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西跑的,也不怕有什么闪失!”
景生见母后并不答话只一味担心阿鸾,虽然有点奇怪但也觉得特别欣慰,可话题的主角明霄却显然吃不消了,他不好意思地低
声谢道:“谢谢您的关切,阿鸾一切均好,我……我父王呢?”
卫无暇见他眼神焦虑,不禁暗叹:——阿鸾真是个至诚至孝的好孩子,差点被武王活活打死,此时倒忙不迭地为他担忧。
“他在舱房中修养,旧伤又犯了。”卫无暇简短地回答,就听明霄‘呀’的轻叫,显然是万分心焦,景生扭头吩咐众人起身,
一眼就看到人群后方的双寿双喜等人,不禁扶着明霄慢慢走过去,
“双寿,父王……父王怎么样了?”明霄急问道。
“双寿总管,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武王陛下的伤势。”景生镇定地吩咐。
双寿意外又感佩地躬身行礼,一边回答:“王上气怒急攻心,旧伤复发了,此时正卧床静养。”双寿说着就转身走向前去为他
们带路。
“母后,我和阿鸾先去探视武王,其他情况容后再详谈。”景生说完就和明霄走人了廊道。
卫无暇点点头,回身一望就看到愁眉和苦脸正站在甲板上,卫无暇冲端午使个眼色便自行回到自己的舱房,只过了片刻端午就
将他们俩带了进来。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们有什么新消息?”卫无暇有点沉不住气了,当她刚才看到璟璃号时简直不敢置信,她和端午估
算着至少要等十天璟儿才能来。
愁眉立刻走上前回话道:“回禀娘娘,您离开后的第二天陛下就从夏阳船场调了这艘新船前往临州,这船实在神奇,又稳又快
,来时路上就遇到信鸽,它们识得爷的体香,爷看了您的急报后先至临州,临州九门提督陈行是青鸾殿下的奶兄(奶娘之子)
,爷当即派人与其秘密联系,才知陈行已于炮击之时带着宿卫撤出临州,连夜赶往台州了,此时他应该已接到了殿下的书信,
我们也转行台州,中途爷又给东安,夏阳和大华同时派出信鸽,此时清平阁和唐门已经得了信儿,都按爷的吩咐行动起来了,
至于兵部还需等娘娘还朝后以兵符调动指派。”
卫无暇凝神听着,一边心里盘算着未来的布置安排,“临州情况如何?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愁眉刚要回答,就听门上吱呀轻响,端午抱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娘娘,刚收到的急报。”端午将手中的信筒儿递给卫无暇
,卫无暇取出信报一看,眉头渐渐皱紧,随即又慢慢舒展,唇角竟漾开一朵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择日不如撞日……”
愁眉苦脸和端午虽不甚明了太后话中之意,但也猜出点首尾端倪,心里都既紧张又激动地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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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寿领着景生和明霄来到武王的舱房外,轻轻叩击,“王上,大夏皇帝陛下和青鸾太子殿下来看您了。”说着,双寿就推开了
舱门。
景生和明霄同时望向舱房之内,他们的视线与武王犀利的眸光交汇在半空,侍立在侧的双寿只觉呼吸紧张,他不敢抬眸,但却
能清晰地感到身周的空气骤然变得波动激荡,慢慢的,气流变得平缓,武王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进来坐吧,双寿,给鸾哥
儿再添两个锦垫。”
双寿轻吁口气,立刻赶着进入舱房摆放坐椅靠垫,明霄只低唤了一声‘父王’便扑通跪倒在地,景生心疼不已,拉也不是跪也
不是,正不知所措,就听武王又淡然开口道:“鸾哥儿,如今你已是天下后君,不必再跪父王了,父王……知道你的孝心。”
——啊!听了此话,舱房中站着的跪着的均是一惊,连说出此话的武王自己也觉惊骇,不知是因为病痛缠身一时变得心软,还
是看到门口那一双金玉璧人以至感动,允诺的话就一下子冲口而出了,此时武王虽觉惊讶却并不后悔,反而有种奇怪的解脱,
他指指床榻前的两张椅子,“过来坐,商量正事要紧。”
景生扶起明霄将他安顿在椅上坐好,立即转身行礼道:“华璟见过武王陛下。”
明涧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龙袍少年,心里已掀起惊涛骇浪,此时才真的信服了无暇所告知的一身两命,神魂归一之说,
眼前的英秀少年绝不是双寿画中的华璃,他的目光深湛,分明便是方泽坛上引来百鸟朝凤的杜华,经过了生死历练,他的周身
更蕴蓄着一种璀璨的光华,令人不敢逼视。
“陛下不必客气,我们并非第一次会面。”武王话里有话地说道,“你给我开的药方我至今仍在服用呢。”
——呃!明霄和双寿都是大惊,双寿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热汗,昏昏然地开门退了出去,门阖拢的一瞬,他听到了大夏皇帝温和
的声音:“等我再给您诊脉后恐怕要调整药方了。”
舱门阖拢,武王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问道:“临州情况如何?台州可靠得住?”
景生不语,转眸望着明霄,明霄眼中利光微闪,咬着牙说道:“是明浩捣鬼,刚才收到的临州信报说:——明浩今晨已在武威
殿升殿,自封为楚威王,他昭告天下谓前太子明霄指使禁军侍卫统领王居正炮轰谨政殿,弑君杀父,后被禁军副统领张恒发现
,为保武王,张恒力斩王居正后遂反击东宫翔鸾殿,现已查明前王太子明霄因谋逆已被炮击而亡,武王陛下也因伤重不治而崩
!”
舱房里一片死寂,虽然武王早已猜出这个结果,此时亲耳聆听仍觉痛彻心肺,眼前一片模糊,摇晃着的都是禹州王帐中明浩单
薄弱小的背影,他怎么竟忘了那个瘦削的孩子早已长成了伺机扑咬的野兽。
“朝上情况如何?”武王强压住急怒惊痛,嘶声问道。
“据报今日上朝之人寥寥无几,临州官宦世家云集的锦门坊家家紧闭府门,张恒带禁军进驻锦门坊禁止行人出入。但其所带禁
军皆为面生之人,并非原来的禁卫。”明霄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我怀疑他们都是明浩在禹州驯养的人马。”
“你的奶兄陈行呢?”武王一下子就想做这个关键人物,禁军统领王居正乃是明霄外祖家的表兄,已于此次政变中不幸遇难。
明霄呼出口气,“陈行还真是够警醒,他已于炮击发生后立刻带队赶往台州了,他深知别管是父王要干掉我,还是我要弑君,
都需和他沟通,他是临州的九门提督,宫变没有他简直成不了气候。”
武王和景生都被明霄一针见血又大胆无忌的话噎住了,过了一瞬景生才爱宠地看着明霄,话却是冲着武王说的:“武王陛下当
真信任阿鸾,禁卫首领和九门提督用的都是太子的嫡系,看来这次明浩谋反是仓促为之,他还没有布好局,只拿下一个禁卫副
统领。”
武王听了他的话既觉欣慰又有些懊丧,——这么敏锐颖慧的好孩子怎么偏偏是那个华宁之子呢,还是青鸾之主而非宾!
“前阵子鸾哥儿因眼疾客居夏阳时,明浩刚逃至禹州,根本来不及筹谋,如今他喘过气了,又得知鸾哥儿被罚鞭挞奄奄一息,
以为有机可乘便铤而走险了,他认为只要同时将我和鸾哥儿弑杀,他作为明氏唯一的嫡嗣必然能够得到众臣的承认和拥戴,顺
利登上王位。”武王说着已经汗流浃背了,如果不是他侥幸逃出而明霄也并不在宫中,明浩的打算还是大有可为的。
“还有就是明浩的背后之人也已等不及了!对他来说明浩只是一枚棋子,明浩若宫变成功,他坐收渔翁之利,即使不能一撮而
就也能搅乱南楚的局面,方便他的另有图谋!”明霄接着武王缓缓言道,武王虽已有所预料,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你……
你是说卫恒和大蜀残将将有所行动?”
景生点点头,“不是将有所行动,而是他们可能已经行动了,但愿许信能将他们挡在禹州,或至少在旧蜀拉锯消耗他们的实力
,实在不行最后再撤出大蜀,千万不能让卫恒反扑南楚,应 及时守住夏江上的几个水师大营,”景生镇定地侃侃而谈,“陛下
看可否调许君翔的一部分舰船增援大蜀沿江的水师,台州水师可由大华岛的舰队驻守,这样可防止东夷趁机作乱,我在汉关中
的二十万兵将亦可配合阻截禹州卫恒之军,另外还可为楚军提供武器粮草。”
景生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廊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伴着急声呼喊:“王上……王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武王听到疾呼猝然而惊,景生和明霄也同时站起身望向舱门,就在这时,舱门被人从外推开,双寿和双喜出现在门口,“王上
……是……是许提督的船……他接您来了……”
——啊!武王摇摇晃晃地欲起身却被明霄拦住,“父王,您先别忙,不急,我们先去看看,很可能是陈行已到了台州大营。”
景生和明霄来到甲板上发现太后一行早已避入舱中,那艘璟璃号也已停靠在码头一侧,此时一艘大翼快船正靠上前来,船艏旗
杆上悬挂着太子王旗,许君翔端立于舷旁,当他看到明霄时,顾不上搭放踏板就一跃而起飞扑过来,稳稳地落于明霄身前,
“鸾……殿下……”许君翔见到死里逃生的明霄,喜极而泣,却又一下子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龙袍和他身侧所站之人,不禁猛
地愣住,石塑泥雕般动弹不得,他瞠目瞪视着景生,如见鬼魅:这……这人分明便是杜华……可为何却栩栩如生地站在这里…
…还……还身着龙袍!
“君翔,这位是大夏成璟皇帝陛下,我和父王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死里逃生。”明霄心平气和地说着,目光清澈地望着君
翔。景生不动声色地站在明霄身旁,暗中以臂膀支撑着他的身体。
许君翔腾腾腾地倒退着,一直退到船舷边,一直退到退无可退,双眼定定地望着身穿龙翟锦袍的明霄和……和那个神采奕奕王
气浩荡的‘杜华’,脑中如劈入利闪,一刹那便明白了为何明霄前往东安参加春狩却迟迟不归,为何明霄会遭到武王鞭挞,而
此时,他们俩相携而出就是……就是说明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
许君翔猛地垂下头,心中滚过无数个念头,又都于瞬间被一一否决,随着他爱恋的破灭,随着他对明霄的成全和祝愿,许君翔
缓缓地单膝跪地,低垂着眼眸参拜道:“君翔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大夏皇帝陛下。”
明霄的手心里拧着把汗,景生则了然地淡笑,他们俩刚才都感到了许君翔周身散发的强大杀气,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足以引人警
觉,
“君翔请起。”明霄知道许君翔刚才对景生动了杀念,虽然他此时已表示臣服,明霄还是心存担忧,“我带你先去拜见父王吧
。”明霄领着小许走向武王的舱房,景生并未跟随同往,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绕过轩廊正好碰到端午迎面走来,“娘娘正
让我去找您呢。”端午说着就推开身旁的一间舱房,“娘娘和我商量着立刻就动身回东安。”
“璟儿……”卫无暇已换上男装,看见景生便迎上前来,“此时局势瞬息万变,我们两人中必定要有一人身在朝堂,你将南楚
这边的部署安排好就立刻带着阿鸾回东安吧,不只是朝政军政需要你们协助,阿鸾的身体也需要好好调理补养……不能总在外
奔波忙碌。”卫无暇心中暗叹:——即使坤山奇谭不是妄言,阿鸾如此伤痛不断又辛苦劳累恐怕也难有孩儿了。
景生看出卫无暇的担忧,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将明霄立刻送到安全之处呢,“母后,我会尽快将南楚之事处理好,然后和阿鸾回
东安,您放心吧,只是……”景生顿了一下,忽地咧嘴笑了,“……只是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夏江南北都开始流传某个歌谣……
”
卫无暇黑眸一转便明白了景生的用意,也嗬嗬地笑了,“放心吧,回去的路上我就让孩子们把歌谣传唱开来。”随即卫无暇又
微微蹙眉,焦虑地说道:“你这模样陪阿鸾去南楚水师大营恐不妥当,还是让端午留下吧,她精通易容。”
景生摇头,“我的易容术可是得到唐门老二的亲传呀,只要端午姑姑将易容之物留下即可。”
卫无暇拉上斗篷的风帽一边向舱门走去,“那就让立春留下吧,也好方便咱们联络,而且……”卫无暇看看站在门边的端午,
怜惜地说道:“你端午姑姑这辈子还想要个孩儿,立春之毒就要拜托你了。”
“娘娘——”端午万没料到卫无暇会在此时说出此言,不禁百感交集,一时也说不出话,眼底却迅速腾起泪雾,景生笃定地答
道:“立春之事就交给我吧,这也是我这些天要完成的任务,制作血药,以备不时之需。母后,你们就乘璟璃号回东安吧。”
送走了卫无暇一行,景生才回到船上就见明霄步履艰难地走上了甲板,“阿鸾,小心。”景生飞步赶过去,轻轻揽着他,一边
低声责备:“你伤口刚愈合还不适宜到处走动,母后一直到开船都在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可你根本就不听话。”
明霄微蹙眉头,不耐烦地答道:“我这几天在床上趴得实在气闷,胸腹里像堵着一团棉絮,胃口也时好时坏,再不起来走动走
动人真要废了,刚才在父王的舱房里我就觉得憋闷烦恶,这才出来透透气。”
景生听他提及胃口才想起来他还没用午膳,立刻吩咐侍立一侧的双福:“你去厨下看看有什么现成的膳食,殿下得吃点东西。
”
明霄一听,眉头简直拧成了疙瘩,连连叹气摆手,“罢了罢了,船膳我真吃不消,那些个鱼呀虾呀的我看着就饱了。”
双福愣住,奇怪地问道:“鸾哥儿什么时候改了胃口,新鲜河鲜江鲜不是一直都是你最喜欢的吗?”
明霄也是一愣,不及细想便略显焦躁地说道:“我怎么知道,许是在床上趴得太久,又一直住在船上,伤了脾胃坏了胃口。”
景生心里微动,好像想起什么又总是琢磨不透,他晃晃头不再去想,“那你总得吃点东西,不能总是饿着,而且,这船恐怕还
得住下去。”
双福本欲走向船后,听到这话不禁赞许地点头,“陛下言之有理,与其住到水师大营里不如住在船上,如此更进退自如。”
明霄细想之下也就释然,只是面色仍带着深深的忧虑,“景生,你不应该留在此地,太危险了。”
“那对你来说岂不更加危险,你说过我们要共进退,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景生扶着他慢慢走入卫无暇住过的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