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之四——御木宏美

已经成为自由工作者的后藤和上田，都在后面猛点头。
「不过，你们不怕逆境还是想自己开店，这点我就很佩服了。我们也因为工作关系，在帮不少餐饮店设计改装时认识很

多女老板，和她们交涉过程中，特别感觉她们的魄力与众不同。」
「是吗？」
「哇，后面的后藤姊和上田姊看起来好可怕。稍有说得不妥，马上就会喷出辐射能。」
「喂，京！你说什么啊？敢把我们比喻成酷斯拉？」
「待会儿给我记住。」
两人挥拳瞪着京平。京平大笑逃开。
「总之，我们这次对三位抱着很大的期待。何况三位又都是大美人。」
「哎呀！」
悟苦笑着心想「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女人们则互看着开怀大笑。
「讨论得很热烈嘛！」
进端茶盘下来时说。
「请用。」
大家各自取用了一杯。
「不好意思。」
「别客气。瑞纪先停下手边的工作过来一下吧！」
「喔？」
听到进的叫声，一直在办公桌前工作的瑞纪也放下笔走过来。
「嗯，不说废话了。没什么时间了，开始吧！」
京平说。
「就像刚才所说的，请大家提出具体的意见。」
「所以我们这边，今天带了几项试做样品。」
主厨安西僚子说。
「哦？」
在惊讶的京平等四人和后藤、上田的面前，安西和糕点师中谷琴乃拿起自己脚边的白色纸袋。这种纸袋一般是婚宴时用

来装送给客人的回礼。调酒师甲贺里美也帮忙将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放在桌上。有用纸盘装的鸡肉三明治、数种蛋糕、面

包，还有用保丽龙杯装的浓汤。
「太厉害了。设想周到。」
「有现成的食物，比较能产生确实的概念。」
琴乃说。
「能吃吗？」
瑞纪问。
「当然，浓汤放进微波炉里温热一下就可以喝了。这些都是今天早上才做的。」
「太好了。讨论结束后大家一起吃吧！」
京平高兴地说。
进和悟苦笑。
「看起来很好吃呀！」
「是啊！」
后藤和上田也点头。
「因为是美术馆内的咖啡厅，所以尽量避免会散发香味的餐点。当顾客在楼上看画，楼下却飘来大蒜香味，会令很不悦

吧？还有油炸食物也不宜。」
「没错，太正确了。」
「由於不是强调香味的餐点，午餐时可以将三明治、沙拉、汤等盛装在金属托盘上弄成套餐，这样很受年轻女性的欢迎

。」
「点心方面，单纯的烘焙糕点也比奶油淋生鲜水果受欢迎。」
「那么，晚上餐点怎么安排？」
「还是有浓汤和三明治。再增加一些健康诉求的黑麦面包夹药草起司，或是烤面包。就像一般有现场演奏的BAR所提供的

餐点。」
「对了，每晚都会有现场演奏吗？」
「这还没确定。」
「京子小姐说，要在那边做一场婚纱的发表会？」
「嗯，因为建筑正面有彩色玻璃很像教堂吧？」
「该不会和新田合办的二次会就在那儿吧？」
「我们是不是该先确定最重要的风格样式？听伊达先生的说明，好像要比较前卫的STANDING印象。」
「嗯。这样桌子的形式也必须跟着改变。」
「吧台相当高哟！有一百二十公分，刚好是女性可以站着喝饮料的高度。」
「这样的话，桌子是不是应该矮一点比较好。」
「插个话，STANDING用的小桌子，午餐的金属托盘放不下哟！」
「那还是用一般高度的桌子比较好。还有想要营造出怎样的气氛呢？」
融合了硬体与软件，令人愉悦的美术馆。可以赏画、愉快用餐、听音乐。这样所谓的复合式娱乐性咖啡馆又是什么样的

呢！
正当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大门对讲机的铃声响了。
「谁啊？」
距离门最近的进站了起来。同时今天被放在楼上起居间的哈瑟也下了螺旋梯，跑到进的脚边。
「汪！」
进还没完全打开门，哈瑟已经高兴万分地从门缝里跑出去。
「哎呀，哈瑟！」
门外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
「啊……」
瑞纪扶着额头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进，绝对别让她进来，赶她回去。」
瑞纪用强烈的命令语气说。
「你这是什么话呀……」
进不管他，把门打开。
「喂，小纪，刚刚干嘛那么说！」
「什么？」
五个女人看到进来的人物时，表情都变了。
「麻理奈小姐？」
「不会吧？真是本人？！」
麻理奈也同样吃惊。
「进……」
她以为只有进等四人在，撒娇似地贴近进。
「好啦、好啦！」
进叹气回答。看她撒娇的样子，后藤和上田都「啊」了一声互看。
「那个！」
二人同时想到八卦媒体报导的一则消息。
「喔，原来如此。」
二人都眯起眼睛。京平和悟看了只有苦笑。
「理奈，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事啦……」
理奈趁着京平问她时，很快瞄了窗边座位上的五个女人。
「抱歉，理奈。现在正在讨论事情。如果有时间，就上去稍坐一下。」
「可以啊……。待在下面不行吗？我可以看看杂志。」
进抬头看着理奈，觉得她和平常不太一样。
「也可以，不过我们会很吵。」
麻理奈摇摇头说「没关系」。进虽然有点担心，还是回到讨论的地方。
麻理奈走到书架前寻找要看的杂志。
「小纪，最新一期的SHUPUURU呢？」
「什么？不是在架子上吗？」
「没有，你拿到哪里去了？」
「要不就是放在桌上。」
瑞纪有点不耐烦地回答。麻理奈看着零乱的桌子，转身对瑞纪说：
「我找不到。小瑞的桌子好乱好脏。」
「进！」
瑞纪烦躁地对进指指自己的桌子。
「去帮她找！」
「咦！我？」
进站起来。可是……
「不用了。」
麻理奈怅然若失地回答，转身坐进螺旋梯最下面一阶，然后呼唤哈瑟。
「这样好吗？公主，她看起来很不高兴。」
上田对着悟和京平的脸小声说。二人摇摇手说：「没关系，没关系」。
「把她当废物不就行了。」
瑞纪也说。
五个女人都说「可是」，视线都看着麻理奈。
她应该有听到刚才的对话，可是却装作没听到，从垃圾桶里拿出纸揉成圆球往墙壁上丢。
「哈瑟，去捡回来。」
哈瑟回过头看进。进用手指了指滚落地板的纸团示意它去捡。
「呼呼，……」
哈瑟喘着气跑步，去将纸团衔在嘴里跑回来。麻理奈又将纸团往墙上丢，哈瑟又跑去捡回来。就这样丢丢捡捡来回了好

几次。
就在这期间，原本注意她的进和五个女人也渐渐专注於讨论。
必备用品的设计风格与素材的方向大致决定后，这一天的讨论也告一段落。
「那么，下周再碰面。」
「啊，终於结束了。」
四人伸个大懒腰。
「啧，已经这个时间啦！」
时间已过了二点。
「难怪我肚子好饿。」
「结果她们也没吃就回去了。」
瑞纪看着一桌子的食物说。
「我们来吃吧！丢掉太可惜了。这浓汤热一热之后也可以吃。」
「进，我们拿上去热吧！」
「嗯。」
进将装了浓汤旳保丽龙杯拿在手里。
「理奈也一起来吃！你还没吃中餐吧？」
「……嗯……」
麻理奈一副不高兴的表情点点头。
「从刚才你就在这里做些什么鸟事啊？」
瑞纪半装傻地问。
「没什么……对了……」
麻理奈拿出带来的藤制提篮。
「我带了一些自己做的三明治……」
「什么？三明治？」
四人很吃惊地看着提篮。
「不需要了。这里就有很多。带回去吧！」
瑞纪厌烦地说。
「……你说什么……」
茶褐色的大眼中热泪盈眶。瑞纪「啧」一声不耐烦地念道：
「哭什么哭嘛！」
「我哪有哭！」
麻理奈转身飞奔出门。
「啊！理奈？」
进慌张追出去。
麻理奈从电梯旁的楼梯跑下去，进在后面追，哈瑟也跟着追。
「理奈！」
进在四楼转三楼的平台上追到麻理奈，抓住她的手腕。哈瑟也跑到前面回转停下脚步。
麻理奈在哭泣。
「理奈！」
进有点吃惊。
脚边的哈瑟拉着他的牛仔裤脚。进回头一看，三楼出版社的一个男人很惊讶地看着他们，手里提着麦当劳的袋子。
「对、对不起，没什么事。」
进慌忙用手肘遮住麻理奈，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喂，理奈。先上去好吗？」
进手扶着她颤抖的肩膀，温柔地问。
「我，很想吃你做的三明治。」
「……那些不是为你做的……」
「咦──？啊，理奈？」
进正在猜想她的心意时，麻理奈甩开他的手，跑下楼梯。靴子的足音在封闭的建筑物中回响着，不久就消失了踪影。
绘画不只可供人观赏，还具有其他作用，抚慰人心、给予活力，甚至让人获得创作灵感。
那么该摆放什么样的椅子才适合看画呢？
如果像其他美术馆里那种只供人片刻休息、既无扶手也无靠背的长形椅，就太贫乏无味了；最好是和馆内装潢调合、坐

起来又舒服的小沙发，或是下午茶时坐的那种休闲椅。
进和京平趁工作的空档，前往京平父亲经营的家具店『SHIMAZU』寻找。
「符合你们说的，年轻设计师所设计的就这些啰！」
和京平同龄的年轻人土屋，从电脑印出一份表单，单上印有三十个人名。京平接过表单仔细看着上面的人名。
「不出租金，这样也行吗？」
「是。不过，一定要打出作者的名字哟！」
「啊，这我可以保证。」
「那就没问题。这三十二位都表示，只要出示他们的姓名，即使免费出租也可以。」
「如何？」
京平看着身旁的进。
「先去看看现有的成品吧！」
「嗯……」
进闷闷不乐地点头。
三人这会儿就在店里的办公室，除了几名员工之外，京平的父亲也在场。他正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和一名重要干部谈话。
这趟拜访虽然纯粹是为了工作，可是进想到难免见到面，就觉得心情沈重。
三人下楼到摆放年轻设计师作品的一楼。
时间过了晚上六点。外面已完全昏暗，但店里还有许多客人，其中有几位年轻女性，其他就是一对对情侣或夫妻。
二人在土屋的介绍下先看沙发。在那里二人赫然发现麻理奈所演出的流行剧『代官山高中白皮书』中曾使用过的沙发，

旁边竖立一张说明卡，上面还有场景的照片。沙发的标示售价为三十万日币，而且张贴着已经卖出的告示。
「哇，三十万耶！」
看到标价的京平无法置信地高喊。
「这可是潼　坐过的沙发哟！就算这个价钱，还是有人抢着买。」
「而且立刻卖出。店门才一开，就卖掉了。」
土屋笑着解说。
「买主是年过三十的女性，我记得她说过她是漫画家。总之，是和到这个月底负责展销的冈野交涉的。」
京平摇头。
「一定是狂热的潼　迷。可是这么中古的沙发也要三十万？」
『SHIMAZU』除了销售外，也对电视台、展示会出租商品。
「这样的沙发，一般的行情价是多少？」
进问。
「嗯，通常是二十万左右对吧？三十万应该是全新时的售价。」
土屋笑了笑比出二、八的手势。
「二十八？」
土屋慌张将食指比在嘴唇上。京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岂不是不花本钱的生意，连租金也赚回来了。」
土屋张望着四周小声对二人说：
「就因为是潼　，所以老板吹嘘得更夸张。」
京平很头痛的样子。
「这个老爸。」
「这样做也行吗？」
进问。京平摇头。
「本来是不行的。可是只要是明星，特别是受欢迎的偶像用过的，就一定能卖。车子也一样啊！横滨那家『网鸣汽车』

公司就几乎独占汽车巿场，只是出租，转个圈回来后就可以比原价还高数倍的价钱卖出。」
「咦？」
进有点吃惊。
「啊，早知道。今天就把公主也带来。」
「夏天来过的那个很像潼　的人吗？我们店里的小姐也觉得像极了，还造成一阵骚动哩！」
「叫那家伙坐在这沙发上拍张照，铁卖的。」
「京。」
进难以置信地看着京平，瞬间脑中闪过一句话。
麻理奈说过她喜欢的对象。
──帮她画过几次妆、有情人、长得很好看、经常惹她生气，可是有时又很温柔。
所有的特徵都符合。进心想「莫非……？」。何况，那时候麻理奈也说三明治不是为进做的。那么，另外三个人，悟、

京平、瑞纪，会是为谁做的……？
「难道理奈喜欢的人是……」
「啊？你说什么？」
京平回头问。
「啊！没有。」
进连忙摇头。
京平和悟应该都还没察觉。那么本人呢？他应该知道吧！不过，还不能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因为进自己也没有确实的把

握。
二人在土屋的介绍下观看作品，并用数位相机拍下满意的部分。至於要订哪些得经过四人的讨论，当然也要徵得京子同

意。店里可用的作品大概有十件左右。
「好，就这样吧！」
三人回到二楼的办公室。
「喂，如何？」
看见进来的三人，善行问。
「还可以。」
京平微倾着头说。
「今天没看到成品的设计师作品，会尽快拍好照片寄过去。」
土屋说。
「拜托啦！啊，这是公司的地址。」
京平从裤袋中掏出皮制名片夹，取出名片递给土屋。
「知道了。」
土屋拿到名片后又回去店里。
「那么……」
京平看着进。
「结束了吗？」
善行离开办公桌走过来。
「那就一起去吃饭。」
「这……」
进犹豫看着京平。京平苦笑。
「怎么啦？」
「没有。走吧，进。」
「可是……」
「自己人就别客气了。如果说要请客，就由我们来请喔！」
京平故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仍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音、挥舞双手。果真太刻意反而显得不自然。
「嗯……那就……」
进压抑内心的不安笑着出门了。
从『SHIMAZU』出来沿旧山手通往下走一会儿转入驹尺通。善行带他们去的是靠近惠比寿的一家小料理店『明石』，就在

一栋大楼的一楼，店内到处铺着桧木地板。
「哎呀，岛津先生。」
穿着和服的老板娘亲自出来迎接，年过四十五岁，看到善行三人立即亲切地微笑着。
「和室小房间空着吗？」
「是的。这边请。」
招呼他们越过柜台前排队的客人，往店里面走。
房间内的白瓷花瓶中插了一枝红椿。旁边挂着一轴书法，上面写着「一心一意活着就好。」
女老板亲自端来茶水和手巾。
「欢迎光临！今晚又带了两位年轻人来啊！」
「这是我儿子，和我儿子一起工作的同事。」
善行边用手巾擦手边回答。女老板「哦」了一声，眯起眼微笑看着二人。京平微微苦笑回礼。
「和爸爸长得很像耶。请慢慢看菜单。」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