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别再说了!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我就能冷眼旁观喜欢我的人的痛苦吗?可是,我又怎么能不让
别人继续误会下去?抽刀断水水更流,自己处处忌讳,我只是想把事情分个清楚而已。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晋王为了你搅得全云天都乱了,太子为了你差一点带兵闯进深宫救你,等到没有利
用价值了,你还不一样把对方抛开。现在轮到我了……”
“想不到我姬怀姜,居然也落入这般的地步,真是报应!”他说着说着,仰天闭上眼睛,沉默好一会,叹了口气,睁开
眼睛直愣愣看来,咬牙切齿般低声说,“苏三,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和他们不一样。你只是一直逃避不想去
付出,然后心安理得地利用别人。”
“……我只喜欢一个人,难道这也有错?”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苦笑着。
“那我要问你了,就因为我们爱你,你认为利用我们就可以了?”他微微牵起嘴唇,露出惯有的揶揄,那几分又是讽刺
又是伤痛的表情,让我不由地心中发疼。
“我无意的,真的,我无意伤害你们……”我无力地喃喃着。
“无意?在你自己看来,当然无意!你就这么继续心安理得吧,我倒看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毫
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错了?难道我又错了吗???
风很冷,带着雨丝飘落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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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那不远处大堂那边传来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响,估计快要结束了吧?怀姜呢?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已经回去宫里了
?
我调整呼吸,深吸几口气镇定下来,整理一下身上丝毫没有乱的衣服,缓缓向大堂走去。
“子涵。”转角的阴影处转出一个人影,却是勤王姬重年。
见对方笑得象逮住猎物的狐狸,头疼,我淡淡地上前行礼,“王爷,怎么来这里?”
“呵呵,刚巧来寻你,结果却……”勤王迷着眼睛,一脸的祥和。
我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依然保持着笑容,淡淡笑着说,“多谢王爷关心,子涵酒量太浅,喝多了出来赏赏这雨景。”
“唔,这雨是不错,这柳树也不错。”
“王爷……”想必刚才我和怀姜的一番话都听得一字不漏了。
“哈哈,子涵想说本王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惜啊……”老狐狸笑眯眯地看来,慢悠悠地说,“可惜本王来不及
回避,这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什么来不及,根本是故意的!
“……”无言。
“其实,子涵你误会怀姜了。你知道东盛为什么一直没有皇后,大臣都没有上奏呢?”他观察着我的反应,顿了一下还
是说,“因为这是东盛国的传统。姬家的人生性风流不假,不过实际每代都会出一个情痴,如果爱上一人后专心一意,
永不反悔。所以就算是皇上,只要他没爱上人,皇后的位置就悬空着,如果一但皇上立了皇后,这后宫就要把妃缤全部
遣散,皇后所生之子会立为太子。”
“怀姜他把同心盅种到你身上,就说明他早就认定你。”他意有所指的看来。
我低着头,专注而仔细的看着袖口那边沿交织着镶满小小粉色珍珠的细带子,过了一会笑了起来,转而大笑,弄得勤王
一时间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一回事,疑惑地看来。我深吸口气,笑着说,“王爷和子涵说了这么多,是想拉拢子涵?还是
想通过子涵接触云天的势力?”
他一愣,意味深长地说,“那要看子涵的啦。”
“呵呵,不是吧?王爷的目的只是想把子涵的注意力引开而已……”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轻笑着,“子涵虽然身为
云天的华乐侯,可就算背后怎么有晋王或者太子支持,不过对于勤王来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还不如最近带着人
马进入溯州城的上官云溪吧?”
“你……”勤王变色。
“今天的事情其实你都很清楚吧?包括杏花林里的……”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着,“岫衣是你的人?所以才
会让我去看到那一场戏?为了什么?想要昭明王为了我提前和云溪了断吗?然后乘机拉拢云溪?”
“……呵呵,子涵比本王想象中还要聪明百倍!”老狐狸摇着尾巴。
“不敢当,王爷的才智实在令子涵心生佩服。”我暗自在心里补充一句,这全部都在勤王你算计之中,我又怎么敢当王
爷你的夸奖?
“呵呵,彼此彼此。”勤王依然笑眯眯的。
“不过,王爷似乎是看错了一件事情。”我见勤王的眼睛迷着看过来,笑着说,“王爷似乎是太抬举子涵了,子涵没那
么大的本事,昭明王也没他所想的那么爱我。”
“……如果那小子不喜欢你,我倒觉得他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勤王一点也没在意我的讽刺,反而轻笑着说,“苏三
也想知道自己在那人心目中的位置吧?会不会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一点也不。”我不是谁的东西,我只是我!颜子涵。
64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小船在轻轻摇晃着,我依坐在船头。
雨水霏霏,岸上三三两两撑着油伞的路人慢悠悠地行走着,临河而建各式各样的江南建筑全部笼罩在那雨雾之中,河上
晃动着的绿柳或者乌檐雪壁的倒影,还有点点雨滴落下来激起的一圈圈渏涟,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河道中穿梭不止,不时
越过旁边,留下一连串软语轻侬的话语。
“公子,还是进去蓬里吧,虽然说这雨不大,可是淋久了还是会生病的。”希儿在旁边劝道,他撑着把乌骨油伞,一直
坐在船头陪着我。
“放心吧,这毛毛雨倒不会伤人。”我随口回了句,声音很轻。
“公子……”希儿知道我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好说,“公子是怪姬公子不再来别院了?那算什么
呀?就算姬公子不来了,不是还有姬二公子一直来陪公子你吗?加上莫公子不是一直在锦州等着办完事情后就回来吗?
”
“呵呵,希儿,你倒是知道什么啊?”我笑了。
“公子不是一直怪姬公子不来吗?看这十来天公子你的脸色都快变成一个表情了,希儿怎么不明白?”希儿一撇嘴,有
些悻悻地说,“希儿觉得公子摆出来的脸色也够气人的,莫说心高气傲的姬公子,希儿想如果莫公子肯定也是受不了公
子你这番的无情。”
“那希儿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对?”我不经意地摸着衣袖藏着的一块牌子,微笑着问道。
“希儿不能替公子做主,不过……”希儿顿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说,“希儿从小就被卖入宛竹院,尝尽了人间的酸
苦。每个恩客在情浓之时,说什么都是好的,只盼得去摘了天上的月亮送到面前……可有几个在月下西头,缠绵之后,
会记得恩爱一夜的情人?”
“希儿……”我伸出轻拍着他的肩膀,他顺势就隈在怀里,低声又说,“只有后来,崔叔收了希儿进房,再也没让我做
那迎来送往的事情。崔叔大希儿很多,却对希儿处处护卫。希儿年纪大了,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反而更加的体贴,老
是说自己老了那方面也没什么欲望,只想找个人来陪他而已。”
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想必是想去逝去的崔叔心里难过,过了一会扬起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说,“公子,希儿不知
道公子究竟喜欢哪一个,不过希儿却是知道很多人喜欢公子。公子啊,就算那个身份再卑微,心地再坏,可这心付出却
哪能以尺度去衡量?这爱,哪有早晚之分,或者对错之分?”
“没有早晚之分,也没有对错之分?……”我想不到希儿的想法居然会是这样,真是大吃一惊。
“希儿觉得,这世上已经够无情了,能真心去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不管是爱的人还是被爱的人都应该珍
惜,不是吗?”希儿有些感慨,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何况姬公子和莫公子都是真心爱你,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
分享公子的爱。”
“你不明白的,爱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分开两份,或者几份?那样子还算是爱吗?”我摇着头喃喃地说。
“希儿只知道,只要对方曾经有一丝真意,而不是欺骗,那就是爱,”希儿想了一会,说,“何况现在公子孤身一人身
在东盛,太子也没在身边,如果没有姬公子护着你,估计早就有其他企图不良的人来伤害公子你了,哪里还容得了公子
象今天一般的逍遥自在呢?”
“可,这不是利用对方吗?”我有些不悦。
“希儿不会说话,惹公子生气了。”希儿一惊,忙说,“公子一向通达,怎么一说到感情就绕不过弯来?何况如果这些
事情只是因为姬公子爱你而担心,那怎么算是利用呢?按目前状况,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我陷入沉思,不在说话了。希儿撇我一眼,叹了口气,还是静静坐在旁边候着。
呵,是啊,我现在又有什么能力和对方对抗?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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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从勤王夜宴,一个月过去,我每天早出晚归,和希儿乘着小船到处游玩。
姬怀姜开始几晚还等着,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而我懒得理他,经常是夜不归宿,或者跑到醉杏楼,或者回到院子里
把房门一关,熄灯就寝。怀姜本来就自傲得很,这回见我不理不睬,就算有满腹的话要和我说也下不了这面子硬闯进来
。
这样过了十来天,姬怀姜知道我不愿意见他,也就不再出现。
反倒是姬怀意,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就算泛舟河道之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船到了哪一个位置,可他就是有本事找到我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表明来意,看来也不象是当怀姜的说客而来,不是拉着我到处游玩,就是陪着我无所是事地消磨一
天的时间。
从他嘴里,倒是听说了很多目前的状况。这段时间发现勤王和高丽的特使暗中来往,看来是准备借助高丽在东面的威胁
。东盛的三朝元老,淑妃的父亲杨伟宁,涉及草菅人命、以权谋私等等罪名给关押在刑部大牢,而淑妃则被贬入冷宫。
易真卿因为争分吃醋被姬怀姜一怒之下打了五十棍棒,送回易家责令好好“管教”……
前几天的晚上,怀意意外地来晚了。
我那时候正在房间里,闭着门,忽然听到窗子几声奇怪的声音,犹豫一会还是推窗往外看去,却是怀意捡着小石头扔来
。呵,真象个小孩子一般。
“堂堂绎王,居然做这种小孩子的举动,真是……啧啧!”我笑眯眯地步出房间。
今晚没雨,月色象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围着一圈淡淡的月华。
怀意的表情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只是那和怀姜很神似的眼睛射来,亮亮的,没有那种锐利却带着莫名其妙的伤感。
“怀意今晚来,只是想告诉苏三一件事情……”我们对望一会,他还是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他是怎么了?我收起笑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黑夜中,他的眼睛里还是淡淡的,凝视着我一会,说,“王兄这个月把所有的情人都谴散了,包括上官云溪。还从守在
云天边境抽调了五万兵马回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别说其他人,这时候上官云溪可是关键,怎么能让他走开?那不
是生生把云溪往勤王那边推吗?
他看了我一眼,深吸口气,缓缓说,“东盛准备和云天联姻,怀意我,我要娶云天的六公主。”他顿了一下,扯着嘴笑
了起来,说,“苏三,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那一定要留下来参加我的大婚之后再走。”
“……怀意,难道你愿意?”我立刻明白其中的关键。损失了上官云溪那边的帮助,那就只能从云天和北溟边关抽调兵
马回来,而保证云天不会趁机入侵,就是政治上的联姻了。
“是喜事不是吗?”怀意轻轻地笑着,嘴角拧起一个醉人的笑意,突然转了个话题,“苏三,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王兄
当时下盅强迫留你下来?”
我没说话。说不怪那是骗人的,我最恨就是别人强迫自己,而这下盅留人,真是件下作的事情。
他轻笑了一会,凝视过来,那眼睛里分明隐含着什么隐隐不发,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其实……”他又笑了,顿了
一会说,“其实苏三你那同心盅是我下的,王兄也知道。所以……大婚后我会给你解盅,这是怀意唯一的条件。”
“什么时候?”我既是烦躁又是不安,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大概再过两个月吧。云天方面已经准备好了,送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大概一个月后就到溯州,而后再举办大婚,应该
不需要两个月时间。”怀意很清晰地回答,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对了,听说云天的太子也会来东盛,到时
候可热闹了。”
李祚会来?我心里猛跳,那一个人,倒是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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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院子里隐隐约约渗透着那合欢花芳香,甜甜的,现在闻起来却是郁闷和淡淡的无奈。怀意就说了那几句话就
不肯再开口了。我们也就默默站在院子里好一会,不知道什么时辰,怀意才轻声说了句“告辞!”转身而去。
我愣愣站在院子里,好一会才转身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油灯暗淡,灯芯已经烧了很多,只剩很短的一段露出油面,眼看着就要灭了。我用簪子把芯挑高,然后在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