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集却没心思给他玩笑:“昨天晚上,你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吗?”
顾闻吓一跳:“没、没啊,我睡的挺好的。”
上官集怀疑的看了看他,觉得顾闻不像撒谎,也就没再多问,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下楼去。顾闻诧异道:“这才七点,你
就让我去赶尽杀绝这楼里的老弱妇幼吗?别人还好说,那个姓钱的.......”暴发户看起来力气颇大呢,绝对不好惹。
上官集皱了皱眉头:“不是,你表弟要来,刚刚我才挂了他的电话。”
顾闻眼睛瞪得和牛眼差不多大:“啊?!画桐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玩寻宝游戏,还是寻鬼游戏?”
上官集无力的摇了摇头:“那我哪里知道?你最好去问他本人,他一分钟前说迷路了,不过我听他说的方位大概离这里
不远.......”
顾闻不等他说完,蹬蹬蹬几步奔下楼去。留下上官集在原地继续狐疑的巡查着三楼的砖砖瓦瓦。昨晚,他清楚的听到了
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这楼道漆黑不见底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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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桐是典型的无知者无畏,一进到这陌生地方就忍不住好奇的四处逛,顾闻跟在他后面一脸苦瓜馅:“喂,喂,你自觉
点好不好?好歹让我把你的行李放下,咱们再逛也不迟啊。”
画桐被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厚重的包裹还背负在表哥肩头上,赶紧赔上笑脸:“这都是舅舅舅妈还有我爸我妈让带给你
的,他们怕你独自在外工作饿着。”
“切。”顾闻很不以为然,他明白这些零食八成是爸妈塞给画桐的,因为全家只有他一个人钟爱这些价格高的玄乎却没
什么营养的垃圾食品。等两个人把东西背上三楼时,上官集还在那里东瞧西看,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画桐是认识他的,
故而扬起一张笑脸跟他招呼,谁知上官集竟不睬他。顾闻在一旁解释:“他入了魔了,自从一进这楼他就不正常了,你
别理他。”
画桐懂事的点了点头:“哥,我住哪里?”
顾闻原本打算让画桐住304的,他怕吓走小男孩的301里藏着古怪,但是画桐却坚持说鬼是最怕阳光的,必须要住在阳面
才安全。顾闻无法,只能由着他,心里仍是藏了一句话:“万一来的不是鬼怎么办?”画桐哪里知道,这世界上妖魔鬼
怪都是人说的,真正不同形体的生命种类可远不止肉眼所见的那些。顾闻则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等画桐暑假一结束,
赶紧打发他回学校是正经。
收拾差不多,顾闻拖上走火入魔的上官集和表弟,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吃东西。顺便问起表弟为什么要跟他到这里来,
结果画桐一脸无辜的说,他学的是医学,必须要练胆量,差点没把顾闻给噎死。上官集也笑了,正要吩咐服务员结账的
时候,一扭头却见留分头的服务员见鬼似的紧张盯着三个人看,嘴巴抿的紧紧的,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上官集在桌下踢了顾闻一脚,顾闻也注意到了,一招手叫服务员再拿菜单来。小饭店只有两个服务员,留分头的这个见
伙伴实在走不开,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走近上官集他们这一桌来,但脸上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的:“请问各位还要点什么
?”
顾闻把菜单接过去,装作在看,上官集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服务员说起闲话来:“小哥哪里人啊?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
?贵姓啊?”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是山东的。姓梁,梁山的梁。”
“哦?我这弟弟也在山东念医科大学呢。算半个老乡呢。”上官集丢了个眼色给闷头扒饭的画桐,可惜后者没接到。
上官集只好孤军奋战,继续兜圈子:“你现在家住哪里?”
服务生摇摇头:“我住在店里......”
上官集心想这样的打太极什么时候能打到根上,干脆不转圈了,直截了当的奔主题:“我们是住在前面那栋三层旧楼里
的,小哥你去过那里没有?”
服务生顿时神情紧张起来,连连倒退着摆手:“没,没,我没去过。”
上官集不想引起其他客人或者老板的注意,干脆抓着分头服务生的胳膊拖拽到了饭店外面,随手塞给他一把钱:“小哥
,你别怕,我就是问问,如果那楼里真的有古怪,你告诉我们,我们就赶紧搬,也免得傻乎乎丢进一条性命。”
服务生这才安静下来,又瞅了一眼饭店方向,确信没有人跟出来,这才对上官集耳语:“昨天我路过那栋楼,看见你们
两个进去.......所以我今天一眼就认出你们了,那幢楼是鬼楼,你们最好赶紧搬,千万别再犹豫了。”
“小哥说的我都糊涂了。什么叫鬼楼?那楼不就是旧了点吗?”
“不是吓唬你,这话是真的,是我亲眼看见.......”
往回走的一路上,上官集就把听来的一切告诉了顾闻和画桐。画桐还在用心的啃最后一个烧饼,对于他,顾闻的妈妈有
一句很好的总结:“冰箱比爸妈加起来都亲,超市比朋友堆在一块都有用,至于食品店的老板,一定都是上帝转世。”
上官集费尽口舌说了很久,终于有几句进了画桐的耳朵,少年的好奇被瞬间点燃,不过他是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咕哝着
问:“你的意思是说,他看见了两个中年男女进了那栋楼?你怎么确定那就是你父母呢?”
上官集叹了口气:“我不能确定。但是我爸妈的同事从七年前和他们最后的分手是在这附近,我和你表哥查了这么久,
除了这幢楼总也查不清前因后果,周围其他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所以你表哥出了下策叫我买下这幢楼,以房主身份查它
个水落石出。”
画桐又咬了一口烧饼:“听着也像是我哥的馊主意,他从来不肯自己掏银子。”
顾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向另一个人:“那个服务生既然觉得那栋旧楼那么可怕,为什么昨天还要接近?”
上官集也正狐疑这个问题:“他说他是路过.......奇怪,这么小的事他怎记得这样清楚?”话音未落,他眼睛忽然一亮
,“不好!快回去!!”
顾闻急忙拖了画桐飞一般紧跟在上官集身后,三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返回了小饭店,但那里早已是人去店空,连炉灶都
是冷的,根本看不出有过人的痕迹。上官集和顾闻把画桐夹在中间,缓缓绕了小店一周,最后停在了饭店盛水的大缸旁
。大缸上盖着一个巨大的木盖,盖上面压了一块足有百斤不少的石头。顾闻和上官集对视了一眼,叫上画桐,三人齐心
协力把大石头卸了下来,掀开盖子——水面之下平静着躺着刚刚和他们说话的那个小分头服务生,皮肤泡的都有些发白
了。
画桐呜哇一声把刚吃的东西全体吐了出来。
顾闻把他拉到一边,见上官集还愣在那里,于是伸手来拽,谁知上官集却盯着那服务生大睁的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我现在确定是我爸妈。”顾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如果不是和上官集有关,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杀人灭口。
顾闻用店里的电话报了警,然后一手拖一个,愣是把两个魂不守舍的家伙拖回了旧楼。一路上上官集都在往四周眺望,
他深信,一定有人在附近监视他们,否则不会因为几句交谈就连累了一条年纪轻轻的性命。画桐则有些呆滞,吐过之后
的他对于食物突然失去了兴趣,任别人端来什么都掩口躲到一边去。顾闻只好将上官集劝进了房间休息,然后把画桐带
进了自己房间好生的安慰。他可不想回家去被七大姑八大姨的一顿数落,光唾沫星就能淹死他。
上官集呆呆的坐在床沿,门就在此刻被敲响,咚咚咚,音量很小,很清脆。上官集把门一拉开,门口站着身高刚到自己
腰部的那个本来已经搬到二楼居住的小男孩,他说:“咱们,能谈谈吗?”
“谈什么?”上官集侧身让开一道缝,引领小孩进门。
小孩却固执的站在门口,摇着小脑袋说什么也不肯进:“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三)三零七室
“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越早越好。”小孩似乎很诚恳。但上官集却有些不甘:“总得给我们个理由吧。平白无故的就
让我们离开,怎么样都讲不过去。”
小孩咬咬牙,盯着上官集的脸看了许久:“......很多事不能说的.......总之你们快些离开就没错。”说完,也不管上
官集听懂了多少,自顾自转身下楼去了。上官集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楼梯口有个人在背影地等着,看身形好像是姓钱
的中年男子,一见小男孩下来,急急就拖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门紧闭,许久都没再出来。
上官集轻轻的走下楼,站在了202房间门口,别人不知道,他有非比寻常的一双透视眼,旧楼的墙壁打的太实太厚,他看
不透,但是区区一扇木头门还是不在话下的。往里探看,这间屋子倒是设备齐全,家具堆满了屋子,偌大的房间中间只
挤剩了一条羊肠小道用来通行。姓钱的暴发户就站在这条羊肠小道上发着脾气,瞪着眼睛指手画脚的,似乎对小男孩来
找自己很是不满。小男孩则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低着脑袋,捏着小拳头,似乎一直在努力保持沉默。中年男子说了将近
半个小时,终于是说腻了,拎起小男孩摸摸他的头,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好像对方是个易碎品瓷娃娃。这个瓷娃娃的
脸一直侧对着门,导致上官集直到最后一刻他在男子怀里转过头来才看清他的表情——他居然.......在哭。闪亮的眸里
承载着过分成熟的忧郁,让人看不透。
没来得及去分辨小男孩到底是被自己气哭的,还是被姓钱的骂哭的,楼下就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上官集生怕被人发
现自己在偷窥,折回上了三楼,又从三楼的楼梯上奔下一楼。途中与出来查看情况的姓钱的男子成功会师。两人一句话
都没说,但上官集发现,那男子的脸色比小男孩的还难看。
楼里总共只有一个女人,不用想也知道尖叫的是谁,上官集先前猜想,不会是老鼠或者蟑螂什么的惊吓到了那位骄傲的
不可一世的李小姐,但在看到姓钱的男人那样神色慌张的跑下楼,又改变了想法。他猜一定是什么更为恐怖的猛兽之类
,说不定之前还和这楼里的人交过手。可一走到楼下,看见软成一滩的一米七高模特一样高度的李小姐,上官集就意识
到自己错了,因为整个一楼楼道,除了瘫坐在大门口的李小姐,就是他和钱老板站的近,再有,就是刚刚慢慢吞吞推开
房门,披衣拄杖出来的胡老爷子,别说猛兽了,就连个虫子腿都没有。
然而李小姐真的是花容失色,完全不计形象的嘶喊起来:“他来了,他来了!啊啊!!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钱老板越过她,往外面看了一眼,一眼就飞奔着回到二楼上,故技重施,咣当一声关闭了房门。
上官集很是奇怪,也越过李小姐向外看——楼外什么都没有,确切的说是看不到什么,因为屋外有一重不知哪里飘来的
浓浓的紫雾,已经将整幢房子罩了个严严实实,估计屋外能见度不会超过三米。等上官集下意识的关上楼门时,李小姐
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地上一只被踩掉了跟的高跟鞋,胡老爷子说她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顾闻这时候也走下来,手里牵
着睡眼朦胧的画桐:“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才来?”上官集觉得古怪,凭着顾闻的急性子和私家侦探职业病似的好奇心,碰见这种让人尖叫的事一定跑的
最快,就算是叫画桐也不会磨蹭很久,说不定一着急还会直接扛上画桐下楼来。然而他现在并没有任何跃跃欲试的表情
,问也问的过于平淡。
“你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
“李小姐在叫。”
“没有啊。我刚刚是听见钱大老板的关门声才觉得可能有事,去找你,你不在,我就拖了画桐下楼来找.......究竟发生
什么事情了?”顾闻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搭档多年,他第一次见到上官集用这样怀疑的眼光审度自己。
上官集从头到脚看了顾闻三遍才转问迷迷糊糊的画桐:“你听见什么了?”
画桐揉着眼睛,嘟嘟囔囔:“楼下的暴发户好大脾气,那么恐怖的关门。吓人。”画桐是个乖孩子,他从不说谎,这大
概也是他被家人派到顾闻身边的原因之一,有这么个根本就不知道谎言为何物的内线,监督并汇报表哥的一举一动,还
怕顾闻那鬼滑头会开溜吗?上官集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毫不客气,利用了这条内线。
顾闻深知上官集的谨慎作风,因此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嘴上却没有说什么。他更知道,不用自己动手去解决李小姐的尖
叫事件,上官集已经在动这个脑筋了。
果然,上官集拐了弯去问胡老爷子关于李小姐的一切。胡老爷子年岁大,但并不糊涂,一五一十的叙述的还算有条理。
他说,一向只知道李小姐姓李,一个人长期住在这里,总是在别人休息的周末出去工作,也不知道到底住了多久,她究
竟是做什么的,反正每次回来都会换一身漂亮新衣服。胡老爷子咳嗽了两声:“我是不习惯她身上那股脂粉的香气,每
次闻见一丁点都会打喷嚏咳嗽,也不晓得是什么品牌,闻起来呛人的很。”
顾闻这时候插话问上官集:“外面起雾了?”
上官集一点头:“是,不小。”可他一抬眼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如果说刚才的雾只是围绕在楼房周围的话,
现在那层紫色的氤氲就像一件贴身的衣物紧紧的包裹住了整座小楼,每扇窗户都犹如贴了紫色窗纸,看不到外面一草一
木,而刚刚被上官集关闭的楼门,渗透邪狞的紫色的雾气似乎张牙舞爪,正要从狭窄的门缝里挤进来,大有吞没屋子里
一切的征兆。
上官集看着,莫名有种心慌:“胡老爷子,您来这里住多久了?见过这样大的雾吗?”
胡老爷子摇摇头:“我住在这儿不到一年,第一次见到起大雾。”
“那么李小姐说的要来的是什么人?这里平常都会来什么人?”
胡老爷子依旧摇头:“我老了,记性不大好,哪里记得准那么多桩桩件件?其实如果不是李小姐长期和我一个楼层,我
也不会记得她什么。”软钉子。上官集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倒是顾闻道了谢,拉上上官集和表弟回到了三楼。刚踏
上三楼,走廊里的灯就忽明忽暗起来,不一会就完全灭了。
顾闻一只手拽着画桐,腾出另一只手摸到一把手电筒:“我去看看电闸那里,或许是跳闸了。上官,你在这里等我。”
隐约听见上官集用鼻音嗯了一声,顾闻和画桐就走远了,打开墙角落的电闸一看,果然是保险丝断了,换上新的之后,
很快三楼走廊又亮了起来。可是画桐却紧紧拽住了顾闻的袖子:“哥,好像......上官哥不见了!!”
顾闻赶快往楼梯口望去,那里没有人。又急急拽着画桐挨个查遍三楼所有房间,每个地方都灯火通明时依旧只有他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