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桐——如此而已

“你把殿下伤成这样，你还要我把他交给你？果然你的心里是国家比较重要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再叫出我来说你愿意接受条件？你根本就不想杀和诚帝！”

“没错，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国家，但是没有子桐我活着也没有意义，就算作孽、下地狱、受尽万人责骂，我也要救子桐。”

“但你就没想到他会亲手杀掉皇帝！殿下是不会就这么死的！他为西川报了仇！对得起汤家列祖列宗！”

“他当然不会死！快把他给我！”李润过来抢夺子桐。

“殿下回去会被处死的！”万年按住李润的手。

“我不回去，我带着子桐远走他乡！”

争夺中，子桐的身体滑着歪下了马。两人忙下马扶住他。子桐在撕扯中睁开了眼睛。

“殿下！”

“子桐！”

“……恩…我成功了，我杀了他…”子桐轻声说。

“子桐！看着我！我是李润！对不起，我不是要砍你的，我没想到你会去刺杀皇上，对不起！对不起！”李润抱着他，子桐全身都是血迹，反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李润…对不起…我一直想对你说.. 虽然你不会原谅我对你的欺骗，但是…我爱你…这不是骗你的…真的爱你…请不要恨我…”子桐伸手抓着李润的衣服，但怎么也抓不紧。

“子桐，我怎么会恨你！我也爱你！所以不要死！跟我走吧！我们永远在一起！”李润抓紧了他的手。

“殿下，我们快走吧，追兵要来了。”万年听到后面又有马蹄声了，不是个小数。

“对不起…请你跟皇姐和宁宁公主说子桐对不起她们，她们对我那么好，我却杀了她们的丈夫和父亲…也对不起你…那是你的君主…”子桐用力却发不出大声。

“不！子桐！不要离开我！”李润拉住要抱子桐上马的万年。

“李润…对不起，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有家庭、妻子和孩子…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你要好好活下去，把孩子养大。”

“子桐！我不想失去你，我需要你！不要离开我！”李润流下了眼泪。

“李润！追兵来了！”万年看见一队人马出现在后方的转角处，立刻抱子桐上马，扯上缰绳，担心地看了李润一眼。

李润没有说话，抽出了佩剑：“你砍我一刀，我好交差。”

万年咬住下唇，在李润的背上反挑了一刀。“多谢！我们走了！”

“子桐！”李润回头看着子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把我的女儿养大，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平安！”

“知道了。”子桐的泪滑了下来。“多谢你，我最爱的人。”

缰绳一扯，马飞奔而去。李润背对着远去的爱人，没有回首。

“啊————————！！！”当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他发出了极度悲痛的嘶喊。

后面的追兵靠近时，李润打手势叫上面的人马下山，由于大量人马的拥挤，速度慢了下来。

“李大人！追到了吗！”后面的武官叫道。

“我在劝降，可他不听。”李润挡在他面前。

“可恶，快追！啊，李大人，你受伤了。” 武官看到他背上的血痕，和子桐一样的血痕。“我去追吧！你先跟着！”

“没事儿，只是伤及皮肉。”李润的语气没有感情。

其实，最想追上的人，就是我…

二十一

追兵进入丰林时，天色已晚，前队遭到了弓箭袭击，但始终也没有追到承德王。

河内全军进入戒备状态，河内境内的西川势力被清洗一空，杀掉了上万人，普通的西川移民也被驱逐出境，抄没了家产。

李润因为英勇护主，恢复了军权，加了年奉，一时间门庭若市，名利双收。

“公主！大行皇帝的圣体已经入殓了，一切都是按您和娘娘的意思办的。”司仪总管立正报告。

“辛苦了。”宁宁说完，掀起帘帐步入内室。“母后，我没有治李润的罪，反给他平了反，父皇会怨恨我吗？”

“不管你治不治罪，皇上都会恨我们的，连他的妻女他的忠臣都在欺骗他。”子枫的病还没好，身体虚弱，眼角还带着泪痕。

“父皇，孩儿不孝，您的江山我会替您打理的，先安内乱，再平外敌，决不让今天的惨剧重演！”宁宁跪在了和诚帝的牌位前。

护国元帅府——

水泽厅里，李润抱着孩子，看着发呆。他把寝室移到了水泽厅，但室内的陈设一样没动。

“大人，把小姐给我吧。”小香走了过来。

“恩，我该给她起个名字了。”李润把孩子放到小香手里。

“叫什么呢？这可是大人您的第一个孩子。”小香拍着熟睡的孩子，她长得很漂亮。

“叫念君吧，她是玉君的孩子，可她连孩子的面都没看见。”李润说。

小香听了没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李润问。

“没事。”小香转身往回走。

“没事为什么要哭？”

“我…我很难过，控制不了。”

“是想起子桐了吗？”

“恩。”

“哭什么，他又没死。”李润站起身来，踱了出去，绕着家里转了一圈。大厅里挂了朝廷御赐的金匾——忠臣良将。真好笑，这就是忠良？

“大人！宣阳公主驾到，请接驾。”家丁找到了李润。

宁宁这次穿的很正式，外披孝服，内着筒裙，梳着宫廷髻，八抬大轿的排场。

“臣恭迎宣阳公主。”李润和瑾贵、康欣出来接驾。

“平身，这次事变李元帅有头功，母后特叫我来看望大人。”宁宁挥手谴开了随从，瑾贵和康欣也退下了。

“李润，这次我替你摆平了，是看在舅父大人的面子。”宁宁说。

“臣谢公主关爱。”李润回礼，偷瞄着她的表情。

“你奇怪我为什么不恨他吧，他竟然用我给他以防万一的短剑杀了父皇。但我确实不恨，不是因为他是母后的弟弟，也不是因为我不爱父皇，而是我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如果舅父死了，还会有人来报仇。现在这样正好趁机来个大换血，现在国内动荡差不多平息了，但国外还有部分复辟势力，说不定要勾结国外政权犯我河内。”

“公主的意思是叫臣披甲上阵？”李润明白她的意思。

“是要靠你，但是我该如何相信一个预谋刺杀父皇的人呢？”宁宁扭着手指。

“公主有话直说，李润对公主只有感激，公主要挟我是没有用的。”

我现在还怕你这个不成？离开了他，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啊，别生气，我没有要挟的意思。”宁宁有些惊慌，李润的语气很平和，仿佛看破了世事，一点也没有紊乱的情感，但宁宁还是感到压力。“李大人是我的亲信，我知道你是忠君爱国的，只是为了所爱不惜一切，那么你肯为了他，助我和母后一臂之力吗？”

“公主是想让皇三子登基是吗？”李润早就想到了。

“对！我要让弟弟做皇帝，这本来已是天经地义，父皇的内定，可父皇英年遇害，朝中就有图谋不轨者说弟弟是刺客承德王的外甥，不宜登大宝，又说弟弟年幼，需要某人摄政。明明就是在弄权！我要你的势力保他登基，你做摄政王，恢复母后皇后地位，今后就尊为皇太后，我把大权交给你，你还怀疑我拿什么要挟你吗？”宁宁认真的说。

“臣不敢，臣会报答公主和娘娘的大恩，助皇三子登基，但是臣愚昧，怕是误了国家社稷，不敢位居高位。”李润回话。

“你是不想做摄政？”他不想淌这浑水，这个李润确为忠臣，看来不必担心他的军权。

“是的，公主冰雪聪明，请体谅。”

“好吧，李大人。宁宁也多谢你了！”宁宁叫上随从回宫去了。

二十二

“李润，湖边的房子康欣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和新的一样，子桐的东西也放好了，你要去看看吗？”赵胜成在校场遇到了李润，他一直没去元帅府，忙着兵营的工作。

“不了，就让那里闲着吧。”李润在整队。

“我…我以为你会消沉好一段，现在看来你让人放心了，康欣很担心你呢。”

“不会，我答应过子桐要好好活下去的。”

“瑾贵她好吗？”胜成好久没看她了。

“很好，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李润微笑。“胜成，你是不是也很在意一个人？”

“恩？什么？”胜成不明白。

“我说你是不是很在意康欣？”

“康欣？我…我不是…不，不，我很喜欢她。”胜成慌了神。

“她对我说她喜欢你。”

“真的！”胜成面有喜色。

“你说过，她要的不仅是喜欢，而是真心的爱。那么你有没有真心的爱她呢？如果没有，我不会放她走的，因为我也喜欢她，希望她幸福，可我给不了她，只想找个真心爱她的人让她幸福。”

“当然！我当然是真心爱她！但怕你不同意，怕她不愿意！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爱康欣，我决不会像你一样三妻四妾，我只要她一个！”胜成拍着李润的肩膀。

“好，一言为定！你若食言，我就拿这个伺候！”李润拎起长剑。

“好！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吗？”

“不可以！我还要回去摆平康欣的娘家，等我女儿百日宴吧。”李润走开了。

皇三子登基，称和平皇帝，意为太平安康。子枫为皇太后，宣阳公主为长公主，朝政由各前代重臣共议，皇太后定夺。国内扫清叛乱，一时国运昌盛，百姓安康，河西的政权也逐步建立，人民生活改善，西川叛党没有明显活动。

李润长女李念君的百日庆典上，李润正式公布了女儿的名字，也正式把康欣交给了胜成。

“康欣，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没有你，家里会很没意思，也会很乱。”李润很舍不得她。

“大人，是康欣对不起您，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也一直没有让您开心，我…”康欣虽然高兴，但有点想哭。

“祝你幸福，以后常来这里玩，这里还是你的家。”李润举杯痛饮。

“放心，李润，我会让她不想回来的。”胜成也举杯。

“康欣，我也祝你幸福，希望你能记着我，当我是好姐妹。”瑾贵有些伤感，原来热闹的家，一个个都走了，很冷清。

酒席散后，瑾贵默默的守着有些醉的李润。

“大人，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人多，我只想让你先知道。”瑾贵摇了摇李润。

“什么消息？最近都是好消息啊。”李润看着她，今天喝多了，头很晕。

瑾贵趴上他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什么。李润一把抓住瑾贵大叫：“真的！你不要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我叫大夫看过了。”

“太好了！我又有孩子了！念君有弟妹了！”李润异常惊喜。

“我以为我这辈子当不了母亲了，真是太好了。大人，康欣有了幸福，我也会有幸福吗？”瑾贵成熟了不少，脸上充满了温馨。

“幸福。是的，瑾贵，我以后会和你好好过一辈子。我要好好活着，把孩子养大。要幸福…”李润仰天大笑，笑得岔了气，他趴在桌上，笑声却逐渐转成了哭泣。

“大人？您还好吗？”瑾贵担心的拍了拍他。

“没事。我没事。”可眼泪还是在流，止也止不住。

“家里变冷清了，不过以后会有孩子，那时就不寂寞了。”瑾贵红了眼圈。“现在康欣走了，只有我在您身边了，可是我并不觉得您只属于我一人，您的心不在这里。”泪也划上了她的脸。

“我的幸福……对不起，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我真的对不起你。”李润哭着说。

“没关系，只要大人在我身边就好，我爱您，就算您不爱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瑾贵哭着倒在李润怀里。

“瑾贵，原谅我，我的心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自己也找不到了。”他搂过她。

还想再看他一眼，还想在拥抱他一次，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那时如此的匆忙，可现在把这么多的时间留给我一人又有什么用呢？

同样的房子，同样的夜空，人却已经不一样了。我爱的人呢？你会幸福吗？

二十三

和平十六年

“啊，胜君回来了吗？”一个美丽的贵族少女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跑出了护国元帅府的大门，门外几骑英姿飒爽的将领下马，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少年，虽年少，眉宇间却有着大将风范。

“姐姐！我怕你和母亲担心，就回来先报个信。”少年拉住了少女。

“怎么！父亲还没找到吗！”少女心急如焚。

“舅舅马上就调兵回来了，父亲若真是落入敌人手中，无论多大代价我们也要把他救出来！朝廷也会尽力营救的！啊，你先不要告诉母亲。”

“母亲和康姨娘去庙里为父亲祁福了，胜君，你说父亲还活着吗？要是真有个万一…”少女很焦急。

“大小姐！李元帅应该尚在人世，请放心！征讨大蛮之战李大人是主帅，若是元帅命丧于敌，他们一定会将首级交于河内以煞我威风。若是生擒，大蛮也会放信出来的。”副将上前进言。

“胜君！你一直伴随父亲左右，怎么刚到河西就出事呢！”

“与大蛮在下林交战时我军本来大胜，父亲和小队人马乘胜追击，谁知一去不返，不得已才暂时撤军，我为找父亲已经搜索了半个月了，还悬赏当地居民寻找，可至今一无所获。等舅舅回来，再去寻找，姐姐你先不要担心。”胜君极力安慰她。

和平年间，河内大局稳定，自从奉天事变以来，西川再也没有卷土重来，朝廷开始并不放心，曾派遣边境大军前去剿灭，以安民心，可是河内军连个人影也没找到，西川叛军仿佛在天地间消失了一般。刺杀和诚帝的承德王生死未知，民间流传承德王没有死，说他变成了山神，凡是有山林的地方就有他的灵魂，如果能看见大片的紫罗兰，那就是承德王的安身之地。一部分西川人和丰山边境的人民还将他奉为保护神，年初还有祭拜。但和平没有持续几年，和平十五年，西方大蛮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河西，河西再次分裂，当地豪强甚至勾结大蛮共同排斥河内，和平帝下旨出征河西收复失地。大元帅李润再披战袍，远征河西，但这一战，十六岁的李念君和随父出征的十五岁的李胜君再也没见到父亲。李润失踪了。返回的士兵有人说元帅追敌兵至下林时，冲入了山林，他们跟不上元帅，大喊也没有反应，直到回营报信时才发现追击路线根本就是错的，可当时大家只是尽力跟上元帅，谁也没有发现。那时元帅好象被什么吸引一样，用谁也追不上的速度消失在了下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