绔子弟,又不会照顾人,净给你吃外头买的东西,都是味精,对身体可不好呐!”
“你当我爱让他来?”石磊伸手去接碗,想自己吃。
“你扎着针呢,我喂你。”石鑫态度很好,像是刚刚接受过洗脑教育,“哥,上回我不好,说话让你生气,我不是故意
的,你别往心里去。”
石磊叹了口气,他没有生石鑫的气,只是石鑫的话,强迫他面对自己的现实,刺得他的自尊疼痛不已。
“我说的你好好考虑,咱总得有自己的生意,将来才好不靠别人。”石磊说出这话,竟觉得无端凄凉,好似默认了自己
那尴尬而丑陋的身份。
“嗯,我明白,哥,等你好了,我就跟你去看看地点。”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敲门,石磊以为是护士来换药,结果却是于海洋。虽然石鑫和范洪章格格不入,但和于海洋还
可以,他站起来,让于海洋坐在石磊身边。
“不用不用,”于海洋摆手,“你哥俩儿说你们的,我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大冷天,你去哪儿转?”石磊说,“我们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坐着吧你。”
“哦,”于海洋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怕你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他见石鑫在,明智地没提范洪章的名字,他是早上收到圣旨过来陪后驾的。石鑫给他剥了个橙子,三个人说了会儿话,
也没什么大意思。于海洋提议打扑克好了,他本来想打麻将,可是,目标太大,肯定被捉到,扑克轻便,如果小护士找
事儿,藏也容易。
“三个人怎么打帮?”石磊说。
“石鑫有没有朋友能叫来凑一手?”于海洋问。
“店里的人都忙着呢,我请假出来已经不好,楼明出差还没回来。”石鑫无奈表示找不到人。
“我打电话,问问我那朋友有没有空吧!”于海洋拿出手机,拚命掩饰着得意的喜悦,“石磊你也应该认识认识他,他
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哦,你说那个叫……叫游什么的?”石磊说,范洪章提过那人的名字,但说得匆忙,他也没怎么记住。
“游畅。”于海洋说这名字的时候,心里无由来一股轻快和高兴。
12
游畅并不那么高兴,虽然于海洋这人自来熟,和他相处还不算难,但他和石磊和石鑫,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却要一
起打牌,那不是很奇怪?平时同学在教室打牌,他都很少加入,没兴趣又打得滥,谁都不爱和他打一帮,他更不爱玩了
。
不过,于海洋这个人有点强迫症倾向,他认定的事不怎么改主意。电话上,他很坚持,游畅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坐
在公车上,看着整个城市在灰色苍穹下,显得如此沮丧,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决定下次绝对不可以这么好说话,
被他左右!
他在医院楼下的超市里,买了水果和鲜花,走进住院部的大门,正看见于海洋在楼下抽烟,见他到了,眉开眼笑,态度
一流地询问:“路上还好吧?我看要下雪了,怕交通堵,你来得挺快的。”
“下班时候会堵吧,现在还行。”
“玩完以后,我送你回去。”于海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下次来不用买,石磊病房里的东西都摆不下了,护士小姐
每天下班前都来领取免费鲜花。”
下次?游畅心里琢磨,不会有下次了哦。你难道要把我介绍给全世界的陌生人?于海洋外套上烟味很大,他在进病房前
脱了下来,然后小声告诉游畅,他是怕石磊闻到烟味上瘾,他最近烟瘾也大,但护士不让他抽,正憋得难受呢!
石磊一见到游畅,心里就暗笑,难怪于海洋非要找他来玩,还屁颠屁颠地到楼下迎驾,原来是枚如此精致的小帅哥。他
和范洪章真是发小儿,都是见到帅哥就失控禽兽不如的混蛋。不过,话说回来,于海洋不缺机会见识帅哥美女,倒是没
见他对谁这么慇勤过。
游畅教养很好,站在那里,肩膀端得平平的,显得格外挺拔。不知道为什么,石磊想起高中的班长,他们有点像,乖乖
的,很安静。楼明不就喜欢这样的人吗?看不出于海洋也是,钟情这一款优质生。
石磊不是那种做场面的人,大家随便寒暄一下,他甚至没提游畅救他的事,就开始打牌。他和石鑫打一组,于海洋和游
畅一组。才一开局,他就看出游畅是个新手,完全看不出别人出的牌,他净瞎出牌,狠狠地揪住于海洋的后腿,害得老
谋深算的于海洋输得很惨。
打了一局,石磊兄弟旗开得胜,游畅很内疚地瞅了瞅于海洋,心想,活该吧你!我说我不会打,你还以为我谦虚。好在
于海洋牌风很好,输了也不介意,还鼓励游畅:“你就是缺乏实战锻炼,改天我给你上两课,保准你立刻升级!下次,
把他哥俩打得满地找牙。”
“你就嘴上能耐!”石磊笑骂他,他朝门外看了看,问于海洋:“喂,有没有烟,给一只抽。”
“靠,你打着针呢,怎么还抽烟?找死啊!”
“还不是给你他妈的身上的烟味引诱的。”
“哪有?我外套都没敢穿进来。”
“毛衣最吸烟味,”石磊没耐心跟他说,“痛快点儿,石鑫,你去门口把着风儿,护士来了,你报个信。机灵点儿啊!
”
于海洋没办法,只得给他找烟:“你啊,就找抽吧!把护士惹火了,等下她给打针的时候,扎死你的!”
游畅有点被那种亲昵的友谊感动。他从小到大没有交过这样的朋友,大声彼此叫骂也不会生气,他对谁都保持着礼貌的
态度,可礼貌本身就是一种距离。他开始有点羡慕这群人。
“真的会哦!”游畅见于海洋老大不乐意地找打火机,“我在这里住过N次,护士真的会报复,有时候会故意扎几次都不
中。”
“操,你还帮腔。”石磊笑了,并没在意,“她就是扎死我,我也认了,快点快点,好几天没抽,都快闹心死了。”
吸第一口烟,石磊舒服得都快抽筋了,这烟比什么药都好用,浑身立刻就得劲儿了,好像什么疼什么酸都不治而愈。于
海洋见他如此享受,也不再有什么犯罪感,本来就是,都伤成这样了,干嘛连支烟都不准抽?太不人道!抽烟的人最懂
这种猫抓的心情。
但是好景不长,才抽到一半,石鑫跑进来,慌张地说:“快熄了,护士来了!”
13
于海洋赶快收拾扑克,又嘱咐游畅去开窗放烟味。
“那不就露陷儿了?”游畅似乎很有经验,“大冬天开窗,护士就知道咱干坏事。”
“管它,不开窗就肯定露馅。”石鑫三步并两步,将两扇大窗都开,忍不住责备他哥:“让你忍不住,这下倒霉了吧?
”
护士考试里,一定有项测试鼻子灵敏度的,她们的嗅觉可以媲美缉毒犬,她一进来就嚷;“你们怎么回事?开窗放味儿
我就闻不出来?你不要命啦,打着消炎药还这么抽烟!你们站着干嘛,快把窗户给他关上呀,要是感冒了,你还想出院
不?”
护士正被这群帅哥气得七窍生烟,看来男人和女人没差别,长得好看的,都没脑子。她抬头看见游畅赫然在列,不禁问
他:“你不是出院了吗?怎又回来了?没住够啊!”
游畅的脸热的可以煎鸡蛋,他唯唯诺诺地回答:“我来看朋友。”
“人都说久病成良医,你说你这医院的常客,怎么还跟他们胡闹?”护士明显够了,“得了,今天都别探视了,下午让
他睡觉。”
她撤下快要空的点滴瓶子,回头见三个男人还都戳在那儿,不耐烦了:“还等什么呀?门不是开的吗,还等他下床送你
们呀?”
没办法,三个人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外头开始下湿雪,粘粘的,沾在头发上,抖都抖不掉。于海洋去停车场取了车
,他打算先送石鑫回店里,再送游畅。结果,游畅不肯,他说公车站就在医院门口,很方便,他们学校离这里不远,三
五站就到。
“下雪天你等车冷不冷啊?”于海洋的“强迫症”又犯病了,“你今天害我输这么惨,就别和我争了,我说什么你就听
着吧!”
虽然和游畅刚认识两天,他已经掌握了能让游畅迅速投降的秘诀。游畅一听,赶忙上车,再不争执了。石鑫并不讨厌于
海洋,觉得这人还算仗义,不像“老贼”那么讨人厌。车停在外院侧门,石鑫上班的发廊生意依旧不错,好几个小姑娘
已经在排队等了。石鑫简短说“谢了”,就朝店里跑进去。
“这一带我很熟的。”游畅朝窗外看着说,“我以前在这里念书。”
“那好啊,咱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以前都在哪里吃?”
“我都在食堂吃。”游畅说,“不怎么出来吃。”
“你们食堂的东西那么香?”
“也不是,挺难吃的,还贵。但是出来吃,就得找伴儿,也不能一个人点菜,很别扭。”
于海洋赞同地点头,想起某个电影里演的一个孤单的美国老头,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饭店吃饭……那电影曾经让他
对老年生活充满恐惧。不过,游畅这么帅的人,大学时候肯定老多人追了,怎么可能吃饭没伴儿?外院美女如云,他就
是一天换一个,四年下来都不带重样儿的。
“没女朋友?”
“啊?什么?”游畅并不是没听清楚,他只是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于海洋没在这问题上死缠滥打:“我念书的时候没吃过食堂,我走读,常回家吃饭。”
“我也走读的,”游畅说,“可我回家也没人给我做饭,我妈很忙。一个人做饭很无聊。”
于海洋在一家韩国烧烤前停了车,这一带日本菜韩国菜很集中。
“行吗?你能吃烧烤不?”
“可以的,”游畅跟他下了车,“我请客,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输那么惨。”
14
于海洋心里这叫得意啊,他就知道游畅这种人特别怕拖人后腿,他现在肯定觉得亏欠自己整个世界,他臭美得心脏都要
抽筋了。刚过午饭时间,店里人不多,他们跟着穿着汉服的服务员走到靠窗的座位,对面而坐。
韩国菜都是赠送的咸菜比主菜还多,主菜就是几片薄的不能再薄的肉摆成一大盘。而且自己不用动手,服务生都帮你弄
,干坐着就行。两人不禁看向窗外,雪大起来,没有风,沉甸甸地坠落。
“我记得大学有一天,我们刚下课,当时脑袋很混很胀,走出教学楼,外头就是这么下着大雪,当时觉得特漂亮。”
“是,这几年这样的大雪少了,”于海洋给游畅倒了些热大麦茶,“你研究生换专业了啊?”
游畅点了点头,他盯着杯子里浅褐色茶水,于海洋是那样一个随和幽默,和他在一起,似乎做什么都可以,这让游畅放
松了戒备:“我念书挺坎坷的,不是特别顺利。”
“哦,怎么说?”
“我妈对我学习要求很严,从小到大,我都在各种补习班里过周末,因此成绩一直很好。我当时是市第二的成绩考入重
点高中的,可自从上了高中,我身体就很糟糕。高考那年更差,可我妈就想我考北大……”游畅说着,看了看于海洋,
他苦笑一下,“我没考上,我妈是在政府工作,她同事的儿子就靠上了,她特别失望。”
游畅突然打住,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别老说我呀,你呢?”
“我?”于海洋虽然觉得游畅才是那个需要把心事好好清理的人,不过他也不想太强迫,“我上的高中估计和你的是一
家,不过我不是自己考的,靠家里的关系,那个学校的党委书记是我爸部下的哥哥……唉,我在一群全市的尖子生里浑
水摸鱼三年,其实高考就是个形式,你知道,我这种纨绔子弟。可是,我分数竟然够了重点,老爷子差点开个满汉全席
庆祝,他平时也没见我则怎么刻苦学习,能考上重点估计和彗星撞地球差不多的几率。”
“你很谦虚,”游畅侧头审视着于海洋,“你都不怎么学习,已经能考上重点了。不过,倒是少有人承认自己是纨绔子
弟的。”
“唉,那有什么。现在这社会,纨绔子弟特多,我朋友里就一群,个个不学无术,没有你这样儿的……”
“我是什么样儿的?”
“低调,”于海洋想到一个词,“恨不得自己有个壳,可以蜷进去藏着。”
游畅楞楞地看着于海洋,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间,将自己拆分得这么清楚?这人貌似大咧咧,眼睛可真毒,好像是
超市的扫瞄仪,自己心里的条形码,他一扫就读个清楚。以后和他相处,真得小心。诶?还有以后吗?难道自己没下决
心以后不能轻易和他出来?怎么还主动掏钱请他吃饭?
结果结帐的时候,于海洋如何也不肯让游畅付钱:“你还是学生呢!我穷得只剩钱了,别跟我抢了,你不是说你会做饭
吗?改天给我做点家常菜就行,我在外头吃够了!”
“那,那好吧!”其实游畅也不在乎这顿饭钱,可是他就是拗不过于海洋,这么一来,自己不仅要再见他,还要给他做
饭吃!游畅虽然懊恼自己完全守不住阵地,却不真的觉得头疼,相反,他挺期待。
15
石磊出院的前一天,范洪章找人把家里从内到外打扫一遍,窗明几净。那天天气也好,很晴朗,雪映射着太阳光,到处
都是亮堂堂的。石磊进门就看见玄关处一大捧香槟色玫瑰花,淡淡的香气弥漫着小小的空间,他突生一股浅浅的眩晕。
曾经有段时间,他极端反感玫瑰花,他永远无法忘记范洪章强迫他的第一次,车后座放的九百九十九朵红色玫瑰花,如
果鲜血一样提醒他的耻辱。
范洪章在这方面很细心,他格外钟情送花这件事,于是在品种上做调整,变着花样儿,但最终他又回到玫瑰上,似乎只
有这一种特外能表达他的心意,他换着颜色,黄色的,白色的,桃色的,甚至比较罕见的淡紫……这种香槟色,石磊是
第一次见到。开始的时候,他是无法接受男人送他花,总觉得花是讨女人欢心的,可渐渐的,在范洪章百折不挠的努力
之下,他似乎不再觉得那些花扎眼,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他自己没有发现。
见石磊楞楞的表情,范洪章凑到他跟前,说:“亲爱的,欢迎回来,以后再不准住进那鬼医院去了。”
“你当我愿意?”石磊扭头,发现范洪章的脸近在眼前,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他们好久没做,都难免饥渴。
范洪章继续凑近,轻轻地吻住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疼石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他今天吻得格外细心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