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飞扬拦不住她,又不敢用劲,不知所措地忙着接掉下来的器皿。孤清平几步走到跟前,伸手在夫人身上点了一下,她
便昏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孤飞扬大叫。
“点她的昏睡穴,再这样下去,她的精神会崩溃,东西也会被砸光的。”孤清平将夫人扶正躺好,“端水来。”
“哦,好。”飞扬倒了水来,孤清平接过去,沾湿了毛巾,替她擦脸。
孤飞扬傻愣愣地看着,“她这些年一直这样么?”
“你不在家,她几乎天天如此,若不是点了她的穴,恐怕早就气血不足而亡了。”
看着孤清平熟练的动作,不禁一阵酸楚,不管曾经如何,他们母子算是替他照顾他娘多年,而自己这些时候又在干嘛?
“我来吧。”他接过孤清平手中的毛巾。
大夫来诊了脉,开了方子又走了。孤夫人醒了过来,比刚才平静很多。
“飞扬,这次回来了,还走么?”
“不走了。”
“留下来陪娘吧。”
“好。”
“飞扬,娘最近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情,想起你小时候,多可爱……”
“娘,睡会儿吧,别说话了。”
“你还记得娘的那个锦盒吗?那年我刚嫁进孤家,还在里面刻了个‘孤’字,我以为能和你爹白头偕老,可是……”
“娘!别再说了,你要多休息,睡一会儿吧。”
“好,好好。”
安顿好孤夫人,转过身来,已不见云楚泽的影子。
第9章
安顿好孤夫人,转过身来,已不见云楚泽的影子。
孤飞扬以为他听到锦盒,又想起那天的事,也不再管,转身对清平道:“一起用膳吧。”
孤清平脸一歪,“不去。”
飞扬顿了一顿,道:“孤清平,本官命你一盏茶后到前厅用膳,不得推辞。”说完便走,只留孤清平在原地干瞪眼。
兄弟二人生来第一次在一起安安分分地吃顿饭,可孤飞扬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锦盒的事。那可是娘的陪嫁物,且不说它有
多贵重,娘到现在都记得,足以说明这东西对她有多么重要。
“大人,官府又送来一叠折子。”一个下人进来禀报。孤飞扬正一只手撑着头休息,头也没抬就说:“不是说了折子拿
来先给云公子看么。”
“这……”下人支支吾吾。
孤飞扬抬起头,不会是他还在发脾气,不愿意看折子吧?可这么大的人,还发小孩子脾气,未免太无理取闹了。本来心
情就不好,孤飞扬拉下脸来:“叫云楚泽过来!”
“大人,他……”
“他什么?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那人从未见孤大人发过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他她不在府里……”
“什么?”
这时,古疏走了进来,“中午就没看见他人,我以为他被你派去干什么事了,可到晚膳时还不见人,我就叫人在府里找
,找不到人。”
“那怎么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来了么?”
孤飞扬看着他,想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最终叹了口气。
“老大,你们俩……这是怎么啦?”古疏小心翼翼地问。
“啊?”
“没,没事了,我再出去找找。”
“不用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是。”
好,云楚泽,跟我玩失踪……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居然擅离职守,无理取闹!有本事出去就别回来!
他冲进书房拿了把剑,到后院练起剑来。
小时候被师父罚了,心里有气,就会不停地练剑,练剑,直到筋疲力尽,心里就舒坦了,还会觉得师父是世上最好的人
。可现在,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怎么一点都不累呢?而且,对云楚泽的气是有增无减,还凭空多了担心,怕他一个书
生在外面受人欺负。
他颓丧地收起剑,猛地转身,“什么人!?”
假山后绕出两个人影,天色较暗,直到走近才看清,是烟霜和西楼。
“孤大人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西楼拱手,虔诚地道。
“西楼公子过奖了,不过是浅显功夫罢了。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孤飞扬有些尴尬,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地练剑居然
被人看到。
“不久,一盏茶的功夫。”
“哦,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二位请便。”
“大人慢走。”
睁眼对着帐顶望了一夜,眼睛都看直了,孤飞扬披起衣服出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楚泽平时用的西书房。推门进去,
工整的摆设,所有东西都有条不紊地放置。书架上的书大多不是四书五经之类,而是关于武学的,并且很大一部分是心
法。没有想到,这个书生居然对武学这么感兴趣,怪不得武林大会的时候能说出那么多的见解,怪不得这个书生第一次
见面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
第二日一早,飞扬就召来四个护龙卫,“你们四个,在城里搜查云楚泽的下落。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一有消息就回
来通知我。”
四个护龙卫离开后,孤飞扬到后院去转,见西楼烟霜二人又在练功,清平还是坐在角落里。他没有出声,悄悄走到孤清
平身后,想看他画的怎样。
只见画上一个亭亭玉立的紫衣女子,正全神贯注地舞着剑,身姿俊美,让人看了就能联想到烟霜将柔韧和坚毅完美结合
的剑法。
孤清平的身边放着一叠画,最上面一张是西楼,孤飞扬用掌风凌空将画纸一张张掀开一点,发现下面全都画的是烟霜。
一抹狡猾的微笑浮现在孤飞扬的脸上,他屏息凝神,站在后面一直看着清平画画。最后,孤清平将那些画烟霜的画纸都
收进袖口,把画了西楼的交给练完功的二人看了,才转过身来。
孤飞扬看着弟弟看见自己时惊愕的面孔又逐渐变为尴尬,得意地笑了。“人家不让你画,你就偷偷地画,这就是你的报
复手段么?”孤清平恼怒地推开孤飞扬要走,却被反手困住,动弹不得。
“你想怎样?”被制住的人无奈问道。
“不怎么样,就是想请教一下,时间,地点,原因。”
清平呼口气,“早知就好好学武了,居然没发现你在后面……”
“那就从实招来。”孤飞扬坏笑着。
“时间,它进护龙院的第一天,地点,护龙院,原因……”他想了想,“没有原因。”
“说详细一点。”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不要以为你喜欢男的就没事了……”他突然住了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孤飞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孤清平直咧嘴。
“是你娘说的……”
“什么!?我娘!?”
“呃,她上次把我当成你了,说什么,你喜欢男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咝……可是你不和娘说一声就和男人
……那,那个什么也,也不好,尽管那个男人还不错……噢!你松手,疼死了!”
孤飞扬松了手,呆呆地站在原地,清平早已溜的没影了。
完了,娘都知道了。她怎么会……对了,上次从竹叶县回来,娘还问自己怎么走路的,一定是那时候发现的。苍天,怎
么那么丢人……
男人……为什么大家都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云楚泽这样想,娘也这么认为,他什么都没做啊!
可是,自己对云楚泽的感觉又怎么解释……可也不能是王爷啊!自己对王爷是绝对没有……那什么的。娘居然还觉得王
爷……不错?那个对自己下药的人……可是他也喝醉了,情有可原……
满脑子都是矛盾的想法,孤飞扬痛苦地拍拍脑袋。
何必呢?想这么多又有何用?自己不过是个棋子罢了,王爷现在的倾慕说不定明天就会变为格杀。这个道理,早在师父
去世的时候就懂了。
他是孤飞扬,只是孤飞扬。孤飞扬算个屁!只是朝廷的忠狗,皇上要他杀谁他就杀谁,要他保谁的命就保谁的命,皇上
要他喝毒药他也得笑着喝下去,王爷让他死他也绝无二话,这点小事又算什么?难道他要像个大闺女一样又哭又上吊,
指望后人给他立一块贞节牌坊?笑话!孤飞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飞扬什么都不在乎!
“老大!”
飞扬回过神来,“干嘛?”
“那个,云楚泽云公子……”
“怎么样了!?”
“没找到。”
孤飞扬伸着脖子愣在原地,“你回答的那么快干什么……”
“您那么着急,我也跟着着急,一着急,就……”
“谁着急了!?”
“好好好,您不急,我急。那,要不要出城去找?”
孤飞扬叹口气想道,算了吧,由他去了,想走就走,反正这种地方也不适合他待。可他的嘴巴早已抢了先:“找。”他
反应过来,想喊住古疏,可那小子已经窜出去了,连根头发都没逮着。
郁闷地回到房间,饭也吃不下,满脑子想的全是最近发生的事。红蕖替他准备了洗澡水,他独自一人泡在水里,依旧是
胡思乱想,直到桶里的水都凉透了。
他把头闷进冰凉的水里,孤飞扬啊孤飞扬,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能控制自己了?区区一个云楚泽的出现,就把你弄得坐立
不安,你这个懦夫!
刺骨冰凉的水冲击着皮肤,孤飞扬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是时候醒过来了。
“谁?”深厚的内功足以让他感到外面有人。
“是不是要我现在就进来让你看看我是谁?”一听就知道是王爷的声音。孤飞扬赶忙跳出木桶,穿好衣服,走出去。
二人坐在书房,各自喝着茶,一语不发。
“我叫人去查了,没有你说的那个锦盒的下落。”王爷终于开口。
“哦,多谢王爷,这种小事,不劳王爷费心。”孤飞扬看着窗外。
“你还在生我的气?”王爷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那天的所作所为简直禽兽不如,我也很自责,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
法来弥补我的过错,除了对你更好一点。可我也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反感,我对你好也只能让你更讨厌我,可是,我控
制不了我自己。”
“王爷不必自责,我没有生王爷的气。”
“真的吗?”风华弦伸出手,可刚一触到飞扬的手,他就立即缩了回去,茶水都泼了出来。“你这是没有生气么?”
“不生气并不代表我……”
“我明白。”
又是沉默。
过了一盏茶功夫,王爷突然站起来,“我走了。”
“恭送王爷。”孤飞扬也站起身。
王爷走了一步,突然回过身,紧紧抱住孤飞扬。这一次,他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王爷抱着。
“飞扬,知道么,我又想听你叫我弦了。”风华弦抚摸着飞扬还有些湿的长发,贪婪地闭起了眼。
“弦。”怀中的人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
风华弦吃惊地松开他,又有些失落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孤飞扬,“你……”
身后突然‘哐’地一声,有个人影撞在门框上,孤飞扬漠然地抬起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楚泽!”
云楚泽面色苍白,看着眼前的两人,扫了一眼孤飞扬的湿发,又死死地盯住风华弦还放在飞扬肩上的双手。看了一会儿
,转身就走。
“楚泽!”孤飞扬追过去,“你到哪里去了!?”
云楚泽停住脚步,“我到哪里去与你何干?”
孤飞扬愣在原地,王爷走过去,“我错过了什么事吗?”
飞扬拱手道:“王爷,他失踪了几天,没事。您先请回吧!”
风华弦点点头,“恩,我还是先走为妙。”
看着风华弦走远,飞扬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的云楚泽,看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
云楚泽冷笑一声,“你们干什么跟我没关系,一起洗澡也罢,搂搂抱抱也罢,随便!”
孤飞扬还欲辩解,看到云楚泽发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皱起了眉头,细细端详,发现他手里拿着那个锦盒!
“你,你怎么把锦盒找……”突然看到云楚泽指尖滴下什么东西来,定睛一看,是血!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抽出
锦盒放在桌上,云楚泽抽了一口冷气,松了手上的力道,“你受伤了?你去找锦盒的?谁对你动手的?你还有哪里伤着
了?那个人呢?”
云楚泽瞪着孤飞扬,仿佛在说,你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
飞扬抱歉地叹口气,“我先帮你疗伤。”说着就要扶他到里间,被云楚泽一臂挡开。“我不要你疗伤!”
这时,一群人赶了过来,古疏打头,还有孤清平,甚至烟霜、西楼。孤飞扬吃惊地望着他们,古疏抢先道,“我们刚回
来,想跟你说没有找到云公子,可是正巧碰到西楼公子他们,说发现地上有血迹,就一路跟着血迹寻过来了。”
飞扬愣了半晌,又看向云楚泽,原来他一路都在流血。
“先别浪费时间了,我先替你疗伤。”孤飞扬说。
云楚泽一把推开他。
“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先疗伤,有什么帐,等你好了再算,可好?”孤飞扬快要跪下来求他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
急。
云楚泽看着他,愣了一下,又指着西楼道:“我要他给我疗伤。”
孤飞扬傻了眼,他居然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疗伤都不愿意自己来。西楼却没有太惊讶,“孤大人,救人要紧。”说着点
了云楚泽的穴,“云公子,得罪了。”将他抱进里屋。
几人站在屋外等候,孤飞扬命古疏他们到府里各处把守,以免有人闯入,毕竟,还不知这拿走锦盒的是什么人,居然对
云楚泽下手,或许会跟着他找到这里来。
烟霜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手还搭在桌上的那把剑上,孤清平坐在一边,不时用眼睛看看孤飞扬。他此时正盯着桌上的
锦盒发呆。
“这锦盒,是不是你娘说过的那个?”孤清平忍不住问道。
“恩。”
“那,云公子……”
“去帮我找锦盒的。我在竹叶县偶然拿到这个锦盒,不想却被人拿走,没想到,云楚泽突然失踪是为了找这个锦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