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辉王大人无论如何以您的力量……!”
守天握紧双手请求道,坐着的身体不禁往前倾去。
辉王的心意似乎没有改变的样子。但是双方都知道,辉王不能在此时冷淡地拒绝守天的要求。
新王登基之际的戴冠式中,将由守护主天为新王加冕。现在不是激怒守天的好时机。
虽然狡猾,但这也是政治的一环。
“……我了解了。我会和文官们商量,保留那个地方,并让柢王的棺木安置在那里。”
“万分感谢。身为柢王殿下的挚友,我希望能够全程参加丧礼。”
“那么,警备人员就非得增加个两倍才行呢!”
辉王虽然表现出恭谨的样子,但内心一定觉得麻烦至极。
平常守护主天是不会亲自出席部下的喜宴或丧事的。但柢王是守天的挚友。要是阎魔或八紫仙得知此事,不知道又会说
些什么了。
守护主天与四天王虽是划分天界的五大势力,但守天从小就被告诫必须与四天王保持距离。
守天认为,‘生诞祭’这种华丽的庆典,就是赞成这种想法的阎魔,为了宣示自己与四天王之间,地位差距而举行的仪
式。
但是,守天觉得只要四天王有强烈的自治意识,就算举行这种仪式也是枉然。
辉王从远见镜上消失后,这次守天映出南领的情形。
阿修雷什么也没说,但他一定是为了辉王说出的实情而赶回国了。
深受格兰达丝宠爱,同时能够占卜出魔族在南领出现的时间与地点的巫女,她的实力在天界名闻遐迩,甚至受到各国争
相招待。
正因如此,东国第一策士辉王才敢堂堂对守天说出她的名字吧?
“她应该也有使用水镜的力量。难道……!?她被那个水的魔族夺去意识了吗……!”
远见镜映出花凰宫中,阿修雷还未抵达。
夏乌德的水镜被布所覆盖。
邻室窗边,格兰达丝正以悠闲的模样,望着让小鸟停在臂上玩耍的夏乌德。
守天在职务室的门上张下结界,出了窗子,化为一只小鸟。
第七话
炎王的居城——大圣城位于南领中央,飘浮在空中俯视着市街。
阿修雷以隐身术突破正门,由于满腔愤怒,甚至咬破了嘴角。
《你克制一点嘛!就算生气,已经报告出去的事也不能怎样了吧?尸体上没有魔族寄生,事后守天大人也可以完全隐瞒
过去的。》
冰晖悠哉地安抚,但阿修雷的表情却愈来愈险恶。
“我不是在为这件事生气!那个可恶的眼球妖怪!竟然连姐姐的身边都……!”
《事情还不一定是这样吧?》
虽然这么说,但冰晖也认为夏乌德十之八九是透过水镜被利用了。他十分清楚,如果想将阿修雷怎样,对本人出手是绝
对无法奏效的。
《要是她真的被施术,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用朱光剑把魔族的毒素一刀两断!”
不过,应该不可能会有和一般人共生的魔族存在。而且,夏乌德从未离开过王宫。占卜他国之事,也全都是在室内进行
的。
夏乌德在数月之前举行的阎魔生诞祭中初次在人前露面,但当时由于格兰达丝早早退下,她没有任何和他国贵族或王室
交流的机会。
交谈当中,逐渐看得见花凰宫了。
就这样隐身直闯虽然无礼,但在姐姐面前解开隐身术的话,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所以阿修雷没有这样做。
他一解开隐身术,在大门周围警备的士兵们便群聚过来。
“阿修雷大人,您来给主人探病吗?”
“姐姐受伤了吗?”
“是的。主人前几日不小心碰着了玻璃,手受了点小伤。”
手中拿着长枪的士兵全是女性。她们是为了守护这座宫殿而特别整编的纯女性部队。也就是格兰达丝的亲卫队。
没时间等待许可了。
但是,阿修雷才向前踏出一步,士兵们的枪矛便指向他。
“请您在此稍等。”
“我不能等。事情紧急,让我过去。”
阿修雷不能对女人——而且是本国的士兵使用自己的两种武器,只好以火焰术包围自己,让其他人无法接近。这样一来
就不会伤到任何人了。
这里原本就只有格兰达丝及士兵居住,建筑本身并不辽阔。
他以手刀轻轻击向传令兵的后颈使之晕厥后,从右手叫出朱光剑来到门前。
“姐姐!抱歉了!”
阿修雷这么一叫,同时踢开房门。
如同阿修雷预想的,夏乌德和格兰达丝一同坐在里面。
两人都穿着轻柔宽松的室内服,头发也散放在身后。以金色及淡紫色为基调的室内,荡漾着与守天不同的另一种浓烈花
香,由于外头吹进来的风,蕾丝窗帘全都飘扬起来。
两人似乎正在享受午茶时间。
格兰达丝的右肘到手腕缠满了白布,看来十分令人同情。
“……怎么了?为什么拿出剑来?阿修雷,把剑收起来!你吓到夏乌德了!”
格兰达丝以在战场斥责士兵的语调喝道,站了起来,挡在颤抖的少女身前。
“啊、阿修雷大人?”
听说这个忌讳争端的少女,虚弱得连以占卜看到远处的战争都会晕过去。事实上,少女也确实全身都在惧怕着阿修雷。
“你不听我的话吗?”
“姐姐,那女人被魔族附身了!”
阿修雷架起朱光剑,朝夏乌德踏出一步。
格兰达丝也拔出放在一旁的剑,指向阿修雷。
阿修雷的声音呈现焦躁的音色:
“用这把朱光剑的话,就能够不伤到她而斩杀魔族了!请相信我!”
“不行。你不知道,只是拔刀相向,这孩子说不定就会死掉的。”
“那么请让她昏睡,趁那个时候除去魔族!”
“要是我不许的话呢?”
格兰达丝要少女躲到里面的房间,朝阿修雷逼近。
阿修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和姐姐对峙的一天。但是若不快点的话,夏乌德不知会在失去意志的状况下,被魔
族做出什么事来。最坏的情况,或许会被命令自杀也说不定。
阿修雷拼命要自己不去想失去夏乌德的姐姐悲伤的模样。
“夏乌德!不可以靠近水镜!”
阿修雷承受着姐姐挥剑斩杀过来的攻击,朝里面的房间大叫。门虽然关着,但应该听得到声音才是。
“袭击西国的水之魔族!那家伙……想要操纵你的意识!不可以看!”
“住嘴!你凭什么这样胡言乱语!若是夏乌德被魔族附身,我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那么,姐姐,你知道她昨天向东国投书密告的事吗!?”
阿修雷弹开姐姐以匹敌五个士兵之力压制过来的剑身,飞向天花板。但格兰达丝也飞了上来,两人不得不在空中交锋。
激烈的格斗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持续着。每当剑与剑互击,火花就迸射而出。由于热风,围着房间的蕾丝帘幕高高飘
起。
“没那回事!这几天我都一直在房里疗养,夏乌德根本没有单独行动过!”☆油炸☆冰激凌☆整理☆
“柢王在魔界死了!知道遗体被送到天主塔的,只有那个魔族而已!”
阿修雷拼命说明,格兰达丝却听不进去。
此时邻室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那里,阿修雷立刻撞向姐姐的腹部。
他的手刀打上没有穿着盔甲的格兰达丝。虽然只是瞬间的疏忽,但格兰达丝在落地之前要采取防护动作,就已经十分勉
强了。
当阿修雷打开房门时,夏乌德已经倒在地上。
水镜的布被拿开了。
“……可恶……!”
阿修雷举起朱光剑,就要朝夏乌德的背后挥去,奔进来的士兵们见状发出了尖叫。
阿修雷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把剑只会消灭魔族。
《等一下!不行!》
然而,冰晖突然制止了他。突来的声音让阿修雷偏了准头,狙击夏乌德的剑斩向水镜。
满溢至宽广壶口的水仿佛舞蹈般飞溅起来,朱光剑对它起了反应。
“这水?难道……!”
“……阿修…雷!”
格兰达丝以手扶着门爬起身来,奔过来的士兵们扶住她的身体。
“不行……!夏乌德……这孩子……没有记忆……没有……遇到我之前的记忆……”
令人为之战栗的告白。
那么,格兰达丝至今为止都一直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同住在一个房间里吗!?
“为什么没有调查?”
“不管这孩子是什么人……都没有关系啊……”
听到姐姐微弱的声音,覆盖阿修雷全身的斗气顿时溃散了。
格兰达丝挥开士兵的手,以踉跄的脚步走近倒下的夏乌德身边。
她全身充满了旁人无法出手、不由得让出路来的气魄。
阿修雷想要阻止她,却无法出声,也无法动弹。
“她在占卜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连我的声音也听不见。确实,她在占卜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人,但是……但
是后来只要我呼唤,她就会回来了。”
“姐姐以前说过,夏乌德是你在南领与西国的国境救回来的……那……”
阿修雷以茫然的声音问道,格兰达丝便无力地点了点头。
面对弟弟的脸虽然没有哭泣,却颤抖不已。即使如此仍欲以全身保护怀中少女的姐姐,似乎没有停止抵抗的意思。
阿修雷在心里询问冰晖。
夏乌德的身体没有魔族的臭气。然而,冰晖当时为何阻止自己?
无法在众人面前出声的冰晖,直接回答阿修雷的心。
——我也不知道。可是她不是纯粹的天人。她若有一半魔族的血统,会被操纵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什……”
天人与魔族的…混血儿!?
她没有长角,也能说天界的话,哪里像混血儿了!
但是,比起这个疑问,有件事更令阿修雷在意。
冰晖的话以高速在脑中运转。
即使只有一半,但混有魔族之血的身体,更容易被其他魔族的呼唤所吸引……。
魔族之血,可以说就是他们的执念。所以,冰晖及巍染才能以共生这个方法,进入自己及柢王体内。
如果此事属实,那么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步上与夏乌德相同的道路也说不定。
当自己无法抵抗残杀柢王的魔族首领的呼唤时,或许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掳走守天,把他带到魔界去。
“怎么会……这样……”
朱光剑从手中落下,阿修雷以手覆住了脸。
此时格兰达丝怀中的夏乌德微微睁开了眼皮。
“格兰达丝姐姐……我……我做了什么……”
看到阿修雷覆着脸站在一旁,她似乎抓住支撑自己的可靠事物。
“不要紧的。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不要紧……”
“但是我……我昨天……做了可怕的事……”
这么说道,夏乌德的全身颤抖起来,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推开了格兰达丝。
当阿修雷跪下扶住倒在脚边的姐姐时,夏乌德握住格兰达丝的剑,逃到水镜另一头的墙边。
她将颤抖的剑锋指向自己的胸膛。
“你要做什么!?把剑放下!”
“姐姐!”
阿修雷从背后架住挣扎起来的姐姐,睨向少女说:
“可恶的魔族!从她身上滚出来!”
但是,夏乌德握住剑的手却抖得更加厉害了。盈狂的泪水,看起来也不象是被魔族夺去意识的人所拥有的。
当阿修雷心想“怎么可能”的时候,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修雷大人……那份投书……是我的意识输给了水镜中的男人之后……送到东国去的。”
声音虽然微弱,但确实保有意识。
“我刚才……想起来了。就算格兰达丝姐姐呼唤我……我也落入深沉的睡眠里……”
阿修雷手中的格兰达丝肩膀霎时僵住了。就像自己和山冻在西国时一样,夏乌德一定也被施术了。
“那个男人……说我体内的血……有一半是魔族的……说我的力量是属于魔族的。我大受动摇……然后失去了意识……
”
夏乌德望着格兰达丝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我对不起您……”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把剑放下!”
格兰达丝发出哭叫声。听到真相的侍女们陷入恐慌状态,一个接一个昏了过去。女士兵们也以望着怪物的眼神凝视夏乌
德,一步也无法动弹。
夏乌德眼中滑下泪水,随着叹息,对格兰达丝露出朦胧的微笑说:
“……由于姐姐的深情厚意……令我承受无尽的宠爱……夏乌德渡过了幸福无比的时光。每天都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
“住手!”
在夏乌德闭上眼睛的瞬间,身体朝剑锋倒了下去。
阿修雷飞扑过去,想要阻止夏乌德,剑身却已深深贯穿她柔软的颈脖。沿着剑身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地毯扩散开来。
她的血是红的。
阿修雷茫然望着臂中的夏乌德,感觉到热度从少女的身体急遽消失。
就像柢王逐渐变得冰冷一样。
“……为什么连她都……!”
格兰达丝以失魂落魄的眼神望着渐渐被鲜血染红的身体。
她初次遇到夏乌德时,就有种她并非纯粹天人的感觉,也早有预感或许有一天会演变至此。
即使她来路不明,也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格兰达丝并不在意。
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想要保护她。就连在这座城中,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
阿修雷从断气的少女身体中拔出剑来,用水镜的布遮住她胸口的伤,让她躺到地上后,面向姐姐说:
“……她已经……断气了……”
格兰达丝的眼中什么都映不出来。
就算阿修雷跪到地上,望向她的眼睛,格兰达丝的瞳孔还是一片漆黑,仿佛把心忘在什么地方似地。
“杀害柢王的魔族……透过水镜……”
阿修雷想要说明,但是他了解到姐姐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死心地闭嘴。
而且,不管现在说什么,夏乌德都不会复生了。
阿修雷正烦恼该怎么处理尸体的时候,一群人慌慌张张地由侍女带领着过来。
是在外面入口处戒备的女士兵们。当中有个放出格外眩目光芒的人。
“阿修雷!”
“提尔……你……!竟然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
“她呢?她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送书信到东国去的?那么就快点用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