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血螭的欺骗和隐瞒他确实耿耿於怀,但介意归介意,也还不至于动不动就学小孩子摆哭睑,不过是借机讹诈逼人就
范。
当然不否认地,也存了点小小的报复心思就是了。
掀开凌乱的床被,大片的青紫红白交错就这么不设防地跃入眼里,拿著方巾沾水的手不由地顿在半空,嘴角才泛开的笑
容又如昙花一现逝散。
擦拭著臀腿上的欲液残痕,戎月脸上非但没有点羞赧的红泽,反倒是皱著好看的弯眉一脸凝沉,直到收拾完视线所及的
狼藉眉头都不曾松开。
轻轻扳开浑圆的臀瓣,映入眼的又是片叫人不忍卒睹的暗红,戎月不由地倒抽了口气,实在不知该如何去碰触那血糊的
所在才不会痛。
早知道伤了人,却没想过有这么严重。
模糊记忆中就只是片晕染的血红,人醒后又是有说有笑甚至还有气力跟他打诨,他哪想得到这伤会这么惨烈,那家伙究
竟是给他吃了什么?自己居然这般好本事,能把一个武艺高绝的人伤成这样……
「喂,说点话好不好?闷死了。」静默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一想到月牙儿正盯著他的屁股瞧,饶是脸皮再厚血螭也窘
得想打地钻洞,同时又担心著那人儿会想不开苛责自己。
「说什么?」一开口气不打一处来,戎月气呼呼地戳著那同样青红指印斑斑的腰背,落指的力道却是轻得不能再轻,「
你知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我看了都痛,碰都不敢碰!」
「只知道做也不知道准备,在宫里爬墙听是非这么多年听假的啊?连我都知道不能硬来,你怎么比我还笨……」碎语数
落著,一滴晶莹的珠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从泛红的眼眶里滴落,来不及拭去接著又是一滴。
原本还在心底哀叹著那种东西哪会随身携带,又不真是居心叵测的大野狼满脑子春色,连催情的春药都还是临时让「暗
」弄来的,然而下一刻腰臀上感受到的温热湿意就让血螭瞬息僵成了泥塑,心底冷风飕飕而过,怎一个惨字了得。
死了……居然真把月牙儿弄哭了……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就是屁股开花嘛……喟然撇了撇唇,血螭一点也不敢想哪天若是让戎月察觉他真正用意时又会是怎
么个地裂天崩的惨状。
演出这出霸王硬上弓本是要人痛恨他的,免得将来如果不小心有个万一时连累人儿负疚难安,谁想得到竟会搞成这样…
…不管再怎么面目可憎作小人,戎月都已经认定他是故意的不予采信,饶他精似鬼也想不出法子拐。
怎么办?这一回,真要笑不出来了……一股不期然的锐疼陡然打断咬牙苦思,血螭下意识皱了皱眉,原来是泪珠聚得多
了沿著股沟流下,那滋味无异是把伤口抹著盐腌。
「小月,别哭好不好?」声如蚊蚋,血螭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问得极是小心,天知道他嘴皮子虽灵光却没真的哄过人,
更别提现在眼泪扑簌直下的还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宝,根本六神无主全没了注意。
「我活该自找的,不值得替我哭啦。」面具下的俊颜浮起抹尴尬的潮红,我行我素横了这么多年,血螭没想过竟有奚落
自己活该的一天,无奈低声下气认了错身后的人也依旧不领情,泪珠子仍是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小月……你不是要拿眼泪帮我洗伤口吧,换个处罚好不好?很痛耶。」道理说不通吓又吓不得,那就只有装可怜了,
只要能停下月牙儿的泪,哪怕要他再孬点哭爹喊娘都行。
总算,苦肉计起了作用,血螭感到湿巾在臀上一阵擦抹,接著臀瓣也被温热的指触轻柔地扳开拂拭著,肉疼是免不了,
悬在半空的心却终于可以放下。
「……里面怎么办?听说要弄出来才不会闹肚子。」带著浓浓的鼻音低语著,犹豫再三,戎月还是不敢把指伸进红肿的
穴口,光是想就觉得会痛死人。
听、说?
握著拳,血螭嘴角抽搐地直磨牙……又是哪个可恶家伙带坏他的纯洁月牙!这些该不是帝王学的范畴吧,他可不记得房
事一项连男风欢爱也顺道一并教了。
八成,又是那个死小天……
「走,洗澡去!」憋著一肚子闷气吆喝著,血螭撑臂坐起,拿过一旁的衣衫胡乱套上,四肢虽然还木麻地不甚灵活,但
比刚清醒时已好得太多,至少日常动作没什么太大问题。
「……你这样子怎么走?」
「怎么走?用脚走啊,小月又抱不动我。」笑语调侃,血螭不想才轻松点的气氛又搅得闷沉,哪知头一回却看到那张芙
蓉脸竟真的一睑肃穆地认真思量,吓得他赶紧把手揽上人儿的肩头。
开玩笑,别说抱了,真让月牙儿拖著走出去,外面伏著的那一群岂不笑掉大牙?
「扶我一把就好。」揽著纤瘦的肩头缓缓站起,臂膀下的躯体一颤后却是明显的一缩,血螭难掩黯然闭了闭眼,咬牙努
力维持著脸上的笑意。
「别忘了我可是刀尖上讨生活的,血流满地都还能又跑又跳,何况才这点小伤,信不信我还可以把你当个包袱背著,一
溜烟就到?」
「……别又不正经哄我。」下意识别开睑,戎月两眼死盯著地面搀著人缓步前行,思绪如麻五味杂陈,连他都不明白心
里这一团乱所为何来。
「……」凝视著身侧明显闪躲自己的人儿,血螭已感受不到胸口揪心的疼意,剩下的只有木麻感觉空荡一片。
暗泽斑驳的薄唇依旧不羁扬挑,盛绽著邪魅的弧曲,笑里流泄的尽是挥却不去的哀与愁,丝丝缕缕蔓缠,只可惜人已移
开了眼。
若水长情,诉语万千,什么也没看见……
第六章 无悔
一场风暴,暂归寂静,要说两人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戎月开始若有似无避著血螭,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著距离。
从那天起,两个人就不再如昔日般同床共枕互汲温暖,就连同路也不再比肩并行,而是一前一后落著大半步的差距。
俯身轻轻替人掖紧了被角,血螭痴凝著莹莹月色下的恬静睡颜。
这段日子戎月表现出来的疏离他都默默看在眼里,只是故作未觉地嘻笑一如平常,仍旧三句没两句正经地同人打打闹闹
,不想让无言的尴尬更加深彼此间的鸿沟。
谁叫他咎由自取只能有苦自吞,那死女人远在天边怨念再深也解不了气,其实戎月没对他避如蛇蝎就应该烧香谢菩萨了
,更何况比起原先预估的反目成仇这结果已好得太多,他该知足了才是。
只可惜,人心从来就不是那样容易填满的东西,想要的总是更多……
贪恋地再望了眼,一如来时无声血螭去时也同鬼魅般无息。
掩好门扉,朝暗处微颉首后血螭俐落地翻栏掠出,月夜下衣衫翩翩,足过处花叶不坠水漪圈圈,飘逸优雅的姿态直似天
外飞仙。
迎风伫立在落雁楼最高的顶檐上,血螭冷眼俯瞰著足下的阑珊灯火,夜色墨浓,正是寻欢作乐的好时光,但也有人夜半
不眠的理由同他一般无聊——
等著替这暗夜妆添血彩。
就「暗」这两天呈报的,「黄泉」终于动了,落雁楼里外越来越多扎眼的人物相聚,谈不上调兵遣将那般盛大相迎,却
也不只是虾兵蟹将那般容易打发。
对手的心思,他很能理解,既是鬼域阎罗又是庙堂栋梁,总不好招来太多魑魅魍魉把这方人文营萃的繁华京畿搞得乌烟
瘴气,天子脚下忌惮想必不少,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人高手速战速决。
这点正合他意,送上门的若太过易与他还提不起劲打,无所事事这么多年向来懒惯了,既然非动手不可那当然是门当户
对才痛快,话虽如此,但他也没狂妄到不看场合就徒惹事端。
有戎月在,很多事情就算他想赌也赌不起,否则这一趟出门,他想交手玩玩的还不少,头一个送上门的阎罗就是他很想
试的。
「还不少只,一个个来砍到完大概也五更鸡啼了。」漫不经心自语著,语气却带了点懊恼,为了锁住体内的「魂牵一系
」能使的内劲只余七成左右,清除的速度上自是大打折扣。
冷哼了声,血螭不客气地再在帐本上记上一笔。
足尖轻挑,掌大的琉璃瓦稳稳地飞上手,屈指微握即碎成了十来块,五指微张碎砾就如落叶般在掌间旋舞翻腾著,映著
月光莹莹煞是美丽。
「真的都是菁英吗?呵……今晚一过『黄泉』该不会倒店吧。」
薄美的红唇邪肆地一笑,飒飒冷风中的单薄身影霎时迸出迫人的气势,掌上的碎瓦不见什么动作便如银瓶乍裂激射而出
,朝四面八方疾速飙去。
「啧,一个也没打中,都挺机伶的嘛。」指点著颊,一轮圆月衬映的颀长身形完全没有掩蔽的意思,耀眼的纯白长衫随
著风声猎猎恣意飞舞,既狂且傲,一如他就是这暗夜的帝皇,君临天下。
不过几个呼吸间,肃杀的气息漫天席地卷来,炽烈窒人的、诡谲莫辨的,杀气斗意包罗万千,远眺明月的身影却依然扬
著唇笑得邪魅,而不知何时圈圈艳红已盘踞了半身洁白。
抬臂平举掌心朝天,绕过腕脉的艳衫顺著微屈的指尖悬扬十尺,圈住腰间左腿上的也自有生命般从紧缚变得如带浮飘,
缓移著如似攀爬,像极了条艳红的长蛇相缠,掌间昂起的晶莹如蛇吐杏。
白衣依旧翩舞翻飞,给人的感觉却再无半点绝尘仙姿,就连原本柔和的月华也突然变得凄冷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的全是
一个「魔」字。
硕大的月轮前,九道黑影如鬼魅般成包围状突现,有的紧弓如豹、有的抱臂而倚、有的则如逛街般轻闲负手于背,或立
或踞在各楼阁的屋顶上,就是没人驻足在和狙击目标柑同的一方。
「怎么全停下来赏月了?刚刚的气势不错,亏我很期待呢。」露齿一笑,血螭轻甩著手中的月牙坠饰戏玩著,平静下来
的艳红不再鲜活似蛇,让人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只是条拇指般粗的长绳而已。
「不用失望,人生苦短,阁下何必急于一时。」轻摇著扇,东边文士打扮的人影不吝啬回了个笑容。
「你是谁?为什么无故伤人?」和文士相距不远另名和尚般打扮的人物也接著开口:「洒家早不作和尚了,难道喝个小
酒也碍著你啦?」
「唉,你这大和尚问的不是废话吗?枉费我这么好心主动打招呼,省得你们等不著好时机出手夜夜笙歌,酒肉穿肠过,
色字头上刀,伤身哪。」戏语揶揄,血螭轻蔑地撇了撇唇,忽又一脸痛惜地望月长叹。
「道上都传『黄泉』家大业大,不会只一个残雪对我的胃口吧?偏偏打不得哪……」
「喂,你就是碧落斋里住的人?」话已挑得明白,一抹倩影跟著也不讳承身分地问得直白:「还有一个呢?」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懒了,没想到这妮子的懒病比我还严重,大姑娘家的该不会懒到连澡都不洗吧,等会儿得记得离远
点。」喃喃自语著,声音却不大不小让全部的人都听得见。
「你!」
「别急。」伸手拦下女子欲起的身影,文士打扮的青年阖扇建议著:「阁下确定一人就能接下我们全部?何不把同伴一
块招来多份助力。」
「谢啦,只不过……你们老大不会是什么都没说就把你们推出来送死吧?」半真半假说笑著,血螭饶富兴味地挑了挑眉
,他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用意真这么良善。
再说那人或许隐瞒了些实情,但一定仔细解释过貌似残雪的戎月不会武,否则两方若不期然照上面岂不吓傻了这群找碴
的让他有机可乘?该是有人探过门路,发现碧落斋外重重暗卡,却忌惮著状况末明不敢硬闯。
「动手吧,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我很困呢。」缠著红绳的左手掩嘴打了个呵欠,连夜星般的漆眸都慵懒地敛睫半眯,
破绽百出入却显得毫不在意,谁知等了半晌却是依然动静全无。
「呵,怕我吗?」孩子气地偏首微垂,勾挂著红彩的指尖抵著颊上的面具轻点,邪肆的笑徐徐从薄唇边漾开,月夜下的
身影再次散发出狂佞的气息。
「阎罗老大想必忘了交代,对我若太客气就……」语声渐微,血螭笑著抬起了头,映照著月华的璀璨双瞳森然凛寒,「
死定了。」
身形暴起,在带著鬼气的死字一出口,九条人影就几乎不分先后地自四面八方扑向中间的目标,然而等最后一个字如烟
缥缈在众人的耳边散开,那抹白早不见了踪影。
一道红彩并著点晶莹突现在月轮正央直冲天际,离得最近的三人甚有默契地成品字圈围,双刀交锁迎上那点亮星般的光
芒,青鞭席卷附骨缠上艳丽的红泽,最后的一人则是提气循著彩影往尽头疾奔。
三个人的眼里完全只有这抹红,不是真脑袋发晕忘了操绳者才是人敌,而是犹记得还有六名伙伴,他们相信自己只要专
注于眼前的兵器就足够了。
这男人散发出的味道有多危险,栖身黄泉的他们感受再深刻不过,唯有分工联击才是风险最小的上策。
就在双刀即将绞上那点星芒时异变陡生,原本陡直的红衫似不胜青鞭盘缠的劲力弯了抹弧曲,恰恰避开刀锋的锐气,紧
接著绳尾一震那点晶莹就破抛甩撞上了两刀相交处。
离谱的是叮呤之声才响,两把该属名刀之流的双刀竟随著一阵风过化作片片碎彩跌落夜色中,而几乎同时那道缠著青影
的鲜红就如翻江长蛟卷上了使刀人的下身,拧落的除了大蓬血雨外还有两条扭曲变形的腿肢。
完全震骇于眼前须臾间的刀毁人亡,持鞭的人不能自己地拼命想将长鞭抽回,奈何相缠的红绳却突然变得如柱擎天撼动
不了分毫,本能地感到危险,使鞭者连忙松手几个连翻倒跃脱身。
这样的反应不能说是不快,只可惜龙腾九天般的红彩完全下予人片刻喘息,绳身密麻相缠的青影霎时宛如蜕皮般反卷甩
出,如箭激射不住往外翻跃的人影,洞穿脑袋后去势依旧不减,紧接著对穿了右小腿笔直的鞭身才软下。
一个人—条鞭,头脚相连被长鞭串成圈肉环,死法既血腥又诡异,然而一切都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循著红绳回扑的第
三人浑然未觉身后的同伴已踏上了黄泉归途。
砰地一声,半空小坠下的肉块直至此时才狠狠摔落在屋脊上,混著小河般血流徐徐沿著檐瓦滑落,生死拼搏中的众人根
本无暇顾及发生了什么,只是片刻后下方突如沸腾般的尖叫喧哗令人不由地一怔。
旋、跃、翻、腾,对付近身的敌人血螭只仗著动作灵活做著小幅度的挪移闪躲,一味忍让等的就是这一瞬,薄唇邪魅勾
杨,臂上腿上的红彩再次无风自动宛若蛇腾。
右足点地俯身疾旋,臂腿上的红绳各以奇异角度螺旋飙出,带著月牙弯坠的那端缠上文士突击而出的扇子,缚再人腿上
的那端则是如发带般诡谲地盘上一各女武者的发辫。
腿微勾,一个大车轮侧旋,长指在拽紧的绳身上轻弹,一股劲力随之传至扇端相抗,而被拽著发的女人则是踉跄地随著
绳舞撞向另名甫击出掌风的中年汉子,就在收势不及相撞的瞬间,红绳带著乌发圈上了女人和汉子的脖颈。
抬起右手接下凌厉的掌风,掌心一片月华般的莹白,血螭藉力回旋倏然紧扯红绳,喀地一声轻响两颗硕大的脑袋犹若连
体婴般毫无缝隙地紧黏在一起,只是目瞪如铃青筋满脸,半吐的紫色舌瓣宛若厉鬼。
在勒毙两人的同时,纤瘦的身形以扇为心曼妙地侧腾旋翻,戳刺的短枪利剑贴著左胁划过,带起了串血珠却也随即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