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桐——如此而已

“我要进宫！”他对管家叫道。

十七

皇宫广场——

和诚帝叫来朝中重臣，从天牢提来孙进忠，摆堂亲审。

“皇上！”李润推开卫兵闯了进来。

“李润，来得好，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和诚帝叫人摆了椅子让李润坐下。

“皇上！臣该死！让那个主谋跑掉了！”李润认定。

“不，主谋也许另有他人。”皇帝说。“把孙进忠带上来！”

孙进忠被押上场子，五花大绑，但神情傲然。

“孙将军，”皇帝冷笑：“你把跟朕说的事再给李元帅说一遍。”

什么事？李润直觉不妙。

“呵呵，李大人知道啊，当初执行者是他，他怎会不知道承德亲王还活着呢？”孙进忠笑道。

“什么！”李润暗叫不好。“你在说什么！是我执行的没错，汤氏王族一个不剩，全被斩首了！”

“不是吧！那他是谁？”皇帝说。

子桐被带了上来。他看见李润，李润也看见了他，谁也没有说话。

他在嘲笑我吗？但他的眼里没有胜利，也没有罪恶，那么真诚，那么无辜，这也是圈套吗？一直以来我都在扮演傻瓜，说什么我要保护他，他在笑我吧。他的心与我有何不同？同样是各效其主，他是天献帝的后代，不是愿和我厮守一生的伴侣。他魅惑了我的灵魂，甚至到明知道是自己惨败的时候，还是被他这种平静而坚毅的眼睛所打动。李润没有逃避子桐的身影，而是努力的把他印在眼里，心里。

“承德王是在你的府上被捕的。”皇帝说。“孙进忠说他的部下曾在会战中见过他。”

“这太荒谬了，皇上！他是臣进行兼并工作的助手，怎么会是承德王？”李润不想让事情变得更严重，他要亲自问清原委，不要上面插手。

“他是承德王汤子桐，当时李元帅和他在下林被袭击，他叫我的手下放过他，他亲口说的。”孙进忠说。

什么！那是我受伤时，子桐救我的时候。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子桐开口：“为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

“王爷！您不认得我了？”孙进忠说。

“怎么不认得？你不就是大奸臣孙将军吗！但我不是王爷，我只是宫里的下人。” 子桐心想决不能认！认了自己和李润都是死路一条！

“你敢这么说我！”孙进忠大怒。

“你在国难当头之际，私自屯兵，不救皇室不救百姓！又举旗自称皇帝！不是奸臣是什么！” 子桐大吼。

“陛下！确实如此！您弄错了！他是臣从西川带来的宫差！和这事没关系。”李润直想宰了从中作梗的孙进忠。

“我是奸臣？殿下自己呢？背叛国家，投靠敌军，在李元帅府里做什么？听人说你用美色把元帅迷的神魂颠倒！你才是国家之耻！和你娘一样！当初害死我的外甥景德皇帝，现在又阴谋刺杀和诚帝！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孙进忠大骂。

子桐脑子大乱：“胡说！你胡说！”

李润快疯了！但强做镇定：“陛下！把这个狗贼拖下去砍了！他在挑拨我们君臣内乱！”

“李爱卿，确有此事？”皇帝挑眉。

“不！皇上明鉴！”李润下跪。

“把赵胜成和李夫人带上来。”皇帝说。

胜成和康欣！

“皇上！这事和李润没有关系，这个男子姓杨，是宫差，李润却不知内情。”胜成说。

“皇上，小女子一直在李大人身边，从没见过杨公子里通外敌，他们只是一起做整顿河西的工作。”康欣说。

“你们都这么说？说谎是要判欺君之罪的。”皇帝支着头。

“臣不敢！”

“把汤妃请来。”

汤妃？汤子枫！子桐的异母姐姐！

子枫来了，一个穿着华丽的美丽的妇人，她在子桐小时侯和河内和亲，位居国母，但在战乱中被降为妃。

“爱妃，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的皇弟？”和诚帝指着子桐。

“哦，臣妾自幼嫁给陛下，不记得弟弟的相貌。”子枫说道，想了想又说：“不，不像，他不是我弟弟。”

“是子枫皇姐！”子桐心里叫道，但不能认！

“陛下，汤妃娘娘也说不是了。”李润说。

“好！既然不是，那就玩玩别的吧！大家别那么紧张。”皇帝拍拍手。

一匹马被牵来，鞍子上套着绳子。

“年轻人，你要是招了就没事，你是怎么进的元帅府？我听密探说你曾经出入过刺客的老巢，就算你不是承德王，也是密谋刺杀朕的一员！”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我只是李大人手下从事河西工作的旧宫差。” 子桐大声说。

“好！看你嘴有多硬！”皇帝咬牙狠念。

侍卫把鞍子上的绳子套上子桐的双手，把马拉了出来。

“干什么！”子桐大惊。

李润紧咬手指，锐利的眼神蒙上了慌乱。

“陛下！”子枫抓紧了皇帝的长衫。

“坐好！你急什么？”皇帝说。

马被锥子猛刺了一下，打着响鼻一头冲了出去。“啊！”子桐被拉了过去。他为了不摔倒跟着猛跑，但马越跑越快，绳子一扯，子桐摔倒了。

“皇上！”李润在同一时猛站了起来，他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胜成和康欣冷汗直流。但和诚帝面无表情。

马狂奔，子桐被拖在地上。好痛！他抬起脸，使劲想站起来，但没用，身上火辣辣的疼！努力转身，啊，背也蹭得好痛！要脱掉一层皮了！

“停手吧！够了！”李润冲下台阶。

“拉住他。”皇帝说。

侍卫们赶忙抱住李润，但他猛力挣扎，几个侍卫摔倒了。

“李大人，你心疼了？”孙进忠冷笑。

“唰”的一声，孙进忠的头飞了出去。李润眼里烧着怒火抽出了刀。大家都吓的不轻，看着没有头的身体歪了下去，刀口喷着鲜血。

“皇上！让马停下来！”李润一字一句地说。他直盯着皇帝，刀上鲜血淋淋。

和诚帝也惊了一下，他要干吗！

“皇上！不要了！”子枫叫道：“臣妾不想看这种场面，太残忍了。”

“爱妃…”皇帝搂过子枫。“好吧，既然你说不要就算了，停下吧！把他押入大牢！待后审问！”

马被拉住了，子桐已然不醒人世。李润跑过去扶起他，解开他手上的绳索。他的衣服磨烂了，脸上身上满是被血混成泥的尘土。

“…子桐！”李润紧贴着他的脸，小声喊着。心里有一种破碎的痛感。

侍卫要拉走子桐。李润紧抱着没有松手。

“李润，快放手！别被怀疑！”胜成过来了，他拉开了李润。

子桐被拖走了。

十八

李润找到了子枫。

“娘娘！”他下跪。

“李大人快起来，你是为子桐而来吧，”子枫坐立不安。“可是，皇上对这事在意的很，如果找不出什么脱罪的方法，子桐很危险，也会牵连到你。”

“臣万死不足抵罪！但是子桐...”他想见子桐，想亲口问清他的想法！问清他对自己的心！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子桐的身份！你，我，尊夫人，赵将军，都撒下弥天大谎，我不能通过我的身份为子桐求情了。”子枫咬着红唇。

“臣进不了大牢，眼线的目标现在是罪臣，但臣很担心…”李润又下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切的慌乱并不是因为自己过失的内疚，而是因为担心子桐！他的心，甚至肉体都随着子桐在抽痛！

“我也担心啊，看样子他伤的不轻，可是我也去不了大牢，会被怀疑的。”

“娘娘，您是他的手足，您是在意他的吧。”

“当然！我全族被灭，我只有他一个娘家的亲人！”

“所以，娘娘，臣也是在意他的，臣实话跟您说，子桐是臣最爱的人，臣因他而犯下过错，又欺瞒了圣上，但臣绝无背君叛国的恶念！臣只是希望子桐幸福而已！”李润发出充满痛苦的坚定声音。

子枫面有惊色，但马上平静下来：“我明白，我在当时就看出来了，你爱着他。”

“娘娘！”

“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照顾他，你要当心，被发现和我有来往的话就更不好办了！”子枫说。

“臣明白，谢娘娘！”李润告退。

唔….动不了…睁不开眼睛。好冷，好安静…熟悉的温暖呢？那个让我安心的温暖呢？

子桐的意识清醒了过来。这是哪里？地板好硬，墙上闪着烛火，阴冷阴冷的。子桐本能的爬到了一堆干草上面，这里是大牢吗？身上好疼！他想看看自己的伤势，但是衣服被血粘在了身上，一拉就好疼。

听到他的呻吟，狱卒走了过来。

“唔…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水，给我一件衣服，我很冷。” 子桐强撑起身子对他说。

没有理会。

“这位官差…”

“不行，我们不能和你说话。”狱卒走开了。

子桐绝望地倒了回去。

我会不会死？李润呢？他没事吗？他在想什么？…一定很痛苦吧…当他知道我欺骗他的时候。事情果然包不住的，本以为不会被发现。不，已经到这一步了，一开始就不容后悔，不后悔欺骗，不后悔相爱。我想见他，然后告诉他我是真心爱他的，他呢…还是不会原谅我的……然后，我就在这里死去，本来就应死去的我在这里死去。

外面有人在说话。

“小的说不行了。”

“大胆！你敢管我！” 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敢，但这是皇上的命令！”

“让开！”

声音近了，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女孩和子林差不多大，可能还要再小一点。长得一张小鼓脸，凤眼俏鼻，右唇上有颗痔，穿的很花哨。

“开门！”她命令。

“你退下，跟谁也不许说！不然我要你的命！”女孩恶狠狠地说。

“是！公主殿下！”狱卒退下了。

公主？

“舅父大人！”女孩叫道。

“你是子枫姐姐的女儿？宣阳公主？” 子桐明白了。

“是的，母后叫我来看望您。胡太医，给国舅看看伤势。”

太医摆开药箱，给子桐洗伤口，很痛。

“公主，外面怎么样？” 子桐问。

“我叫宁宁，不过您还是得叫我公主，我也不能叫您舅父了，您现在是杨公子。”宁宁说。

“好，公主，谢谢你。你知道现在的动静了吗？”这个外甥女很懂事的样子。

“父皇还在通缉要犯，抓到的都咬毒自尽了，李大人目前还没有被降罪。”

“那个刺客抓到了吗？”李润没事，太好了。牵连到他的话，子桐死也不会心安。

“萧万年吗？还没有。”

太好了，万年没有死，他说过不死的。

太医清洗完伤口，给子桐上药，凉凉的，很舒服，疼痛减轻了。他拿来干净衣服给子桐换上，又拿来了食物。

“杨公子，这里的牢饭不要吃了，我会给您送饭的。”宁宁说。

“子桐不知说什么好！太感谢公主了！也代我谢谢汤妃娘娘！” 子桐有点想哭。

“不客气，我会尽力照顾你的，也会顺便在父皇耳边吹吹风。风声很紧，我走了，明天再来。”宁宁叫上太医出去了，狱卒忙过来锁门。

元帅府里笼罩着黯然的气息，从赵夫人到小丫鬟，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康欣忙着操办潘玉君的丧事，奶娘在照顾新生的孩子，胜成陪着李润。

“我把兵营大换血了，揪出来的来不及问就都自尽了，什么线索也没有。”胜成叹气。

“你多费心了，现在皇上已经让我回家‘休养’了，营里暂时由你操劳，不过最终还是会易主，毕竟你和我也脱不了关系。”李润手撑着头，加上额前散下的头发看不出他的表情。

“营里你不用操心，现在别在惹火上身了。”胜成有些担心。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担心，皇上要是再提审他怎么办？他会死的！”李润抬起头，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短时间不会了，汤妃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胜成说。

“可是我的子桐…”李润说不下去了。

“大人，”瑾贵走来了。“您就是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千万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这件事还不是子桐他自己捅出来的，别把您拖下水就是好的，您要是再护着他，怕是皇上要把您也当成暗杀的幕后了。”

“瑾贵，你少说两句，我这不是在劝他了吗！”胜成怕李润急了。

“没有子桐，我就是不被治罪也没什么好活的。”李润没有发脾气。

“您…”瑾贵快哭了。

“李润！不许这么说！你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保住自己和子桐，不是玉石俱焚！”胜成说。

“恩…你说的对，谢谢你，胜成。瑾贵你也不要担心，我不会就这么被打败的，我要保护子桐，保护我的家，我的孩子。”李润站起身来。

“大人…”瑾贵流下了眼泪，这是说不出原因的眼泪。

“康欣，这几天还要麻烦你了，真对不起。我还得出去一下。”李润拿起剑走了出去。

“大人自己小心，家里就交给我吧。”康欣笑了笑。

“谢谢，我很抱歉。”李润笑着抚上她的肩。

“我来帮康欣好了，有什么事及时联系！”胜成说。

“好，也替我照顾瑾贵和孩子。”李润跨上了马。

来到了老宅，李润打理着子桐的东西，发现了万年给他的小刀。他皱紧了眉，便上马去了万年的店。店里已经被封锁，官兵守在门口。

“我想进去查查线索。”李润下马。

“李大人！这里已经被封了！”官兵行礼。

“我知道！我在给皇上办事！”他推开官兵，走了进去。

店里已经被官兵搜查一空，有头绪的都被拿到检查院了，李润四处打量。这就是萧万年的老巢！他什么时候来金京的！什么时候把子桐扯进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等等，也许能救子桐的也只有他！但是他现在在哪里？要怎么找到他！李润拉过一个官兵。

“你们上头是谁？”

“回元帅！是检查院的郑大人！”官兵回答。

“哪位呀？”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郑大人从后门出来了。

“郑大人！请给我一点线索！”李润上前向老人行礼。

“哎呦，下官当不起李大人这么大礼。就凭老夫与令尊的交情，有什么能做到的一定帮忙，但是皇上如今对李大人多有戒心，恐怕会对你的行动多有限制，最近还是少有动静为妙。”郑大人忙回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