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二皇子凤蕴心中越发明显地倾倒过来,他虽是明明晓得与燕国勾结这一根线,若是接上了,便是不要想断掉
,但他还是毅然决定倾倒在这一方。毕竟,这还有生还的机会......
那夏猎大典上,若是能好生掌控住一些东西,想必这皇位之事,还是两说的。
凤蕴低首把玩着那一方小小的金印,心中不断地思虑勾画,便是慢慢地将一番计划勾连起来。想到甚妙处,他的嘴角,
便是微微浮现出一丝极诡异极令人心颤的幅度。
深宫内处,废后正是直直地凝视着凤蕴,看着他死死坐了许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渐渐露出笑容来,才是慢慢地
回转身来。
她知道,剩下的东西,便是她不必担忧的了,她的儿子,会为她决定一切的。
风声越发得急促,渐渐地勾起一方青纱,慢慢地散落下来,仿佛是透出一份绿意,却更浸染出几分肃杀之意来。
第二十二章 各有机心
天色渐暖,鸟鸣虫声越发得多了,唧唧咕咕之间,偶尔一声婉转自如的鸟鸣之声款款而起,满目的浓绿浅翠,随着那水
汽花香,越发得沁入人心肺,只稍稍在边上带上片刻,便是觉得篳生凉意,极是舒坦。
如此之下,裴煦与凤曦两人微微就了些冰镇的杏仁 米汤,说笑着话儿,倒是十分的惬意。
裴煦抬眼看着凤曦十分惬意地靠在自个的身边,随意地吃着,那慵懒的模样不由引得裴煦一笑,伸手揉揉凤曦的发丝,
道:“今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政务无甚繁忙的?”
凤曦听闻此言,却是微微一笑,想了想,便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朴素无华的小盒子。递与裴煦道:“政务倒是无甚
大不了的,只是今日探望父皇之时,他将此物交予我,说是要好生处置的。”
接过这个小盒子,裴煦微微眯眼瞧了一眼,听着凤曦如此说来,皱眉微微想了想,便是疑惑道:“这小盒子,原是海绫
香木雕成,素称若是常带,则有清心凝神,解毒固本之效。只是此木极少见,便是夏国之中,怕也只陛下用得上。除此
之外,此木还有虽体轻,却是难以斩断雕刻,又有养玉之效,难道你又接下了甚大事不成?”
凤曦当下微微一笑,温然道:“煦你打开瞧瞧,不就是了么?何必如此费心猜测?”
微微一笑,裴煦便是掀开盒子,又揭开那盒中之物外面裹着的那几层纱绢,才是露出期间碧玺那流光溢彩。艳绿之极的
色调。脸色微微一变。裴煦抬眼看了凤曦一眼,看得他依旧是神色坦然,略略含笑,便是握住那碧玺沉思半晌,才是缓
缓道:“碧玺?难道陛下竟是将那夏猎大典之事,全然交托于你了?”
颔首微笑,凤曦神色间颇是温然自在,倒是无甚深怕出事的怯懦之态,只笑着道:“恩。今日父皇在夏宁殿里亲手将此
物交托于我地。”
裴煦闻言倒也无甚特别之色,只稍稍思虑。才是道:“这也罢了,想来陛下也是想着昭示天下,方是有此举措,只要小
心将京都军伍好生处置了,倒也无甚挂碍。只是一件,此事倒也无甚大不了地。你为何如此欣喜雀跃?”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凤曦淡淡一笑,神色间便是慢慢浸染出几分恶意来。抬眉便是勾起一抹极弯的完美弧度,道:
“你且看看这个便是了。”
说着话儿,凤曦取出一份 刻着十瓣金华儿的信笺交予裴煦。
这些时日以来,裴煦因是要养着身子,又将天一阁的全盘事务交托于凤曦。倒是都未曾多看着各方的讯息。当下里听得
凤曦如此说来,便是取出那信笺细细地阅览起来。
“曦儿......”阅览完毕之后,那裴煦不禁皱起眉。凝神看着他,深思些时候,才是叹息般道:“这事是你刻意所致的
罢。”
看着裴煦的神色,凤曦坦然一笑,自然大方地道:“那是自然,若是不是我下令牵线,便是那万皇后身边有那原楚国七
色之一,代号蓝的秦澜暗中计划,也是搭不上燕国如此高层的线。”
看着凤曦自信地模样,裴煦心下不由微微生出几分莫名的滋味,沉默些时候,才是正视着凤曦,道:“曦儿,他们,尤
其是二皇子,也是与你有兄弟骨血联系的,何况陛下多半有些微不忍之心,只想着将其封地一方作罢。你如此处事,日
后陛下若是心中伤感,你难道却不后 悔?”
听着裴煦的话,凤曦渐渐收敛起笑意,直起身,端端正正地凝视着凤曦,道:“绝对不会。所谓帝王之位,多有血腥杀
戮,我与他们身处此地,自然不会再有甚骨肉血亲之感。何况,本来我们本来就是看不对眼。这也就罢了,看在父皇对
其多有些感情,我放他们一马,倒也无甚关系,只是,他们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下手!”
说到最后,凤曦的声音越发得冷肃,深深凝视了裴煦良久,才是低下声音,淡淡道:“你是谁?在其他人的眼里,不过
是先前收养我一段时日地人,有些旧日情分罢了,那里比的上骨肉天性?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地父亲,我的母亲,我
的师傅,我的兄长,我的......”
说到这里,凤曦硬生生地断了下来,顿了顿,才是又道:“自从你第一次为我所累,被行刺而受伤之时,我就下定决心
,要十倍百倍地偿还回去。何况,他们还做了第二次......”
看着凤曦全神凝视着地眼眸,裴煦张了张嘴,却是感到一分异常的口拙,半天还是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凤曦看得这般,却是一笑,正是要再说些什么,不想外头便是想起一道声音来,道:“殿下,北边有些情报过来了。”
闻言,凤曦的眼神闪过一丝流光,与裴煦对视一眼,却是温然道:“我去看看,煦,你且休息半刻,等会儿我再与你说
说话。”
裴煦一笑,道:“先做定正事罢,过一会,那厨下便是会送来晚上地吃食,到时候你再与说说此事。”
凤曦露出一个极明亮温柔的笑颜,唤来一个丫鬟吩咐几句,才是在裴煦的催促声中离去了。
待得凤曦离去,裴煦脸上的笑容也便渐渐消失了,脑海之中,却是想起方才凤曦说的话: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我的师傅,我的兄长,我的......
微微闭上眼,裴煦心中百般踌躇,思量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才是深深吐出一口气,暗道:难道,曦儿,他真是,真
是,爱上我了?
多么荒唐的事......
裴煦抬眼楞楞地看着帘帐,心下一片茫茫然。
只是,他未曾看到,那急急走出去的凤曦,在帘帐落下的那一刻,回过身来,抽准空隙,细细看了看裴煦他的神色,才
是安然离去。
很多年后,裴煦回忆往事,才是隐隐想起,那时的凤曦,虽是情辞动人,感情真挚,但眼眸之中那一份冷静,却是始终
未曾动摇。
只是,那时候,已经是太迟了......
第二十三章 燕夏之间
夏日已近,天光如潺潺流水,越发得炽热。
燕都地处极北之地,颇经疾风,因此,倒是未曾有甚过于炙热之 感。燕宫宏伟,张扬而神飞,于夏日而言,倒是极是
舒畅的。
此时,宫殿之中,有一流云殿,轩昂爽朗,最是得燕帝凌昂的心 意,故而,他素来便是选择此地为处置早朝之外,其
余政事的所在。今日,他却是神色十分凝重,只退去了一众服侍之人,专心与一宠臣细细地探讨夏国之事。
此时,那宠臣早是将那夏国之事细细地说过,燕帝凌昂听闻之后,凝神细思许久,才是开口道:“夏国废后万氏与她的
儿子凤蕴,连着如此条件俱是答应下来了?”
那宠臣房龄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但言辞间倒是极公允冷静的,只 道:“陛下,这事属下也是不敢置信。当初如此说来
,只不过想着漫天开价,落地还钱罢了,却是想不到那两人竟是满口应允。想来夏国皇位继承之事要昭然于天下,那两
人才是如此不择手段地寻找各类援助之 力。”
听闻这话,那燕帝凌昂却是有些无奈,怅然叹息道:“这却也是。谁若是与那夏国大皇子凤曦为敌,心中怎生能安妥的
了?十三攻伐楚 地,十六竟全功,又与文臣系统相交极好,原楚国民众甚至于颇觉安 生,一向隐秘的楚暗谍竟是半
点用处都无。多年来不说行刺之事半点也用不上,就是那等煽动人心,点火起事的勾当,虽是一年十来次。次次都是隐
秘无比。到头来还是被泯灭无踪。之后,更是全力以我大燕国为主,蜀国为辅,蚕食平南、铭关、山北诸及蜀国腾江等
郡泰半的田 地。”
说到此时,那燕帝凌昂却是揉眉顿了顿,才是又道:“这虽是我大燕国先前为奸臣把持朝政所致,但其统帅下军伍之力
,却也是半点不能忽略的。其实,便是夏国那废后与二皇子不答应那事,我等也只能与其联络通晓。毕竟。若是那夏国
二皇子能登上夏国皇位,想来我燕国却是能松懈一些了。只是,这等扶不起地人,便是要好生援助,却也是得好生思虑
了。”
那房龄听这话,却是微微一笑。道:“属下也是以为如此,方是提出将那扶风郡作为派遣暗谍乃至于精干军伍之人地交
换条件。那扶风 郡。乃是夏国二皇子凤蕴的领地,其母为权贵之后,更是上下打点得极好,若是能落入我等手中,到
时候却是能将夏国边境打开缺口。一举攻破益州、风陵两郡。却也是有些可能的。”
微微颔首,燕帝凌昂细细想着其中的事务,半晌才是道:“也罢。此事交予你好生筹划。若是能趁机将那凤曦刺杀,将
那凤蕴扶上位子,倒也好。这人并不足虑,不过是一投机取巧,又阴暗诡疑之人罢了。只是,若是不能趁机做定此事,
就要好生将那夏国二皇子保全回那扶风 郡,使其反叛。夏国二皇子凤蕴,乃是不少权贵的支持之人,那些个权贵之人
自是担心他若不成事,自个家族会落到什么下场。到时候,随着反叛的人必是不少,若是能因此折腾掉夏国的一些元气
,却是于我大燕极是不错。”
那房龄听闻这话,忙忙应下,稍稍思虑一番,才是又细细地禀报起其余诸事来。
而此时的凤曦与裴煦,却是十分的忙碌。
凤曦自不必说,那夏帝凤瑜将这夏猎大典交托于他,期间的大略方向乃至于细枝末叶便是一概地涌了上来。至于裴煦,
虽是身子骨还未好得透,但一来,近来诸事十分着重,二来,身骨的修养也不是一两
能做定的事,因此,他却是一边细细地筹划夏猎大典 都的一并军伍驻扎之事,该是如何才能使那二皇子凤蕴有胆子动
手,但又不至于使凤曦等人失去控制的余地。另一边,却是将那燕国军伍,夏国与那二皇子有勾连等人的各色 情报细细
地勾勒出大概来,以作两人乃至于明部内部探讨筹划之用。
如此脑力做事,于裴煦倒是无甚特别地,他素来便是长于事务,又经年在此中打滚的,就是那情报筹划之事,在细细地
勾勒之中,裴煦却也是有了个大概来,只是待着凤曦回来之时,再行商讨。
“煦,今日可是好些不成?”裴煦正是略略倦怠,抛下了笔,思虑着凤曦这等时候,怎生还不回来,门外便是传来一阵
声响。
微微一笑,裴煦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衫,便是坐到那大案边上,笑着道:“可是回来了。我却是老样子,只是看你神
色飞扬,想来却是有些好事罢。”
凤曦嘻嘻一笑,倒也不甚放于心上,只细细看着裴煦面色不错,便是唤那两个外头等候地丫鬟进来,送上晚点。
一番忙碌之后,那两个丫鬟极是见机的,只低声禀报一声,便是款款离去,只留着那裴煦,看着案上的素淡饮食,却是
有些苦笑,道; “白菜豆腐的,却是不见一点油荤,便是做得极好,也是入口无味。”
凤曦却是摇首,端来边上一碗粥,道:“晚则少食方妙,若是你喜欢进些油荤的,明日我吩咐一句,便是了。只是现时
却是得进些易消化地。”
裴煦闻言却也没个奈何,只应了一声,便是细细地吃了些。如此一番之后,裴煦看着手中地一碗粥确确是吃不得了,那
凤曦却是虎视眈 眈,颇有几分使其一并吞咽下的心思,当下里便是微微一笑,将话头挑开,道:“近些时日,那燕国
却是有了行动。不但于那扶风郡多有些手段,便是这夏都之中,也越发多了些生面孔的。”
凤曦看了裴煦一眼,却是略略取来一小盏,将边上地杏仁米熬炖之后,又冲入沸了牛乳的勺了半盏,小心地喂与裴煦吃
着,边是无甚忧虑地说道:“这又是如何?那扶风郡周遭我已是多有戒律,便是那燕国心存歹心,想来也是能应付过去
的。夏都外松内紧,一应事务都是按照你我所想的安顿好了,必也出不得大事的。”
看着那半盏乳白的汁液,裴煦有些无奈,只低首吃了些,便是回过神来,皱眉与那凤曦道:“那二皇子你是预备着一举
擒获?”
“自然不是。”凤曦十分享受着这种亲昵,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 意,手中却是不停息,只举勺又将其放于裴煦嘴边,
道:“若是一举擒获,虽是能将夏国迅时安定下来,却是不能多加惩处这两人,再者,那些个支持的权贵,多半也是心
有不满愤懑的,那时候要按下局面,却是无甚好处。倒不如当时便将这些人趁机扫荡,却也能为日后处事多些余地来。
”
说到这里,凤曦却是越发得悠扬起来,凝视着裴煦,温言道:“那时候,便是煦你常说的政局更改之策的实行了。想来
,若是能将其托于皇位争夺之上,也是能少些内耗,多些便宜的。”
第二十四章 野心勃勃
天色渐暖,不过两日便是那四月。而四月一日,正是夏国四时大典祭祀之一,夏祭登场之日。
送却了最后的几条暗线之人,秦澜微微吁出一口气,转而便是往那贵妃塌上慢慢坐下,沉思半晌,才是抬头与那边上侍
立的人道:“轩 览,这事你怎生看?”
那侍立之人闻言轻轻抬起头,露出一张极俊秀清逸的脸。只是,那几偻清风虽是勾得起他的发丝,却不能使之面上神色
动弹分毫。那人略略沉思,半晌,那眉梢眼角也未曾动了分毫,只是口中淡淡道:“大 人,这事小的却是不懂,只若
是后路铺的好,不论作甚事来,想必都是无甚大碍。”
那秦澜听着此话,倒是一愣,微微斜眼看了那轩览一眼,才是咯咯笑着道:“轩览,若不是这些时候我与你相处时辰极
多,想来却是会将你那一番话视为懦夫之言。”
轩览这时已是低下了首,眼神间半点波纹都无,只淡淡道:“大人天资聪慧,手腕高明,倒不是我这等人能猜透的。”
这话淡之又淡,秦澜听入耳中,倒是无甚感觉,稍微思虑一番,便是笑着道:“这倒不是。这后路,却是我忽略了。”
说到这里,那秦澜饶有兴致地看了轩览一眼,才是又道:“轩览,你知道么?我最是佩服你的,却是你那天生就能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