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之四——御木宏美

言。抱有高额呆帐的银行也希望能尽早处理掉问题土地。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地价持续往下滑落，更会加深不良债权的

严重情况。
接下来也对仓田说明了收购后的员工及其本人的处置方式。合约内载明了均依现有的条件雇用。可是即便是这样，仓田

仍在犹豫是否要接受京子的好意。
「不想对你造成困扰。」
仓田再三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不认为这是困扰。」
京子很沈稳地回答。
「可是……！买下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我连一年的维修费都付不出来！将来你又如何清偿这些债务呢！」
「所以，我才找了这几个年轻人来啊！」
京子微笑着转身看着他们四人。悟和京平只好苦笑。回过头去的京子盯着仓田说：
「好吗？如果完全没有对策，我不会贸然买下这里。我真的是胸有成竹才会来找你谈的。何况我也不想做慈善事业，所

以至少你也该改变一下想法。」
「京子……」
她不提友情或过去任何的情谊，只是纯粹在讨论商业价值，这也是她对仓田的一种关怀。
京子又转身对坐成一排的银行干部开炮。
「还有你们，也别再瞎搞了。以为哄人盖一些虚有其表的高楼大厦就可以有赚头。结果是弄出一堆回收不了的呆帐，一

边叫嚣要政府开放延长偿债年限、研拟处理呆帐的对策，一边还继续这样漠视无用的投资。」
「……」
其中，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分行负责人难为情地避开她怒目而视的眼光。
「嗯，至於接下来该做什么，怎么处理后续问题。我已全权交由山城，你们找他谈就可以了。」
京子痛快谴责了一顿后立刻站起来，然后不愿仓田和银行士发现似地，用眼神示意要进四人送她出去。
他们四人尾随京子走出来。
「真能说啊！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
悟苦笑着说。
「有时是有必要吹吹牛！这下可好了，全靠你们啦。接下来要好好帮我完成这件工作。」
「那个男的，他会同意吧？」
京平回头问。
「一定会的。这是我的最后通牒。」
看着京子嫣然微笑的样子，进四人也点点头。
「……还是没变啊，她……」
京子出去之后，在被训得发愣的银行干部们面前，仓田苦笑着。
「仓田……」
怎么啦？山城用眼示意问他。
「失陪一下。」
向银行人员们致歉后，仓田暗示山城站起来。山城沈默地尾随在后。
两人走出办公室，上楼到三楼的展览室。由於是休馆日，没有任何参观的人。两人并肩站在一幅人物画作前。
「连这样的画作也拿出来展示啊？」
山城苦恼地说。
「这是我最好的一幅作品哟！」
仓田微笑地回答。
「无论到了几岁，她都不会改变的。比谁都还要爽朗、艳丽、不装腔作势、才华洋溢……」
仓田羡慕地说。
山城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回到画上。
「难得你也会同意。这个毫无利益的生意……」
「我根本谈不上同不同意。」
山城怅然若失地回答。
仓田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
「那么，为什么？」
「京子取得了某个情报。」
山城看着画说：
「某个情报？」
「一九九九年，称霸世界的义大利各名牌公司都来到表参道设立据点。包括GUCCI、BENETTON、MARINI等等，此举将会改

变此地的客源。世界名牌公司往往先从一家店面来了解品牌本身的集客力，然后再以开设第二、三、四家店面抢夺其他

地区的客源。现在他们共同锁定在涉谷、原宿、表参道三个区域集中投资，巿场规模是二兆日币。未来会扩增至什么样

的程度，连经济学者也无法预估。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表参道将会成为名符其实的世界流行中心。」
「原来如此……如果人潮能够聚集，地价自然就会上涨。结果你们还是买到便宜货啰！」
仓田冷笑说。
「那么，不久之后，这里就会变成『CAMELLIA原宿店』啦！」
「要是我，就会这么做！」
山城叹了一口气说：
「可惜京子很在意那些画。」
仓田睁大双眼。山城看了他一眼。
「你的回答呢？」
仓田低下了头。
「……他们还那么年轻，信得过吗？」
「京子很中意他们。」
「的确是很有魅力的年轻人。」
「后生可畏啊！」
「的确……能站在玛格丽特身边的男人一定要是……」
仓田的话有点暧昧。
「……决定了吧？这可是京子最后的人情。」
山城低声地说。
「……我知道……」
仓田小声回应，并抬头看着画。
第二天京子正式打电话来委托，要进他们全权负责集客计划的构思与提案。可是，在情人节前夕，他们手边仍有数个设

计工作要完成，不得已只有利用每天工作结束后的夜里才进行讨论。
「啧，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竟然还要花脑筋做这种事。碰到你准没好事！」
「对不起……」
「瑞纪，不要这样。」
悟瞪他。
不过，他们的确是门外汉，所以计划没那么快想得出来。
「根据山城所提供的资料，若要光靠门票收入来支付保管费和其它零星支出，每天至少要有三百人来参观。」
「现在每天有多少人参观？」
「五十人。」
四人都很头痛。
「谁随便去请个企划人员回来好吗？」
「画作的素质其实并不差呀！」
进边看资料边叹气说：
「很多幅的颜色运用和笔触都很柔和。我觉得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柔性调绘画，所以应该可以吸引在表参道这一带活动

的年轻族群。」
「建筑本身的设计也不错啊！有庭院、也有喝咖啡的空间。庭院虽然荒芜了，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会有迷你的

『SPIRAL CAFE』的感觉哟！」
「可是，京，最主要是没有客人，所以是不是应该先改变一下哪里的设计呢？」
京「嗯」的一声，正在考虑瑞纪所说的话。
「伊达？怎么啦？你都没出声。」
看到悟一直盯着手上的图，进关心地问。悟闷闷不乐地回头。
「……我刚看了设计图才发现……这是我父亲的公司所设计的。」
「什么？」
「饶了我吧！」
瑞纪抱着头沈思。进和京平走到悟身旁看着图。
「是吗？」
「你们看，这里印有伊达设计事务所，电话号码也一模一样。」
悟指着图右下方的字，这时瑞纪叹了口气站起来。
「啊，休息、休息！肚子好饿。楼上应该有些吃的吧？」
他边摸着肚子边走上旋转梯上楼去。三人互看一眼。
「……对喔！伊达和京也饿了吧？我去弄点东西来吃。」
进找藉口跟着瑞纪上楼。
一进入起居间旁的厨房，就看见瑞纪靠在水糟边抽烟。
「……抱歉，瑞纪……」
「啊……？」
「那个……有关伊达父亲的事……。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工作上应该不会碰面，我们只是做设计」
瑞纪声音有点僵硬地回答。
「果然不想碰面……？」
「也不是。只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瑞纪真坚强啊……」
对进羡慕的眼光，瑞纪浮现一丝苦笑。
「你真该学学怎么隐藏自己真正的感觉。心里想什么马上就表现在脸上，这样很容易在他父母面前曝光的。」
「是啊……」
进偌大的双眼中浮现泪光。
「进……」
瑞纪有点诧异地看着他。进难为情地苦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
「不好意思，我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实在太难看了。」
瑞纪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慢慢地开口说：
「真的不想说就别说了。」
「瑞纪……」
「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标准答案，男同志间的交往也不一定非得说清楚啊！如果能一生都隐瞒不说也好，这样或许对你和

你的家人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
「瑞纪真的打算这么做？对伊达的父母隐瞒一辈子？」
「……我只是胆怯……」
瑞纪低声回答。
「不觉得寂寞吗……？隐瞒着不让家人认可你们的感情，也得不到祝福？」
瑞纪冷冷地笑着。
「不会。我不是说过了，我们的关系不像男女之间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问题，所以只要我们两个当事人了解就好了。」
「伊达也同意这么做……？」
「是吧！」
进深思着瑞纪所说的话。
「倒是你怎么样了？京平新年的时候回家去了，有和姐姐商议出结果吗？」
进摇头。
「我不知道……。对於这件事，京平什么也没对我说。」
「也就是说陷入胶着状态啰！」
「……大概是吧……」
进回答的有点勉强。
「他姊姊有说过什么吗？」
「什么也没……这种事她也开不了口对父母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本人都保持沈默了，你又何必自己摊牌掀风波呢！要理直气壮一点。」
「可是，我一想到月香姊的心情就……她也很苦啊！因为我的关系，让她徒增了许多烦恼……」
说到最后，进的声音都抖了起来。瑞纪叹口气说：
「嗳，这就是你善良的地方。」
「瑞纪……」
进的泪水又濡湿眼眶。
「啧。」
瑞纪痛苦地皱眉。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呀。在考虑他的姊姊之前，应该先想想自己要怎么做吧？我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不过幸福如果

自己不去争取是得不到的。」
「瑞纪……」
看着他动摇的眼神，瑞纪忽然对着楼下大叫：
「京平！进说他今晚想跟你做爱喔！」
「瑞纪！」
看着面红耳赤的进，瑞纪笑弯了腰。
在设计上曾经创造无数优秀作品的『THE JON BIZZER』，对这次的企划的确有点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们也没有因此而

将全部心力放在上面。
这一天一月十五日，一家已经打烊的百货公司后门停了几部卡车。
最前面的一辆卡车下来了一个脸上蓄着络腮胡、虎背雄腰的男子，身穿灯笼裤和巨人棒球队的运动外套。他就是伊牟田

。
「伊牟先生！」
京平跑过来叫他。
「喔，小京啊！啧，今天真冷啊！」
身躯庞大的伊牟田，将两手插在灯笼裤口袋里，冷得直跺脚。
这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吐出的气息像雾一般在黑夜里扩散。
「今晚，天气预报说会低於零度哩！」
京平笑着说。伊牟田冻得头都在发抖。
「我今晚只待在车子里监控。」
「怎么啦？这可不像伊牟先生啰！以前你不是常说天气冷点比热要好吗？」
「不，现在年龄大了，已经受不了冷啦！」
京平捧腹大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
瑞纪和悟走了过来。
「喂，公主，你还是没变，依然是个大美人呐！」
伊牟田眯起眼睛，靠近瑞纪。
「如何？今晚你就不要工作了，和我一起去找家饭店吧！」
「如果是『凯悦』的套房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凯悦』啊……那里有点……。换『CASTLE SWEET』不行吗？」
「那在哪里？」
「歌舞伎町里的饭店哟，有五层楼高。房间是比不上『凯悦』的宽敞啦！不过，每间房都是挑高两层，下面有沙发和双

人床，上面是可以泡澡的浴室。」
看他睁着橡树果实般大的眼睛，很兴奋地说明，瑞纪无奈地摇头叹息。
「怎么是这种反应？我说的浴室不是只有摆个双人椅的那种，而是有三温暖、按摩池的那种哟！」
「我管你什么三温暖、按摩池，还是马杀鸡的，要去你自己去。」
怕跟他没完没了的，瑞纪挥挥手就迳自走掉。留下伊牟田叉着手喃喃自语：
「『CASTLE SWEET』还是不行啊！嗳，看来要追好女人的确是要花大钱。对吧？伊达。」
悟苦笑。
「是吧……」
「伊牟先生，待会儿再告诉我那些地方吧？」
京平从旁笑着插嘴说。
「我不介意啦！」
伊牟田转头看他。
「可以吗？那些是情人旅馆哟！小京的女朋友不都是千金大小姐吗？她们不会讨厌吗？」
「没事的。她们也有必要上社会大学。」
「说这种话。要是对方的父亲听到了，准会暴跳如雷地大吼『快说，把我家宝贝女儿带去哪里了！』」
突然听到大吼声，所在有场的工作人员都回过头来看。
「伊、伊牟先生。」
京平和悟很头疼地看着他。伊牟田却乐得大笑。
「怎、怎么啦？」
进吃惊地跑过来。
「啊，没、没有。没事。」
京平慌张地挥挥手。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伊牟田先生的吼叫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真的没事！对吧？老大。」
「啊，嗯。」
悟也急忙点头。
「可是……」
进还是很担心地看着伊牟田。悟和京平两人在背后默默地跟着。伊牟田满意地微笑着。
「伊牟田先生……？」
「真的没事。只是天气太冷了，我大声吆喝了几声。快回去专心工作吧！」
「……这样啊？……」
进一脸狐疑地走回去。京平和悟终於松了一口气。
「有那么严重吗？又不是哄小孩。连饭店的事都不能说！」
伊牟田边笑边说。
「嗯，这个嘛……」
两人苦笑。伊牟田以为进不习惯这种笑话，所以保持缄默。
悟用眼示意千万不可以说。京平为了不让伊牟田察觉只是点点头。
从设计公司成立时，他们就认识了伊牟田。这个豪爽的欧吉桑是专门施工做展示台等的工头，由於工作的关系和他们四

个都很熟，也知道悟和瑞纪之间的感情关系。如果将进和京平的关系告诉他，他一定也能接受。
可是，悟和京平为防万一，决定暂时隐瞒。也许是为了目前工作的方便，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希望精神状态本来就不

好的进，再多为其他的事情烦心、苦恼。
今晚的工作是在新宿某百货公司的大门玄关前，设计布置情人节的主题。
去年在这里，瑞纪利用五百朵红玫瑰制作了一个心型的花时钟。由於这个地点是有名的约会等人场所，玫瑰时钟的出现

引起很大的话题，吸引了无数电视、杂志媒体争相报导，一度成为东京都内的观光景点。
今年展示的空间更大，用压克力做成的香槟酒杯叠成塔形，从上用水代替香槟注入酒杯中。为制造出香槟瀑布般的效果

，展示台内侧打出粉红、黄色鸡尾酒灯光。灯光还配合古典音乐节奏变幻，创造出音乐犹如自香槟高塔中流泄出的梦幻

印象。
施工人员先在行人很少的路上搭建起防水布围墙，才开始内部的展示架设。
架设的工作与时间脚步在做竞赛。他们必须在明天清晨六点上班族开始通勤之前全部完成。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了，防水布墙内却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仍然如白昼一样明亮。在这长宽不到五公尺见方的狭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