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不是,与爱无缘的过客吗?
这些事情都在我的脑海里挣扎,
吃的很慢,我们延续这样的冷漠。
然后他要开回他的公寓我说我明天有课上必须回去睡--他没有再坚持的开上回我那小小公寓的道路。
雨很大,我下了车,挺直了自己的背脊跟他说再见--再见,他这样在车窗里对我说……
再见。
他没有笑,敏锐如他,会发现我的窒息的感觉吗?会吧?不会吧?
他不再是我了解的他了我也不将是他了解的我了我们从此就是陌路吧……
抹杀掉自己生命里曾经存在的人是很容易的--将他抹杀掉任他的欢笑不再牵扯我心便是他的一切希望有一天心死之后就可
以轻松笑谈……虽然放手的时候是如此剧烈的疼痛!
他的车离去了……
听着窗外雨声如此淋漓……
我垂着头,在一片黑暗里独自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谁在雨里放着歌?
热闹的摇滚隐约从每家每户紧闭的门传出来……是谁在放着这么剧烈却又这么哀伤的歌?
我不关心流行文化但是我有种冲动去买张这首歌曲的CD吧?没有音响的话用我的电脑放吧?我的生命,不能只有他的存在
……
怎么会呢?
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生命,仅仅只有自己存在--从以前开始,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雨这么大,我没有力气站起来去回自己的房间。
对着门板,我呆坐着,怔怔的,许久许久,吐出一口气,再见……
再见。
门被敲响了……
大声的,似乎带着潮湿的雨水一般沉重的敲门声--佳树!佳树!佳树!
我没有气力去开门,他就这么敲着敲着--我应该去开门对吧?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气力去伸出自己的手,去打开我们之间的
这样一扇门……
他静下来了,似乎整个人靠在门上……
抚摸过门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摩擦声……
“佳树……”
我伸出自己的手臂--原来,过去与未来,爱或者不爱,仅仅是这样一臂的距离--仅仅是,这么一个短短的距离,我伸手可
及,将那个突现在我眼前的门锁轻轻一扭,门带着他沉重的跌落声,将他跌到了我的怀抱……
雨湿的脸,发贴在颊上,没有淋多少雨吧?为什么你这么冰冷呢?还是因为我是冰冷彻骨的?
我们就这么在黑暗中尽情拥抱--我很冷他很湿……但是这样紧紧拥抱着……他分开着腿,将我整个身体拥抱在他的怀抱里
不肯放松一点……我们都喘息着,黑夜里的兽,无人的地方,这般互相舔着悲哀一般紧紧拥抱……
我的手交错在他的脖子上将自己的躯体整个贴在他的胸膛里--多么紧密……多么安全……我终究是变态的吧?我觉得自己
不能如一个男人一般坚强,我觉得悲伤的时候会觉得在他的男人的胸膛里被紧紧拥抱是最最安全的!还有,听着他的心脏
会如同听到我的同样器官,同样在跳动,在活着,不是血肉相连的人,却为什么会这么彼此知道彼此呢?!
他知道我如我连着我的血肉……
我知道他如我联着他的骨血……
可是呀可是!
无论我们多么如同一体,我们终究是阳光下不同的人……
“佳树……佳树”他唤着我,我们一起,倒在闷热的蹋蹋米上--没有开空调,屋子里有着雨时的闷热,我们喘息的热气--
没有性欲的冲动,没有什么,悲哀弥漫了一切,包括我们之间的空气,包括他的呼唤……
他的下颌在我的头发上摩擦……
他用脸颊摩擦着我的脸就好象是母兽在亲近她的孩子……
他的手摩擦着,捧住了的是我的脸--黑暗里,我的颊上闪烁着火烫的泪水……
“佳树,佳树!”他叹息一般叫着,用他的舌,一点一点舔食着那些泪水……
我只能依旧疲惫的蜷在他的怀抱里,不想哭,可是眼泪停止不了。
我们依偎着,一直依偎着,浴室里,床上,冷气里,雨声里……
那是个没有性的夜晚,我们一直只是拥抱着--我不想看他的脸和眼睛,在我的小小的单人床上,他只能紧紧拥抱着我的身
体才能睡下……我们紧紧相贴的身体性器官都反应着的夜晚,但是我们没有去理睬……那些因为自己肉体最亲近的人就在
身边的性欲冲动,在半梦半醒的夜晚里,时而勃发,时而消佴,唯一我们在乎的,是彼此睁开眼睛之后,爱人的脸。
清晨很快的来了,感觉到他压在我身体上的身躯的沉重,感觉到他的目光的温柔,感觉到他话语的热气直扑我的颊--我没
有睁开眼睛,我听着他说着……
我爱你,我的佳树……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的佳树……
我能回答他吗?
就算回答了又有什么用?
我的胸口,冒出了一句自己的语言,那语言是如此羞涩说爱字,那语言是如此慷慨说死字,那语言,在我胸口响起:我爱
……这个男人……即使失去一切,也索性爱了吧?!无论未来如何,先爱了再说吧?!
先爱了,再说。
这样想着的我,突然微笑了出来……
他讶异的目光里我微笑着,在清晨的雨声里,对着我的爱人微笑了……
当我们的唇相接的时候,我轻吐着:我爱你……
我的比翼鸟,
我的连理枝,
我的,
半身。
我爱你。
(二十一)
我有微笑了。他们说。
每天都去上课,他每天都会来我的地方,我们就好象两只在炎热的天气里没有秋天冬天的候鸟,惧怕着冬天的来临,贪婪
的拥抱在一起连冬天的声音都不想听到。我做一点简单的饭菜代替了以前经常去的高级餐厅,他窝在我这里也丝毫不挑剔
他甚至比我回来的还早--我要上课还有实验要做等我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小小的墙薄薄的房间里等着我。有时候在无聊
的看电视有时候在看报纸杂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了自己组里的事情,或者还有结婚的事情?
他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龙二和他母亲去准备。
荒川教授这个冬天就要准备去德国当三年的访问客座教授了。
本来已经提前了一年的我的研究生课程,因为教授提出想带我一起去德国当他的助教而已经正式向学院提出再加快我的课
程进度了。暑假之中我都一直在准备加修的学分而已经停止了去急诊室和实验室的工作全力投入到学习中,跟着博士班的
人一起加修部分学分,剩余的时间我则全部在图书馆中渡过,我要赶快自学完所有的学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在
明年春天直接参加特别答辩而获得硕士学位,在荒井教授去德国的三个月之后的春天五月去德国。
分离,来的正是时候。
我微笑着在房间里看书,看着他裸着上身窝在沙发里如个老头子一般看电视,我在喧嚣里看自己的书,准备着笔记和功课
。
没有什么值得忧愁的!
当分离变得有时限之后,感觉忘记了什么未来或者人心的问题,我淡然的想着自己和他:没时间吵架和生气吧?我知道自
己其实是任性的,其实是肆意任性的人啊!要他体谅我而我从来不体谅他!
看着他的汗水流下来,冷气在嗡嗡的叫着,底气不足的--我站起来,去打开冰箱拿给他一瓶专门为他买的啤酒--他拉着我
的手,带着汗湿,这么热,在冷气下面却仍是动一动就要冒汗的天气,他的眼睛里要求着性……
我不会拒绝,我的顺从的代价是在他睡着之后我窝在客厅里继续学习--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在我,已经变成了一种动力,
支撑着我这么活下去,一夜一夜的在他的怀抱和冰冷的书之间挣扎我希望两者兼顾,将自己的脑海充斥着性,他的动作,
我的医学名词……乱七八糟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一切的东西塞进了脑海,我才能什么都不想的这样生存着!
补习班在八月中结束了,天上直人知道我不用去上班之后,直接跳回家开了一辆拉风的车子来说要载我去热海度假……
很畅快,唯一让他有微词的是我还带着大批的书本和自从买来就不离开片刻的手提电脑--当然了,我要写的论文和各种资
料都在里面我才不象你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如往常一般虽然表面冷漠心里却在不停的念着他的我,辜负了风,路上
的绿草鲜花,道路边的流水……
自然的呼吸里,我却如此只想着这个男人的一切……
热海,清澈的绿水柔风,布满了雅致的别墅和温泉旅馆,天上组在这里也有产业想必是龙二说过的他来修养的地方吧?干
净的白色建筑,在半山腰里面对着山涧流水,开满了花的山坡上,遥远的海的声音隆隆传来……
他先下了车在等着我,简单的白色衬衣,俊秀的一如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敲了敲我这边的窗,他等着我下车。
站在风里,这样的山腰里有着如此清凉的海风--我喜欢山还是喜欢海呢?
我不知道。
在自己的国家时很少见到海而到了这个国家之后见了太多的海,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海还是山了。
他见我喜欢这里的山涧就跟管理人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陪我一起从房子前面的石子路走下去--一直可以下到那看起来深深的
流水边去!路上有山鸟的鸣叫,我们没有说话,只是他偶尔的扶我一把,让我在不太平坦的石子路上靠着他的手一路走下
去……
溪水很冷,带着山林之间的寒气。
我蹲在水边,玩着水边的绿草,他就站在我背后,没有抽烟的看着水的流向。
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直到我的手脚在水里冰冷,直到,他拉着我的手,将我拉向点亮了灯火的房子。
晚餐有海边新鲜的鱼贝类,我不是很喜欢的生鱼片因为新鲜的鱼也吃了几块,吃完饭之后他拉着我去海滩--夜很黑了,但
是顺着大路一直走下去,风浪里的海渐渐就在路的那端一点一点出现……路上有路灯,他拉着我的手,一点也不胆怯什么
眼光的拉着我的手,海边的人不多,但都是双双对对的情侣,谁都不去注意谁,换了浴衣的我们在黑夜里并不引人注目…
…
我们无言的携着手走着,然后一点点的偏向了海岸的位置,直到浪打湿我们的衣服下摆……
“那边有岩场。”他指着黑夜里一个我看不太清楚的黑乎乎的地方,他捏紧了我的手,带着我走的飞快--奔跑着,我运动
不足的肺气喘嘘嘘,他拉着我的手热汗汗的……
我跌倒在海水里,带着他跌倒。
海浪里我靠着他的身体滚着,感觉到细软的沙将我的脚淹没,他的手撑在软不着力的沙上,然后滑倒,倒在我身体上……
浪淹没我和他。
我们的唇在清凉的海水里相遇,也许还有一两只小螃蟹抓搔着我的脚,咸的,仿佛是泪水一样的液体吞没了我们!
浪的力量好大,
冲着我,仿佛要把我拉离开他的怀抱!
但是他的手臂很顽强,抓着我,一遍一遍的要着我的唇,我们就在海水里,扭曲着身体拥抱在一起!
永远记得他唇里的海水,苦咸苦咸,
那味道,正是我的眼泪的滋味。
我和他睡在一楼的和式房间里,听着那样的海浪声我有点睡不着。
身体上性爱之后的痕迹虽然洗掉了,但是身体内部依旧火热--月光真好,我爬起身来,想晃晃他--他睡的很香,我捏住他
的鼻,他喃喃着似乎也知道是我,就伸出手臂来摸索着我的腰,然后粗鲁的压倒……
呵……
我静着,等待着他又一次沉睡。
爬起来去客厅里拿冷茶,喝了几口之后感觉到夜晚或者整栋房子的冷气太冷了,还是他的身边温暖--我回到他的身边,拉
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他朦胧的睁开眼睛,然后带着似笑非笑的声音咕囔了一句:
“还不困啊……”
我蜷起身子,将自己刚刚披上的浴衣脱掉,他满意似的抓住了我的腰,埋到自己怀里,枕着他的臂,他的心跳在心脏的旁
边……
听到有什么在响但是室内太昏暗了我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然后是脚步声,等我张大了自己的眼睛在暗色里寻找门或者窗的方向时,我的眼睛对了上一双从开着的门隙里望进来的,
黑白分明的眼睛--心脏砰的跳了一下!我本能的抓住了自己面前的被子遮盖自己的身躯!
但是直人扭着,整条赤裸裸的腿压了过来……
我们就这样,零乱的被子和衣服之间,我们赤裸裸的身体交融的搂抱着,袒露在了天上直人的母亲眼前。
(二十二)
我有一刹那的慌乱,但是那个女人冷静的黑色眼睛在背后的光芒里没有一丝波澜,她静静的在跟上来的属下的视线之前合
上了我与她之间隔开的那扇纸门……然后听到她的声音:直人睡了,不要打扰他,你们也休息去吧。
纷乱但是细微的脚步声开始消失在整所房子的内部。
我感觉到满身的汗水一颗一颗的出来……
整个夜里我几乎没有入睡,却在清晨的时候沉沉的睡了过去,并且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很亮,我独自在被子里,满身的
疲倦。为什么睡了这么多依旧很疲惫?为什么不在无人的时候独自离开也好避免这样的清晨这样的阳光里面对其他人的眼
睛尤其是他母亲那双凌厉而黑白分明的眼睛。
虽然不冰冷但却饱含着冷漠无表情的宁静。不知道她的思维中是否早已经感觉到又或者那样的平静仅仅是她的教养中要求
镇静的因素?我只有闷着头坐起来,推开了门走进来的男人把外面的光亮又关了起来,虽然有着微光漏进来但是满室中是
暧昧不明的空气--虽然没有洗漱但是我那在这些地方有悖医生洁癖的恋人隔着被子拥抱着我他的热量直接从那么近的地方
传了过来让我觉得一种无法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的温暖温柔。
--不好意思我母亲带了一堆人过来了,我们这就回东京去好不好?这么多人在这里真麻烦!他用下颌擦着我的颊--变得更
象个孩子但是我知道这些话里面他从来不愿意说出来的那种即将离去的悲哀……
我和他都是那种从来不明说自己心情而需要对方很痛苦的猜测、感觉的人,又喜欢根据这种感觉来侦查对方然后再彼此伤
害每次都在等待着有人让步之后我们又如窝在一个巢的鸟彼此叼啄却又更加贴近更加无法离开彼此。活的好累爱的好累也
许因为我们都是男人--也许因为是“我”也许因为是“他”。
虽然我们感觉着如此就能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但是我们还是不会将它言明--也许在这方面,有什么就直说的龙二比起我
们两个人来都活的更自在些吧?龙二呢?我这样问着,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说:他忙着呢!
也是,只有想起了龙二的时候我会为自己的离开感觉到一丝除了痛之外的苦涩--也许不认识他也就没有这些爱或者伤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