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哥,伟大的上官集,他就是不同意,你们也听见了,他宁愿跟我分道扬镳也要去仰仗那个明显处于弱势的星曜使
,还跟我打架......”
画桐显然被顾闻说服了,再次低声唤上官集的时候,语气中已掺杂些埋怨:“上官......大哥。”
上官集仍是沉住气不说话。池云暮无意中往房门方向扫了一眼,跟着一声尖叫脱口而出:“啊!”——门缝里,楼道昏
暗的灯光依稀夹杂着一个漆黑的影渗透进来。
(十)分分合合
风又大了起来,鬼哭狼嚎,搅乱一室静默。
随手拎起一根棍子,顾闻猛地一把拉开房门,定在当场,他身后一双双眼睛,包括上官集的,都看的仔细,门外什么都
没有。
顾闻在走廊上巡视一圈,很快又回到屋子:“可恶,给他溜了!”
画桐颤巍巍的,话也说不完整:“是谁......是人是鬼呀?”
顾闻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还能有谁?咱们都在这里,这栋楼里能有影子的只剩下一个。”
钱老板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胡。”
顾闻哼了一声:“我们最好不要单独行动,现在太危险,胡老头偷听到我们的计划,说不定在处理掉骈羽之以后就会对
我们下手。”
“也说不定会在那之前,”久不开口的上官集坐到大家中间,“我不认为胡老头该把咱们几个当回事。你也说过他能力
很强,大概一根手指动动,就能要咱们全体人的命。他来探听我们说话,必定是有其他目的。”所有人都安静的等他继
续,上官集深吸一口气,“这地方有什么,能有什么,他无非要的是星曜石,他偷听是怕咱们几个会阻碍他,会横生枝
节,现在他已经偷听到咱们谈话,很明确咱们的目的,这时候他还会溜走,而不是立即像捏死几只蚂蚁一样捏死咱们,
说明咱们手中至少有令他畏惧或戒备的东西。”上官集摸了摸上衣口袋,他想他已经明白姓胡的到底怕的什么了,可是
不能说,“我们只有和骈羽之合作,找到更多的星曜石才能逃过胡老头的魔掌,这很明确。”
顾闻不语,干坐着不知在琢磨什么。画桐首先坐不住了:“那咱们赶紧逃吧,还等什么呢?那雾到底有什么可怕?”
池云暮默默走到窗子前,拉开窗户,随手脱了只鞋扔出去,只见那鞋在接触到紫雾的瞬间就化为一片粉尘,与紫雾融为
一体:“我亲眼见过,你们提起过的那个人,102的,他当初丢了牙刷,选择从这里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而不是自杀。那时
,他就和这鞋子一样,啊,不,他化做了更多的尘埃。”
画桐吓哭了,他想起李小姐的恐怖死相。顾闻抱住他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上官集巡视一圈:“别无选择,我们已经
别无选择,除非是按照我说的办,依靠骈羽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池云暮坐回钱老板的怀里,两个人沉默不语,画桐望了望顾闻的侧脸,缩着脖子等待。
顾闻猛的站起身来,两只眼睛通红:“上官集,你要是想投靠他你就去,不要拉着我们一群人垫背,我不信他,我明白
的告诉你我不信他!那些鬼界来的都是一个货色,他们变着法的要你为他服务,你要心甘情愿的上当你就上去吧,不要
拖累大家,不要把我们一并拉下水,我们也无需你操心,我们自会另找出路!”
上官集也怒了:“你在说什么?!我拉你们垫背?!我是在为你们好,现在两方鬼界力量较量,把我们夹在中间当馅,
我们不找到强有力的支撑根本就熬不过去的,你要是想死你就直说,别累画桐和池云暮他们,都是人,他们一样有自己
的选择,你要是真为他们好,就让他们自己做选择,跟着你还是我!”
顾闻反唇相讥:“你相信他?你凭什么会相信他?!就因为他说过几句中听的话吗?除了那些你再找来其他可信的证据
来我瞧瞧!”上官集转身背对他,不肯回答。顾闻还当自己说动了他,豁出去用逼迫的招数:“他说那些也许是实话,
但你不觉得说出来太轻易了吗?他又为什么和我们这群陌生人说实话,把他的底都告诉我们?现在想想,其实并不复杂
,一切再明显不过,他就是把我们大家当做工具,当做可以替他卖命,替他找什么石头的工具。这样不计一切代价也要
进行无耻交易的鬼东西,他算什么东西?!你听清楚,不仅我不信他,画桐和池云暮老钱也不信他,因为他们和我一样
,没有被那个人迷惑心智,上官你要去我不拦着,只是以后出了问题,丢了性命都不准来求救,不准来找我们给你收尸
!”
想起骈羽之受伤的双眸,上官集不顾一切的掩护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已经在努力弥补了......你为什么不分青
红皂白就乱给人扣罪名?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过分!?”不等顾闻说话,上官集一跺脚,干脆利索的扒开行李堆翻出自己
的大背包,扛在肩膀上:“好、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
死不必来往!!”话重重的搁下,就再也不能回头,上官集也没丝毫后悔的心思,自己赌气背了行囊独自去了三楼,自
己的房间。
一个小时后,画桐才敢小小声的问:“哥,你把上官大哥骂走了......他要是再也不回来找你怎么办呢?”
咣当!顾闻甩手把桌上钱老板的白瓷烟灰缸摔在地上,碎了八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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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行囊扔在地上,坐着光光的床板,上官集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不明白为什么顾闻死也不肯听他的建议,就
因为骈羽之是鬼吗?鬼难道就不能有好坏之分吗?太阳穴砰砰的跳疼的厉害,上官集无力的扶住前额,眼角扫过房间一
个角落。咦?窗子旁边什么时候悬挂了一面窄长的更衣镜?紫色的玻璃框非常漂亮。上官集慢慢踱到它面前,专注的审
视,里面一双略细长的眼,蓝色的眸子宝石一样晶莹剔透,加上弧线精致的眉,高挺的鼻梁,干净的脸庞,圆润唇边隐
含的笑意令人尤其移不开视线。帅极的人,正望着自己。
“你......”
骈羽之笑笑,伸出手去,施了魔法一样引领上官集一步跨入镜内:“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镜子当中是另
一个世界,是你想象不到而又十分渴望的世界......你将在这个世界轻易达成所有心愿。上官先生,欢迎再度光临307室
。”
当置身在一片柔软的紫色朦胧中,眼前晃过湛蓝色的灯光,上官集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又回来了。这个人用一颗弥足珍贵
的星曜石博取了自己的信任,使得自己在朋友和他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我无处可去了。”
“我也是。”骈羽之始终微笑着,目光停留在上官集的脸上,“那又怎样?”
上官集定定的望着他,木讷的重复着:“那又怎样。”
骈羽之极轻柔的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极快速度又马上放开:“那又能怎样!!”
紫雾浓的已经化不开。上官集没有发觉,它缠绕在自己脚边,弥漫周围,却始终没有近他的身。
“他们怀疑你,他们不肯信任一个鬼,”上官集把整件事叙述完,接过骈羽之递过来的温水,抿了一口,忿忿不平的补
充道,“任我怎么说,顾闻都不肯站在我这边!他宁可死也不肯。”
骈羽之点点头:“你不是说他是阴阳者吗?一个天生与鬼为敌的职业怎么可能会信我呢?这很正常,也不怪他。”
“你还为他说话!”上官集别过头去,和长年的搭档吵架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还在别扭。
“好,你不想听我就不提他。现在说说你吧,你不是希望我找到你父母的下落吗?现在你至少该告诉我,你父母叫什么
名字,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啊!”上官集有些懊恼,真是的,他居然忘记说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是七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我体弱,和
池云暮差不多,都是注定命不长久的人,唯一的不同是,那时的我太小,还看不见,不能和他一样亲自到这里来。”
“什么叫做那时的你还看不见?”骈羽之温和的语气让上官集觉得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于是他答:“我天生是盲的,直到七年前父母来到这个地方求医,他们再也没回去,可是我的眼睛却莫名的有了视力,
不但是正常人的视力,还能够看的比较深入。家乡有老人说这叫做透视眼。”
“呵呵。”骈羽之笑起来,令上官集多少有些诧异:“你笑什么?透视眼很好笑吗?”
“不是,”骈羽之指了指自己身上,“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你看光了。”
“你!”上官集羞愤的举起拳头,挥舞了两下。骈羽之赶紧撸下嘴角,道歉:“怪我,不该在你沉重回忆的时候打岔,
你继续说,继续。”
上官集鼻子里哼了一声,收回拳头,低着脑袋无力威胁:“再打岔,我一定给你好看!”
“好。”
上官集满意的偷笑,但旋即又陷入回忆中:“我看不到的时候,身边许多人都怜悯我,同情我,关怀虽然少的可怜,但
总是有的,而当我突然有天看的见,突然成为透视眼之后,所有人都把我列为异类,不再和我交谈,不再和我亲近,甚
至擦肩而过都会躲避的远远,那时我就有很强烈的愿望,我一定要找到我爸妈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多么困难都
要完成这件事。所以,我准备了七年,来到这里。”
骈羽之别有深意的望着他:“七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上官集没有正面回答,主动岔开话题:“但是我也得到了许多信息,很值。羽之,我说了这么多,你......”
“交换我的信息?”骈羽之会意的一笑,“好,你想知道什么?”
上官集被那张俊美的笑颜晃的有些眩晕:“你,到底为什么帮我?是不是为星曜石?”
(十一)他是谁?
门洞开,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上官集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去往三楼的阶梯上,画桐听着,分外焦急:“哥,你今天
是怎么了?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吵架能达成共识解决问题吗?这还是你教我的。”
顾闻死盯着地板不说话。
池云暮窝在钱老板怀里,望着顾闻也不做声,钱老板更是沉默的像块铁。画桐气恼,又要训斥时,忽然钱老板抬起头来
,朝门口齿不清的嘶喊:“谁?谁?!”一边的顾闻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把画桐护在身后,灼灼目光注视着纹丝不动的
房门。画桐也看出端倪,刚刚上官集走时,门是被大力的拉开,又被重重的碰撞上的,因为力道太大,古旧的木门被反
弹力再次打开,吱呀吱呀的一直作响。后来声音渐渐小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匿。然而现在,门突然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不必猜,肯定有人固定住了它。而这个人,却不在他们视野之内。
顾闻手疾眼快,朝门外投去一个黄色物体,类似个纸包,顿时砸出一声尖叫。跟着,门后有什么慢慢显出形态。那是一
个长发女子,她依旧穿着上吊时的漂亮长裙,保持着死时的样子,舌头还老长的伸在外面,眼珠子鼓的像要随时可能掉
出来,或许因为没完全躲开顾闻的偷袭,只有左边一半的身体显现在众人面前,使得大家看到她时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
气——李小姐。她果然在他们身边潜伏。
“为什么?”池云暮似乎并不怕李小姐,即便她变成恶鬼模样,他也敢去质问,“为什么要害我们?你不是说我们是同
类,应该相互帮助扶持吗?难道死亡把你的记忆都抹煞了?难道你完全忘记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
李小姐尖利的声音一如往昔,不过分贝低了许多:“不,我......我也是被逼的。”
“谁逼你?”顾闻是明知故问,他知道能够逼迫一个鬼的,还在这楼里的,根本就是寥寥无几,“骈羽之,还是胡老爷
子?”
李小姐摇摇头:“不是,不是他们。你们不会明白的......”说着,竟难过的捂住脸哭泣起来。弄的一群男人手足无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上前一步去安慰。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这女鬼和女人该如何区别对待。
倒是李小姐自己先哭累了,停下来,用唯一显形的左眼扫视了一圈:“我不想以这个样子存留下去,宁愿魂飞魄散都不
愿意是现在这付丑样,我去求他,求他要么让我干脆死掉,要么就还给我漂亮脸蛋......”
“他是谁?”顾闻冷冷追问,“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还能有谁?你们刚刚不都猜到了,见到了吗?那个该死的胡老头,隐蔽身份隐藏的这么深,全楼一年间前前后后住了
十个人,竟没有一个看出来他是个鬼。”李小姐愤怒的倾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落进他手里,反正意识到自己成了鬼
时,就不得不和他做起交易。他要我监视你们,适当的用些惊吓,他说等到你们完全服从于他的时候,他就会还给我美
貌,说不定还有青春......”
“服从?怎么服从?”池云暮忽然从钱老板怀里钻出来,脚踩在脱了油漆光泽的旧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让
几乎完全坠入黑暗的钱老板知道他在走路,并未远离。他问:“胡老头到底要干什么?他难道是要我们每个人都向他乖
乖交出星曜石吗?我们没有找到。”
女鬼似乎在轻叹:“小池,你不善于说谎,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和老钱。星曜石,早就被你找到了。”
“哈,是吗?”小男孩无所畏惧的走到离李小姐不足两公尺的位置:“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没有交给星曜使,换回我
应得的?”
女鬼蓦地抬头,暴出的眼珠差一点掉出来:“那是因为你贪心,你想要的更多。”
池云暮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钱老板却挣扎着站起来:“你......”
池云暮不等他蹦出第二个字就狠狠骂回去,那神情阴鸷成熟,与本来幼稚的五官反差巨大:“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
给我坐下。”
钱老板却没乖乖听话,他伸出长臂摸索着朝这边来:“你......我......”
李小姐洞若观火:“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你想要用星曜石和使者他们谈条件对不对?你想要连同姓钱的心愿一起实现
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傻?!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赶尽杀绝?或者你愿意落的和我一样死都不得安宁的后果?!”
池云暮捂上耳朵,又做回上官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蛮横小孩:“我不要你管。”
钱老板不顾一切抱住他小小的身躯,艰难的蹦出一个字:“交!”
李小姐却在冷笑:“哼,现在才想起来交,太迟了!以前只有星曜使的时候还好说,交易成就是成,败就是败,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