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胆怯地说:‘俺妈说了,成天在网上呆着的都不是好人!’”
“抄的,”流畅笑着,用了跟于海洋刚刚毫厘不爽的台词:“我今天也收到这个笑话了。”
“哎!咱俩真是……再一起过几年,就成一个人!”于海洋说,“原来合二为一是这个意思!”
游畅的笑容稍微僵了僵,跟于海洋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为自己开一扇门,辟一条路,构筑出阳光灿烂的世界,才刚刚分
开,游畅已经开始怀念,那些美丽时光,为什么自己想抓住,却有那么难?
“于海洋,你后悔爱我吗?”
车子转进一处空旷的停车场,于海洋熄了火,郑重其事地看着游畅:“我那是气话,以后再不跟你乱发脾气了,但是如
果我忍不住,你不能把气话当真,行吗?”
游畅点头,眼睛飞快地湿润。
“你这么好,对我这么迁就,这么全心全意地喜欢我,我他妈要是后悔爱上你,那不成二傻子了么?”于海洋捧住游畅
的脸,看进他深黑的瞳孔:“只要我们俩不动摇,就让她们兴风作浪去吧!”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意味深长,余兴还去的深吻里。哪怕这时游畅的手机不肯放弃地响了又响,他们也没去理会。纠缠
在一起,吻得失魂落魄,丢盔卸甲,如同回到世界这始,天地初开的时候……直到于海洋进入他的身体,游畅才象梦醒
一样,体内的律动清晰而肯定,撞击着他的心灵,吮吸着他的灵魂。透过车顶的天窗,他看见季节的星座,在一望无垠
的北半球的夏夜晴空,象童话一样闪亮。他闭上眼,仿佛融入这恒久亘古,天然的,永不消散的,神话之中。
于海洋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而宽阔,他们弄干净,放倒座位,游畅躺在于海洋的身上,仿佛叠在一起,看着星星。
“压得难受,你要说话。”游畅说。
“能被蛋壳压到,你当我是蚂蚁吗?”
“让你嘴硬,”游畅想起刚刚于海洋进入,是带了套子的,“你在车里竟然准备保险套,是做好打野战的准备了?”
“呐,就凑巧呗!”于海洋知道,流畅并不怎么太喜欢在车里做,空间小,找不到合适的姿势,经常弄得游畅很疼,“
时间是挤出来的,总能找到机会,对吧?刚刚谁的电话?你不用看看?”
“肯定是我妈。”游畅无奈地说,“她一天十几通电话,总是追问我在哪儿。今天在广电,我说我跟彬亚在准备节目,
结果她非要跟彬亚说话,确定我没说谎。她规定我晚上十一点要回家,她往家里条电话查勤,今晚不是没回去么,电话
追来骂我的。”
于海洋紧紧抱住游畅,心疼得无以复加:“要不,你让我跟你妈谈吧!”
“算了,你不明白的。”
那时候的于海洋,远远地低估了,妈妈 对游畅的摧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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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几天,尽管右手还打着石膏,左手却开始消肿,简单的生活可以自理,石磊感觉自由多了。磊鑫和楼明说好是轮
流来照顾,但是往往都是天天来,两人同时出现,弄得他的小公寓总是很拥挤。有时候,石磊午睡醒来,他俩经常一个
在厨房,一个在客厅窗口,各讲各的手机,都跟大忙人似的。
峰哥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临走的时候非要留下五千块钱,还说:“我知道你在钱上敏感,就当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咱
以后再慢慢算。”
于是,楼明协调说:“反正石磊在家呆家也心烦,不如早点回去上班好了,反正现在也不影响唱歌,我下班帮你去伴奏
。”
“能行吗?”峰哥问。
“可以的,我闲着也没意思,”石磊说,“那就下礼拜吧!时间照常。”
“那敢情好,”峰哥欣然答应,“没有你唱歌,晚上还挺冷清的,你就唱早场,可以按时休息。”
峰哥走了以后,楼明跟石磊说:“他这人真挺好,对你很照顾的。”
石磊若有所思,没怎么说话。
自从那天跟石磊不欢而散,范洪章再没出现。这天,石磊从医院复查回来,楼明着急开会,送他到楼下,就匆忙走了。
经过楼下的时候,下棋的老大爷见到他,冲他招招手,说:“石磊,手好点儿没?”
“好多了,大爷,大夫说过段时候就能拆石膏了。”
“伤筋动骨一百一啊,可得好好养,别坐下什么毛病,”老头说,又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前几天看你还病歪
歪的,这两天精神多了。”
“对了,对了,刚才有人打听你呢,”另一个大爷说,“问你家住几楼。”
“什么样的人啊?”石磊本来要走,听到这儿,忍不住停下来问。
“象是有钱人,油头粉面的。”说着,朝门口那儿一看,“就是他。”
石磊顺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站的人,是小万。小万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石磊眉头紧皱,转身就往家里走,一会
儿功夫,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着是小万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兄弟,大热天的,你让我这么追你,太不人道了吧!”
石磊朝四周看看,这里避开了老人下棋娱乐的地方,算是僻静,他低声说:“你还没完了,是不是?你怎不撞无死我啊
?”
“别,别,别!哥我能舍得害你么,怎么你跟范哥都以为是我干的呀!”小万决定是死不承认的,他这人 善于察言观色
,注意到他提起“范哥”两个字的时候,石磊脸上的神色暖意变化。他堆着笑,谄媚地说:“不过,前段时间是哥不对
,你别计较啊!我这人脾气也是臭,你多担待。”
“我用不着担待,”石磊没给他面子,“你少在我跟前儿出现,大家都清静。”
“别介呀!”要是平常,小万早就翻脸了,可是今天他怎么也得把这口气吞了,范洪章他得罪不起的,他本来以为两人
肯定分得很难看,石磊才这么落魄,但是没想到,范洪章对他还挺上心的,“范哥放话了,不准圈里的人排挤你,也不
准来打扰。”
“他和我无关。”
小万尴尬地咳嗽两声,继续道:“石磊别这么倔,要是没范哥,我可跟你说,我那兄弟还躺在医院里呢!我是该找你弟,
还是找你啊?这事儿可不是钱能解决的,弄不好进去蹲几年也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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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石磊没吭声,继续说道:“你跟范哥怎么回事儿?”
“我跟他没关系!”石磊愤恨地瞪着他。
“行,我相信你,”小万退了一步,看在墙上,掏出烟边抽边说:“其实,你这模样的,还愁没人追么?说真的,石磊
,只要你肯,我明儿个就给你找个更好的金主儿!”
石磊怒气上涌,只好强行压抑,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冲动。而他脸上隐忍的表情,对小万来说,象是致命的吸引。可他明
白这时候不能逼得太紧,石磊这脾气是吃软不吃硬,他忍还了多久,弄不好又要动手。于是,小万拍了拍石磊的肩膀:
“你好好想想,这事儿全凭自愿的,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人渣,又来干什么?你他妈的阴魂不散,没完了是不是?他离我哥远点儿!”
石鑫冲过来,就要捧小万,石磊连忙用自己刚刚复原的左手拉住他:“石鑫,你给我住手!”
小万也不想跟石鑫纠缠,他朝后挪了挪:“你别老跟疯狗似的,我跟你哥说话,他都没不乐意,你老叫什么叫?”
“操!”石鑫手脚并用,又踢又打,石磊几乎拉不住他:“怎么谁死你也不死的?妈的。”
小万嗤笑一声,施施然地走了。
“哥,以后这人渣,找你一次,你打他一次……”
“行啦,你就知道打!你惹的祸还少吗?”石磊这会才觉得胳膊疼起来,他转身就往家里走。
石鑫跟着他,在外头没说话,一进屋,关了门,被骂的石鑫就忍不住了:“我还不是为你好吗?你知道他们背后都说你
什么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能装孬,躲着不见人,我可是做不到!”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石磊简直要气炸了,他本来就被小万的话已经刺激的不成人样儿,结果石鑫又这么不省心,他
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 怎么能活得这么窝囊,这么倒霉,"你就是打死他,你不用偿命?不用蹲监狱?你他妈长脑子没有?”
“我没长脑子,可是我至少有脸皮!”石鑫站在几步之外,胸口剧烈起伏,他声音低沉下来,虽是询问,却多了担忧,
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不会让他乐观:“哥,你不会再跟他们混一起吧?你,你不会再回老贼身边吧?”
那一瞬间,石磊的眼神就象垂死的野兽,他突然拿起桌上的空啤酒瓶,一把摔在墙上!玻璃碎片象爆破般地,洒的满地
都是,石鑫吓的抬胳膊挡着脸,等他再看向石磊,刚刚那激怒狂暴的眼神已经不见了,他靠墙站着,似乎摇摇欲坠。石
鑫拿了扫帚,默默地扫地,他回眼,看见他哥已经坐在破沙发里,蜷着腿,却猜不出在想什么。
“哥,”石鑫见他不怎么气了,婉转地说明:“楼明跟班长成不了的,他说,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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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没理睬他。
“你刚出事的时候,楼明可着急了,你说他对你能没有感情吗?其实,楼明对你一直都挺好的,”石鑫继续絮絮叨叨地
:“哥,你还喜欢他吧?”
“你怎么那么烦人?”石磊横着他,“根老太太的缠脚布似的,赶紧弄完快走,在跟前晃来晃去,看的我心烦。”
“还没做饭呢!”
“我自己出门吃。”
“你总是将就,”石鑫让步,“你不用烦我,我还不稀的说了呢。你爱咋办咋办,我反正做完饭就走。”
送走石鑫,石磊靠墙站了会儿,有什么时候堵在心口,呼吸变得十分艰难。头在墙上嗑了一下,再嗑一下,又嗑一下…
…脑海里狂风大作,纠结在暴风雨之中,困在乱糟糟的一团乱麻之中,他将自己削成一块一块,也是挣扎不出繁琐的束
缚。
石磊顺着墙,慢慢地,滑到地上,头枕住膝盖,长久地坐着,直到天黑,直到传来敲门声。
范洪章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淌着汗,笔直地站在门外。
见石磊没说话,他笑着问道:“吃了没?”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让人过日子不?”石磊这会儿思维已经乱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闲的啊?我他妈已经够了
!1够了!够了!够了!你们听见没有?!”
范洪章连忙把东西放在门里,转身关了门,怕邻居听到。
“你这是怎么了?”他按住石磊的肩膀,“还有谁来?”
石磊神色烦躁,整个身体颤抖,情绪依旧还稳定。范洪章极力压抑着想要拥抱他的欲望,双手撑在墙上,将石磊困在自
己又臂之间:“从明天开始,他们不会再来找你,如果你同样不想看见我,我也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我说到做到!”
石磊稍微恢复了些,抬眼瞪着他:“天天盯梢更让人讨厌!”
范洪章忍不住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没品?”
“你在谁眼里有品来的?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吧!”那股无端无由的烦躁这会儿总算平息,石磊推了范洪章一把,自己走
到客厅的饭桌前,“别人随便拍马屁的话,你就当真。”
发疯真是浪费体力,石磊这会饿得发慌,他左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石鑫给他留的饭菜。范洪章连忙把地上的包
打开,拎了大锅小锅的煲汤出来,这些都是他专门找人做的,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慢点儿吃,”他忍不住提醒,“不然,吃完肚子疼,这汤多喝点我,热着呢,我从炉子上直接拎下来的……”
直到石磊横了他一眼,他才停住口。
“大爷啊你?自己不会去拿凳子坐,还等残疾人伺候你?”石磊见范洪章站在面前,盛汤布饭的,一时心软:“你是不
是也没吃呢?”
“没呐,”范洪章乐颠颠地搬来凳子,接过石磊递给他的筷子,“好吃不?喜欢,我明天再让人给你做。”
“没我弟做的好吃。”石磊不领情。
“你弟天天来,对你真好。我自从出柜,跟我家老大多少年没联系过了,就我妈对我还行。”
“你们有钱人都牛B呗!你们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再跟兄弟闹翻了,那还怎么混?”石磊很快吃饱了,端着碗喝汤,警
告他说:“你再来纠缠我,石鑫非捅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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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范洪章笑着说,看不出半点害怕,“你呢?石磊?”
他看着石磊投来不解的眼光,郑重地问道:“你想我来看你吗?”
“我管你,你听吗?妈的,装模作样谁也没你在行。”
石磊转身走进厨房,将自己的碗扔在水池里,拧开了水龙头冲洗耳恭听。
范洪章跟过来,往旁边挤了挤:“我来洗吧!”
“你洗不干净。”
“比你洗得干净。”他们同居这几年,石磊几乎从来不做家务,范洪章并不太介意这事儿,“你把药吃了,我已经给你
数好,放在桌上了。”
石磊转身去拿药,身后的范洪章突然说:“对不起!石磊,我对不起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自来水“哗哗”地流淌。沿着阳光射进来的轨道,灰尘在空气里缓慢地飞舞。石磊僵硬在原地,
莫名想想那个清晨,范洪章离去前脱口而出的话,同样地,让人猝不及防。
“我跟你不可能的,”石磊听见自己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夜色降临,游畅盘着双手,站在广电办公室的窗前,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从小就喜欢看夜景,搬着板凳,够
到阳台的栏杆,然后兴奋地看着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想像每一盏下的人在做什么事,吃什么茶,说什么话,看什么电
话节目……他会把自己家的灯,也点起来,虽然那屋里是空空的。他想,也许会有别人,想知道自己的故事。
“游畅,可以开始了啊!”导播在他身后说。
“哦,”他连忙转身,“金宵还没到呢!”
“来了呀,人家坐着等你半天了!”
游畅放眼看去,果然看见金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角落里,正微笑着看着他。游畅连忙走过去道歉:“不好意思,我
没注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金宵语气很轻松,“没什么的,我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就没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