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下来。隔间帘子随风飘动着,阴影下,怀姜走出来,拧着眉看着我,说道,“他走了?”
“嗯。”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杯子。
“他说了?”怀姜双眉一挑,眼色带着不愉,“你知道了?怪他吗?怪他到现在还借大婚的事强迫你留下?”
“……”我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杯子。
我和姬怀姜早就商定了这段计策,就是借勤王之计,顺水推舟,让怀姜假装是为情所困,把云溪和易家还有本来站在怀
姜身边的各人都得罪了,然后再借助云天和东盛联姻,假装急着从云天边境调兵回来。而在兵马未到,云溪假装投靠勤
王的这一个月中,就是勤王最好的动手时机。
只是其中的关键,就是要有一人和云天达成联姻,而这人,就是在我身上下了同心盅的姬怀意。怀姜说以怀意个性,是
不可能给我解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死心。而联姻,就落在怀意的身上。最不明白的就是,他居然答应了。
利用了别人,特别是怀意,这段时间他陪着我散心解闷,无论如何都没有要我做什么事情,而我却这么对待他,一想到
这里,我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目前,一切事情都应该准备就绪了吧?那现在只能等了,我想勤王已经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我强忍住心里
的不安,淡淡地说道,“在那之前,苏三希望奉辰不必再来了,让别人看到了怕是会让事情弄巧成拙。”
“苏三,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这话这样子真让人生气?”怀姜又是懊恼又是嗔怒,说,“你还是不肯接受奉辰吗?你的
心怎么就这么无情无意,连一丁点的希望也不给奉辰?”
“知道。奉辰,苏三已经欠你良多,实在是不想继续再利用你了。”我轻叹口气,无奈地说,“你对苏三的情意,我都
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苏三并不是个冷血的人,可这心怎么能分成几份?”
“不想继续再利用?”怀姜冷冷一笑,说,“如果现在奉辰不是护着你,你以为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冲着你外貌来
的人有一些,冲着你睿智来的人也有一些,不过更多的是冲着在你背后的晋王云天太子,还有我来的人……”
“苏三,这两个月来,鹰组现在有一半以上已经换了人,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或者就在现在,就在外边离你隔了不到
两道围墙的地方,有人正为了你而流着血,或者早有人已经停止住呼吸。”
“如果奉辰不尊重你,你以为还能保持现在的悠然自得,而不是早就被人送上我的床上?我不会勉强你,可不代表别人
不会。别说我,就以怀意和勤王的手段,你以为继续自欺欺人地为某人守节,你那些亲朋好友还个个安然无恙,丝毫未
损?呵呵,真好笑,苏三,你可不是女人,需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如果我……不爱你,奉辰又怎么会纵容你的躲避,你的自持,你对我一再的无视?”他深深看我一眼,递过来一个金
牌,说,“如果你接受奉辰,你会成为我唯一的伴侣,东盛唯一的皇后。我可以允许你和莫欢一起,我还可以让你喜欢
去哪就去哪,只要每年你回来东盛一次。”
“……奉辰?”我接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说笑的是吧?他怎么可能肯放我,说什么让我喜欢去哪就去哪?以怀姜高傲
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放纵我容忍我?
他的眼睛迷起来,深处一股血气一闪而过,表面上还是温和地说着,“不过我的忍耐有限,也从不勉强别人,就算那个
人是你。怀意大婚之后,如果你还没接受奉辰的话,那就把这令牌还给我,带着你那个情人离开吧,奉辰不会留着一个
心思不在我身上的人。”
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那就只能得不到毁掉!我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清晰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那个玉环的下
场。可想而知,我如果再不识趣,那下场就和那玉环没有分别。
我冷静下来,摸着那金牌的花纹,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懒得说话。
“你……”怀姜想说什么又止住,想了一会还是说,“莫欢要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到。奉辰倒是想知道,如果有一
天苏三你知道,心中的那人同样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样?”
“事情没发生,苏三又怎么能知道?”我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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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儿在旁边和后面摇船的庾鸣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着,那打在油伞上叮叮的雨声越急,细长细长的,密密麻麻的,河面
上的圈圈点点越来越多,一圈未散又点出几圈,重叠交错间,映在水面上的景色也斑斓起来。
眼看着飘落在身上的雨滴越大,身上丝制的衣服开始变成深色,往里渗透着雨水的凉意。
小船行到醉杏楼附近,我正考虑是不是该上去一趟躲躲雨,或者换套衣服,甚至可以试一下最近专门从云天请来的厨师
做的麻辣牛肉,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蜜汁鸡翅……
远远地看见醉杏楼旁边的柳树上拴着一匹马,一人倚靠在树身上,正悠扬自得的四周打量着。他斜倚着一棵柳树上,身
上穿着的宝蓝色衣服满身都是尘土,素白的锦缎随意地把衣服紧紧束起,腰间别着配剑,风姿绰绰。
我真不敢相信,看了一眼,再看一眼,不由得站了起来。
莫欢——,你可来了。
船慢慢地靠近岸边,越近他的表情越加的清晰,这时候他也留意到这边,定定地看来,双眉一扬,疑惑,醒悟,惊喜,
沉淀……
他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憔悴和黯然,衣角上全是溅到的泥浆,靴子早就被泥土掩盖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想必是连日赶路
,一身的风霜,只有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眸,依然带着笑意,因为头发淋了雨搭在额角,更显得双目墨黑似玉,点亮如星
。
我上了岸,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冲着他笑着刚要走过去,他早就几步上去冲过来,紧紧地把我涌入怀抱里,“梓童,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喃喃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和满满的惊喜。
我可以感受到紧紧贴近的胸膛传来对方有力的心跳,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轻轻自耳边传入,怀抱中那一刻的平静和安逸
,让人觉得这冷冷的雨雾也是可爱的,温暖的。思念疯涌而入,化成现在好好站在对面的那人,只盼着这一刻停顿下来
,那就可以永远都不用放开手了。
旁边希儿在猛地咳嗽着。
“希儿!”我才发现这还是在大街之上,脸霎地红了起来,又是恼怒又是嗔怪地瞪了希儿一眼,无奈地说,“欢,先进
去再说。”也顾不上吩咐其他人,或者顾忌别人的目光,拉着莫欢匆匆忙忙走进醉杏楼,直接上了四楼自己的房间。
希儿让人送来几道小菜还有莫欢喜欢的酒,然后就乖巧地退出。
我和莫欢互相凝视了半天,最后我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来了?锦州的事情……”
他一僵,放下筷子说,“对不起,我放下锦州的事情回了趟云天,这趟回来直接从刑州过来的,还没有回去锦州看看呢
。”
“那没有关系,我让林豪去办,算着日子估计也快差不多快办好了。”我沉思了一会,还是问道,“云天出了什么事情
?我这边消息不通啊,慕天府和李祚这边的人,都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事情。而你临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莫欢捏着酒杯,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紧皱着,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当时应秋给我的信说
得不清楚,我回去后才知道,也就是传声出了点事情,我还没回到京城,应秋和太子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我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推搪之词,不过既然他不肯告诉我,想必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笑着说,“应秋他们可好?你在云
天的时候,肯定是听说这次云天和东盛的联姻了吧?”
“嗯,都还好吧,我还见到太子。”他抬起头来深深看我一眼,说,“这次他会随着送亲的队伍而来,大概也就这个月
就会到了。”
“呵呵,到时候我们几个又能在这溯州城里见面了。”我握住莫欢的手,淡笑着说,“欢,等怀意大婚后,我们和李祚
一起回去云天吧,好吗?”
“我不太想留在这里……”莫欢喝了几口酒,还是挤出笑容来,说道,“要不我们办完事情先回锦州,等姬怀意大婚后
,我们在在锦州等同太子一起回去?湛帮的事情又多又繁琐,战飞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看看呢。”
“可能不行。”我叹了口气,说,“那同心盅原来是怀意下的,他要我答应,留下来参加完他的大婚才肯解盅……对怀
意,我有些不忍心,或者这个结局,也有一部分因为我的原因,我怎么忍心连他这点小小的要求也拒绝掉?”
“……梓童,你和我一样,同样是心软。”莫欢叹息着,转而把我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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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晨光已经慢慢涌入屋里,把头埋在被窝里,还能闻到莫欢留下来那淡淡的象水一
般清爽的味道。
这晚的久别重逢,莫欢奇怪地冲动,平时怕我受伤,或者顾及我虚弱的身体,在这方面总是很节制。可不知道是压抑太
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晚的他,有些狂乱,要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粗暴和激烈。
我似乎听到自己在那猛烈的撞击中,压抑不住地尖叫着,哭泣着,呻吟着……
那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贴近的身体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火热,引诱着深藏在内心深处久被压抑的情欲,让自己的理
智彻底地粉碎。我渴望着,紧紧贴近,拥抱,埋入,甚至和他融为一体,占有这具躯体或者被他所占有。
身体的深处,叫嚣着对爱人抚慰的迫切,全身充盈着莫名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到达不可想象的顶端,把所有的思念,还
有最近令人烦恼的绮思,一一从思想中抽离开来,在这欲望的天地中,只余下我,和他。
到最后,我终于是忍不住昏过去。
天还没亮,模模糊糊中,他让人准备好浴桶,抱着我帮我清理身体,细细按摩着,再细细把身体擦拭干净,然后再把我
抱回被窝。一晚的欢娱,让我整个人体力完全的透支,只能即尴尬又甜蜜地享受着对方的体贴。
模糊记得,莫欢在我耳边低声说要一早就回锦州,尽可能快把事情办好就回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四周很静,却隐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苏三,再不醒来我可动手了。”平稳却分明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惊,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去,昏暗中一双狂乱的眼眸直射过来,愤怒、冷邃、嘲弄、血腥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凛
冽生光,仿佛从骨头都感觉到那充满冷意的不善。是姬怀姜!
65这一刻,我想死去
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晨光已经慢慢涌入屋里,把头埋在被窝里,还能闻到莫欢留下来那淡淡的象水一
般清爽的味道。
四周很静,却隐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苏三,再不醒来我可动手了。”平稳却分明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惊,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去,昏暗中一双狂乱的眼眸直射过来,愤怒、冷邃、嘲弄、血腥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凛
冽生光,仿佛从骨头都感觉到那充满不善的冷意。是姬怀姜!
他端坐在屋子中间的那桌子旁边,用手帕细细擦拭着手指,动作优雅得让人无可挑剔,见我坐起来眼睛一亮,却毫不掩
饰那牵起嘴角一点点恶意的讥讽,轻笑着说,“苏三,这一晚的你可真是热情啊。”
“……”我才发觉自己全身赤裸着,立刻用被子掩盖起来,脸上连耳根都红透了。想必昨晚那内衣都脏了,莫欢也找不
到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现在人一坐起来,上半身点点欢爱的痕迹,一点不漏得落在怀姜眼中。
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再慢悠悠的走过来,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带着坏笑看来,说,“昨晚我问御医好不
容易才拿到的这味暖玉生香,专门用在房事之后消除身上的痕迹……”他暧昧地往我身上一扫,凤目迷起,带着揶揄的
笑意说,“来,我帮你擦药。”
我越发的尴尬,一急抓紧被角,说,“不用了,这些过两天就会消了的。”
“苏三,你真是昏了头是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公然和那莫欢一起?”他眼神一冷,盯着我说,“你要带莫欢回去
别院倒还好办,有鹰组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离得远谁也不会知道你和他做什么。结果你却和他在这里……你难道一点
也不考虑如果被勤王看破,云溪和真卿他们的安全?”
我一惊,“你是说……”
“难道苏三你以为勤王他们是傻子,这么紧张局势没有派暗探来跟着你?昨晚你们闹了一晚,没到天亮估计大部分人都
知道你背着我私会情人!”他的声音还是平缓着,却说不出来的阴森,“想我姬怀姜是何许人,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
现在云溪和真卿在对方手上,局势一触就发,我这回如果放过你的话,那不是让人看出之前我们做戏吗?你仔细听听…
…”
我大悔,心中思绪纷乱,好一会才平静下心神,静心听去,隐隐约约间,往日河道的喧闹声,还有楼下店小二时不时的
招呼声却一点都没听见,反而听到外面隐隐的马蹄声,还有很多人才有的沉重混杂的呼吸。
我惊异地看着怀姜,“这是?”
“禁军。”他冷冰冰地回答,转而居高临下地冲着我一笑,眼中的光芒锐利地让人躲不开,“想不到我姬怀姜也有情根
深种的一天,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苏三,这回整个溯州怕是再也没有人不认识你了。”他嘻笑着,言语揶揄,似乎
取笑,又似乎带着真意。
“这次苏三是……做错了,怀姜无论怎么惩罚,苏三也都认了。”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如果真因为我一时间的失
控而连累到云溪和真卿,甚至怀姜,那我可真要后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