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全十美————小晴

      他更加地得意：“我倒的确是这样想过，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看来连老天都是帮我的。”
      回到袁家，我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着，我怀疑一夜白头这种事也即将发生在我身上。最后，父亲终于叹着气说他帮我去打听赵天天的下落。
      我第一次发现，父亲很爱我。在这种绝望的时候，他的爱让我感动。
      我搬回了原来住的屋子，我要在那里等天天回来。他知道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我会很痛苦，他不会忍心这样折磨我的。可是，万一他身不由己？比如被绑架了。但有谁会去绑架他呢？就算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来敲诈我的，也早该向我提出条件了。脑海里涌来无数种假设，我不敢想象更坏的。
      我经常去找田雷，他一看到我就头痛：“老大，天天真的没来过，那天从医院走后我就打算不再见他，即使他来找我我也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
      我扑过去就是一顿痛扁，后来他就搬家了，不知搬哪去了。
      我真的要崩溃了，甚至想退学到天涯海角去找他。
      父亲发了狠话：“只要你继续上学，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帮你找人。如果你非要自己去找，我再也不插手管这事了。”
      一人之力怎比得上袁氏的财势，于是我没有去流浪，但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大学。
      这一年我过着近乎封闭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如果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我就会胡思乱想，我不能听到音乐或歌曲，会很想哭泣。
      我还是住在外面，不过家里早恢复了对我的经济资助。我与一飞形同陌路，连他的婚礼也没有参加，我认为发生这一切他是有直接责任的。如果不是他，天天不会离开我，也就不会受伤，不会失踪。
      大学新鲜的生活冲淡了我的一些悲伤，因为背景高人一等，成绩也不错，长得讨女孩子喜欢，我竟然被推选为学生会的会长。事实上我连竞选演讲会都没参加，惹来了不少非议，所以我拒绝了这个职位。我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学生，舔着自己的伤口，享受思念与孤独。
      潘妍和我在同一所大学，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懂事多了，性格没以前那么拨扈了，有时和她聊聊天也能得到一些安慰。
      “我猜赵天天一定是不想拖累你才偷偷地走了。”她这样给我分析。
      我承认这也很有可能，天天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并非他有多么伟大，而是他很害怕有一天别人把他当成累赘，尤其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他常常会在被放弃之前，先自己放弃。
      天天很坚强，其实也很脆弱。我没有保护照顾好他，这么久以来我都生活在愧疚中。
      有很多事我还来不及和他一起做，有很多话我还来不及对他说。我想带他去溜冰，我猜他一定会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敢放开。我想带他到最新开的饭店吃饭，那里的特色菜是他喜欢的口味。我想给他买衣服，最近我看到很多衣服很适合他穿。我想每天都告诉他我爱他，那他一定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4
      一飞他结婚后就没再来纠缠我了，有一天他忽然来学校找我，说事情过去都这么久了，希望我们能合好。
      我没有回答，我还做不到那么宽宏大量，除非现在天天能够回来，我才会什么都不在乎。不然，那些伤害就会时时地扎在我心里，怨恨虽然被深藏但并无法平复。
      临走他送了张贵族夜总会的金卡给我：“我常在那玩，想找我的时候可以来这里。”
      想讨好我就直说，到夜总会找他？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里。他都已经结婚了居然还流连这类场所，可惜我毫无兴趣。
      一飞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诡异地一笑：“听说那里的老板可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你要是结识了他，说不定能帮你找到你的丑小鸭。”
      我怀疑他又有什么阴谋，但他的话还是打动了我。我看到的世界其实还是太小，有很多的奇人异士都隐匿在民间，据说有些人办事真的能出人意料。
      问了潘妍才知道，贵族夜总会早已声名远扬，被称作有钱人的天堂。
      这晚，我按地址来到一幢金碧辉煌的商务楼，夜总会就在地下层。一进门是一座假山，流动着惟妙惟肖的人造瀑布。过道的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名贵的鱼在蔚蓝的水里游来游去。地上的材料用得很奇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灰色，一踩上去就会变幻成五颜六色。
      “你们老板在吗？”我问服务小姐。
      “凌总到外地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先生你想唱歌还是跳舞？”
      “我、我喝杯酒就可以了。”我有点尴尬。
      小姐的态度还是很好：“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小包厢，请跟我来。”
      包厢内的墙壁地板家具全是墨绿色的，却醒目地有一张长长的白色皮沙发，沙发上铺了白色的长羊毛的毯子，坐上去柔软而舒适。
      小姐出门后，我觉得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寻思着过一会就赶紧走人。这时，一个漂亮得难辨男女的美少年笑吟吟地进来，在我身边坐下，给我倒酒。我不满地瞅瞅他：“我不需要特殊服务。”
      “你真无情，至少陪我喝了这一杯。”他的一条胳膊搁在我肩上，故作幽怨状。
      他真的很漂亮，肤白胜雪，眼如星月。而那种自然而然的从容颇具贵族气质，不知怎么让我联想到了天天。其实这两年来我在路上不知把多少男孩误认为天天了，简直都快成神经病了。
      想想做这一行的也都不容易，我轻啜了口，却被他一托杯底，整杯酒送下了肚。我更加不悦：“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嘻嘻笑着不说话也不动，我开始觉得头昏沉沉的，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四肢酥软地躺倒了，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赵天天在我面前唤我的名字：“希梦……”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梦，我怕会太快醒来，疯狂地压住他进入他：“天天……天天，我好想你……”
      可是天天怎么会喊我名字了的？我来不及细想思绪就陷入一片混沌中。
      醒来时，米色蕾丝的窗帘大开，整屋洒满了阳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家。无意地一转头，这才发现昨天的少年就躺在身边。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把手放在我胸前，嗲嗲地叫了声：“希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认识我家的？”我嫌恶地拉开他的手。
      “昨天你告诉我的呀，你忘了？我也告诉了你我的名字，还记不记得？”
      我完全没有印象，一脸惘然，他噗地笑出来：“我叫龙天驰，昨晚你还亲热地叫我天天呢。”
      “我叫的天天不是你。”我下床去洗澡，出来时他还懒懒地躺在那。
      “你怎么还没走？”我恶狠狠地说，“你还真会做生意呀，下药让别人操你，这招是不是赚了不少钱？不过我不会付钱给你的。”
      他从被子下伸出两条雪白的长腿：“我没地方去。”
      “关我什么事？”
      他看着自己修得很圆滑的指甲：“你昨晚对我做了那种事，难道不肯负责了？”
      “真好笑，负什么责？难道你会怀我的孩子？”
      他给自己盖好被子：“我好可怜，浑身酸痛，还要露宿街头。”
      我懒得理他，顾自己去学校了。
      晚上回家，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惊喜地扑上来：“我好饿，你快点做饭给我吃。”
      我差点气结，故意只做了我一个人的饭份。他倒没和我抢，等我盛完后可怜兮兮地在锅底挖到点剩饭吃。我一下子心软了，我想到了跟着我挨饿的天天。吃完饭他又去看电视了，我拿了份三明治放在他面前，也坐下来看电视，顺便问了句：“你晚上不去上班？”
      他幸福地咬着三明治：“以后你养我好不好？”
      “别做梦了。”对这种人太好果然是不会有好报的，我不爽地走进卧室。他也立刻站起来跟在我身后，我堵住门：“你没地方住我可以让你住客房，不过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我没有睡衣，你想看我裸睡吗？”他眨眨眼，我在衣柜里找了一下，有一套睡衣我穿著显小了，但图案我很喜欢，一直没舍得扔。
      我把衣服递给他，他忽然从后面抱住我，把头放在我肩上，很温柔地说：“希梦你真善良，我这样对你你还对我这么好，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觉得他真是个莫明其妙的人，但我也莫明其妙地有点感动。
      清晨我被一声尖叫惊醒，只见龙天驰正躺在地上揉着脑袋。
      “你怎么进来的？”我暴怒。
      “我要和你一起睡。”他爬上床，因为一个人睡，我占了正中的位置，他侧躺着挤在我身边，无辜地说：“我不会动手动脚的。”
      我站起来，跨过他身上准备到浴室去刷牙洗脸，谁料他抱住我的腿就往他身上拽。
      “小骚货，你刚才说过什么？”我毫不留情地在他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脸蛋上扇了两耳光，打得又响又重，他两颊都是红指印，嘴角也破了。
      “我、我只是想亲亲你……你不要讨厌我……”
      我叹息了一声，在他温软的唇上点了一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值得的。”
      他委屈地窝到我怀里抽泣起来，闷声地问：“他比我漂亮吗？我有什么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你很完美，会有很多人来爱你。可是虽然他有很多缺陷，但在我眼里他是完美的。很多人伤害过他，包括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好好地保护他照顾他……”
      龙天驰箍紧我的脖子：“他真幸福，比我幸福……我也会对你很好，保护你照顾你一辈子。”
      他身上有淡淡的体香，竟引得我情欲一阵的萌动，我发现这两年自己过着苦行僧的日子其实有时也会觉得寂寞。
      他妩媚地对我一笑：“想不想要我？”
      我蹙起眉：“你和多少人上过床？”
      他一愣：“没有啊，只有和你……”
      我才不信呢：“你发誓没和别人做过？”
      他犹豫了很久：“是有过，但……”
      我打断他：“我不是嫌弃你，不过我不喜欢一夜情，更不喜欢性交易。”
      他偷偷抬起头来瞄我一眼，小声说：“我又没要你付钱。”
      这个表情使他有了一种天真，像极了天天。我终于忍不住吻了他，香甜的小舌上还带着点牙膏的味道。我噗地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刷了牙？还真是有备而来，是不是澡也洗过了？”
      他脸红地埋怨：“你可真不浪漫。”
      我轻轻推开他：“我要去上学了？”
      他躺在那看我换衣服：“你是大学生？真羡慕呀，我也想上大学，一定很好玩。”
      “没什么好玩的，和中学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多功课，而且可以正大光明地交女朋友。”
      他好奇地问：“你说的喜欢的人就是大学里交的女朋友吗？”
      为了断绝他想入非非的念头，我骗他：“是呀。”
      他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可能睡着了。
      走进校门，潘妍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跑过来：“希梦，今年拿到奖学金你要请客哦。”
      “我可以拿到吗？还是给那些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的人吧。”我漫不经心。
      “奖学金是奖励成绩好的人，有困难的学生可以拿助学金嘛。你这么悠闲，是不是终于决定毕业后帮家里做事了？”
      “什么？”我反应不过来。
      “你即不当学生干部，又不拿奖学金的话，以后在简历上很吃亏的。我可是一直在为将来到神龙集团总部去工作而努力，那里的要求可严了，听说有的本科生居然也只能做搬运工。”
      神龙集团是个富可倾国的家族，在全世界都有分部。袁氏的财势已经不小，与他们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神龙总部的董事长龙雪龙是个传奇人物，简直被众人当作神一样瞻仰着，连他是同性恋这个身份都没有人觉得会破坏他的完美。
      说真的，我并不想待在袁氏集团和一飞共事，如果可以去神龙工作，相信一定会学到不少东西。但正像潘妍说的，进那里难于登天，我这种没什么上进心的人还是不要做白日梦的好。未来会怎么样，顺其自然就好了，我知道如果父亲知道了我这种想法，一定以我为耻。可他却听信了商界的传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子都很聪明，而且比常人更有坚强的毅力，大凡回头浪子接手家族事业都会火过上一代，所以他对我寄予了比一飞更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