喊叫,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