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別传 下————青峰

　　赵云却无半分反应，手中长剑像着了魔一般上下翻飞，所到处血肉分离，尸横遍地。曹植心中奇怪，见他浑身是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担心是受了伤，催马向他奔去。但曹植毫无对敌经验，根本是第一次骑马驰骋于敌军之间，他全心注意着赵云的安危，哪还顾得上两旁不断涌来的守兵，好在“玉雪龙”奔跑极为迅速，敌人砍过来的兵刃总慢了一步。西岸这边刘备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白马为敌人所阻。忽听旁边兵士大叫，只见对岸城门那边尘烟大起，显然又来了敌人，且为数甚众。因为蔡瑁追得急，所带兵马不过一、二百人，但援军一到，赵云、曹植恐再无生存之望。刘封见援军到了，担心他们有什么办法渡溪，忙道：“父亲，我们必须先退！”

　　刘备道：“这个时候，我岂能丢下他们二人不管！”

　　刘封急道：“父亲，一切以大局为重，赵将军舍身救你，万不可辜负了他！”周围新野守兵一齐跪下：“请大人先行！”

　　刘备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向对岸跪拜在地，仰头祷告道：“天上神灵保佑他二人平安，我愿折寿十年！”众将士见刘备如此厚待二人，无不潸然感动。刘封半硬拉刘备上马，急忙往西而去，刘备一回头，只见城门那边追兵已至。

　　曹植眼见离赵云越来越近，他大声呼喊赵云，却见他仍极力廝杀，手中长剑虽快，但毫无章法，十数名敌人围住他，趁他的长剑落势过猛无法收回，十余柄钢枪朝他一齐刺来。曹植吓得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却听见赵云霍然一声怒喝，宛如晴天响了个霹雳，手一松放掉长剑，回身横臂一揽，将十余柄钢枪尽数圈住，用力一拗，只听“哢嚓”数响，那些钢枪已被他硬生生从中折断。荆州守兵看得肝胆俱裂，拿着手里半截枪桿傻在了当地。曹植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平时冷静沉稳的赵云这时竟像发了狂一样，不知从哪生出这般力气。只有蔡瑁知道是赵云服药后反激发出他的潜力，他现在就像一头发威的猛兽，浑身力气无处宣泄，哪里还敢上前送死。

　　如此稍慢一下，“玉雪龙”已冲散敌人，奔到赵云身边，曹植见他还没有上马的意思，心里一急，猛然生出股力气来伸手将赵云一拉上马。赵云服药后力气陡然大了几倍，但毕竟是超越人体极限的，尤其是刚才那一折，把积聚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全身虚脱下去，若曹植再晚到一步，他也要被敌人乱刀砍死。曹植拉他上马，只觉落手处赵云的身子软绵绵的，连坐都坐不起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由他横趴在马背上。那“玉雪龙”知道主人上了马，欢嘶一声，转头往檀溪而来。蔡瑁早已看出曹植救人的用意，他望见后头增援大部队已经前来，忙下令道：“快封住溪路！”剩下的荆州守兵全部退到溪边，拦住了“玉雪龙”的去路。

　　曹植见溪边被层层封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通过，他更担心后头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咬牙，掉转马头，反朝东边襄阳城奔去。蔡瑁一愣，他已经把全部守兵调到檀溪边，只有眼睁睁看着“玉雪龙”向远处的烟尘而去，心里诧异道：“难道他要回去送死？”

　　“玉雪龙”奔跑极速，曹植已经看见大道上宾士的援军，密密麻麻带起滚滚烟尘铺天盖地而来。他一个人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玉雪龙”头一调，避开正面而来的大部队，从道旁的小山丘而上。援军已经看见白马，急忙停下，分两头沿小山丘包抄。“玉雪龙”机敏地左跃右穿，山丘上布着乱石，它就像野鹿般灵巧地跳跃奔跑于乱石之间，把追赶的兵马阵型打乱，没有了被包围的劣势。下头指挥援军的大将王威一看，叫道：“停止追击，弓箭手，放箭！”

　　曹植听得清楚，心里下了一跳。这小山丘高不过数丈，除了些没膝的乱石，再无其他遮掩之物，下面这般密密麻麻的放箭，根本避无可避。他一瞬间想到了“死亡”二字，但低头一看赵云，累得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中一阵激动：“今日我便是和他死在一块儿，也省得对他日思夜想备受煎熬。”豪气陡然一生，勒住“玉雪龙”，反而向山丘下奔来。王威指挥的弓箭手全都张弓拉箭，就等白马再下来一点便百箭齐发。忽然远处有人大声叫道：“不准放箭！不准放箭！”王威回头一看，竟是程昱策马赶来，旁边还有一人，模样凶狠，却不认得乃曹操帐下大将徐晃。原来程昱到荆襄后与徐晃联繫，让他前来襄阳助阵，之前在宴会上曹植没有见到他，正是去接徐晃去了。他们回来听说刘备已逃，忙追了过来，正看见王威要命人射杀曹植，慌忙下令住手。王威对程昱有敬畏之心，听他喊得气急败坏，一时愣住了。“玉雪龙”奔跑何等迅速，趁着这空隙，已经一跃跨过王威的防守线，继续朝城门奔去。

　　蔡瑁也应经带兵赶来，喝斥王威道：“你在发什么愣，人都跑了！”王威这才反应过来，下令继续追击。程昱叫道：“一定要活捉马上的年轻人，决不可伤他！”蔡、王二人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太尉有命，只好遵守。程昱担心城里的守兵伤了曹植，忙策马跟在“玉雪龙”后头，但他那匹凡马又怎么追得上“玉雪龙”，已经越离越远。徐晃此时已经认出曹植，但赵云趴在马背上，他一时也看不清楚，只在后头大叫：“叁公子，别跑了，是我们！”

　　曹植如何肯听，他当然见到程昱、徐晃二人，也知道是程昱的命令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但眼下担着赵云，莫说徐晃与赵云有仇，一想到他们要用歹毒的手段对待赵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着保全他平安。

　　眼看“玉雪龙”又重新回到襄阳西城门，城里已经乱成一团，东、南、北叁门守军听说刘备到了西门，纷纷赶来支援，大街上全是荆州守兵的身影。曹植心里慌乱，只捡暗巷小道，生怕在大街上与援军正面冲突，但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忽听左面一人叫道：“教主，走这边！”他一看，原来是黄巾教的项尊者和郝护法。他想到在新野街上曾看到两人寻找自己，没想到他们也来到这襄阳诗赛，多半还是为找自己而来。一时间容不得他犹豫，调马跟着两人往左而去。后头的追兵仍穷追不舍，但小巷里一次只能过叁、四乘，人势上已大不如前。项尊者和郝护法领着曹植奔出暗巷，重新转到大街上，跑出去一段，曹植已经能看见有一座城门。项尊者大声道：“教主，这是襄阳北门，从这里出去一直往东北，就能回太平教总坛了！”

　　曹植一愣：“他们想到的还是让我返回总坛。”却也顾不上拒绝。城门前面又来了支兵马挡住城门，项尊者叫道：“教主，请先行一步，这些人留给我和郝护法对付！”他说着与郝护法一起当先冲入敌阵中，为曹植开出条路。“玉雪龙”宾士着迅速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又是一队荆州守兵。项尊者和郝护法尚在与城门敌人廝杀，这会儿再来一批，叫曹植如何应对。正惊错绝望中，斜边里有杀到一队，领头的竟然是张飞和阿丽。却是阿丽违背诸葛亮之计擅自离开东门前往张飞驻守的北门，张飞发现的不过是蔡勋带领的小股部队，却以为乃阻截刘备的大军，因此派人到阿丽那里请求支援，反造成东门外空虚，最终影响了诸葛亮精心布置的全局，刘备被迫前往西门，赵云、曹植和其他叁百兵士也被困城中。幸好曹植走了北门，正遇上发现情况不对赶来的张飞和阿丽。阿丽看见“玉雪龙”载着曹植和赵云，又见赵云趴在马背上，以为是受了伤，惊呼道：“子龙他……他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冲上来的荆州守兵隔断了视线，只得带兵奋力廝杀。曹植在乱战中如何能待，一夹马肚，拼命往东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