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闭着眼……闭着眼……闭着眼……
还是安静……
可是,刚才,我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大着胆子睁开眼睛,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真是的,害我白白吓一跳,竟然已经睡着了。叹了口气,我侧过身子躺着。
这家伙睡相还挺可爱的。我想。
总是闪动着诱惑冰冷光芒的眼合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发丝有些凌乱的散在脸颊上,显露出一种
……有些纯洁的稚气。
真是奇怪……看这家伙看久了,竟然会觉得……他漂亮的不可思议。
心脏跳得越发的快。我在乱想些什么,这家伙一定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不敢再去看他的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纤长的手指上,这人武功如此高强,手上竟然连个茧子都没有,雪白娇
嫩的手背,玉石雕刻一般……对了,这家伙的皮肤也甚好,脸颊是粉粉的嫩白,透着盈盈的水润。
眼再次定在脸颊,再也挪不开。
好想……咬一口……
事实上,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咬了上去。
咬了一次,因为太过滑腻没有咬到,张开嘴再次想咬,却听得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亲可以,不许咬!”
我吓得动作凝固,转动眼珠再去看那人,依然是闭着眼,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
他竟然在装睡!太丢脸!丢脸丢到如来佛主那里去了!我只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起来!
藤罗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了几下,然后如蝶翼般抬起,露出一双秋波流转的眸子,凤眼很是开心的眯了起来:“咬什么,
你是狗啊。”
这家伙说话果然刻薄,想解释一定是越描越黑,索性心一横,抬头道:“我只是想吃猪头肉而已。”
他笑眯眯的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捏住,拧:“小和尚,说句让我开心的话会死啊。”
“不叫我和尚你会死啊!”我躲过他的手,毫不客气的反驳,“你这家伙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即使你不说话也不讨人喜欢。”藤罗伸出手在我额上摸了摸,然后一弹,“这都让你活下来,命真大。”
我捂着脑门,怒视他。
“如果不是公子输了大量的内力给你,你也没有这样大的命。”绿水端着粥,推开门走了进来。
真气?诧异的望向藤罗,果然发现他一脸疲惫。
“那个……我……”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本就是容易被人追杀的身份,却为我耗费内力,万一这时候有高手偷袭…
…
“我只是压下去了毒性,并没有除根。”藤罗仿佛没有看见我的内疚一般,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什么毒,为什么会
毒发?”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会毒发,只是那时候看到……脑子里闪过那些绮丽的画面,我别过头去,不再作声。
藤罗抬高了声音:“若找不到解药,你撑不了多久。”
我当然知道,原来从来没有发作的如此猛烈过,可是……
“周姑娘。”我闷闷的吐出几个字。
那人的声音明显的冰冷起来:“什么?”
“周瑛姑娘说有办法帮我解毒。”我抬起头,看他,“他要我跟她一起走。”
“……”藤罗愣住,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那样也好,至少能活下去。”
“那你呢?”
“啊?”
我坐起来,严肃地问:“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公子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去。”绿水插嘴道,“教中兄弟都在盼着教主回去呢。”
藤罗偏过头,躲过我的视线:“没错,我不能去。”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我胸口闷得发慌,我重新躺下:“那我也不去,我跟着你走。”
绿水抱着手冷哼一声:“杜羽,公子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带你走。”
什么意思?我奇怪的看着他。
“公子他本来就打算跟你在这里分手,在驿站已经订好马车送你去榆中镇,连保镖都请好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藤罗明明答应我要去榆中镇……对了,他虽答应我,却没有说要随我一起走。他本来就是堂堂魔教教
主,也不可能无止境的陪着我到处转。
终于想通,心里竟然莫名的觉得一阵阵失落。
“怎么一脸失望的表情。”藤罗勾起我的下巴,笑着问道,“这么想跟我一起走?为什么?”
为什么?我愣住,为什么想跟藤罗一起走,是因为有认识的人很安心,还是因为他无所不能寻找师父比较方便……或者
是……其他的什么?
“毕竟离开教中十年,你若是跟我回去,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还不如你先去医毒,”藤罗忽然抵住我的额头,低声
道,“若是你再来晕上一次,有个什么万一,我恐怕就会受不了了。”
“什么受不了?”他说活的热气喷在脸上,引得我轻轻的抖了两下。
“我不想看见你差点死掉的样子。”藤罗无奈的指指自己胸口,“这里,疼得受不了。”
“哈?”这个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个傻和尚明明又蠢又呆,毫无姿色武功平平说晕就晕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藤罗拧眉,“平时看到这样的家伙
说不定就一刀劈了,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让我觉得心疼。”
“我不是和尚!”我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或许我已经明白我在想什么了,可是你还不明白。”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你这家伙是在绕口令啊。
“果然是笨和尚……算了,等你毒解了,我再去接你。”藤罗嘴角微扬,自信满满,“绝对会让你明白的。”
“你到底……唔……”
******
周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比预定时间早一天出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像是怕我反悔一般,急急的跳上马车启程。
不是说两天以后出发的吗。被周瑛拉着问长问短,从来没有与女儿家如此接近,我尴尬的满头大汗。
“总之,公子能来就太好了……咦,公子你的嘴怎么肿成这样。”
“被、被驴啃的!”满脸通红的回了一句,我在心里暗骂藤罗一千遍。
我咬你一口还没有咬到,你倒是咬我咬的开心,似乎和那人作对,我永远也讨不上便宜。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讨回来,望着随着马车前进不断后退的树木,我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二十九、
本来想说到了榆中镇先下车去向俞秋远打听师父的下落,身体却脱力的无法动弹,周瑛是女子,不好贴身照顾我,便雇
了两辆马车,叫了一个小童陪我一起。
这姑娘是个有钱人阿……我想。
“看公子的情形,大概是前几天毒发,喝了药就会好些。”周瑛很是熟练的抓了药煎好,装在水壶里,递到我跟前。
我看着那黑乎乎的粘稠液体,抽动嘴角:“周姑娘,我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没有必要喝这个。”
“可是公子原来不曾这样毒发过吧?”周瑛说,“不知道公子身边有什么样的高人能长久压抑毒性,但一旦发作,毒势
迅猛,不用药调理会影响到您的身体。”
“可是……”话是这么说,但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样的毒阿,万一判断错误,我会不会死在这壶药上。
周瑛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嘴角一抿,笑道“公子中的是绝情丹。毒圣南野纯遗世之作,断绝人的七情六欲,一旦动情
便要受剥肤撕心之痛,此毒无药可解,只能借由其他药物淡化它的毒性。”
动情?我疑惑的望着周瑛,我哪里有动情,会发毒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只不过……是看到藤罗和绿水……那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胸口一阵发闷。
才分开了两天,那个家伙的脸却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我发了个抖,似乎看到自己已经偏离了正道,在那个师父
说的魔教教主以身相许凄惨一生的悲凉道路上越走越远。
……
算了算了,那家伙和谁一起都与我无关,没人和尚和尚的叫,感觉真是好。翻过身,闭上眼睛。那人的那句话又在耳边
响起:等你毒解了,我再去接你。
“公子在笑,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不,没什么。”
马车里混天暗地的睡了几天后,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对着眼前青瓦红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建筑目瞪口呆。
这些天走南闯北已经长了很多见识,但这样的规模,还是第一次见。
我轻声感慨:“传说中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周瑛莞尔:“杜公子,这就是皇宫。”
“!”我愣愣的看着他她“那你说得你们家小姐是?”
“小姐……”向门卫出示了腰牌,周瑛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如今最得圣上恩宠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我头脑发昏的随着周瑛走过一道道关卡,最终停在一座琉璃殿前。
“陛下在里面吗?”周瑛问向守门的太监。
“陛下和娘娘都在,周姑娘请稍等,待我通传一下。”太监很客气的应道,迈着小步子走进房中。
“有劳公公了。”周瑛略略弯了身子行礼。
“那个,”我有些呆滞的转过头,问周瑛,“周姑娘,陛下是?”
“当今圣上。”
“圣上?”我惊,这一阵子追杀我们的人大半都是朝廷派来的,而皇帝是朝廷的头子,想到这一层,心里忽然有点不舒
服。
周瑛淡淡的说道:“朝廷针对的是魔教,公子在这里是很安全的。”
这女子聪明的过火,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轻易将我和藤罗划清界限。
“皇上召二位进去。”
屋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简单而华贵的淡色屏风清新淡雅,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周瑛拉着我向在榻上下棋的二人行了大礼,见那身穿龙袍的男子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才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将军!”皇帝落下一子,笑道:“爱妃与我不分高下,今日竟然连输三局。”
“陛下棋艺非凡,臣妾平日只是侥幸罢了。”对弈的贵妃衣着华贵,微笑起来让四周颜色尽失,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
人胚子,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
我盯着那女子,只觉得熟悉得不得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就是你说过的人?”皇帝淡淡扫了我一眼,“后宫不能住男人,让小德子在宫外给他找间房子先住下吧,有什么用
的周瑛你看着就好。”
这皇帝虽然长相平凡,说话间却透着逼人的威严。
我还在发呆,周瑛又拉着我行礼:“谢陛下。”
皇帝再不看我们,被一大堆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出去了。
这……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本以为会被人当成恩人一般的待着,谁知道却是这种礼遇。
“你就是……杜羽?”
我抬起头,那贵妃正牢牢的盯着我,旁边有宫女递过去茶杯,她接了,手却有些抖,茶杯盖与白瓷杯身碰撞,发出零碎
的声响。
即使如此,贵妃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的,望着我的眸子毫无温度,与方才在皇帝面前巧笑倩兮的柔顺女子判若两人。
“娘娘认识我?”
“不。”贵妃捧着茶杯,浅浅的喝了口茶,茶杯碰撞的声音停止,声音平静,“只是眼熟而已。”
“真是巧,我也觉得贵妃很面善。”贵妃怔怔的看着杯子,没有接话,我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在这里打扰恐有不便,
我还是回去好了。”
“公子已经毒发,这世上只有宫中能找到抑制绝情丹毒性的药。”
“那样珍贵的药材为何要用在我身上?”我控制不住地问出口,这一路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怪异,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用报恩扬善,或是看上我以身相许帮我解毒之类的借口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如今在我面前的人是堂堂贵妃,如此身份尊
贵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会如此费尽心思的花大价钱帮我解毒。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这世上只有两颗,一颗在杜公子身体里,”贵妃随手指了指自己,“一颗在我这里。”
“所以,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毒发的痛苦。”
“公子你现在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不如相信我,赢了,还可以为自己赚回一条命。”贵妃放下茶杯,问,
“怎样?”
我有些僵硬的看着她,点头。并不是这理由足够让人信服,而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就算摆出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态度,却还是让我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对我并没有任何恶意。
临走的时候,我转头看她:“我还不知道娘娘的名字。”
“我姓白。”女子轻声答道,“白雅儿。”
三十、
白雅儿!
江南白家的白雅儿。
白家早已被魔教灭门,白雅儿只不过是个弱智女流,又是怎样逃过一劫,当上贵妃的?
这问题在心中憋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周瑛。
住处离皇宫不远,楼台水榭,清静幽雅,周瑛带着我进了布置好的房间,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夕之间
家破人亡,唯一的弟弟生死不明,身中剧毒还被魔教追杀,小姐她只不过是拼着个信念活下来。”周瑛一边整理床铺一
边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活着,还有无数的可能性。”
那,俞大哥呢?
本要问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却又咽了下去。
俞秋远不过是白家收养的义子,无权无势,就算那时候白雅儿去投靠他,两个孩子也对抗不了魔教,不过是连累了他。
这种情况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所以俞大哥要投入雷霸天门下,千方百计的往上爬,所以白雅儿接近万人之上的帝王……
脑中忽然想到什么,我急急的问道:“那么……朝廷这几年打击魔教……”
“后宫不能干政,小姐只不过是告诉陛下魔教的作为。”周瑛收好了床铺,直起腰来,直视我,“圣上贤明,知道小姐
是为了本国百姓。”
我迷茫的看着她,魔教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之入骨。
“看来公子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周瑛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解释道,“魔教教主不是世袭制,为保证当权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