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侯爷过奖了。」她略一低头,又为他斟满。 神秘一 谁
望着那清透碧绿的酒液,凤逸天心中恍惚掠过些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酒的确是好酒,没什么不对的,但说不上为什
么,他总觉得眼前这女子,与方才有些不同了,不似原本的落落大方,反倒有些闪避和瑟缩......
瑟缩!
念头一闪,他已伸手按住身旁人的杯子。
顾明非一杯饮罢,正意犹未尽,忽然见他如此,不禁奇怪,「大哥,这是干什么?」
凤逸天望了一眼挽云,只见她仍低垂着头,手里酒瓶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现出淡淡的经脉,忽然抬起头来,朝顾明非哀
哀唤了一声,「侯爷--」眼泪便落了下来。
「挽云?这是怎么了?」顾明非蹙眉,伸手想去扶她,谁知刚站起来,眼前便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手中杯子啪一声
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哥小心--」他脸色煞白,嘴唇隐隐透着青气,按剑挡在大哥面前,身子却已摇摇欲坠。
「明非!」凤逸天一把扶住他,眼见他睑上的青气越来越盛,片刻不敢迟疑,划开右手腕脉,将鲜血往他嘴里逼了进去
。
这时窗户忽然大开,不远处的梅树上,稳稳站着一道挺拔的黑影。要知道梅枝细弱,稍稍受力便会断折,此人站立在上
面,要使梅枝不折,等于是悬在半空,几乎无法借力的,单凭这份轻功,便可独步武林了。
「传闻命定凤帝都是百毒不侵,身上鲜血更是解毒圣药,看来所闻不假。」那黑影徐徐开口,声音淡漠得毫无温度。
凤逸天并不理他,低头看顾明非的脸色,只见那青气渐渐退了,唇色却开始发黑。人也已经昏了过去。
他的心中又急又怒,勉强压抑着,对那黑衣人冷冷间:「你们想要什么?」
「唉,还是被发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小袄的女孩于从黑衣人身后走出来,灵动的眼睛瞅着他直看,咯咯了起来。「哥
哥你看,皇帝和咱们谈条件呢。」笑了一会儿,她又纳闷的皱眉。「不是说凤帝性子硬得像石头一样,从来不肯低头的
吗?怎么这-会儿......」
「把解药给朕,顾明非死了,你们便什么筹码都没了。」凤逸天打断她的话。
「把解药给你,你真的什么都答应吗?」小女孩模样很天真。
「你想要什么?」
小女孩连连摇手,「我什么都不想要,是哥哥,是哥哥想要。」她的脸红了一下,好像很不好意思,「哥哥想要你的命
,你给不给他呢?」
「那就让他来取吧。」一语末完,他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
「啊,他跑了!哥哥,凤帝居然跑了,快去追!」小女孩狠狠地跺脚,眼中掠过挫败的神色。她一向自认算无遗策,料
准以凤帝的身份和性子,定会与哥哥正面交手,也相信哥哥的功力,在朝廷援兵赶来护驾之前,足以取下凤帝两人性命
,谁知向来铮铮傲气的一国之君竟这么一跑了之?!
那黑友人早已掠了出去,足尖在屋顶轻轻一点,身形快如疾风,朝前追出不远,隐约看到一道白影,凝眸望去,只见那
白影如行云流水般,纵使怀中抱着一人,身法仍无丝毫凝滞之感。
这么一前一后追出十几个街坊,眼看再往前就是皇城了,黑衣人心知一旦近了皇城,便错失刺杀凤帝的大好机会,便一
掌击向墙沿,身体借力往前飞纵。
凤逸天抱着义弟,多少受了限制,身形不若往常般舒展,耳边忽闻衣袂带风之声,便知那黑夜人已追了上来,眼角余光
望去,只见一道霜白剑光掠过,仓卒间,他微一仰头,手中摺扇一挡,嗡一声金铁交鸣,长剑被弹了开去,黑衣人完全
不给一丝空隙,携风雷之势一掌朝他击来。
护着人事不知的义弟,他避无可避,身体微侧,勉强避开三分掌力,余下七分则硬生生地击上左边胸膛,当即呕出一口
鲜血。
黑衣人身子顿了顿,趁势一个纵跃,挡在他前方。
「哥哥好厉害!」红夜女孩站在暗处的角落里鼓掌笑道,谁知笑到一半,却忽然僵住了。只见那黑友人身子晃了晃,嘴
角渐渐涌出鲜血,睑上笼起一层黑气,最后砰一声摔在地上。
凤逸天冷眼望着,以手背抹去唇角血迹。方才拼着硬挨黑衣人一掌,启动扇中机关,那人一掌击实,正是志得意满之际
,防范必然不若往常严密,这才一击必杀。
红衣女孩尖叫一声,疯了似地扑上去,摇着黑衣人的身子,「哥哥,哥哥--」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拂开兄长额角发丝,
只见两边太阳穴上各有一点殷红,正汨汨地流着血丝,鼻尖的气息已经全无了。
「哥哥......桐儿一定替你报仇!」红衣女孩用力抹干眼泪,一柄淡红匕首已握在掌中,只是抬起头来,却早已找不到
目标身影。
第二章
太医院首座何太医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
当执掌秘营,负责凤帝安危的凤使之一,日隐沈栖桐深夜来到他府上的时候,他立刻直觉反应是凤帝有了闪失。
片刻不敢耽搁地来到凤帝的朝阳殿,却见上下一片平静,凤帝一袭墨金皇袍,未戴冠冕,似乎未见什么损伤。
被沈栖桐轻轻推了一下,他也不敢多间,只管先拜了下去,「微臣拜见陛下。」
凤逸天点了点头,指着朝阳殿里那张御榻,「震远侯遇刺,似乎中了毒,你快
替他诊治。」
何太医抬眼,小心翼翼地望去,只见一人唇青面白,气息奄奄地躺在上面,他立刻躬身上前把脉。
「如何?」凤帝在榻边坐下,问道。
何太医犹豫了一下,并不回答,只是握着顾明非的腕脉,反覆沉吟,额头鼻翼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半晌后,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臣学艺不精,臣惶恐,无能为陛下分忧!」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眸中积蓄着磅礴的怒气,却勉强压了下来,凤逸天沉声道:「何太医,照你的意思,是没救了吗?
」
「陛下,顾侯爷所中之毒乃是西域寒夜草。寒夜草本身无毒,取少量酿酒,酿出的西液醇厚绵长,口感极佳,只是若与
腊月梅花放在一处,便会产生剧烈的寒毒,中毒之人如坠冰窟,五脏六腑逐渐凝结成冰,七日之后,便......活生生地
被冻死。」
「万物相生相克,总是有解药的。何太医,你是药王谷弟子,一代名医,朕不信你没有法子。」
那何太医目光一闪,片刻之后,却仍俯下头去,「陛下,寒夜草......无药可解。」唯一解毒的法子,是万万不能告诉
凤帝知道的。
他默然无语,怔怔坐了且久,突然说:「何太医,朕知道你的顾忌。」
「臣不敢。」何太医慌忙低头。
「朕只问你,用朕的血,能否救得了他?」
「陛下--」何太医膝行两步,哀声劝说,「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为区区一个臣子自伤身体?何况......」顿了顿,他接
着道:「何况毒已侵入顾侯爷脏腑,即使以陛下圣血相救,也只能勉强拖些时日罢了。」
望着何太医的眼睛,凤逸天并不说话,直到那老臣禁不住避开视线,唤了一声「陛下」,他才移开视线,淡淡地颔首,
「朕知道了,卿先退下吧。」
何太医叩首告退,小步退出朝阳殿。
凤逸天望着他的背影,转问好友,「老太医没说实话,你知道吗?」
学着何太医的样子,沈栖桐把头一低,装胡涂。「臣不知道。」
「不知道就一起下去!」他怒喝。他与三名凤使如同手足兄弟一般,从未疾言厉色过,可如今义弟命在旦夕,日隐却仍
刻意隐瞒,就算明白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却仍忍不住怒气。
这时,却听一声低弱的呻吟响起,顾明非紧蹙着眉头,额上冷汗淋漓。
见状,凤逸天握着他的手,源源不断地将自身内力送入他的体内。冰冷的身子,忽然有温暖的内力送了进来,顾明非渐
渐舒展了眉头,唇上的青气也淡了许多。
但凤逸天原先挨过黑衣人一掌,如今又失了过多内力,眼前一阵发黑,身子禁不住晃了晃,连忙伸手撑住床沿。
「够了,景璇!你要把功力都给他吗?」眼见好友的气色越来越差,沈栖桐再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气急之下,使力拽开
他的手。
这一牵扯,凤逸天腕上伤口倏地迸裂开来,白皙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怎么回事?」沈栖桐吓了一跳,忽然明白过来,咬牙吼了一声,「陛下--」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凤帝回眸望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抚。「栖桐,今天躺在这榻上的,换成是你,或是凤使中任一个,朕同样会这
么做。」
沈栖桐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顾明非模糊的呓语。
「父王,父王......母妃......」他摇着头,神情痛苦地呢喃着,忽然睁开了眼,瞳孔却没有焦距,木然道:「凤逸
天......杀了,杀了。」接着眼睛又缓缓闭了起来。
眸中掠过一丝厉色,沈栖桐毫不留情地一指点向他的眉心死穴,像是要把他立时击毙一般,谁料刚一动手,却被截住。
「栖桐,这是做什么?」凤逸天冷着脸瞪他。
沈栖桐却不退让。「他没有忘,景璇,顾明非他没有忘,让他活着,随时都会伤害到你。」
「他是在说胡话。」他摇了摇头。
盯着好友的眼睛,沈栖桐疾声道:「就算是在说胡话,至少证明他下意识里并没有把从前全都忘掉!他还记得永王,记
得永王妃,记得你这个仇人!」
凤逸天侧过头,脸色煞白,「他记不得的。」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这几年朕是怎么宠着他的,你杀了他,是要往
朕心里扎刀吗?」
望着他的脸色,沈栖桐心中也是不忍,「景璇,你没有对不住他,顾明非中了寒夜草,本就活不过七天,何况今次出宫
,本就是他怂恿,害他的人是他所谓的红颜知己,要怪也只能怪他有眼无珠。」
「不要说了,你若为朕好,就不要伤他。」他抬眸,神情已经缓和下来,「栖桐,你执掌秘营,对前朝旧事应是了如指
掌。」
心知他要问什么,沈栖桐避开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朕只问你,当年我朝贤德淑惠皇后被人陷害,剧毒入骨,宏文帝是怎么把她救回来的?」凤朝历代辛秘典籍都由秘营
掌管,他身为君主,也只知道个大概罢了。
沈栖桐抿着薄唇,仍旧一声不吭。
「日隐,你是要朕亲自去秘营查吗?」凤逸天的声音冷了下来。
听到「日隐」两字,沈栖桐便知他动了真怒,屈膝跪下,不甚甘愿的低声道:「臣不敢隐瞒陛下,当年贤德淑惠皇后毒
入骨髓,宏文帝以反哺之法将剧毒引入自己体内,这才保全皇后性命。」
闭了闭眼,他又续道:「然而剧毒虽祛,皇后全身经脉却在反哺过程中受损,之后数十年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陛下,
您忍心顾侯爷如此活着吗?」
经脉寸断,丝毫动弹不得,就如活死人一样,如此活着有什么意义?何况反哺之后,宏文帝身体日渐衰弱,活不过三十
五岁便驾崩了,所以无论问太医也好,他也好,才都竭力阻止凤帝用反哺之术。
「朕知道了。栖桐,你先回府去吧,让朕静一静。还有,明日早朝之后,将记载反哺秘书的典籍带来宫里,朕要看看。
」
「陛下--」他还想再劝,却被打断。
「回去吧,两个时辰后就该早朝了,朕想歇会儿。」
沈栖桐迟疑了一下,终是低头,「臣告退。」
翌日,凤逸天如往常般早朝,只是退朝之后,并未到御书房批阅奏摺,而是从沈栖桐手里接过一本典籍后,便回了朝阳
殿,并钦命秘营高手守在殿外,任何人不得擅入。
至于沈栖桐,则被派去调查云间阁一案,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不得擅自入宫。
事实上,因为担心凤帝施用反哺之法,他并没有把真正的典籍呈上,而是甘冒欺君之罪,毁去典籍中的关键几页,医称
年代久远,典籍早已残缺不全。
出乎意料的是,当凤逸天拿到这本残缺的典籍,并没有动怒,对他的说法似乎也没有怀疑,直接便让他出宫去了。
然而沈栖桐却如何也放不下心,只想着把差事尽早办完,回宫覆命,好守在好友身边。谁知走出宫门没多远,就见云间
阁的方向涌起滚滚浓烟,等赶到了那儿,偌大的云间阁早已烧得灰飞烟灭。
他从人群外围挤了进去,刚要询问详情,忽见一名官员行大礼参拜,「下官见过日隐大人。」
那正是统辖辰京的恭南府尹。沈栖桐与他寒喧两句,便转到正题,问起云间阁起火之事,只是那恭甯府尹知道的似乎更
少,完全提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如此一来,待到查看完现场,又去恭甯府衙讨论案情,回到皇宫覆命的时候,已是接近子时了。
一路行至朝阳殿,并没有遇到阻拦,守在殿外的秘营高手都已退去,整座宫殿只有凤帝的贴身宫女览秋伺候着。
「览秋,陛下呢?」沈栖桐举目四顾,只见顾明非仍躺在榻上昏睡着,却没有看到凤帝的身影。
览秋抬起头,眼睛有点红红的,「陛下去偏殿休息了。方才......方才......」话说到一半,已经哭了起来,
「方才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沈栖桐心头一跳,蓦地想到什么,大步走向御榻,刷地将那帷幔掀开。
只见顾明非紧闭着眼,睡得并不安稳,唇上的青气却已经褪尽,显然寒夜草的毒已解。
沈栖桐想也不想,立刻伸手采他腕脉,只觉无论经脉还是气血,均无凝滞之感,甚至原本积弱的内息也变得比往日深厚
许多。
「该死!」他低咒一声,手握得死紧,匆匆住偏殿走去。
谁知到了门口,却反倒迟疑起来,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不敢踏进去。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才道:「臣
沈栖桐求见陛下。」
门内没有动静,隔了片刻,才听凤逸天回答,「栖桐吗?时辰不早了,有事明日上朝再奏吧。」声音极是低弱。
听见这声音,沈栖桐挺直了腰,心头已是怒气勃发,「臣要进来了!」说完,便迳自推开了门。
殿外守卫都是凤帝的近人,私下见惯了他的无礼举动,因此不敢阻拦,由着他闯了进去,砰一声把门关得死紧。
「日隐,你太放肆了......咳。」凤逸天从榻上坐起来,神情不悦。
他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畏冷似的蜷着手足,把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衬着张毫无血色的容颜,浑然见不到往日的威势。
「你真是不要命了!」望着苍白虚弱的好友,沈栖桐都要气炸了,气冲冲地坐在榻边,从被子里把他的手抓出来,细细
把脉。
「朕还没有追究你私藏典籍的欺君之罪,你倒朝朕吼起来了?」把手缩回被子,凤逸天状似不满。
「私藏有用吗?」他冷笑,「我早该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凤帝做不了的?就算没有典箱,照样能命秘营的书记官凭着记
忆抄录一份出来。」
「栖桐,你就非得这么指着朕的鼻子骂吗?」凤逸天苦笑。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黎泱忙着处理曜月国的政务,昭影又不知去哪里云游了,三个凤使中就我留在你身边,要是你有
什么闪失,他们不扒了我的皮吗?」神个秘谁
自凤朝建国以来,凤使向来地位超然,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历代凤使,自十五岁起就与凤帝一同生活,
情深意厚。这一代凤使中,日隐随性,月隐激烈,星隐淡漠,却都将凤帝安危看得比性命还重。
凤逸天气色不好,心情却很轻松,因此并不计较他的失礼,只是笑着说:「是该把照影召回来了,明非的身子要好好调
养一番。」
「调养什么?凤帝天纵英才,比宏文帝聪明多了,知道把全部功力渡给顾侯爷,保住他一身经脉不毁。平白得了天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