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一-二——御木宏美

「京，住手！」
进悲鸣地叫。
「放、放手，会弄……」
爆发的快感让进挺起身体，最後时刻马上就要来临。
「很好，来吧。」
京平在他耳边呢喃。
「京……」
在高度的刺激下，眼前冒出红色的火花。

END

 

 

在表参道下电车。
青山，充满时代尖端感觉的街道。华丽的店面星罗棋布，有精致美味的蛋糕店，还有许多高级名牌店并列……
浏览着街上的商店，信步朝青山灵园方向走去。擦身而过大多是消费能力较高的上班女郎。难怪这里被称之为高级流行地带。
神宫外苑周围银杏树林立，使这条路上绿意盎然，而种满光叶榉树的表参道，则足与巴黎香榭大道相提并论。走在宽广的路上，阳光穿过树梢洒在身上，整个人不由得清爽了起来。
经过如岩石城堡般的BROOKS.BROTHERS２４６广场，在青山第三街的红绿灯口右弯，从这里开始，是比较安静的商店街：宽广的外苑西街。左手边是修剪整齐的青山灵园。再走二百公尺，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六楼高的细长大楼，斑剥的红瓦墙散发出复古风味，让人产生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这里办公大楼的外观不是水泥就是玻璃帷幕，更突显这建筑物的独特。
进入室内，一楼跟地下室是停车场，二楼以上租给小型设计公司和杂志社。房子的主人是住在横滨的女服装设计师。大约十年前，她在这栋建筑物的顶楼盖了个工作室。
二个月前，在这里住过一星期，感觉非常地舒服。四面都有窗户、屋内洒满了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静得不像是在市中心一样。
走进电梯，稍微生的箱子发出嘎嘎的声音开始缓缓上升，喀咚地晃了一下后停住。
开打开，眼前还有一扇门。那扇门冰冷的铁门今天也是紧闭着。在眼睛高度的位置，挂着黑色的招牌，上面刻着银色的文字：
──THE JON BIZZER──

「京平，纸裁好了。你那边呢？」
「啊……抱歉。还差一点。这个印出来就好了。」
「啧……京平，你还在用打印机啊！」
十月
青山灵园中成列的樱花树逐渐染上淡淡的色彩，市内的设计公司为了迎接圣诞节，开始了这一年来最忙的时刻。圣诞节是日本最大的送礼节日，父母送给孩子；朋友送给朋友；恋人送给恋人；数以百万计的礼物在日本全国交错着；还有许多令人目不暇给的宴会，所以所有的高级餐厅、快餐店也会为了这个节日花费心思，布置得美仑美奂，以便吸引客人。这是个拥有无限商机的节日。圣诞节的原始意义早就被世人遗忘，整个城市一年比一年奢华。
一进入十二月，店家就开始摆出圣诞树，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颜色。行道树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泡，收音机中清一色为耳熟能详的歌曲，更增节日气氛。
时序才十月，一点圣诞节的气氛都没有。但是，企业跟商家已经着手圣诞节商品的制作，而站在最前线的就属设计公司。
位于青山的『THE JON BIZZER』也一样。『THE JONBIZZER』是真锅进、伊达悟、岛津京平、濑尾瑞纪四位青年共同经营的设计公司，主要负责店面装潢。现在手边的工作有：二间百货公司的橱窗设计、横滨高级名牌仕女服装店的装潢，还有四间餐厅的布置搭配，现在正在赶设计图。
「真是……应该再买一台。」
说这句话的人是濑尾瑞纪，淡褐色的头发、锐利的眼神，而那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则搭上骨架匀称的身材，是个长像相当秀丽的青年。
听了瑞纪这句话，面对着灯桌的青年抬起头。
「钱在哪里啊？」
伊达悟，跟瑞纪成强烈对比，是位精悍强健的男人。
瑞纪吐着烟圈毫不考虑的说：「京平的零用钱！」
「喂！公主。」
正在操作计算机的男人回头。岛津京平，晒成褐色的肌肤，还有不太像日本人的深刻轮廓，称不上帅气，不过很有个人风格。
「为什么要我付？」
「废话！因为你使用打印机的频率最高啊！」
「哦……？不知道是哪个人拖稿？你会用麦金塔吗？」
「啊啊？你说什么，你这混蛋！」
「不甘愿的话，就来弄个渐层给我看看啊，你这个机器白痴！」
「你吃了狗胆。」
「真是……」
一个温柔的青年冲入快要打起来的二人中间。
「你们不要吵了！」
真锅进。柔顺的发丝、核果般的大黑眼，像小鹿班比的青年。
互相怒瞪的京平跟瑞纪不爽快地撇开头，进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真是的，你们二人一见面就吵架。」
这种小斗嘴可以说是京平跟瑞纪的家常便饭。其实二人的感情不坏，还不如说二人太了解彼此的个性，所以不时互相消遣一下，所以悟根本一副事不关己地背对三人继续作画。虽然知道那样，但和平主义者的进就是无法置之不理。每次插嘴都会挨瑞纪白眼，这次也不例外，瑞纪回了他一眼比刀子还要锐利的眼神，进很委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只是觉得不要吵架比较好啊。）进内心的叹息声瑞纪是不可能听得到的。
他们是学长学弟的关系。就年纪来说，进跟悟二十九岁，京平跟瑞纪小二岁。
进跟悟大学毕业后，各自在不同的设计公司工作。京平跟瑞纪毕业的那一年，二人开始独立接稿。四人的主修都不一样，再加上学生时代就是朋友，而且有人赞助，于是成立了『THEJON BIZZER』。公司的规模虽然很小，但是评价相当好，颇受装潢设计业者青睐，成为业界注目的焦点。
他们公司位于面向青山灵园的古老六楼建筑物的最上层，四张大型桌子面向墙壁，四个人各忙各的工作。因为时间紧迫，那之后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收音机播放的西洋流行排行榜歌曲。
时间静静流逝。窗外的行道树也染上淡淡色彩，连阳光都温柔起来，这是个舒适的秋天午后。
在床边沙发上睡午觉的白色大狗竖起耳朵。那是京平饲养的庇里牛斯犬哈瑟。
电铃响起，有客人拜访。
「来了。」
靠近大门的进起身开门。
「你好。」
「理奈。」
客人才刚进来，哈瑟就兴奋地迎向前去，用头摩擦着客人的脚，还边摇着尾巴。
「哇啊……好痒喔。哈瑟。」
客人高兴地笑道，清澈的高音。瑞纪一听到那声音就叹了口大气。
「你又来了啊……」
「你真没礼貌。」
正跪在地上摸着哈瑟的头的客人不悦地抬起头。如玻璃珠般透明的瞳孔、细挺的鼻子、擦着淡橘色口红的唇加上如雪般的白雪肌肤，是个令人看傻眼的美少女。进口中的『理奈』就是八木麻理奈。父亲是俄罗斯人，妈妈是日本人的混血儿，现在十六岁，是目前知名的模特儿。
「你来干什么？」
瑞纪的口气明显地透露出不欢迎的态度，但这句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我是来接进的！」
「咦？」
「你『咦』什么？进，你忘记了吗？我们约好去看电影的啊！」
「……啊……」进的表情骤变。
「你那是什么表情？讨厌啦！你果然忘掉了！」
「啊！对……对不起，理奈。我……我等一下因为工作的事情要跟京平出去……」
「啊……你好过份！人家先约你的！」
「抱……抱歉……」
「你好过份，进……我是那么地期待。」
「对、对不起……理奈，我下次再补偿你。」
「我不要！那部电影今天是最后一天。」
「可……可是……」
「我一定要去！因为是我先约你的啊！」
「理奈……」
进不知所措地看着京平跟悟。麻理奈则紧紧地扯着进的衣袖，怎么样都不放开。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二人不由得喷笑出来。
「进，我们走啦。」
麻理奈娇柔地撒娇着，却惹火了在旁的瑞纪。
「别闹了，你这任性的女孩。这是工作啊！」
「小瑞有资格说别人吗？」
「你说什么？」
「瑞……瑞纪！理奈！」
另一场战争即将一触即发，进开始慌张起来。
「你……你们不要吵架。」
「你闭嘴！」
「没错！」
「伊……伊达……京平。」
想要阻止却反遭二人白眼，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悟跟京平却在旁笑个不停。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啊，快点想想办法啊！」
前面是麻理奈、后面是瑞纪。被这二人前后夹击，进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去吧。」
看着进困扰的表情，京平忍住笑出面打圆场。进不由得看着京平。
「可是，京平，工作……」
「只是去交稿，我一个人就行了。」
「可是……」
进垂下视线。相对的，麻理奈却发出高兴的欢呼声。
「我最喜欢京平了。」
像只小猫般扑了过去，麻理奈伸直身体在他脸颊上留了个唇印，京平露出苦笑。
「好了……不要让小公主等太久，快点去换衣服。」
「嗯……好。」
进犹豫地爬上通往顶屋的螺旋梯。一直担心情势发展的哈瑟此刻放心地趴在地板上。
「你还是这么宠进。」
瑞纪喃喃地说，麻理奈回头对他扮个鬼脸，瑞纪的眼神更加不悦。
「哇啊！」
麻理奈立刻躲到京平背后。
「公主。」
京平笑着劝。瑞纪撇过头，突然有人抓住他的头发，回头一看是悟。悟沉默地抬起下巴，瑞纪顺着方向跟京平四目相对。
京平又回到放置计算机的桌前开始工作，麻理奈从背后探出身体看着屏幕。
「这是什么？」
「山茶花型盒子的展开图。」
「展开图是什么？」
「就是将立体的盒子切割为一面一面的平面图型。也就是说，按照这线折起来的话，就会折出一个山茶花型的盒子。」
「哦……这个要用在广告上吗？」
「不，这是送给『CAMEIIA』主顾客的圣诞礼物盒子。」
「礼物？这么小啊。」
「别看它小，里面可是装珍珠喔！」
「不会吧？」
「等弄好后，送你一个。」
「只有盒子吧？」
「被你看穿了啊。」
「我才不要呢！我跟雅子要就有了。」
「哈哈！」
悟也微微一笑。瑞纪则露出不屑的冷笑。
进从上面下来，牛仔裤搭着夹克。
「进！」
麻理奈发出喜悦的声音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
「京。」
进不安地看着京平。京平挥挥手，要他们出去。
……对不起，京。进举手对京平摆出道歉的手势。京平眨眨眼，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再见了。」
「好好玩吧。」
「嗯。」
「我们走了。」
麻理奈开朗地说。
「进，小心不要被攻击。」
「真是。」
在三人的目送下，进跟麻理奈走出办公室。
「进，我们先看电影，再去喝茶，然后吃饭。我发现了一间很可爱的店喔！」
紧闭的门的另一边传出麻理奈兴奋的声音。
「什么跟什么啊！还挽着他的手，她简直将他当成男朋友。」瑞纪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她太寂寞了。」
「她哥哥结婚后，她就孤独一人了。」
「孤独一人……？她还跟哥哥住在一起啊！」
「还是很孤独。」
京平眯起眼睛，
「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多了一个雅子感觉还是差很多。」
麻理奈的哥哥八木彻，是日本顶尖的模特儿。这对兄妹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麻理奈很久前就暗恋哥哥，然而彻上个月跟同为模特儿的雅子结婚，为长达六年的爱情长跑划上美丽的句点。
「哥哥已经不再专属于她，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寂寞。」
瑞纪露出讽刺的笑容，「你知道得还真清楚。」
京平只是涩涩地苦笑。
「那种小女孩的心思，我的确不懂。但是我以前也说过，时间会治愈悲伤。至于寂寞，就不是时间能解决的。只要一想到哥哥不再是专属自己的，那的确很难受，所以需要他人在身边冲淡寂寞。即使代替哥哥也没有关系，所以她才会来这里吧。」
「所以要对她温柔点。」
瑞纪受不了地低语：「希望那个温柔不要到最后变成仇恨。」
京平笑着回答：「你不会懂的啦！」
「没错，我就是搞不懂！随便让那小贼猫接近进，到时候被横刀夺爱，是你自己活该！」
「……」
「雅子也真是的！竟然让小姑住在新婚家庭里，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的有说服力！」京平笑着站起来。
「你说什么？」瑞纪狠狠地瞪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啊。好了，我也该出去了。」
「喂……京！」
不管瑞纪的逼问，京平拿出打印机印出的成品离开办公室。
「真是的……」
瑞纪瞪着大门，哼了一声。背后突然响起笑声，瑞纪转头看着背后那个人。
「你笑什么？悟！」
「没有啊。」
悟愉悦地旋转椅子看着他。
「他们的事，你不要管太多。」
瑞纪哼了一声。
「我在旁边看了替他着急啊。」
「算了，京平有京平旳想法。」
「那头大笨牛能有什么想法！」
「喂！」
看着瑞纪口出恶言，悟只能苦笑。
「好了，你就不要管了。」
说完，悟揽着他的腰，将瑞纪拉向自己，察觉他意图的瑞纪露出调侃的笑容。「今天吹什么风？现在正在工作啊。」
悟抬头露出爽朗的微笑。「现在没有人。」
「真是难得，不知道是谁每次都拒人千里的啊。」
「偶尔也不错啊。」举起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结实的手轻抚着光滑的肌肤。「还是你不要？」
瑞纪笑更深，「谁说的。」
趴在入口地板睡觉的哈瑟微微睁开眼，立刻又闭眼沉睡。那对恋人在溢满午后柔和秋阳的室内交缠在一起。
这时电话声突然响起。
瑞纪抬头瞪着发出轻快铃声的电话。「是谁啊？」
悟笑着放开手，「坏事真是做不得。」
瑞纪咂舌后伸手拿起话筒，「喂……『THE JON BIZZER』。」
毫无感情的冷淡声音，一听就知道他非常不高兴，悟噗嗤笑出来。
「听这声音，你是瑞纪吧？」话筒那边传来的是耳熟的女低音。
「京子？」
吃完饭后，进送麻理奈回彻位于代官山的公寓，等他回到青山，已经十一点多了。办公室内漆黑一片，屋顶上的顶灯还亮着。进安静地爬上楼梯，一上去就是客厅。哈瑟走向他，将脸凑近进的脚边发出兴奋的低鸣。
「乖乖。」
进屈身摸着他的头。
「嗨。」
抬头一看，京平跟悟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你回来了啊。」
进笑得很僵硬，「我回来了，抱歉回来晚了，晚餐呢？」
「啊……我们已经吃过了。」
桌上摆着二个外送的牛肉便当，进垂下双眼。「对不起……」
四个男人一起生活，三餐都是由进负责。这并不是被分配到的工作，而是自然而然就成为那样。看着进一脸抱歉的模样，悟跟京平露出一抹微笑。
「别介意。」
「对了，快点过来。来喝好东西。」
「嗯……」
在内心感谢二人体谅的进快步走向他们，哈瑟也跟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