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演出时,背景都是电控,现在布景尚在制作期间,暂时由简易人工拉线代替。君小魔头昨天想到“鬼尽其材”的时候就开始打这幅天空布景的主意,就算警察怀疑事故是人为破坏,只要他有不在现场的人证,就与他无关。
秦好却给吓坏了——如果他真用那个线头把人“固定”到这个位置,等到拉线一断,“天”就垮了,到时候正好砸到那个莱奇的脑袋上……我的妈呀……
自己就一花花公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从来没有干过啊!
秦好很想对面前的美少年说“乖,我们不玩这个,我们玩点不那么危险的,比如午夜惊魂啥的”,无奈一对上美少年冰冷的视线,他的嘴巴就很不争气地再也张不开了。
对他的反应美少年比较满意,冷冷哼出一声:“‘人命’?你猪脑子啊?布景布景,不就是布做的吗?你看他那个蠢脑袋,比石头还硬,砸匹布也出得了人命?至多就是骨折躺医院几个月,哼,他当小爷是那么好欺负的!……听好,你要再敢罗嗦,我倒是不介意欠下一条鬼命。”
“他……欺负了你?”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
秦好的负罪感当即缓解——胆敢欺负他的梦中情人,活该!(如果秦同学对他眼中的美少年稍微多做一些了解,估计他就没法用这个烂借口自我安慰了。)
沾着油漆和胶水的线头有了,割拉线的刀子准备好了,免费杀手秦小鬼也就位了,万事俱备,就连东风也吹过来了……君写意磨刀霍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除了一条——东风刮得过头了!
莱奇上午到场转了一圈后离开,一直不见人影。君写意一整天都在非常认真非常勤勉地努力工作着,虽然每隔一阵子他就看看腕上手表并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一番。所幸,下午三点半左右,莱奇再次现身,验收完毕写意的工作,大为满意,暗自道了声“惭愧”,原来并不是个好逸恶劳的小少爷,自己先入为主了。
表扬鼓励了几句,莱奇心情大好地转往别处视察。
看到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君写意忙不跌地以最快速度爬上附近一架梯子,准备抢占最佳位置观看现场直播。
这个位置确实好,莱奇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高梯上的君四少两眼放光地注视着他的猎物走到“演出地点”,注视着他停下脚步一脸烦恼地去抓莫名其妙落脑袋上的那根线头,又注视着秦小鬼匆匆跑到拉线旁边,对着食指粗的塑料绳举起了刀,眼看着,“天空”就要从天而降……哦,多么美妙的时刻!
偏偏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猛听得一声惊呼从远处传将过来。
“写意,你快下来!”
……
事后,君写意苦思良久,终于万分沮丧地得出了“世界上大概、或许、可能、没准……真的有天意”的结论,要不然为啥要死不死,那个瘟神小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结骨眼儿上跑了过来?这事儿,他算是背运到家了!
君小三是和亚宁一起过来的。
两个人的动机都很单纯,亚宁是想要表功同时找机会接近他的“小书哥哥”,君小三则是非常好奇,他家小霸王“工作”的样子,打死他都想不出来。
结果,人还隔得老远,就看见他家那个小魔头兼小祖宗爬得那么高,把他吓得心脏几乎停跳,脱口喊了出来——君写意的心脏病非常严重,爬那么高,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等到叫出了口,才意识到君老四早已经今非昔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当即归位,正要狂奔而出的脚步也立时止住,神经一放松,马上就发现了问题:咦,那只小鬼怎么跑这儿来了?跟写意一起来的?……正疑惑着,就听得梯子上的君写意一声大吼:“还不动手”。
然后,然后嘛,自然就是轰然落下的天空布景……
不,不,事情远不只这么简单。
君写意全副心思都放在秦好和莱奇身上,骤然听到君小三的声音给骇得三魂去了两,然后看见秦小鬼被君小三的声音和目光给震住了,手上的刀子迟迟落不下去,君四少的情绪瞬间由惊骇转为震怒——他昨夜兴奋得连觉都没有睡好,花了这么多心思,怎容得最后一刻放手!
勃然大怒间浑然忘了身在何处,猛然一掌重重击到面前的墙上,对着秦好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秦好晕晕乎乎间糊里糊涂手起刀落,君写意胸中的石头落地,这才发现身下的梯子正在向后缓缓倒去——他过于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这把梯子只是随随便便搭倚在一处布景上,角度太小很不牢靠,而刚刚那一掌用力过度,居然把梯子给“击飞”了出去,梯子倒下的方向,正是莱奇的站立处……
君写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张嘴大叫:“三哥救命啊!”
第三章:复活之路
一.忠诚惹祸
君写意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注视着窗外的夜空,对自己的坏运气耿耿于怀。
运气怎么这么糟呢?不,不,跟运气无关,是君小三,他那个三哥,他们两个一定是命理犯冲,只要他家三哥在场准没好事!
那天的事情最后落了个一团糟。
罪魁祸首君写意有惊无险,他哥眼见不妙连忙施术改变了梯子倒下的方向,令他逃出了天棚压顶的“意外”。落地后又发现宛若陷身于一大团棉花当中,分毫未伤,原来他家人早在他身上施了防护咒,防摔抗震经击打……这些全都是好事,他却念念不忘重伤莱奇的计划也给他家三哥搅黄了——君书贴顺手减弱了布景下落的速度和重量,莱奇只落下几处轻伤,没断一根肋骨,医生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回家后写意被老爹教训了整整两个小时,就差给骂得狗血淋头了。最后,破天荒地给下了禁足令,第二天强迫出院,此后一个月没人陪伴他连家门都别想出。
经过这桩“意外”,想来亚瑟也没胆子再雇佣他了吧?总监当不成,美女离得更远,泡美女的美好生活遥遥无期中……
这一切,都是拜三瘟神所赐!
君写意恨得牙根痒痒,正陷入自家的忿恨情绪中不能自拔,一杯水和一个装着几粒药片的瓶盖很不知趣地在此时递到他眼前:“你该吃药了。”
“滚。”抬手打落杯子和药片,君写意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好看着滚落地上的玻璃杯以及地毯上那一大块水渍,无可奈何地暗自叹息一声,弯腰从地上拾起药粒。
幸而他早已经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脾气和耐心都足以承担起哄孩子的重任。
“写意,生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好不容易才治好病,是不是?”
写意斜眼睨他:“你嫌我这两天听的唠叨还不够多,是不是?”
闯了那么大的祸唠叨几句算什么?换我家里,估计老爷子得拿棍子揍人!
秦好张了张嘴,终是没敢把话说出口,避重就轻:“你看洒了这么多水,只有叫人来换地毯,就算不换也得雇人做烘干,想瞒都瞒不了,到时候你爸爸又要……”
“闭嘴!”
君写意不耐烦地坐起身,看了看沙发前湿湿的地毯,皱皱眉头,低声嘟哝了一句,秦好的眼睛随之瞪大——他看见一颗火红的珠子从写意的T恤领口飞出,开始的时候只有花生米大,很快长大到乒乓球大小,发出炫目耀眼的光泽。珠子从湿湿的地毯上一掠而过,其后飞回写意身上消失在衣衫底下。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时间,不但地毯立时变干,连空气都好似暖和了不少。
时令正置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的宜人天气,这种额外的暖意原本不该大受欢迎,古怪的是,秦好却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有种久违了的轻快感觉……
秦好给看得两眼发直,生出种误入幻境的不真实感——这个君家,太奇怪太诡谲了,这两天真是大开眼界啊!
说来好笑,君写意的报复行动几败俱伤,怎么看都象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而秦好,却因祸得福,成了此次事件的唯一受益者。
当时看到梯子倒下,秦好晕乎乎的脑子骤然清醒,紧跟着他就象颗离膛子弹一样直直地冲了出去,冲向梯子,冲向危险,冲向“英雄救美”。
事后想来,他当时的速度完全超越了一只小鬼应有的能力,实实在在的“超能力发挥”。眨眼间奔到梯下,梯子却莫名的转了方向,只好随着梯子一起调整方向,嘴里大叫“写意当心”……
就是这句“写意当心”,救了他一条鬼命。
早在对上君书贴视线的那一刻,秦好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憾力,那种感觉很不好形容,象是一阵天雷惊入双耳,又仿佛一股来自北极的凛冽强风扫过赤裸的身体,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此后他被写意惊醒,但他越靠近写意,那种震憾感越是惊心,到最后他甚至感受到了来自魂魄深处的刺痛,痛感钻心直至撕魂裂魄。说实话,若不是一门心思完全放在了写意的安危上边,若不是刺痛感只持续了很短的数秒时间,他就要忍耐不住任魂魄四散而去……即便如此,就差那么一丁点,真的就差那么一丁点了,他就要顶不住撒手放弃了。
幸好,随着那句“写意当心”,刺痛感陡然撤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喊出的是句止痛咒语。
秦好记得很清楚,从始自终,君书贴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一直存在,不仅如此,他身周三米全都笼罩在那种莫名的强大压迫感之中,成了一块禁地、一块令秦好不敢靠近的禁地……至今秦好一想到那位可怕的“君三公子”,仍然有种想要打冷颤的悸动。
好在君家也为他所受的惊吓进行了足够的补偿。
事后,君小三看着给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怜男人展颜一笑,说了句“原来真的有要色不要命的痴情种子呢”。
秦好给他这句话吓得几乎昏倒,暗道完了完了,自家那点龌龌心思暴了光,这下连死都不晓得该咋死了。没想到后来的事情诡异非常,不但君小三没为难他,连给写意气得快要暴走的君爸君老妈对他也是一派和颜悦色,温言感谢他前后两次救助君写意的事情(第一次是指捐出心脏)……最后,君妈竟然……居然……还……花了半个小时教他控物口诀,换言之,从今往后,即便没有那粒绿绿的“水灵儿”,秦小鬼也可以自由触碰操控实物了。更为重要的是,他,秦好,一只小鬼,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长留君宅了……
一想到这些,秦好就想要仰天长笑。
如果到现在都还猜不到君家是何种人家、猜不到其实从一开始,人老君家一家子都晓得他的存在的话,秦好就太弱智了!
现在见到君写意大发神威,秦好眼睛瞪大,做好奇宝宝状:“那个……那个小球是什么?”
君写意瞪他一眼,不想也不屑于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
秦好还想再问,突听得“咚”的一声响起,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怒气冲冲的高挑个儿浅棕色美女站在门边,咬着银牙低声喝斥:“君写意,你太过份了。”
秦好“咦”了一声,他认得该美女,本城大多数人都认得这位美女——这是本市13频道的记者,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没有想到她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秦好虽然是gay,但爱美之心并未gay化,对美女、对所有美好的事物,他始终怀有一颗欣赏之心。
写意却对着美女猛翻白眼:“二姐拜托,我已经被训两天了,从前天训到今天,没兴趣再听你训话。”
美女随手带上房门,很仔细地四下观望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那块刚刚变干的地毯上。片刻后,美女抬起头怒斥写意:“前天的事我不想多说,但是你看你刚才干的好事——拿火龙珠烘地毯,你知不知道那是修真至宝?全天下才八颗,还两颗在天界两颗在魔界……你晓不晓得有多少人正虎视耽耽地盯着它!”
“切,二姐你不要吓我,火龙珠落咱家没千年也有八百,没见哪个敢来抢。”
君家公主冷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抢不了。”
紧盯着弟弟沉默片刻,君缘绮放低声音,语气仍然不失严厉:“写意,你说当他们知道火龙珠落在了一个半点本事没有还任性妄为的二世祖手上,他们敢不敢来抢?还是你决定从今往后不离开君家半步不离开爸妈半步?”
第一个问题害君老四一蹦而起,第二个问题又让他安静了下来。
二姐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当初妈把珠子给你是因为你病弱,现在病好了,这珠子对你有害无益,不该再留你身上。”
“火灵儿是我的,我一生下来就跟我做伴,你休想抢走。”写意恼了,恼怒中还带着丝许委屈。
“以你那点道行,你还想出去历练不成?不历练,你拿它干什么?当初三儿要是有它在身上也不至于被个邪灵害得差点丢了性命……”
“我不管,他本事好,靠他自己的本事去闯啊,抢我的火灵儿干嘛?趁早打消你的鬼主意……”
君缘绮一看说不通干脆住口,扔下句“这事儿我去跟妈讲”出了房门,写意气鼓鼓地盯着房门,半天没有着声。
隔了老半天,一转头,看见秦好又端了杯水站在身旁,一副“你该吃药了”的样子。
这次写意没有发脾气,看着秦好颇有感触:“还是你对我最好啊。那么不顾小命地跑过来救我,那么忠诚,现在忠诚的人越来越少,都快绝种了,没想到给我遇到一个,而且还不会念我,所以……”
秦好受宠若惊,满眼的又惊又喜又期盼,一张脸兴奋得变了颜色。
“所以我决定了,秦好,从今往后……”
写意很大方很豪气地挥挥手,直看得秦好双眼放光,在他那双激动双眸地注视下,写意露出个居高临下的灿烂微笑:“从今往后,秦好,你就做我的鬼奴吧。”
……
“噗”,秦好手上的水杯应声落地。
二.钱能推磨
秦好惊呆了。
自己不顾性命就换来一个“鬼奴”的职位?对了,“鬼奴”是个什么东西?想来也不会是啥高级职称吧?他好歹生在二十世纪好不好?有谁听说过现在哪国还在流行奴隶制?就算是孤魂野鬼也应该拥有基本的鬼权是不?……
幸而秦好已经三十有二脑容量也算凑合,惊讶气恼过后脑子立即回归正常,大脑主机开始高速运转,找寻对策(对天发誓,秦好真的没有气愤,他就是有点气恼……而已)。
他喜欢这个小混蛋,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可以为他放弃原则为他犯罪的地步……但是,奴隶那是绝对不成的,那是侵犯人权,嗯,侵犯鬼权,所以……哼,所以,一定得想办法让小混蛋打消收自己做鬼奴的念头。
这几天近距离相处下来,秦好对君写意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他觉得自己关于“美少年”的定位是正确的——不错,论年纪,这家伙是二十二岁了,但论到心理年龄,跟十六七岁的任性少年没多大区别,嗯,区别还是有一点点,主要是个性霸道。不过嘛,他还小,霸道也不是啥大毛病,对不?而且,并且,霸道孩子你顺着他点不就得了,对吧?(注,这是秦好的个人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