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亚要做档新节目,晚间的,关于流行音乐的,要找个男主持,她想让你试试音,看行不行。”
“啊?我没做过专业的电台。”
“就是试试,行就行,不行算了,你不用紧张。”
“你跟她推荐我的呀?”游畅近近地问于海洋,这人也太够意思了吧?
“我推荐有屁用?你看她把我放在眼里吗?她肯定要试你,你有没有兴趣?”
“做广播可以。”游畅在学校也做过电台,那是个有些“自闭”的职业,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自己和自己说话,“就
是不知道合格吗?”
“你在学校做过广播,普通话肯定没问题,”于海洋安慰他,他扭头看了看专心找歌的彬亚,“她那人爽快脾气,很容
易相处的,只要普通话过关就成,她呀,就是想找个帅哥!”
于海洋这种没有预告的夸奖,常常让游畅措手不及。
这些人里,石磊是麦霸,更令游畅吃惊的是,石磊唱歌几乎专业水平,声音动人,技巧也好。这样的人,要是投身歌坛
,应该很容易红吧?尤其他好像还认识不少文艺圈的人。可是游畅没有问,他对人本就冷淡,况且他和石磊他们不过打
过一次牌,还不太熟悉,更不会轻易问出这样的问题。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那时侯多么明智。
彬亚正如她说的爱唱,其实她唱得不算跑调,只不过被石磊的水平比得有点狼狈。她总是拣石磊挑歌的空隙,急急忙忙
地唱上两首,过过瘾。石鑫和楼明也能唱得像模像样,但他们都不怎么唱,被拱半天才唱一唱。游畅对他们简直刮目相
看。
“他们以前做过组合,都很能唱。”于海洋小声和他说,一个劲儿地给游畅加零食,“当时和范哥签了约,后来因为某
些原因,没能出片。”
“范哥是做唱片的?”游畅眨着无辜的大眼问。
于海洋差点背过气:“我没和你说过?他是做经纪公司的。”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没跟游畅交代过这些妖孽的背景,他决
定长话短说,把其他内容留给以后漫长的时光:“高南升你听说过吧?他就是范哥旗下的。”
玩到过了午夜,于海洋送彬亚回去,再要送游畅:“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学校。”游畅不假思索,他和妈妈说晚上不回家,可是现在宿舍肯定关门了,他可以去旁边的酒店住一宿。
于海洋似乎对学校生活无比熟悉,直接说:“现在关门了啊!你不是要住酒店吧?”
游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难道自己的心肝是透明的,要不然他能看个一清二楚?“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嘿嘿,我也念过大学,学校旁边的酒店不就是开给学生的?”他脸上带着不纯洁的笑容。
“你常客?”车上只有他们俩,游畅觉得更自在。
“兔子不吃窝边草,开房绝对不能选学校附近的!”于海洋说完,又加了条解释,“我念大学的时候,可没开过房间,
我是走读生……诶,你不也走读吗?”
“我也有宿舍,算有个自己的地方。”游畅说,“我不太常住。”
“哦,反正宿舍是回不去了,要不,你去我家吧!”
21
于海洋的家,整洁而宽敞,完全不像是年轻单身汉住的地方。游畅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没有立刻走进去,他隔着不近的
距离,看着墙上挂的全家福,那是整间大屋里,唯一一件显得不协调的摆设。
“那是我妈坚持要放的,”于海洋示意他别楞在门口,“这房子装修她没说的算,老太太心理不平衡,非要摆这照片,
我怎么也得听她的。”
游畅没说话,静静地走到跟前,盯着照片看。照片上的于海洋很年轻,脸上还带着股孩子气。
“你和你爸长得很像!”游畅说,尤其现在的于海洋,眉宇间那股气势,几乎和他爸爸如出一辙,“你哥长得像你妈。
”
“我也不知道怎这么像,老爷子现在看我,就跟看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你长得像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我爸爸。”游畅的眼睛依旧停留在照片上,“我还没出生,他就不在了,我妈也没留他的照片。”
于海洋心想,你不是私生子吧?可他没问出来,再说就算是,游畅妈妈也未必告诉他。那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也
挺不容易的。难怪游畅对他妈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你妈挺厉害的,不过单亲也没什么,”于海洋去厨房倒水喝,“我小时候经常挨打,我爸简直就拿揍我们哥俩当作锻
炼身体。”
游畅跟他走过去,靠着厨房的门,说:“我也挨打啊!我妈打我!”
“真的假的?你妈女中豪杰啊!”
“我妈急性子,有时候脾气上来,家里又没别的让她撒气,她就打我。”
游畅说完有点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于海洋说这些,他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父母
和自己的生活,可是于海洋和别人不一样,游畅觉得不管自己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用奇异的眼光看待自己。
“我跟你说,我有次把我妈气得,她拿擀面杖追着我打。女人气上来,真是什么都不管,我真恨不得给她拍下来,让她
以后不注意形象。你妈怎么打你?”
“上高中以后就很少打了,人长大了,都有自尊心,”游畅说着,想了想从前,“小时候感觉吃着饭,我妈一个巴掌就
扇过来,可疼了!”
“啊?你妈做什么工作?不是女刑警之类的吧?”
“不是,”游畅笑,“她是文职,在外经贸。”
他们在厨房说了一会儿话,于海洋的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啤酒,什么都没有,又空又干净。他的厨房非常漂亮,感觉像
那种橱柜装修行的样品间,游畅喜欢做饭,对厨房也颇多留意。他家里的厨房也挺实用的,但不如于海洋家里这么现代
化。
“你家里真是整洁,不是自己打扫吧?”
于海洋憨憨地笑了:“我哪有这能耐?有阿姨帮忙打扫。但主要因为我不怎么过来住。我平时都睡我妈那里。我哥在北
京安家,我得随时取悦老太太。”
说着,于海洋看了看钟,快一点了。他带游畅到了客房,指给他卫生间,还有各种用品,最后他问:“你没带换洗的衣
服吧?”
“不用了,反正我明天一早就回学校……”
“外衣你将就吧!内裤和睡衣,我有新的,没穿过的。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很晚了,你洗洗休息吧!”
游畅洗澡的时候,于海洋回自己的卧室,那了还没开封的内裤很睡衣,他喜欢穿那种棉质四角裤,他听见花洒“刷刷”
的水声,心里莫名地跳得很快。他敲了敲门,“游畅,我送东西进去啊!”
“好!”他听见游畅回答,水声也停了。
他推门进去,将换洗的放在洗手台上,玻璃屋的门拉开了,露出游畅湿淋淋的小脑袋。
“你帮我拿下毛巾好吗?我忘了。”
游畅虽然没走出来,但磨砂的玻璃,隐约映出他身体的轮廓,于海洋觉得自己喉咙发干,鼻子发痒。他到壁橱里拿了毛
巾,递给游畅,连忙退身,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关门的时候,他发现游畅穿的也是棉的四角内裤,和
自己穿的还是同一个牌子。
22
游畅洗完澡,穿上于海洋的衣服,普遍都大,挂在他身上,跟布袋子一样,他想他如此走出去,肯定又要被嘲笑。果然
,于海洋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那模样,立刻说:“哎哟,这套衣服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把游畅给气的呀,真恨不得拿沙发上的靠枕打他。他狠狠横了于海洋几眼,坐在沙发另一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
睡啊?”
“本来挺困,洗过澡又清醒了。”
“你洗澡好快,”游畅摸了他一把,凉凉的,“你洗凉水澡?不会感冒吗?”
“哪那么容易?咱继承了老爷子的钢筋铁骨,身板儿特硬实,啥毛病都没有。”
“我要是冬天洗冷水澡,第二天肯定完蛋了。”游畅还是觉得冬天冲冷水,这不是有病吗?可他似乎也不那么困了,建
议说:“要不,我们看个碟吧!你家里有什么片子?”
“这里不多,”于海洋真的去找,“我不怎么常回来住,这电视都有一股潮味儿。你应该喜欢看文艺片吧?我家里还真
没有……”
“什么都行,我不挑的,反正就是打发时间。”
他们坐在地毯上,翻着盒子里的碟,其实于海洋挺多的碟,而且不少都是原版的,游畅很诧异,他还不认识谁买这么多
原版碟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于海洋可能和发行公司有关系,估计都是免费送的。最后两人挑了一部《兵临城下》,
他们一致认为,JudeLaw在里头真是帅。
当时的游畅还在云里雾里,并不太清楚,于海洋其实真的已经兵临城下了。
看过电影三点多,两人依旧赖在沙发上聊天,游畅话不多,但他是个极好的聆听者,加上于海洋本身乐事就多,又和娱
乐圈的一窝人混,自然是有很多好玩的事与他分享,游畅满足地听着滔滔不绝的于海洋,刹那间发现,自己和他好像不
是一个世界的人。于海洋的生活中,似乎二十四小时,都是阳光灿烂的白天。
游畅最后在沙发上睡的无声无息,于海洋想叫醒他,又有些舍不得,他凑近游畅,仔细端详着他梦里无辜的表情,他伸
手想摸摸游畅的脸。他的嘴唇那么漂亮,像是桃花瓣,水水的,不是很红润,有点粉白。第一次就是先看到他的嘴,说
“新年快乐”时,嘴唇的形状那么好看……
可是于海洋的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也伸不过去。窗外是黎明前的宁静,晨曦正努力挣破最后一丝黑暗。那是于海洋从未
体验过的,被温柔俘虏的感觉,洋溢心间的,是几近酸楚的柔情。他吻了吻自己的指腹,然后,轻轻地,触摸上游畅的
嘴唇……游畅努了努嘴,发出声轻微的叹息,依旧睡着。
两天后,于海洋给彬亚打电话,打算约个时间,带游畅去广电试音,彬亚一接电话,就大嗓门没风度地刁难他:“哎哟
,真是天下红雨,您可有几辈子没给我打过电话。有啥吩咐啊?”
于海洋恨不得掐死她的,但无奈有事相求,态度还是要配合:“咱一小市民,哪敢打扰大明星?问你试音的事儿。”
“你得了吧啊!”彬亚电话里“格格”笑个不停,“试什么试啊,难得您于总上心的事儿,我还能不给你面子?再说,
我看他行,音质真是很好。就是太害羞了,您舍得把他放我身边?”
她这话说到于海洋心里了,他总有那么一点儿戒备心,游畅对彬亚的喜欢,他看得出来,还真不怎么太想把他俩凑一块
儿。可是,彬亚并不知道自己对游畅的心思,她不过是打趣,捉弄自己而已。
“你可别跟他说他是关系户啊!”于海洋还是不放心,“他本来条件就挺好,这是凭势力竞争上岗。”
彬亚玩笑的语调不见了,她听起来有点认真:“于海洋,你啥时候这么会替人着想啊?”
“咱是天生善解人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彬亚说,“广电里哪个不是关系户啊?不过,你要是怕他知道,我就不说。于海洋,你可欠
我个大人情啊!”
彬亚挂了手机,难免有些惆怅。
23
石磊坐在“宁夏”黯淡的角落里,一个人喝酒,自在,却落寞。很多个夜晚,他都这样度过,如果不喝醉,其实也很享
受。他偶尔会想起自己刚到北京的日子,因为找不到机会,为了赚钱,也在酒吧唱晚场,有时还会赶场,虽然辛苦,但
过得很充实。其实出名那个梦想,渐渐地,不再那么强烈,长久沉淀下来,就像亿万年前的生物,慢慢演变成化石,或
者干脆就是岩石一抹浅淡的花纹。
冯哥不时过来看看他,不忙的话,坐下来,跟他聊两句。石磊肯定是范洪章交代过。他在这圈里势力如此强大,不管自
己横冲直撞到哪里,总是在他的手掌之中,那是种说不出的挫败和闹心。没人把他当石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背后的
范洪章。
“杜晓风旁边那人谁啊?”石磊看着他不远处的两个男人,问冯哥。
“他哥。”冯哥说,“你没见过?”
石磊摇摇头,最近杜晓风在“宁夏”很红,半场人都是来捧他的场。他一看就知道杜晓风是GAY,而且那俩人就算只是简
单站在一起,已经够暧昧,石磊不禁笑着低声问:“亲哥?”
“啊,不是,”冯哥话语里很保护杜晓风,“他是收养的。养母家的哥哥。”
“挺帅的,干嘛的他?”
“做物流的。你怎么想起打听他?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别,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石磊漫不经心,“杜晓风条件不错,没人再找他签约?”
“有,晓风不乐意,他那人有点拗脾气,不爱出名。”冯哥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晓风可是我镇店之宝,他走了我就得
关门。”
“冯哥生意好成这样,还怕他跑不跑啊?”
“我跟他合财,唉,你们小年轻的都不信这个,我跟你说,很准的。我找大仙儿给算的。”
冯哥没有继续,被人叫走了。就在去年秋天,范洪章曾经想要签杜晓风,当时石磊因为这个和他大吵一架。自己那遥遥
无期的唱片,范洪章搪塞说资源有限,现在唱片市场萧条,不敢做新人。可转眼功夫他就要签杜晓风,石磊那次和他差
点动了手,简直气疯了。不过,杜晓风当时没答应,此事不了了之。从那以后,他确实没听说范洪章再找什么默默无闻
的新人。
石磊喝着红酒,继续观察晓风和他哥,晓风要上台唱歌的时候,他哥的手在他腰上轻轻滑过,眨眼即过的短暂动作,泄
露了很多说不清楚的情意。石磊被酒精支配着,朦胧中掏出手机,拨了范洪章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声音低沉而疲倦,但语气似乎轻快:“怎么想给我打电话?”
“怕坏你的好事呗,万一捉奸在床,我是追究不追究啊?”
范洪章干干地笑两声:“我在你心里,就那样啊?”
石磊没回答,只是无所谓地问:“忙什么呢?”
“开会,从下午就开始,到现在也没弄出头绪。你在哪儿呢?挺吵的。”
“‘宁夏’,我看见杜晓风和他哥了。难怪他不肯让你签啊,他哥又帅又有钱。”
“你别惹事啊。”因为先前吵架,范洪章对杜晓风这名字特别敏感,“喝多了就打车回去,别自己开车,危险。我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