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是打断了这幽微暗涌的气氛,温声道:“好了,这事你记于心中便是了,不必多说什么的。倒是这民众撤离及设
伏等事,可是一般的处置好了?”
凤曦淡定一笑,抬眼道:“那宣牧果然是个人才,怪不得暗部明部都是给了极高的评价,他看完这一分计划书之后,便
是当机立断,将军中调配以及安抚之事都是应了下来,至今为止都是做的十分的漂亮。”
说到这里,凤曦也不由略微有些眉飞色舞,只看了裴煦一眼,便是又道:“大势做定,我们也只等着那楚国的华蛈鲁自
动送上门来罢了。”
无甚好心气地看了凤曦一眼,裴煦心中暗暗有些叹息:煦还是太小了些,经历未曾够,难免以为天下诸般事务都是尽在
算计之中的。看来这八年的时限,设的倒是有些短了。
而那一厢,凤曦看着裴煦神色温然都未必尽然同意的模样,心下也是暗暗呼出一口气:这段时间为了能完成计划,又不
使裴煦担忧,不免露出了些峥嵘,所幸这心性上的东西表示的尚是幼稚,想来煦他不会改动这一段时限才是的。
这两方想着心中之事,使得气氛不由暗沉下来,回过神来,两人抬眼便是对视一笑,正是欲说上些什么,不妨外头便是
猛然传入一道禀报之声:“殿下,宣牧将军遣人来报:楚国军队攻城了!据报,此次攻城之军队,不下八万带甲之兵!
”
凤曦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然,但随之变为一丝热望所取代,他双眼凝视着凤曦,热切地问道:“煦,我能去城墙之上观站
吗?”
裴煦看得凤曦的神色,暗自摇头,只温声道:“那我也能跟去么?”
下意识的脸色一变,凤曦虽是知晓这只是裴煦的一种语言策略,并非真事,但仍是急急道:“这怎么可以!这么危险
的......”
看着凤曦哑然语塞,裴煦收起笑容,沉声道:“记得我的话,凤曦,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凤曦沉寂下来,道:“煦,我记得了。”
第十四章 水势浩汤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宣牧一身深青的盔甲,伫立在城墙之上,冷眼看着城下如滔滔洪水一般涌出的楚国兵甲,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杀意。
“将军,已是派遣数番死士去了那堤坝之处,半个时辰之后,便是有信号传出。”一个将佐服饰的男子自远方行来,看
着浑身散发出淡淡杀意的宣牧,只单膝下跪行礼之后,便是急急在他身左低声禀报。
淡淡点头,宣牧冷声道:“好。传下命令:除却已然上来的三千兵甲之外,余者将士一概后撤至另一城区,并由殿下掌
控立即建造岸堤。”
那将佐愣怔半晌,便是恭声道:“属下遵命。”
说罢,这将佐便是单膝行礼,退后三四步之后,方是急急而去。
宣牧看得如此,眉间不由一皱:这华容太过严谨整肃了,行事也迂执些,这等战场上也是如此,可见平素与人相处必有
不妥之处。若是随着好主子,便也罢了,若是碰到那等心思诡异的,必是讨不得好的。
心中默默的想着,宣牧淡淡一眼看去,只见那些楚国将士竟是一发得涌了上来,不多时的时间,便是入了那射程之内。
宣牧冷声道:“下令:射!”
边上的旗令官手中旗帜一阵挥舞,城墙上早是准备好地甲兵搭箭弯弓。统一射时,箭矢如骤雨猛然洒落,登时便是将城
下不少敌军性命取走。除却这些兵甲之外,另有一些又取来石块檑木,一发得将城下的将士砸得哀嚎声声,当下若是得
了一下,便是这手断足的。
但绕是如此,那楚国兵甲却是越发得凶悍。战鼓擂擂下,便是那等高级些的兵将也是越发得上前了。
宣牧自然是想得到那楚国的主将华蛈鲁的心思,如果他是华蛈鲁,怕也会这般想的吧。只是,楚国太过依赖秘谍了,若
是细细地检查。或是能发现些蛛丝马迹,那时,恐怕不会如此简单草率行事了。
如宣牧所想的那般,华蛈鲁看着这般形势,早已是眉飞色舞,只按捺着蠢蠢欲动地心思,还是一点点的压上去。
虽然按照谍密所说的一般,这边的城墙因为有所谓的洪灾之说而极其薄弱,而那宣牧虽也是强自上前指挥,但显然这些
兵甲的气力能干都是大大弱于平常。看来这城中那些堤坝建筑以及大皇子地调令早已是让这一干能兵悍将气尽力竭了。
华蛈鲁冷眼看着那箭雨如飞。 木石块纷纷而落,心境也微微有些沉稳了。这宣牧果真不是轻易之辈。这等内外交困之下
,也能处理的这般行色。
只是。那大皇子却是平白让这定海城人仰马翻,给了自己一个有趁之机。
定海城能有洪灾?
这真真是天大的笑话,便真是有这等事,那洪灾恐怕也是这大皇子亲自坐下来的吧。只是那洪灾能否将定海城的城墙催
跨,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这般想着,华蛈鲁一边下令旗令官辉旗令全军进击,一边整顿全军战阵,使得这战争的天平越发得倾向己方。
正是双方主将一般的心有定计的时候。终于有楚国的兵将登上了城墙,虽然很快便是被宣牧一方击杀当场。但这一番做
地出现,楚国的士气猛然大涨,便是华蛈鲁也是立时下令全军出击。
宣牧看得越发得进入那略深地凹陷地的楚国将士,眼眸微微闪过一丝冷酷,自怀中取来一个竹筒,猛然一拉,嗤嗤声中
,一道极绚丽五彩地灯火曳出极长的尾巴,便自在空中炸开。
不多时,另一方又有数个同样的灯火猛然升起。
华蛈鲁看得这等行状,心中一动,看了那堤坝一方,细细思索却也是安定下来。腾河虽是汹涌,但这定海城从未有甚洪
灾,这洪水一来,便是自己这方讨不得好处,那宣牧却也无甚关碍。
倒是便宜了那宣牧了。
华蛈鲁冷笑数声,仍是屹立不动,只挥军长入那城墙。
不论如何,这洪水来了,那宣牧为能避开些嫌疑,必是会散开些兵甲的,那时候自是会得个好空隙的。
果然......
城墙之上的那些兵甲只全力用滚油、檑木、石块等事务将大半的楚国兵将一般打下去,便是趁机向后撤去。
城墙上顿时一阵奔腾之象。
只是跑得似乎太过了,这半天怎么还不见回转?华蛈鲁满意的看得这城墙为楚国兵将所越发得占据下了,但看着那越发
得远去地兵甲,一丝莫名的寒意猛然自心中生起。
“将军,将军,我军已然将那城墙占住了,不多时便可打开城墙,我军大胜啊!”边上地将佐呼喝之声越发得高扬,一
个机灵的更是大肆拍马屁起来。
若是平时,华蛈鲁自是会高兴得笑纳,但这等时候,他却莫名的觉得极诡秘,沉默半晌,他猛然听得一阵水声。
“这是什么声音?”
华蛈鲁脸色一变,看着一众兵将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模样,不由微微松懈下来,看来是自己太过紧绷了,当下便道:“
无事,你等且......”
正是说着,一阵极宏大的水声猛然自耳边响起。众人面色大变,骇然相视之后,便是如惊弓之鸟猛然冲出大帐,抬眼望
去,一层十数米的大浪正自拍来。
哗哗哗的水声中,那青白得近似灰的浪水层叠而来。
无数兵将嚎啕着,喧哗着挤挤囓囓着往前奔去,践踏之下,血肉模糊。华蛈鲁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跌坐在
地上,抬眼看去,那定海城大半的城墙已然是没了,其上的兵将早是灰飞烟灭。
华蛈鲁楞楞看着那另一边城墙上的人影,良久,方是吃吃笑出,低头嘿嘿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
正是笑着,一股大浪涌来,将他整个淹没了下去。
浩浩汤汤的江水,以无以伦比地气势,登时便将这八万兵将冲得七零八落,宣牧远远看着那洪水的灰白之色,将楚国兵
将冲溃,占据了这浩大的地方,心中不知怎地,竟是生出了一丝怜惜。
华蛈鲁,这一战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第十五章 荡涤尘埃
垂丝海棠妖娆如胭脂的花儿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地,风微
空里地上便是满是颤颤然的花瓣儿。裴煦独自立在一株高约十余米,极为繁茂妖娆的海棠树下,静静地凝视着花树外的
一片天空的空隙。
司穆成原是匆匆而来的,但看得这般景象,心下竟也是生出一种微微的恍然之感,脚步也不禁缓了下来,唤道:“裴兄
。”
听得这一声招呼,裴煦微微愣怔,便是回转神来,温煦的眼眸自司穆成身上扫过,只含笑道:“司兄。”看得司穆成手
中那一大叠的文书,裴煦便是又问道:“这些文书是?”
司穆成听了,脸上不由浮现出微微的满足与喜悦之情,笑着道:“殿下将这堤坝款项一事交予淳于兄、简墨兄与我等人
,此事关系甚深,这一应事务该是安顿下来的已然是做的清楚了,我这无甚出力的便讨了个差事禀报与殿下,他们却是
得好生歇息一番啰。”
裴煦闻言不由一笑,温和地说道:“这也是极,这堤坝城墙俱是重中之重,虽则拿下那八万军马,但另有的七万兵马尚
是未曾收拾的。若不是这洪灾将城外酿成一片水海,怕我等这时却是得担心那楚国复仇之兵了。”
听得此言,司穆成也是频频颔首。看着时辰越发得迟了,裴煦随意的又与司穆成说上半晌,便是随着他自去了。
楚国国土虽小。但人口甚是稠密,兵将也得七十万余,其地接夏、燕、蜀,各有十五万余兵将守卫三方,京都楚延城拱
卫军队八万,其余地便是散落在各地方了。
而这与夏国所接触的不过三两城池,原不必如此重兵的,但一来夏国素大。二来为四国攻夏所得财帛土地所动,楚帝颇
有意得上一份好食。有此两则,这十来年来,夏楚两国极是不安稳的。
此次战役得以进行,这自然也是缘由。只是楚国偷鸡不成蚀把米,受的如此屈辱。夏国必是会受楚国雷霆报复才是。
裴煦想到此处,不由微微眯眼,人言上帝欲使人死亡.必先使其疯狂,这楚国如是安稳心思,刻意守卫,后续倒是不好动
手,但探子得报,这定海城一役之后,原是在后守卫的将军赵括之立即分了五万兵将,亲自驻在撼波城。并下令凡方圆
百里以内楚国兵将一并行至其后的惊浪城。
这数天的功夫,绕是这楚国兵将极是听命。那惊浪城之中,也只得二万余人。而这两万余人还是得源源不断得送些物品
人员。以备战役。
看得敌军一如所想地行动,裴煦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神色更是清朗端丽。
“煦。”一道略微暗哑的声音自边上响起。
裴煦闻言回首,看得正是凤曦站在回廊的梧桐树下,层层的枝叶阴影叠加在脸上,使得他的脸面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只
是那带着几分古怪眼色地眸子,以一种使人感到炙热的凝视。正直直的看来。
微微愣怔,裴煦淡淡一笑。便是慢慢走了过去,道:“怎么了?”
凤曦略微痴迷地凝视着裴煦,方才见得时,他便是独立春风里,落了满身的红香,娇娆的花树下,神色温煦沉静,却偏
偏在淡漠之中生出一丝丝妩媚妖娆般的味道,使得他口干舌燥,只欲一逞心头所想。
只是那温和的话儿,如当头棒喝,当场使得他驱散了满脑子的欲念,只强自微笑着道:“无甚事。只是,今日那事便是
要做得,我与你要好生思虑一番罢了。”
恍然不知的裴煦,看着凤曦那阴影下仿佛因兴奋与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眼,当下一笑,温声道:“也罢,今日地资料想必
也是得了,我们去那里便是好了。若是讨论得当了,再行群策群力吧。”
拍下裴煦身上那些细碎的花瓣儿,凤曦淡淡一笑,温然道:“这是自然地,我已是与宣牧、霍恬、霍雍、韩言英等俱俱
讨论一番了,今日情况若是许可,自然是与其余人等再行商讨一番的。”
裴煦微微一笑,便自与凤曦一般走进那轻易不得入地寝房,取来信笺资料,一并细细地谈论起来。一个时辰之后,两人
便是又召集了宣牧、霍恬、霍雍、黎澹、韩言英、简墨、庄文、魏、言云、狄祀、吴鞅、淳于澹、司穆成、宣蕴等人,
细细地将这些事说了一番,众人听闻此事,自然先是骇然,但也添上不少的考虑调整之说。其后一些人心中虽还有些不
定,但细细思虑倒也无甚好说的,当下凤曦便是定下此计,分派兵将,将一干事务全全交代完毕。
是夜三更,原洪水的水位陡然下降,从二尺余高降为只浅浅的二寸左右,再稍稍等待,便只一寸了。夜色下,那浅浅的
水中尸骸遍地,在冷冷淡淡的月色下,透出一股森然的味道。一众士兵手中都是有一小袋子,里面满是石灰粉末,撒下
去便是一片嗤嗤声。
行过这一大片水涝之地,一众士兵立即驻扎下来,且歇息一番后,就有一大碗汤药入手,灌入喉中便是一片热腾。
这一番歇息之后,一干士兵兵分两路,各自悄悄潜入林中,终不复见。
当当当当!
金柝那略微响亮地声音在空中响起,赵括之独坐在大帐之中,满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纸扎信笺,良久,方是叹息一般地
说道:“来人,取一壶热茶来。”
帐外默无声息,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赵括之又是唤了一声,听着毫无声息,原本倦怠的心思猛然被怒气所替代,当下便是拍案而起,大步急行出帐外,掀起
帐幕,便是扯住那奄奄然依靠在边上的护卫,呵斥道:“你!”
话才堪堪吐出一个字,赵括之便觉得脑后一寒一痛,面前便是一片黑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想到这句话后,赵括之的思绪便是一断,再无声息。
是夜,撼波城、惊浪城楚兵营帐骤起大火,八万楚兵惊骇之下,竞相践踏,死三万,伤者不计,俘虏四万余。
综战之后,楚夏接界两郡七城四十万公里土地便是再无任何可抵抗军队驻扎。
第十六章 将行在外
软烟色的缀花纱帘帐半掀起,数个排成一排的侍女神色淡然,着衣素淡,只低首将手中端着的香茶点心等一并食物都一
一放好,便自退去。
惊浪城、撼波城一事做定,第二日凤曦便召集了自京中而来的官员并原便是掌管定海城事务的一色官吏,一是听闻这些
日子以来的各色事务准备如何,二来要相互讨论一下临江郡、三江郡之事该是如何了结比较好。
凤曦稍稍啜饮了一口茶,便是笑与众人道:“大战得胜,必有嘉奖。但这江陵郡离朝廷甚远,便是快马加鞭也得七八日
,我等自是要等待些时日。不过,这惊浪、撼波两城之战后,那楚国一时之间便是无甚纠战之力,临江郡、三江郡两郡
四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尽可掌控于手。只是,这安顿民心、控制城郡政局一事,却是得好生商讨一番的。”
霍恬捻起一个那天青兰纹瓷盘中的一品玫瑰花糕,略略吃了一口,便是放下,略微慵懒的笑道:“这掌控城郡,安顿民
心一事,我这原是军中人,自是做不得什么的,但这两郡,只临江郡的撼波城、三江郡的惊浪城,两城入手,剩余的三
江城、蕴水城、腾涛城,临江城四城却是实实未曾动手。兵贵神速,这两郡此时军队一应无甚留存,但若楚国人看得清
情状。必是千方百计派兵遣将,好将剩余四城守住。因此,我认为必是要先攻入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