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笑间,却听外面传报平显侯爷到了。东方胜忙叫:“快请!”起身迎了出去,慕容霁云却已走了进来,众人见过礼
,若离便问道:“你怎么来了,哥哥呢?”霁云笑道:“九皇兄陪着他,我就过来了。”若离松了口气,谢文彪却笑道
:“侯爷这是不放心呢?可惜啊,你还是来晚了一步,若离和我一见钟情,已经决定弃暗投明、另结新欢了,哈哈。”
若离脸上一红,嗔怪道:“谢大哥,你别胡说。”慕容霁云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笑道:“威远侯心境开朗,看来恢复
的不错,不枉东方兄鞍前马后、劳心劳力了。”谢文彪被他一堵,脸上笑意就此僵住,心中暗自纳罕:“十三皇子向来
谦恭温和,没想到他竟这么厉害。”
慕容霁云又问及谢文彪伤势,东方胜便将风聆鱼之事说了。慕容霁云点头道:“待若叶安定下来之后,我便陪着离儿走
遍天下,为两位觅得灵药。”东方胜深知自己分身乏术,自是感激万分。当下若离又写了几剂药方,交待了注意事宜,
二人便要告辞。
谢文彪本舍不得他这么快就走,却见他满脸疲惫,又听东方胜说过近期的诸多事端,知道他尚且年幼,难免承受不住,
也不强留,只温言道:“若离,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咱们以后便是挚友兄弟了。你且记住,那风聆鱼能否找到
都不要紧,只要你能多来看看我,我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开心。”
若离大是感动,他自小便没有什么朋友,出去若叶和霁云外,从未与同龄人如此亲近,心中自然开心之极。当下对他灿
然一笑,点了点头。
东方胜便送了二人出府,到了门外,若离便催促他快点回去,免得谢文彪发闷。东方胜一笑,吩咐吓人备好马车,又命
人将慕容霁云来时所乘马匹送回,这才挥手作别。若离这一月一来,先是为天和帝的毒费尽心力,其后又接连为若叶、
九皇子、东方胜等人运功疗伤,而天和帝驾崩、若叶伤心难过等等变故更让他忧伤苦闷,可谓日日未能开颜。今日为谢
文彪疗伤,损耗犹大,此刻放松下来,便有些支持不住,靠在慕容霁云怀里补眠。正迷迷糊糊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
了一事,登时直起身来。慕容霁云一惊,问道:“怎么了?”
若离紧盯着他,神色间似有惊恐,道:“霁云,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却怎么也想
不起来。刚才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
慕容霁云心中一动,问道:“你是想问,为何洛华公主会选我为婿么?离儿,你听我解释……”
“不是这件事。”若离摇头道:“哥哥已经和我说了,他说是因为公主误以为你被册封为太子,所以才这样的。”
慕容霁云一怔,不由得对若叶大为感激,笑道:“那还有什么事?”
若离颤声问道:“霁云,你……你是不是学过天一教的摄魂术?”
慕容霁云心中一震,惊问道:“摄魂术?那是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
若离如释重负,道:“还好你没学过。”解释道:“那日皇上驾崩的时候,我哭得昏昏沉沉的,后来听你说了几句话,
竟然睡了过去。我一直觉得奇怪,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会这样?”
慕容霁云一笑,将他揽在怀里,道:“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学到天一教的功夫,那是西域的催眠之术,是宫里一位西域
太医教的。”
若离奇道:“真的吗?想不到西域也有这等厉害的绝学,竟能将我哄睡着了。”
慕容霁云哈哈笑道:“是啊,要是以后你失眠了,我就用这催眠术哄你睡觉!”
若离大感安心,道:“霁云,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你和天一教有什么瓜葛。娘和几位伯伯常说那是魔教,里面的功
夫除了‘天一生水’都是邪门武功,练了会害人害己的。还有爹爹是因为天一教才去世的,哥哥的‘阴绝脉’也是被天
一教主种下的。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教派。”
慕容霁云心中一痛,笑道:“小傻瓜,就会胡思乱想,天一教都灭亡了十年了,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扯上关系?”若离了
了一桩心事,登时轻松不少,靠在慕容霁云怀中,想着日后俩人携手天涯,便是有再大的难题,自己也定然不会害怕。
片刻后马车自西华门而入,御道上禁驰车马,二人便下了车向景阳宫走去,没走多久便见若叶迎面过来了,若离叫了一
声,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15花落谁家
若叶笑道:“正要去找你们呢,这么快就回来了?”若离见他展露欢颜,喜道:“哥,你没事了?”若叶一笑:“我能
有什么事?对了,紫衣侯和谢少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若离重重一叹,道:“东方大哥的伤早就痊愈了,可是谢大哥的经脉受了重创,又治疗不及时,我暂时还没什么法子。
”
慕容霁云这才跟了上来,揽着他安慰道:“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找到风聆鱼就行了。”
“风聆鱼?”若叶一惊,道:“听说原正康也在找风聆鱼,可是找了两年都毫无进展。”
若离点头道:“是啊,风聆鱼只是传说中的神物,我查遍典籍也只知道它们喜食紫芯莲,可是这紫芯莲的稀少只怕不亚
于风聆鱼本身,唉……”
若叶也叹道:“要是我能早一点遇到凌云,或许谢大哥就不会……”
若离见勾起他心事,不由得大惊失色,急道:“哥,你别胡思乱想。就算我走遍天下,也一定要找到风聆鱼的。不单是
为了谢大哥和原大哥,更是为了你!”
若叶一怔:“为了我?”
若离点头道:“嗯,你这次受伤太重了,元气所剩无几,我要帮你打通天人玄关的话,只怕非要十年不可了。”
若叶淡淡一笑,道:“五年、十年又有什么打紧。如今五皇子继位登基,天下当可得保平静,我就算天下无敌,也未必
有用武之地了。”
“哥!”若离嗔道:“那你的身体呢?你体质这么弱,寿元不会长的,要是你先……我、我……”那个字终究不敢说出
口,眼圈一红便要哭了出来。
慕容霁云慌忙抱着他抚慰。若叶也忙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了,动不动就哭鼻子,我又没说不让你去找。这风聆鱼既
然关系到两对有情人的终生,咱们自当尽力去找。”
若离这才平复下来,点了点头。慕容霁云便道:“待我和离儿成婚之后,我便会带他游历天下,找寻风聆鱼的下落了。
”若离顿时满面通红,跺脚道:“谁、谁要和你成亲了?”
慕容霁云笑道:“不成亲啊?唉,孤男寡男携手江湖,要是没有名分的话,被被人说闲话的。”
若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若离更是羞窘,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若叶拉着他手道:“离儿,难得霁云不畏世道,你
就别别扭了。不如就在哥哥大婚那天,你们也一并把喜事办了吧!”
二人大惊,若离问道:“大婚?哥你要成亲吗?你不是……”
若叶笑道:“嗯,三日后我就要上书向兰馨公主提亲了。”
若离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霁云问道:“怎会如此突然?若叶,难道是兰儿她逼迫你的?”
若叶失笑道:“我又没什么把柄落于人手,怎么会受人逼迫?此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娘和几位掌门也已给了回复,同意
了我的请求。父母之命已经有了,这媒妁之言就要看你的了。”
慕容霁云一怔,道:“若叶,你是为了我们吗?你不必如此的。”
若叶淡淡一笑,道:“也不全是。除了秋家的血脉、娘的企盼,我还要顾及兰馨公主的名节,也要……断了流云的痴念
,更加是为了我自己。”叹了口气,续道:“我身为武林盟主,也却是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倘若朝野可以联姻,势必更
能维持天下安宁。而我也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如果噤声还要去爱人的话,我就试着去爱兰馨吧。”
若离哽咽道:“哥,这对你们都不公平……”
若叶叹道:“这天下间的夫妻,又有多少是两情相悦的呢?但教恪守夫妇相处之道,同样可以白头偕老。我会学者去做
一个好丈夫的,也算……是对凌云的补偿吧。”见若离竟流下泪来,忙伸手替他抹去,强笑道:“傻瓜,哥哥成亲是喜
事,你哭什么?”若离忙止了泪,强行挤出个笑容。
若叶将他二人的手拉在一处,温言道:“离儿、霁云,你们今生能相遇相爱,实在是莫大的福气,一定要万分珍惜才好
!”二人胸中一酸,都郑重点了点头,双手紧握。若叶如释重负,终于绽放出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三日后,平显侯慕容霁云引荐武林盟主觐见。秋若叶乃上书向十七长公主提亲,众臣难之。秋若叶以绝世风采、出尘仪
行折服满殿君臣,周太后凤颜大悦,亲颁懿旨为其赐婚。礼部请封秋水庄,以尊驸马之位。龙祥帝许以兰亭侯、骁骑将
军爵,秋若叶以无功不敢受禄,拒之。帝不悦,平显侯出面调停,言道秋水庄主与长公主两情相悦,无关身份地位,天
赐良缘,大可不必拘于礼数。龙祥帝准奏,加长公主食邑一千以为补偿。下诏于五月初五大婚,天下同乐!
赐婚圣旨昭告天下,武林一片欢腾。各大门派掌门原拟盟主参选大昭驸马,便是为了联姻朝廷以保安宁,如今大昭驸马
虽然落选,但能娶得当朝长公主,结果也是一样。尤其秋若叶不受封爵,成为本朝首位平民驸马,维持了朝野分庭抗礼
的局面,更让武林人士大感荣光。秋水山庄主母白滟霜亲选九九大礼为聘,由六合、雪山、铁剑三派掌门亲自护送上京
。自洞庭而京城,一路上各大小门派都张灯结彩,担下迎亲事宜,恭贺盟主新禧。端午佳节,长公主入秋水山庄,以平
民之礼拜见家姑,天下赞赏。
同日,平显侯慕容霁云与秋水庄二公子秋若离宣布大婚,两宫皇太后与翊坤宫方太妃均遣使祝贺,天下侧目。前来道贺
的江湖豪杰、达官贵人们虽极为好奇那位一直只闻其名的秋二公子,但却并未能见上一面。慕容霁云、秋若离二人只在
内堂拜过白滟霜及宫中特使便即礼成。众人想道此事毕竟太过离经叛道,秋水山庄有所避忌也是应该。只是如此一来,
天下人对秋二公子的猜测就更大张旗鼓了。
而天下的流言也不只这一处。有传当今皇位本应属于平显侯慕容霁云,此人为大昭公主亲选驸马,先皇也拟了赐婚圣旨
,授以太子之位。而慕容霁云舍大昭公主而就秋二公子,放弃江山美人,坚持不伦之恋,天下人中鄙夷者无数。言其色
迷心窍,不智之极。而致使慕容霁云失去皇位的秋二公子,更成了狐媚之人。传言其容貌不在乃兄之下,却与秋水庄主
的端庄儒雅大不相同,乃天生媚骨、善于惑人。正因如此,秋水山庄才将其幽居庄内,不使外出。如今平显侯已中媚毒
,无力自拔,秋水庄也治好乐成其事不予阻止了。面对如此不堪谣言,秋水山庄却始终不予回应,好事者们便只当其默
认,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另一方面,二皇子一夕暴毙,天下人也是议论纷纷。传言二皇子一为与十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二则因为与九皇子同时
仰慕秋水庄主却都不得回应,兄弟二人互指为情敌,手足反目。二皇子正是死于洛华公主与九皇子联手之下,皇位美人
无一可得。而九皇子听闻秋庄主大婚,伤心之下闭门不出,朝中势力悉由紫衣侯代掌。
五月初九,秋水庄婚期未尽,大昭公主传书天下各派,于云南建落花宫。乃征兵万余,大兴土木,天下震惊。西南各派
一时惊恐异常,各绿林黑道却纷纷归附,响应如潮。自此,武林势力一分为二,南北对峙。
洛华公主此举引来天下遐想,都道正是因为慕容霁云负心薄幸,公主才组建落花宫,以寄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
意。公主以倾城之貌、凤驾之尊而落得如此境地,天下人怜香惜玉,对秋二公子的指责诽谤自然又多了几分。
风影阁《武林大事史》载:大兴龙祥元年五月,秋水山庄尚主,大昭公主建宫,武林势力一分为二,天下治乱未定,人
心思变、暗涌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