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阴沉沉的黑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脸风里也带有冷湿的味道。寒食清明时节,最是乍塞乍热,阴晴不定。
这时谢啸峰抬起头,忽然听见草丛间微微的响动,沉声喝道:「谁?」
眼前忽然银芒闪动,十三点寒星疾如流星,不偏不倚,直奔他面门而来。檀玄望存心一击必杀,出手不留余地,竟是狠辣刁钻
异常!
好在谢啸峰毕竟内力在他之上,一个「铁板桥」矮身让过暗器,又下意识一掌劈了出去。漫天银芒粉粉坠地。
只是檀玄望现在的武功也已经今非昔比,眼见掌风袭来,扇子轻挥,身子也随着来势滴溜溜个转身,衣袂飞扬,竟是轻而易举
地把这一掌的劲道卸在了旁,没受丝毫损伤。随即他振袖侧身,「波」地一声,袖底暗藏的机簧开动,一篷牛毛细针射了出去
。
夜色沉黯,可就在两人交手这一招的电光火石之间,谢啸峰忽地怔忡当场,竟是立刻认出了一别数月的二弟檀玄望。就是这么
一迟疑,便没避过第二拨暗器。
这牛毛细针仍是檀玄望以前所用的白眉针,却经过改良,以机簧发射,力道强劲,可射穿寸许厚的木板,总有内家气劲亦难禁
一击,十分霸道。原来是檀玄望上次在完颜芷那里吃了亏才想到改良自家暗器,现下正好用在谢啸峰身上!
白眉针剧毒无比,他又是猝起偷袭谢啸峰,近在咫尺之内,飞针顿时在谢啸峰的肩头扎扎实实钉了一排,深可及骨。谢啸峰肩
头一麻,剧毒见血化开,他身体激灵灵一颤,向后就倒。
檀玄望见此乐不可支,拍拍衣裳,折扇一挥,习惯性地勾起唇角,笑道:「唉,大哥,别来无恙?」
寂静暗夜中,谢啸峰听见熟悉的嗓音,心中百味参杂。抬眼瞧去,月色凄迷,山风振衣,杏花树被两人交手的掌风撼勤,树冠
微微颤动,顿时碎花香萼飘零如雨,纷纷扬扬飘舞在空中。湿润的夜风中,幽微香气悄然滋生,乌云移开,明月乍现光华,照
在檀玄望的脸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限波光流转,比月色更清亮,比醇酒更醉人。
风流大抵是伥伥,此际相思必断肠。
云薄月昏寒食夜,隔帘微雨杏花香。
谢啸峰并不是喜好附庸风雅的书生士子,去不由自主想起了这首诗。
时隔数月,他们再度相逢。在这密云欲雨的寒食之夜,在这场纷扬如雪的杏花雨中。
「你......二弟......」
千言万语到了喉头舌尖,终是欲言又止。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自家山寨里,又怎能笑得这样若无其事、没心没肺?肩头所中的毒
针显然毒性剧烈,眨眼工夫麻痹感就已经扩散到上半身,连抬起手臂都无能为力,而左胸口的那一剑旧伤,彷佛银这湿润欲雨
的天气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就这样恨我吗?因为......那一夜?
身前就是为已丧命的前辈完颜芷的坟墓,坟头上还挂着自己祭祀挂上的纸钱串。追根究底,她是为了自己而死,而自己,则是
因为二弟......
即便是我那夜鬼迷心窍、色欲熏心,可你就不念相处以来点滴累积的兄弟之情么?那样狠心绝情的一剑,后心贯入,前胸透出
,好痛、好冷......
更何况,之后你提剑追杀三妹小芸,更迁怒小芸那帮兄弟......此举,万万不是侠义道所为......
檀玄望、檀玄望,这名字日思夜念,念得他心都痛了。
眉心一点一点聚拢,睇视着居高临下、得意微笑的二弟,谢啸峰终于忍不住把心
头长期以来的疑惑问出了口:「我......曾向岭南谭家打听过,可他们说,没有名叫谭玄望的子弟出来行走江湖......」
「那么,二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