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五百香

他的思虑仍旧那么浅薄。虽然了解他的出发点。但是，想把这种事付诸实现的人毕竟不多吧？而澄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对圯也来说，决不允许澄跟别人做爱，即使为了要一个孩子，圯也也不愿意这么做。
而澄对自己和别的男人做爱同样也会生气或嫉妒，但是为什么对象是女人的话，他就毫不在乎呢？关于这一点，圯也实在想不透澄的限度在哪里。
不，其实圯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知道圯也这一生都不会跟女人结合。
大鹿——这个于公于私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占了重要地位的男人曾说，有一天自己对女人的观感一定会改变。然而圯也到现在还是个讨厌女人的同性恋。
每当听里纱说到围绕在她身旁的男人行为有多么愚蠢的时候，圯也总是无法跟她一样去蔑视他们。基本上，圯也认为男人是一种善良而单纯的生物，反而是欺骗里纱的那些女人才是狡猾而丑恶的。
女人善于说谎，阴晴不定且无聊。
里纱之所以不被归类进去完全是因为她是澄的女儿，有了澄这一张免死金牌，她才能得到圯也公平的看待。
所以，自己绝无法答应澄还有里纱的要求。圯也可以承认里纱已经是一个女人了，但是要跟她发生性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晚安！澄……”
在像孩子般沉睡的澄脸上印下一吻，圯也下床走向放在角落的衣柜前。
他沉默地打开，里纱抱着膝盖蹲在里面。
穿着睡衣的圯也沉默地把手伸给动也不动的里纱。
“……圯也……”
口中喃喃低语的里纱，含泪仰望着圯也。
看到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养育自己的亲人做爱的场面，不可能不受到冲击。里纱不是那么老练的女人，这一点圯也再清楚不过。
圯也无声的微笑，示意要里纱别发出声音的站起来。里纱大大地吐出一口气，牵着圯也的手站起来。
圯也带着神情恍惚的里纱静静地走出了寝室。
　
一打开客厅的灯，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的家庭。
里纱嘲讽地想着，意外地可以用清爽的心情看着站在厨房里的圯也。他吸吸鼻子，用手按住发热的眼皮，慢慢地流下了泪水。
“不该让你看到那种场面的，里纱。”圯也轻描淡写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
“或许你会有和澄一起竞争我的心态，但是你错了。”
不明白圯也想说什么，里纱不解地抬起头来。
“什么意思？”
“其实……是我和你在竞争澄。”
表情寂寥的圯也把烧开的茶壶从火炉上拿下来，在马克杯里加入蜂蜜和柠檬汁，再注入开水。
“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很怕我，不太愿意和我独处。”
“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嘛……”
捧着圯也递给自己的蜂蜜柠檬，里纱撒娇地说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已经14岁了。你应该知道我大了吧？”
“但是对澄来说，你还是那个三岁，急着要从我手逃脱的孩子。”
“跟爸爸没有关系。”
“对我来说，若没有澄就不会有你啊……里纱。”
坐在里纱对面的椅子上，圯也喝着温暖而甜蜜的饮滋润喉咙。
“我无法把你们分开想像。”
“爸爸也叫你抱我啊！”
“他从以前就没什么常识。”
“我喜欢爸爸这没常识的地方。”
说着，里纱再度把圯也说过的话在心中反思。
她知道父亲有很多缺点。她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好人，圯也不能说是坏人。
她无法为了得到圯也而把父亲击败。圯也和父亲对自己来说分别占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从小，父亲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直到现在还是一样。
要想得到圯也，与其向本人要求，还不如跟父亲要求来得快一点也不一定。
尽管自己在房间里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实，但是却没有因此而退缩。
“我一直很喜欢圯也。”
圯也无法回答，他对女性压根儿就无法做出回应。
如果里纱是澄的儿子的话，或许要犯错还比较容易，说不定还会提早发生。因为自己以前所钟爱的小生物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然而就算是儿子，圯也不许自己犯下这个错误吧。
因为他知道自己只会对同性产生欲望。
“还是不行啊。”
里纱独自点头静静的微笑。
“爸爸不是期待我生出圯也的孩子吗？有什么不好？”
“他如果真的了解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圯也淡淡地看着手握马克杯的里纱。
“喝完就去睡吧，记得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
“我无法做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母亲，更不可能做你的情人。别让我再成为一个孤独的人了……里纱。”
“我没有啊。”
看着蹩眉摇头的里纱，圯也怎么也无法把她当成性对象。
“我知道自己给圯也带来困扰，但是如果有人要你忘了爸爸的话，你忘得掉吗？”
“我和你的立场不同。”
“哪里不同？我和你一样是认真的。”
“不是。”
圯也喝完饮料把杯子放在流理台上。
“澄是因为爱我才想逃，而我绝不可能像爱澄一样爱你——。如果以家人的身分爱你会成为一种负担的话，那我宁可搬出去和大鹿一起住。”
“不要！”
里纱发出一声惊呼，绕到厨房里面。
“我不许你这么做！”
“……里纱，如果你不能把我当家人看待的话，我也只能把你当作一个普通女人。我无法跟女人一起生活，更不会去爱女人，绝对不会。”
圯也冷酷地拒绝里纱伸出欲拥自己的双臂。
“里纱……求求你……”
里纱仰望着圯也流泪，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我知道……”
是吸进了夜的寒气吧，里纱的低语带着沙哑。
“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圯也。你不把我当作女人也没有关系，总比失去你的好，而且，我已经不愿意再听到爸爸说对不起了。”咬着下唇离开圯也，里纱留下马克杯走出了客厅。
比起长时间听着父亲和她的情夫做爱的声音，圯也有重新回到大鹿身边的意思更令里纱感到震惊。
里纱不在乎自己无法成为父亲和母亲之间的联系，因为母亲是个背叛者。
但是要成为保护父亲的盾牌的心意，从小到现在始终不变。这一次是自己成为父亲和圯也之间联系的时候了。
圯也所需要的是能成为一家人的自己，里纱只有接受他这种说法。
因为她害怕失去自己最爱的圯也——
　
圯也亲手做的早餐香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不管是西式或和式都是圯也的拿手绝活。
“早安。”
星期六休假的父亲，揉着惺松的睡眼出现在客厅时，里纱刚好要出门。
“你睡太晚了……爸爸。”
“对不起，一路小心。”
把疲劳都凝聚在眼皮下，父亲幸福地微笑着，随之用无邪的手势朝里纱挥动。
“你要是不早点起床把自已打扮得更可爱的话，小心圯也被大鹿叔叔抢走哦。”
“嘎？”
女儿的玩笑让澄一下子红了双颊。
“里……里纱……你真是的……”
“我走了。”
向在厨房里替父亲热着味噌汤、跟平常一样没变的男人开朗地笑了一下，里纱从走廊跑出去。
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那个男人晃了过来。
“……不用了，你不用同情我。”
里纱没有哭，如果自己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大哭大叫，不知该有多好。
“圯也，你一生都不能离开我们父女。”
“……路上小心。”
看到站在门另一边的圯也似乎在苦笑，里纱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里纱怀抱着蕴藏于心中那份甜蜜的迷惑，用和父亲神似的灰色眼随。在一片泪雾中凝视那如幻影般的男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