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人生—— 一江烟月

作者:一江烟月  录入:04-01

这一次,很显然,亚宁和写意达成了某种协议,是什么样的协议可以让亚宁帮自己并不喜欢的君老四说话?亚瑟笑了笑,除了君家小三还会有谁?那么自己,这次是不是可以从旁边稍微帮点小忙?君家那边会怎么想?会不会弄巧成拙?……

看起来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一旦牵涉到两个家族,要考虑的东西就复杂了。

亚瑟不到四十就坐到了现今的高位,不是泛泛之辈,略一权衡后很快做出决定,用夹着雪茄的左手按下了话机上的免提键,微笑着对秘书发出指令:“请帮我接君远宁女士。”

******

剧透一点点,亚宁是《红尘》正传中的主要配角……之一。

二.头痛上司

修是一个舞台总监,一个不太出名的舞台总监。他的舞台不太大,准确的说,是一点也不太,虽然名片拿出来很能唬些人:“云起舞台”耶,国际知名的综合演艺公司呢……不幸,圈内人都清楚,“云起舞台”中,他那样的总监是论斤买的!

这一天,修接到了一个颇感头痛的差事——带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修皱着眉问旁边的助手莱奇,“你听说过有直接实习当舞台总监的吗?”

莱奇也是两眼发直。

舞台总监需要各项综合技能,剧目安排,演职人员,舞台设计,服装道具,灯光音响……这些散沙一样的东西,需要经过总监的协调指挥才能完美地结合成一体,最终变成一台精彩的演出。所以,舞台总监从来都是从最下边干起,一步一个脚印,辛辛苦苦熟悉每一个环节,然后才是凭本事靠机遇打拼上位,从来没听说有谁无师自通跳过如此多的环节,直接来“实习”当舞台总监的,就算是个艺术天才,也不可想象。

莱奇跟修的私交很好,又是一个比较讲原则的人,想了想,直话直说:“修,我想不通上边为什么要做这种安排,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都是错误的,我认为你不应该接受。”

修笑了笑,想起了早上老板交待工作时的认真神情。他为“云起”工作了十年,有幸得到大老板的单独召见,这还是第一次,虽然他如今的职位也算不低了。单凭这一点,他就不敢不接受,除非他想老死在现在这个位子上。所以,他现在考虑的根本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他烦心的是如何安排这个小祖宗:看大老板的意思,既不能惹恼了该祖宗,又不能让他惹出祸事……头痛啊!

修是个很聪明的人,作为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缺点。不错,自己在艺术上确实有些天赋,但象他这样“有些天赋”的人多老去了,能够混到今天这一步,自己的强项不在舞台而在人际——“艺术家”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不着调的一群人,总监说到底“监”的就是这样一干人,对付他们,光是精通舞台是不够的,若非他长袖擅舞,岂能够年纪轻轻就风风光光地坐到总监这个位子?可以想象,莱奇这个笨蛋再过五年,不,就算是再过十年,也仍然是个助手。

笑过之后,修反而开导起旁边的笨蛋:“算了,估计是哪家的公子哥好奇,想看看舞台的运作,也想尝尝总监的威风,我们就让他如愿吧,也算是为老板分忧。”

皇帝不急太监急,莱奇一听修当真打算带个毛头小子当实习总监,坐不住了:“不成,这不明摆着让咱们当保姆嘛?老板又没有给我们加薪,我们没有这个义务。再说了,我们哪来的时间当保姆?”

“莱奇,你就是太缺乏幽默细胞。你看,他既然是来实习的,我们就让他实习好了,哪能把他当小孩子?第一个月,嗯,第一个月……”修想了想,他自己虽然很懂幽默却也不想帮老板照看小孩,莱奇虽然笨点,但不会由着小祖宗乱来,这点相当重要——保姆当好了,未必有奖,可要是把工作干砸了,他就该走路了……当机立断,“就让他跟着你学习舞台布景吧。”

一句话,君家小魔头当了整整两天的小工。

话说君写意这边,当亚宁得意洋洋地跑过来报功的时候,他惊奇得不得了。原以为亚瑟再怎么宠亚宁,这件事也要经过三波五折等亚宁做足了文武戏才有那么一星两星的把握,他甚至帮亚宁设计好了若干惹事耍赖的招数,没想到一切会这么简单。

他不知道,表面上志得意满的亚宁实际上颇有点郁卒:明明第一次开口探老哥口风的时候还碰了一鼻了灰,只以为这事是办不成了,不成想过了几天再次开口老哥的态度就松动了,答应考虑老虑……结果,他冥思苦想想了好几天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还有那些个软磨硬泡文火灸煮,全都没有派上用场……哼哼,照理说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好象还有点不甘心?

两位少爷当然想不到,这件事情上,亚瑟和君妈早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

君妈原话:病刚刚好就开始闹腾,他既然那么喜欢闹腾,这次就让他闹腾个头破血流。

亚瑟心想他头破不难,难的是他头破您流血,君夫人您流得起多少血啊?当下连忙寻问四少的身体状况,主要是想确定小少爷他经不经得起这种闹腾——开玩笑,那个小祖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个冤大头就当大了。君妈当即回复说这事不用担心,君家自有安排,不会让他伤到身体的……

于是,亚瑟放心了。

于是,君写意在手术后二十天,刚被医生批准白天可以自由活动,就迫不及待地给莱奇当小工去了。

三.郁闷小工

虽然是小工,鉴于该小工的特殊性,修还是于百忙中抽出两个小时带着写意在舞台上转了一圈,讲解,嗯,更准确的说,是热情扬溢地向君写意小朋友灌输了舞台总监的工作内容和极端重要性。

“所以你看,人们常常说小舞台大社会,我们的舞台虽然小,但是它就象我们所处的社会一样,非常复杂。作为一个优秀的舞台总监,你不但要把方方面面梳理清楚,还必须拥有一根金手指,要有点石成金的魔力……写意,责任重大啊!”

以上是修用他的金嘴唇做出的完美总结,直把某位初入职场的小菜鸟搅动得激情澎湃,莱奇恰好此时进到总监室,差点脱口一句“bullshit”。

看到莱奇,修马上又用他的金手指递出一个速写本:“莱奇,这位是写意·君,快看看写意的画,基础很好,很有天赋……”

礼节性地与写意握过手,莱奇接过速写本瞄了两眼,对实习生的印象立时好了不少。

西谚中有“一个人的外貌是最好的介绍信”之说,而身处演艺圈的修和莱奇更是外貌协会的正式会员,多谢老天眷顾,写意算得上美少年一枚,第一面见下来,两个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样是草包,绣花枕头总是要比蒲草团子顺眼很多的!

待到看过写意用三分钟画出来的那张房间速写,分数又上涨了不少。

拜心脏所赐,写意自小没上过学,怕他病中寂寞,父母为他请过高质量的绘画老师摄影老师钢琴老师若干,可惜他三分钟热度,没一样精通。所幸君家纨裤吃喝嫖赌样样沾不得,时间富裕到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又确实有几分天赋,这么多年的闲人当下来,他的画与中央美院的高材生自是没得比,但比起学美工学设计的大学生,还是马马虎虎入得眼的。

“写意,莱奇是舞台设计方面的专家,好好跟着他学习,记住了,那个舞台,终将是属于你的!”送写意离开的时候,修神情严肃地对着小朋友握了握拳,一副寄予厚望的样子,直把旁边的莱奇看得浑身恶寒。

写意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刚见面就得到资深人士的夸奖,谁都会心情良好,何况他一个在病床上困了二十二年的小朋友。虽然二十二年的病床生涯绝不意味着苦难,但是,就象所有第一天打开房门走到大街上的小孩子,激动总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的好心情以及被修煽动起来的工作热情只维持到中饭时间。

“你让我去爬架子?”看着面前的莱奇大叔,君写意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黑得越发幽深——刚才他还觉得莱奇的凌乱长发非常有个性非常野兽派,现在直想拿把剪子把它剪个精光。

“不是爬架子,是让你把饰品挂上去。”

“我是来跟你学习舞台布景的。”

“这是熟悉布景的第一步……你不是想当总监?修当年也是从这些事情开始的。”

“站在下边看也能熟悉。”

哼,少拿修来压我,他喜欢当小工不等于我也喜欢。

“有些事你不动手就永远也体会不到它的困难,再漂亮的布景也要有可行性才成,老站在下面看是不成的。”野兽派大叔莱奇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离开总监室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足够把印象分从正数减少到零。

写意沉默半秒,半秒后,露齿一笑:“抱歉莱奇,午饭时间到了,我要吃饭去了。

“吃了饭回来一样要做……”莱奇对着少年的背影大叫,一头乱发几乎要直冲云霄。

吃了饭回来一样要做?

当然。写意没想过不做,他只是不想自己做。

下午回来后,立即找到该布景的负责人,塞给他一箱饰品,代传圣旨说是莱奇让换的——他没说假话,他只是省略了几个字而已。只是他没想到负责人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转过身就抱着箱子去找了莱奇……

大半个小时后,箱子物归原主。

“连个小布景都搞不定,还想当总监?你以为总监是干啥的,拿来看的吗?”

不用说,印象分已经变负数了。

看看四周一只只竖得老高的耳朵,写意郁卒了——莱奇一口一个总监,当真以为他很在乎那个位子吗?要不是、要不是……哼!早晨听修讲得天花乱坠,还庆幸自己选对了事做,又好玩又高薪还蛮刺激蛮有挑战性,却没想到要爬到架子上挂铃铛!妈的,总监干这个,骗谁?消遣小爷,拿小爷我当小工用,哼,哼,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另辟蹊径……

依君家小霸王的性子,别说如此不痛快,就算不痛快的程度只有二分之一,也断无忍受之理,早该拂袖而去才对。无奈此次非同往常,他很清楚,拂袖容易回家难,这个袖子,无论如何,也要过一阵子才拂得出去——只要想想两天前大家听到“舞台总监”这个名词时的种种表情,君写意就不敢作“拂袖”之想。

当时全体一致沉默,就好象事先约好了似的。后来二姐第一个说话,她说亚瑟发疯啦,让你去实习还实习当总监?……笨蛋三哥立即把脑袋点得跟只啄木鸟似的,最可气的是宜书,居然说亚瑟才没疯,他晓得写意根本坚持不了三天……

可恶,一个个都那么恶毒那么刻薄!

一想起当时家人的嘴脸写意就一肚子气:哼,就算是做样子,小爷我也要做过三天。

换言之,君四少这次是为了面子不要里子了,至少,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他考虑不到里子……

总而言之,第一天上班,四少爬了架子拎了桶子刷了棚子还涮了盆子,只为了两个字:面子。

不过,如果有谁以为他把所有时间都用来郁闷了,就大错特错了。

君小魔头此人,就算他开心的时候都常常搞得别人日子难熬,现如今竟然有人张狂到搞得他不开心,当他是好惹的吗?最起码,也要拖上视线所及的一切生物一起不开心,而且还要比他更加不开心,才算没有亏本,才算合乎逻辑,对不?

四.祸从天将

秦好并不知道写意工作的事情,白天他要睡觉,夜里写意又要睡觉,一人一鬼面对面交流的时间不多。

照理鬼并不是非睡不可,无奈秦好刚刚作鬼,鬼力甚浅,总觉得白天昏昏沉沉不睡不舒服,他一般要等到黄昏时分才会有精神。而黄昏过后写意的病床前总要热闹一阵子,家人客人医生护士你来我往络绎不绝,不到九点安静不下来。

秦好冲动却不笨,短短一周时间被人两次看破行藏,幸而运气好(?)没出事,下一次再遇上,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运气还这么好。故而这些天分外小心,更加不敢接近君家人,倒不是他有所怀疑,他是做贼心虚,害怕自己缠上美少年的事情被人家老爸老妈发现,找个道士和尚来捉鬼啥的——虽说从来没有在这边看见过道观佛寺,但他一个大活人都可以变成鬼,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至于君家四少,人压根没想过要告诉秦好,秦好在他眼里就一个解闷的“玩意儿”,哪有跟一个玩意儿汇报行踪的道理?

终于,这一人一鬼的关系在写意第一天上班后有了突破性的发展——当天下午,当君老四在架子上爬上爬下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家里的那只小鬼,鬼差神使,脑子里蹦出八个大字:人尽其用,鬼尽其材!

便是在这一念之间,毒计出台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秦好顶着一个分外兴奋的脑袋瓜子跟着美少年一起上工来了——睡觉?他现在高兴得连小命都可以不要,还会想睡觉?

早晨出门前,美少年交代完毕注意事项之后扔出一粒小珠子。

珠子挂在一条绿色丝带上,呈很正的水绿色,看起来象是橄榄石,珠子里边还雕刻着一些非常古怪非常复杂的花纹。秦好当了十年有钱人,对珠宝拥有一定常识,知道橄榄石不算贵重,但由于太容易脆,雕刻不易,更不要说这么复杂的“内雕”,天晓得是怎么弄进去的……暗自猜测这玩意儿定是个稀罕物件。

最重要的,这可是来自梦中情人的定情之物啊!

那一刻,秦好看着静静躺在手心上的珠子几乎要热泪盈眶。

正激动着,脑袋突然遭受重击,秦小鬼吓得一机灵,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眼睛。

“你发啥神经,把水灵儿收好,挂你胸前,有了它你可以触碰实物……弄丢了我要你的命。”

——触碰实物?咦,对呢,我现在不就接住了珠子!

过了整整五秒钟,秦好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一时间,几近癫狂。

哈哈,老天爷啊,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善良最公正最伟大最无私,最最关心我……看看,连您老都看不下去了是吧,我的痴情感天动地,您终于要奖励我了啊!

不说秦小鬼发花痴,只说写意带着他的鬼跟班一起上工,居心何在?

他的居心很简单。

“听好,等一会莱奇,就是那个头发长得象一把狗尾巴草的傻大个儿,等到他走到这个位置附近,你就把线头扔到他脑袋上,然后趁他弄头发的时候,赶快过去把那边那个拉线弄断,那个拉线很牢实,记住从工具柜里找把好刀……”

秦好同学看看手里的线头又看看不远处的拉线,连连点头,这个工作很简单,然后……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拉线,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写……写意,那个……那个拉线是……是……”

“我知道那个拉线是控制天棚的……怎么,怕了?怕警察抓你一个鬼魂去坐牢?”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眼见得小少爷正满脸不耐地准备走掉,秦好急得大叫,“不行,写意,要出人命的!”

推书 20234-04-01 :誓不罢休(屈辱 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