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相信,这样一位粉琢玉砌、文温尔雅的年青人,会是一位涉黑大哥。
茶馆里平时来的大都是些古味很浓的文人雅士,大家都是常客,相互见了也不过点头而过。但今天好巧不巧的进来位猎奇心很重的白领先生。
白领先生挑帘栊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白衣如雪的林翟。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会遇到这样的人,简直是古典小说里走出来的、体态悠然的“标志美人”嘛。
于是,白领先生觉得实在不能错过认识如此“标志美人”的机会,找了种种借口跑上前来,谈笑风生,卖弄风趣,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于是,当某位久不出世的大家长也挑门帘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幅登徒子戏美人图——
那小子竟然敢把一只狼爪搭在林翟白嫩的“小手”上……这还得了!
大家长面皮上不动声色,手底下却连犹豫的空隙都没有,直接抄起最近的一把藤椅,穿越重重茶客,直朝那人面门砸过去。
白领先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在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古韵美人的同时,还能遇到传说中飞椅再见飞椅的巨侠。他只听到一阵风声,眼前一黑,便已经是五体投地,鼻青脸肿。
开始他还能捂着脸高喊警察,但当一米九的七子凶神恶煞的杵在他面前的时候,白领先生一句人类语言都说不出来了。
起初,周围到是有人想上来解劝,但一见第五博越黑绸唐衫,长眸如电,举手投足间威慑气势,压得人头也太不起来,身体也不敢动弹,就连指尖都在哆嗦……实在不象一个等闲人物。
于是,只清泠泠一个眼神扫过来,众人便已纷纷溃败后退,作了壁上观枫的看客。
白领先生在地上趴了半天,思想才慢慢从远古时代穿越归来。他看看四周,见连个同盟军都没有,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只得一骨碌身爬起来,恋恋不舍的看了“标志美人”最后一眼,赧然逃跑。
“标志美人”虽然引得一场纠纷,此刻却是心情不错。他偷偷瞄一眼远处的那些熟客,再看看满地被砸碎的桌椅杯碟,心道,这个安静的好去处算是被自己这个爹给毁喽。
他低声问自己的“爹”,“怎么办?不然,咱们也跑吧?”
“哼!”那人个字典里可没有“跑”这个字,只见他雍容如旧,懒懒端起桌上的茶杯,嫌弃得检查个遍,然后又当的扔回桌上。
“这都是是高温消过毒的……是江西景德镇出产的最好的茶具……先、先生,一共、共三千百八港币……人、人民币也行……”
不远处,咯咯上下打着牙的小服务生尽职尽责、极其宛转的提醒面前这位冷面先生……他砸掉的这些茶具不仅很贵重,而且是要赔的。
……要第五堂的博越大堂主赔几个茶碗钱吗?
“标志美人”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旁边的七子也哼哼的要笑出声来。
大家长终于不乐意了,站起来一甩袖子,“七子,封了它!”
说罢,再不看众人一肯,头也不回的踏尘而去,周身强气流吓得周围茶客纷纷让道,碰了碗打了碟,场子里又一阵叮当乱响,一片狼籍。
封了吗?这些茶客怎么办?小服务生们怎么办?现在找这么敬业而又专业的人可不好找,而且这里可是少爷超喜欢的地方……
一连串念头闪过七子木头脑袋,他愣愣的呆立片刻,求救般看向自己家小少爷。
林翟赶紧跟上去,拉住黑绸衣袂一角,“父亲,我喜欢这里。”
“嗯?那就砸烂了重新再修!”那人满面不爽,挣开林翟的小细爪子,坐上自己的黑色坐骑。
林翟也跟着蹭上车子,“这茶馆是邵青家的,父亲。”
“所以才要砸,”第五博越惰惰的抬下眼皮,白皙的手指掐上林翟的下巴,“警告你,不许再和那个乳嗅未干的臭小子混在一起。”
丹凤朝阳的冷眸中尽是不高兴。
此刻不是抚虎须的时候。熟知某人习性的林翟赶紧点头,但好心情却是抵挡也挡不住,透过反视镜,朝前面的七子挤挤眼睛。
显然是被自家少爷的小媚眼给惊着了,苦命的七子又把车子开成一个华丽丽的大“S”。
晚上的时候,邵青的花花老爹带着邵青来道歉,顺便带来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邵青沉着脸问林翟,“是不是这根手指头碰的你?”
林翟微愣之后,怒了!
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指邵青鼻子,“邵青你什么意思?只是一场误会,你竟然断人家一根手指?你知道不知道一根手指对一个普通人来讲有多重要?他要靠它养家糊口的……而且,因为这事没了手指,这个人会沦为别人一辈子的笑柄……你把他一生都毁了!你不是土匪,我也不是皇亲国胄,不能别人连碰都碰不得,我们虽然是黑社会,但我们不能无法无天……去,拿回去给人家接上,再赔礼道歉,巨额赔偿,快点!”
邵青本来是来邀功的,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林翟连气都不待喘的一翻教训,当当当当……训得邵青高大的身形越来越矮,越来越矮,最后几乎缩成一个墨黑句号。
借着林翟歇息之功,邵大公子赶紧举手投降,“好好,我送回去送回去,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赔人家,回去就赔,成吧?”
说罢,还象大型犬类动物一样,摇着尾巴,绕着人转了两圈。
把旁边的两位“爹”看得,那叫个目瞪口呆。
半天,邵青的花花老爹才长长的吐出口气,“厉害,你儿子真厉害!我儿子如果能象听你儿子话这样听我的话,那我就再也不用怕你了,第五博越。”
“哼,”第五博越淡淡瞟那两个儿子一眼,目光幽冷如夜海,声音更甚……“让你儿子离我儿子远点,否则,你就再也不用怕他不听你的话了。”
“啧,这我可管不了。现在年青人,腿都长在他们自己身上……哪象我们年青时,腿是长在那些老家伙们的嘴巴上的。”邵青的花花老爹撇着嘴抱怨着,翻翻上衣口袋,翻出枚大雪茄,叼在嘴上。
然后,看到第五堂主完美无缺的脸上,一双美目正冷射向他,刀刀如割在肉上。顶不住那咻咻冷光,他只得讪讪的把烟又拿了下来,“好好,这里你最大。呃,我说博越,你就不能给我个笑脸呀,你看你儿子,笑起来可真漂亮,想当初如果你能对我这么笑一下,我也不至于会生出这么多的儿女来,你知道,孩子多了真他妈麻烦……”
第五博越不说话,继续冷视他,手慢慢伸进怀里。
邵青的花花老爹终于选择了闭嘴,只是闭嘴之前稍带嘟囔一句,“……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
第五博越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柄手枪,还上了膛。
“当、当我放屁!”邵青的花花老爹见大事不好,咻的站起来,拽过自己的儿子,撒腿逃跑……
旁边,第五堂家的小儿子淡笑如花,掩了一厅璀璨灯火。
第五十一章
时间却是比人们想象的要快。
而冬季,永远是一个让地球人不太欢迎的季节,虽然用它来考验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很有效。
港岛的冬季更象个没有发育成熟的瓜,青涩而湿冷,令人不舒服到极点,所以,林翟不喜欢。
他和某大家长请示,想回北京过年。
大家长只回了他一个字,“哼!”
于是,林翟缩回脖子,只能在电话里,与北京的“小丘”互倾衷肠。可惜,连这样的机会那人都不愿意舍施,每次打电话时,都会冷着一张冰脸,伫立在旁边听墙角。
没办法,林翟决定不再吭声了,估且把他这种行动看作是吃醋,于是化醋为力量,林翟开始埋头作他任劳任怨的孝顺儿子。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第五堂的黑白事业之上。其实,无论黑道白道,其实只要深入进去,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东西。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管理,也是一样的。
所以,只要把法律二字摒弃到一边,林翟觉得,有些事情做起来,更为容易——从某种角度来讲,暗黑世界的规则,甚至比阳光下的所谓法律束缚更为合理、公平、人性化。
年青的管理者,渐渐成为第五堂主二世,在第五堂乃至整个暗黑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而且,他有一个比第五堂主还要明显的优势——性格随和、温文尔雅。
若有选择,谁还愿意和那位寒气逼人、难以接近的第五大堂主打交道呢?
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三哥第五沧,都曾翻着眼睛这样对林翟说:“小子,别太张狂,小心度得万年船。”
这话,从比张狂更张狂的人嘴里说出来,让林翟笑了半天。
虽然冬季不太令人愉快,但当短暂的它快要离开的时候,第五堂家添了一件令人愉快的喜事——在这年的二月份初,春天来了,比张狂更张狂的第五沧结婚了。
能成功掳获第五沧的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或者她不够温柔,但她足够有勇气。
可惜,这个有勇气的女人好象不太喜欢林翟。在她见到林翟的第一眼,就直面指出,你这弟弟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有万里长城那么长,你要小心点才好。
这种明目张胆的诽谤,让极为护短的第五沧同志很不满意,为在弟弟面前显示自己的大丈夫气势,大大的甩了自己老婆一个耳光。
结果第二天,第五沧同志的爱骑大悍马上,就被人贴满了足足上百张的罚单,连累到自己最小的弟弟也受到了同样的“礼遇”。
——没办法,谁让三嫂是个交警呢!这位女警花曾经为追超速的第五沧,跑碎了一辆摩托车、穿越过整个港岛。
这样的人生成女人实在有些可惜,此人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黑社会。她说:我是管车的,又不是管人的,管你男人女人黑人白人!
就因为一句,大家长第五博越竟然破例就接纳了她。
后来,林翟问第五博越:就不怕三哥蹈胡子恺的后辙吗?
第五博越淡淡回答:如果第五沧的身体有胡子恺二分之一的那么结实,他也会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的。
林翟黯然无语。
紧接着,第五堂还有第二件令人愉快的事即将发生——第五博越的生日快到了。
第五府上下紧锣密鼓,张罗着这每年一次的大事,但显然,大事的主角第五博越堂主却不这么认为,一张绝色的脸,整天是阴天更比晴天多。
这天一大清早,起床气比较重的某大家长一指花园,下了个命令。
“拨了它。”
栽了没几天的、热情似火的红玫瑰园便因为这三个字,变成了一片狼籍废墟。
面对这个任性的爹,林翟头疼不已,但也只能温言附和,“拨就拨吧,还是去年的三角梅更漂亮。”
“哼!”那人用鼻子反对他的说法。
林翟淡淡含笑,继续征求他的意见,“那您说种些什么好呢?”
“如果我知道,问你作什么?”那人一扬眉,一幅很不讲理的模样。
林翟无语。
明明是四十岁的人,怎么看怎么象三十岁的样子,和第五以站在一处,到象哥俩似的。
不过,端正威武的第五以才不会这么孩子般的别扭。
林翟摸着鼻子,总觉得最近几日好象天天撞到门上的感觉。他不由抚上那人的手,轻声安慰:“生日而已,毕竟是好事……而您看起来这么的年轻。”
那人深深瞟了一眼过来,仿佛在判别这话是真是伪,最后,闹别扭的大家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书信模样的东西,扔在桌子上,“婕美,又来信了。”
呃,低气压的根源找到了!
这个老女人,好象迷上了给弟弟当媒婆的感觉,而且疯狂而固执的坚持着前世纪里用鹅毛笔写信的形式,前前后后写了不下十几次的信远渡重洋的寄过来。
林翟甚至以为,邮差这个职业早已绝迹了呢,没想到还会如此的发达。
远渡重洋的信呀!
他笑着抽出那张纸片,连同其中某人闪着金色眸光的照片,撕成两半,然后扔进纸篓里。
第五博越蹙了眉头,好看的眉头纠纷在一起,“你三哥结婚了。”
哦,然后呢?林翟挑挑眉。
“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我不会考虑。”
“可是第五堂不能没有后人。”
“大哥的儿子已经八岁了,父亲。三哥马上也会有孩子。”林翟好心提醒他。
“但那不是你的。”第五博越淡淡看他一眼,仿佛觉得两人不应该距离这么近,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惹得林翟有些不快,但他只是淡淡的低下头去:“我一向都听父亲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罢,转身往外就走。
这下那人到是愣住了。觉得一股非常不爽的感觉直冲脑顶。然后,在自己都没有判断出自己在干什么的同时,胳膊伸出一把揪住那个“很听话”的孩子的胳膊,直接揉进怀里。
“你什么意思?”他低头怒视着怀里的人。
林翟抬头直视着他,“这不是您的意思吗?”
“我只是和你商量。”哪有一点儿商量的口气。
“父亲什么时候用过商量两个字?”儿子的口气从来没有过的硬。
父亲有些怒了,双目眯成一线,“你想怎么样?”
儿子叹气,“是您想怎么样?把我送给外人,还是留给自己……我以为您早就作了决定,父亲。”
那人一愣,好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顶撞,他被这样的状况蒙住了,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林翟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好吧。”那人嘴角紧抿一下,然后,在林翟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腾空而起,被人强势的抱在怀里……而且还是打横的公主抱。
林翟瞪他,“您干什么?”你还没给我答案呢。
那人好看的凤眼已经恢复成一片冰冷,“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决定吗?”
说罢,一脚踹开书房的门,直冲下楼,冲进二楼的卧室。
陈伯正指挥下人们干活,闻声抬头看过来,一愣,然后似什么都没看到般,继续吩咐自己的手下赶紧工作。
人被摔到大床上的时候,林翟笑了,“哦,从来没想过您居然能够这么的……强悍,父亲。”
应该是从来没见过您这么粗鲁过,可怜的书房门……应该是需要更新了。
“是吗?”那人冷笑,三下五除二的拨光林翟的衣服,在把自己的硕大连根顶进自己儿子屁眼的时候,他咬牙冷哼:“也从来没见谁敢这么逼迫过我,小五儿!”
好吧好吧,您永远是对的。
林翟想认错,可惜好象已经来不及了。反抗大家长的下场是什么,林翟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深刻的体会过,他简直悔不当初——
肉罚、体罚、上罚、下罚、前罚、后罚、精神惩罚……可怜的抚虎须者的“玉脚”三天没能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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