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太晚————非善（河童星球）

「干嘛答应人家今天早上就帮他们送！你们不要这麽好说话的话我早就可以出门了…」我嘟著嘴忍不住小小声抱怨起来。

或许你听到了，也或许你只是无聊，你突然向著我走过来，手上拿著票，然後以似乎有些重的力道将票从我面前晃过放在我桌上。

「没票了…你可以走了…」冷冰冰的语调，我的心又开始抽痛。

我心虚的偷瞄你的背影，开始将票分类，直到我看到你刻意夹在票中的字条，我才知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中午去御花园吃饭？”打开了字条看见里面的字，我转头望向你，而你微带著笑意低头看著我等著我的答案，我朝著你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公司。

※※※

「正孚不做了！他已经辞职了！」一脸兴奋的你和永杰，一坐下劈头就是这麽一句话。

「不做了？为什麽不做了？」我有些惊讶的问。

你和永杰同时笑了出来，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一搭一唱。

「谁知道！」

「八成是受不了了吧！全公司没什麽人要理他。」

「呵～谁叫他要这麽假，每次上班时听他左一句“老板娘～这个要怎麽办？”“老板娘～这个要怎麽做？”我就好想吐！偏偏老板娘又很喜欢听话的木偶，一听到这种话就乐得跟什麽一样，讲话都好～温～柔～哦！恶～～」

「其实他这麽问还不是想推卸责任，免得到时候出了什麽问题会破坏他在老、板、娘、心、目、中、的、形、像！」你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说一句实在话啦！小桐，我们和正孚谁犯的错比较多，谁每次动作都慢到会让你们等很久？」永杰很气愤的问著我。

我心里想著，其实你跟他也半斤八两啦！我们公司票务的动作也只有仲年最快，但我还是配合你说「正孚啊。」

「对啊！你看，每次犯错的都是他，每次让你们等的也是他！但只要老板娘知道是正孚的错就说没关系，我们要是不小心犯错就板一张脸给我们看，还在老板面前说我们的坏话，她偏心偏成这样，对我们公平吗？」

「就是就是，她是老板娘耶做事做成这样，我们怎麽会服她，要是我们对正孚的态度差了点，她又会说什麽我们排挤正孚、我们在搞小团体，我都已经不知道为了这件事被老板约谈过几次了…」

「老板也知道哦…」在你们快如机关枪的抱怨速度中我好不容易插进了一句话。

「你不知道哦…」我翻了翻白眼，将一直握在手上的湿纸巾往桌上丢。

然後接下来在长达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里，你们重覆的述说著对正孚的不满，我只能一直苦笑的把头埋进面前的那碗拉面一边听著，不时应个几声。

关於正孚，其实他对我蛮好，但听说每个新进人员正孚都会这样讨好他们，然後再藉机说仲年的坏话，他这点让我非常看不起他，但我本来就不是爱记仇的人，有时和永杰、仲年一起排挤他，看著他可怜兮兮的垂头坐在那里，我还是有些不忍。不过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以我认识的永杰和仲年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或许是我和正孚没什麽机会相处所以才不了解他吧！但现在反正他都要走了，谁是谁非，也没必要去深究了…

「对了，前几天老板回来时一直在说NWA、NWA的…NWA是什麽啊？」好不容易等到你们骂他骂的似乎有些累了，我赶紧转移话题。

「NWA是西北航空，我们公司不是专跑大陆线的吗？可是现在跑大陆线竞争愈来愈激烈啦！所以老板有意思想去争取西北航空的代理，因为西北航空在美国也算是蛮大的航空公司，如果能争取到西北航空的代理的话，以後不只是大陆线，美国线我们也可以自己开票，不用去跟别家票务中心开啦！」你很有耐心的开口跟我解释。

「哦～那为什麽不早去争取，要拖到现在哩？我们公司不是开很久了吗？」

「先生～当代理是很辛苦的耶！不旦每个月都要达到他们定下的目标，否则就收回代理权，而且只要有某些航班的位子卖不出去，航空公司可以要求自己的代理吃下这些位子耶！到时要是卖不好，赔钱的可是代理而不是航空公司哦！」

「哇塞！那航空公司岂不是超好赚的！赚钱的是他们，赔钱没他们的分！」

「你到现在才知道哦～像有时，尤其是到了月底，那些卖不出去的票不只是以成本价出清，有时甚至是赔钱杀出去，不是说老板不想赚钱，而是那些票都快到期了，就算是赔钱赔少也比赔多好，我们公司里的那些票随便一张都一万多块耶！十张卖不出去就赔十万了！」

「难怪有人说做旅行社不会赚钱…那既然如此怎麽还会有人想不开啊…」

「可能是不了解吧…等知道了钱也都砸下去了…」

「嗯…」

聊著聊著，大家碗里的东西也愈来愈少，永杰说有事要去银行，我则想去便利商店，而你就先回了公司。

站在便利商店的门口我点起了烟，「正孚走了，以後公司同事间也不会再起什麽纷争了吧…」我微笑的想著。但一直等到正孚真正走了之後，我才发现我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一个团体或一间公司，代罪羔羊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正孚之所以被排挤，并不是他本身的错，他只是老板和员工间相斗的替死鬼，那一间公司的员工和老板不是对立的呢？正孚错就错在他不该往老板那边靠，员工都讨厌她，老板也看不起她，他选择走在这种时刻或许还是最好的选择…
上个月的某天，我你和永杰三人一起到外面吃饭时，你曾跟永杰抱怨说他老婆答应借你叶小岚的小说到现在连个影都没看到，那时，我顺口回了句叶小岚的我家有，当天你几乎把我的耳膜喊破，只要我们的眼神一对上，你就会再提一次，提到我只能苦笑，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隔天我依约将小说带来给你，也是从那天开始，你常跟我借书，而你有什麽书也会借给我，纵使那些书都是你姊的，纵使你从你家到你姊家，要开一个小时的车。

「你家还有没有小说漫画借我啦！」

「没有了啦！」

「你放屁！改天我去你家搜我告诉你！」

「真的没有啦！没有你想看的…剩下的都是你不会看的啦…」“来我家搜？我求之不得呢！不过我那堆同志小说可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了。”我心里暗爽著。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看～哎呦！我每天回家之後都好无聊哦！没什麽事可以做…我会无聊都是你害的啦！」

「去租小说去…」

你嘟起嘴瞪我，我大笑著逃走。也是从那天开始，你只要在我的手里桌上抽屉里，看到有类似小说的书，你总是会把它抢去看。

而随著月底渐渐逼近，我在这里打工的第二个月也快要结束…

某天，我送完早上的票回到公司，走到位子上就看见了一个包裹方方正正的躺在我桌子的正中央，看那样子，应该是本书。我一脸疑惑拿起包裹百思不解。

虽然因为家里早上都没人的缘故，我要是利用网路买了什麽东西大部份都会留下公司的地址，可我最近买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到我手上了啊！为什麽还有书寄来？

龙飞凤舞漂亮却陌生的字迹，我更可以确定寄信者绝对不是我认识的人，但一看到寄信者的署名，我知道这里面是什麽东西了。

是一本我几乎快忘了自己曾说过要买的一本网路小说。

我喜出望外的当场在公司里拆著包裹，而你也在此时悄悄的走到了我身後。

「你又买了什麽东西？」你开口问。而那时的我也没想到什麽，只是一个劲儿的拆著想早点看到这本书。

「小说啊！」小心奕奕的将包在外面的牛皮纸拆开，我将小说捧在手上正面反面翻过来翻过去满足的看著。

「什麽样的小说啊？」你突然伸手抽走了我手上的书，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拉住书本一角，想把书从你手中抢回来。

「唉呀！你不会想看的书啦！」害怕你会不还我、害怕你会翻开、害怕你会抢去看，我情急之下我跳起来用身体把书压在桌上，当然也包括你的手，可那时的我跟本也没想这麽多，只想早点把书拿回来。

「唉呀！你借我看一下会怎样呦！我看一下封面就好了啦！」

我努力的回想刚刚看过的封面和文案，似乎那里并没有写到什麽我不想让你看到的文字，我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松开。

你有些兴奋和得意的拿著书，草草扫过封面，接著翻了过去仔细的看著文案，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看起来好像蛮好看的，你看完借我……」你把书放到我的手上，接著丢下这一句话转头就走，并没有看著我。当时的我只为了能拿回这本书而松一回气，也跟本没去确定文案里倒底写了些什麽东西。

“妈呀！没给你发现我就偷笑了，还借你！要是真给你看了我不给你打死…不…你不会打我…你只会永远都逃避我不理我而已…”我望著你苦笑著。

从那天起，你几乎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虽然好奇，但想想每次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惹你也只会被你骂而已，所以我也不敢太靠近你。

“又不知在发什麽神经了？明天就会好了吧！”我心想。

隔天一上班，果然你又是笑容满面的坐在位子上和永杰聊天，我松口气笑了笑。不过气氛却很奇怪，全公司里不管男的女的几乎不是在整理仪容、弄头发，就是在那儿化妆。

「你们今天怎麽回事啊！每个人都兴奋的跟什麽一样，难不成今天有谁要来吗？」趁著你们聊天的空档，我对著永杰开口。

「你不知道吗？今天西北航空的人要来耶～」

「耶～西北航空的人要来？他们来干嘛？」

「来指导我们哪！要不然我们怎麽知道他们有哪些点可以开，转机要在哪几个城市转哪，哪些航线比较占优势呀，这样我们在推销的时候才好介绍哇！不然美国这麽大，不是每个城市西北都有飞的耶！」

「是哦…那你们干嘛好像要去相亲一样…每个人不是忙著弄头发就是忙化妆，喂！你们可能已经结婚了耶！」

「就算是已经结婚了我们也要留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嘛～更何况又不是结婚了就没机会！」你笑著推了永杰一把。

「就是说嘛！我们还是很年轻的耶！」

「恶～～～恶～～～」我故做呕吐状。

“什麽嘛！这些素未谋面的人对你就这麽重要，那我呢？我就算对你再好你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喂～你什麽意思啊你！」你们两个异口同声的开口。

「就是这个意思…对了，他们什麽时候来呀？」

「十点，干嘛，你也想看看吗？听说有五个美女会来哦！」永杰开口。

「看看不行哦！你们还不是想看！」

「你看不到看不到～噜噜噜噜～赶快去送你的票啦还在那里混！」你对著我吐吞头。

「我不会早一点回来看哦！送票就送票嘛！你们还不赶快去开票！噜噜噜噜噜～」我不甘示弱的吐回去，你们两个都笑了。
中午，我准时回到了公司，一进门就看见了整间办公室的後半段，黑压压的挤了一堆人正在放著幻灯片。眼看自己的位子被人家占走了，我只好坐在前面看著你们的一举一动。

仔细的数了数人头，有你、永杰、表姊、业务和经理之外，还有五个我不认识的面孔。

“他们就是西北的人了吧！”共有两男三女，看来并不如你们说的五个都是女生，西北的人面对著幻灯片解说著，而你和永杰也一直不断的问著问题，後面的小集团就好似只有你和永杰和西北的人似的，其他人都只是一个劲儿的沉默。

你们不知说了什麽惹得一位娇小可爱的女生不住掩嘴轻笑，而我也跟著你们的笑而微笑，只是我的笑，是苦笑。

美丽的女人不见得人人喜爱，可爱讨喜的女生绝对会让每个男人疼爱，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女生就是，看著西北的人开始整理起那些幻灯片似乎准备离开时你们还拉著她问东问西就知道了。

一声一声道别的声音在後头响起，西北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著走向门口，而我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那位小女生还是被你们俩包围著走出公司大门，在你们轻声细语中还不时夹杂著零零碎碎的笑声，直到她坐上了车，车轮慢慢的向前滚动，直到老板要大家都坐在位子上准备开会，你们才一边笑著咬耳朵一边走了回来。

「刚刚西北的人讲的那些你们有没有问题？」交待我帮忙接一下电话，老板开始问著你们刚上过课的人。

你和永杰笑著对看了一眼顿了一下回道，「没有！」

「那你们直客呢？」老板向著业务和经理开口。

「没有吧…」业务转头看了下经理，接著开口。

「没有哦…都没有哦…」老板的视线一个个扫过你们，「那就好，下个月初，下个月初喔！我要给你们考试！」

「啊～～～～」全部的人同时大声哀嚎。

「啊什麽啊？你们不是都没有问题吗？那我就要考试啦！下个月五号好了，我要考试，最高分的奖金五佰，最低分的扣五佰，这样你们有没有意见？」

「那老板你会考什麽？总得给我们一点提示吧！」永杰开了口。

「好！我先告诉你们，我会考西北在美国所有点的CITY
CODE（城市代码），不会全部考，只会挑一些比较重要的出来，还有西北航空在下个月有哪些优惠，内容是什麽，还会考一些应用题，例如我从台北到美国的盐湖城，要转几次机、从那里转、要多少钱，就这些，我已经告诉你们我要考什麽罗！如果还考不好被扣钱不要怪我哦！」

「那我们不就连价钱都要背下来？」

「就是说嘛！那绝对背不起来的好不好…美国的线有这麽多！」你和永杰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

「我会让你们查资料，反正到那天你们能找到多少资料各凭本事，愈用心去查分数一定就愈高，好不好！」

「哦，可以查资料就好，那就绝对没问题了。」你开口。

「没问题哦！你们自己说的哦！」姨父笑著看你。

「那是仲年说的，仲年说没问题！不是我们没问题！」永杰又开始吐起你的嘈，你举起手来做势要打他。

「好啦好啦！反正就这样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老板边说边走向办公室最後方，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就拿起包包回台北去了。而当天中午，所有人也一反常态的留在了办公室里，人手一份西北发给他们的资料用功起来。

「哇～仲年，你看，西北给我们的资料上光美洲的点就有两百多个城市耶！」永杰拿著资料在你耳旁大叫。而一向奉行吃饭皇帝大的你，则毫无反应的掀起便当盒上的塑胶盖，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上面有两百多个又不表示全部都考，老板一定会挑几个比较常见比较重要的来考啦！把那几个城市代码背起来就好啦！」

「可是上面只有中文的城市名，没有给我们CITY CODE(城市代码)耶！」

「啊！真的假的！」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的你抢过了永杰手上的资料，「真的耶！他们为什麽没有给我们CITY
CODE(城市代码)？这样叫我们怎麽背呀！难不成还要我们自己去查吗？」

「搞不好哦…就算现在打电话跟老板讲，老板也一定会叫我们自己查就好…」

「可是我们要怎麽查？不然你去问问西北的人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CITY CODE(城市代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