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你的生活+番外(床玫瑰)下——IAP

作者:IAP  录入:03-30

在电话旁边呆了好一会儿,我才又向院子那边走去。上了楼,跟我开门的是竹子。他一见我就大咧着嘴巴,双手都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说他很想我,又问我为什么昨天晚上没回来。好不容易把他从身上甩下来,我直直就往卧室里冲去。祁境正坐床上看着朱歆收拾东西,一见我,他抬起头笑了一下,大声说林墨你回来了??他的语气仿佛是预期中的笃定,相当的自然,我心里一憋,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对,我回来了……我他妈就回来收拾东西滚蛋的!朱歆回头看我一眼,说怎么啦,你要走?我狠命的点头,说朱歆,你这救星来得正好……你们那装打印机的箱子还有空地儿没?有的话把我放进去,到了武汉我就下车,就算本大爷我求你了,成吗?!……他们俩一齐笑了起来,祁境拍拍床,示意我坐过去。他的笑容和还以前一模一样,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些陌生。细细打量着他,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只披着浴巾,犹如一个不速之客闯入我眼底最深处的那一天。他老了,我想的确可以这么说。他眼里的疲惫我看得很清楚,虽然目光还是闪烁着富有生气,但那种倦怠的感觉仍旧无法掩饰。对我伸伸手,他微弯起嘴角,说你发什么愣呢?还在跟我怄气么?……愣愣的,我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句话,竹子就冲了进来。有些为难的看看我和祁境,他说你们俩能不能先出去?要收拾东西太多了,地方又小,很不方便。我和祁境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站起了身子。我们知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能够单独聊聊的空间。

坐在祁悠的地铺上,我们俩都沉默着,都在等待对方首先开口。聊聊,聊聊而已。我早就觉悟我和祁境之间绝对不可能出现所谓大规模冲突,连真正带着怒气的对骂几句都不可能。我们俩之间充斥着就是玩笑加玩笑,就像我们从来不会认真,也从来没有认真过。抽着烟,默了一会儿,祁境碰碰我的肩膀,说林墨,你可别吓唬我,你还真准备搬出去的?——当然不是,我心里立刻冒出这么一句,不过肯定不会说出口。点点头,我看着他笑了,说没错儿,就是这样。他皱着眉头很使劲的在我大腿上拍了一下,说不成,你要搬我也不会让你搬……我摇摇头,说祁境,我可不相信你这么好心,你他妈敢说你不烦我?我的语气很冲,把他惹得笑了起来。眨眨眼睛,他开玩笑一般说着烦,当然烦!……可如果你真搬走了,我会觉得自己就像……怎么说呢……他停顿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继续:那就像把你从一个温暖的地方推到了一个冰冷的小洞里,真要你一个人在北京过年你肯定天天晚上都会哭,信不信?我嗤了一下,心里有很多想法,却还是没法儿出口反驳。他真博爱,他还真会、也真喜欢“照顾”人??!看我没做声,他又打打我的头,说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这样吧,你立刻跟我写个保证书,保证少抽烟好好学习不瞎折腾,我就彻底允许你住下了!被他的话狠狠呛了一下,我突然觉得哭笑不得。像这样跟我说话他不觉得腻么,就这么把我当个小孩子哄来哄去?他到底是入戏太深,还是害怕把真话说出来大家都会丢尽颜面?我甚至无法判断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心里的不确定感越来越强,我觉着必须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否则我永远没法儿了解他真正的想法。抬头望着祁悠屋里那盏晃来晃去的吊灯,我心想幸好离过年还有那么些天,这些天我就算死气白赖也得跟他在一起。等我想清楚了怎么摊牌、怎么说,再好好跟他谈一次。长出一口气,我又蓦地感觉有些荒凉。那种情绪就像是分离就快来临,并且无可避免一样。看看祁境,他似乎也在我边儿上发呆,想着想着,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却扳过我的头,嘴唇直直贴了上来,湿热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没过几秒,我也很熟稔的缠着他的脖子,跟他接起吻来。带着甜味的触感柔软又坚韧,真就像我面前这个看不透的男人。纠缠许久,他才放开我,说林墨,昨天我跑去章旭家帮他收拾东西,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对你是既当爹当妈又当男人,完全他妈的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可是在北京,我不帮你,就没人可以帮你了,对不对??……
15、

晚上大概六点多,竹子和朱歆已经收拾好东西,我们几人浩浩荡荡又往西站出发了。竹子背上背个包,胸前挂个包,手里还要提一个,跟一挂满东西的竹竿似的,几乎把他矮矮瘦瘦的身子给完全遮蔽了。坐上出租车时,我坐在前座,因为后备箱里放不下太多东西,所以祁境和朱歆并排坐着,竹子就坐在朱歆身上。祁境在一边呵呵直乐,我回头一看,果然也挺好玩儿的,竹子坐在朱歆身上就跟朱歆抱个小孩儿似的,那模样特可爱。祁境碰碰一脸恼怒的竹子,说你别急,前面那个个儿挺高的傻大个的都是我干儿子,你就甭不好意思了……竹子耐不住,开口就用一顿黑话痛骂,朱歆听得抿嘴直笑,祁境却是一头雾水。车里的气氛很融洽,大家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显得很温和很平静。到了候车厅,人出奇的多,几乎都是扛了所有家当准备回家过年的人。祁境他们把行李放在地上,让我和竹子照看好,就下去买站台票了。我终于还是发现了点儿什么,碰碰竹子,我眨着眼睛,说你是不是对你师傅……有点那什么啊?竹子看着我哼了一声,脸有些红,说是又怎么样,反正他都结婚了,天天陪着看着不就好了?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真的只是陪着看着就好?……感情并不是一种需要,而需要,也绝对不能成为留在一个人身边的理由。

候车厅里的人越积越多,而现在才八点多,朱歆他们的那趟车次是十点半的。祁境是怕在春运这段时间出什么岔子,所以才提前这么久过来。他们俩买站台票看来也很辛苦,足足等了他们四十多分钟,才看见他们的身影挤过来。站在我旁边,祁境呼哧呼哧喘着气,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晃了一晃,说林墨,我终于还是买到回贵阳的车票了!他似乎很兴奋,一个劲儿的对着我笑。心沉了沉,我问他难道你今天就要跟朱歆他们一起回去?默了一会儿,祁境打我一下,说他是这么想,但那可能吗?他买的是24号的票,陪我在北京过完大年初二就走人。我哦了一声,直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光闪了闪,就像是在逃避。我笃定了他肯定有什么想法,但在这种境况之下又肯定不能说。我想了很久,才说那好吧,到时候,我一定去送你。
帮着朱歆他们把行李抬上火车,很费劲的找了几个座位把箱子塞了进去,我们四人就下车一边闲聊一边抽烟。朱歆开玩笑说祁境肯定是想贵阳的吃的了,祁境摇摇头,不置可否。他只说他在北京呆得太累,虽然这么多年了,但还是没有一点儿家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就算贵阳一个朋友都没有,他还是觉得那里亲切。我边听边在旁边拼命的点头,说对、对,你一走,我也立刻就回老家!竹子在一边踢我的腿,回头看他,他示意我到边儿上去,似乎是想跟我单独讲话。走到离朱歆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我笑着看他,问他到底怎么了,这么神经兮兮的。他低吼了一声,说林墨,你到底是太没种还是太不在乎?!……他没几天就要走了哎,而且肯定好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你就不觉得难过?我滞了一下,回给竹子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你搞错了,就算他不走,我也大概就是那个时间离开北京……人总是有分开的时候,谁也拿那没法子,对不对?……竹子被我这几句废话弄得没话讲,狠狠瞪我几眼他就往朱歆身边奔去。祁境喊着我的名字,说让我把衣服裹紧些,风越来越大了,小心着凉。踱回到他身边,我愣愣站着发起了呆——三天?四天?这次终究还是要分开了么?心里真不觉得难过,只是若有所失,感觉就像一只琢磨不定但却喜欢得要死要活的猫要离开自己身边,知道没法挽留,但还是觉得怀念。

回家时已经约莫十二点了。祁境坐在床上长喘着气,一个劲的嘀咕说他妈的家里终于清静了!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那咱们就早点儿睡吧,我知道你被竹子折腾得已经没力气了。祁境白我一眼,说林墨,我怎么就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奇怪呢?看着他有些忿忿不平的表情,我扑哧一下乐了,说那又怎么样,就算你真和他怎么着了,难道还怕我知道?祁境默了一会儿,说林墨,不说别的……反正如果是你真和别的男人怎么着了,迟早憋着别告诉我,我会觉得不舒坦的。心里的感觉有些怪异,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会嫉妒,对吧?他嘿嘿笑了起来,说没错儿,毕竟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对吧?……我没理他,就这么拉着被子睡下了,睡是睡不着的,我只能开始发呆。因为自己的床伴加朋友和别的人有关系而嫉妒,这到底算正常还是不正常,只有天知道。祁境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肯让自己说错一句话、表错一个情。这就是所谓的成人感情、成人作风?害怕麻烦,害怕负累,更重要的是,他们害怕自己爱上一个人。不管祁境是不是这样,我都能够了解。我们不可能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跟他说“我喜欢你”,更不可能在已经死心塌地的时候跟他说上一句“我爱你”,然后反问一句“你爱我吗?”,那样太傻。我们都认为把自己赤裸裸的坦诚在对方面前相当危险,这样的自己无处遁形,一旦遭到拒绝,会比从来没有爱过更加难堪而尴尬。就算坦诚是感情的前提,但那对自己来说,也正是最致命的一击。
这一夜我们什么都没干,好象两个人都有些突如其来的沉闷。实在睡不着,我半夜三点摸黑起来跟琴打了个骚扰电话。他应该也还是没睡的,一听我的声音就乐呵呵的,说他正在玩儿魔兽,HIGH着呢。我啼笑皆非的调侃了他几句,他却让我立刻把嘴闭上。他告诉遥已经决定坐明天晚上八点的火车回呼和浩特了,她说她在北京也呆不下去。她没法儿忍受和EVEN呆在同一个城市里却不能相见,这种感觉实在太难熬。默了一下,我说琴,那你可以跟她做做榜样不是?你不也和文文同时在北京么,可你倒把握得挺好。琴一听就气了,说林墨,你少他妈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们三个人里,就数你混得最差,就数你最没资格谈感情,明白?!!

16、

我和琴一直扯到半夜,因为怕吵醒祁境,我干脆就蹲到了黑黢黢的房门口跟他对骂起来。我发现这丫说话挺毒的,他硬说不该和我讨论“感情”这东西,他跟我提提“感情”两个字就肯定是他自己发疯了。他还说他一直认为我对祁境的感情不是“爱”,别说不是“爱”,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这话听得我越来越糊涂,我问那既然什么都不算,那到底是什么?他哼了半天,才说你大爷,就他妈什么都不算!!
第二天,我跟祁境打了招呼,说我今天要送朋友上火车。他迷糊着眼睛躺在床上,示意我过去。我问他到底要干嘛,他撅撅嘴,说让我亲他一下。被他恶心得不行,但又拗不过他的眼神,我在他嘴上点了一下就冲了出去。琴的那番话弄得我还是一头雾水,不是爱,不是喜欢,那就真什么都不算了?仅仅只是一种依赖,一种心理寄托?说实话,我很不同意他的观点,因为这样一来,似乎就把一切都轻易的否定掉了。和遥约在北京站对面的肯德基里见面,琴穿着还是那件墨绿的大衣,漂漂亮亮的,也邋邋遢遢的。平时倒不觉着什么,但一坐在这又干净又整洁的店里,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一起等着遥,我戳戳他的头,眯着眼睛说琴,好象自从我第一次见你,你这衣服好象……就没换过?他非常牛B的笑了起来,大声说岂止是衣服?我的裤子鞋子都已然三个月没换了……狠狠被他噎了一下,我说我他妈还没找你算帐呢!昨儿楼道上太冷太黑,我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别以为我挂了电话就等于放过你!我话一说完,琴就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说‘看见不该看的’?要不要琴哥哥交你几招避避邪?看他那兴冲冲的样儿我就乐了,我知道琴对鬼故事什么的相当感兴趣,也相当了解,他的很多哥们儿都是此中高手。他的一个武汉做广告设计的朋友据说从小就可以看见鬼魂幽灵之类的东西,弄得成天紧张兮兮的,有次天降暴雨,他骑着自行车在条小巷子里狂奔,结果听见后面有人不断的在追他赶他,他骇得不行,就玩儿命的往前冲,但那脚步声一直没甩掉,基本上已经把他吓掉了半条命。最后的结果是他还是被后面那“鬼”给追上了,宁死不屈的一挥拳头,他扑通一下把那不明物体给打倒在地了。他当时就愣了,再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挺瘦弱的小青年,人家张着眼睛浑身湿漉漉的看着他,说哥们儿,我家离这儿太远想请你带我一程,你不带就算了,干嘛无故伤人哪??!……
就这么看着琴,我指望着他能来点儿什么好玩儿的冲冲我的郁闷。果然,他坐直身子,特滑稽的把眼睛一瞪,双手捏成兰花指模样,很大声音、还慢条斯理的吼了一句“一!身!正!气!”,还真有点儿拈花微笑的气质。我非常给他面子的大笑起来,说这挺好,别说是鬼,连人看见了都能吓跑!琴怒白我一眼,跟林哥讲佛时似的用兰花指戳我一下,说这话你可别乱讲,这招儿可是权威人士传授的,如果哪天觉得自己冤鬼缠身,你这么“一身正气”的一叫,什么腻歪的东西保证立马消失!……就这么跟他扯着,我自然是开心了许多的。下午两点左右,直到我们俩穷光蛋饿得不行、也受够了肯德基小工白眼的时候,遥才姗姗来迟。她那架势跟昨儿晚上的竹子有的比:肩上斜跨一民工似的手提电脑包,左手拖一黑巷子,右手提一旅行包。我上去帮她把东西卸了下来,责问她怎么不叫我们去帮她提一下。她拍拍胸口坐在我们边儿上,说你遥哥我干这点儿事儿还需要人帮?我可是咱那规模庞大的校篮球队的队长!琴点点头,瞪着眼睛在她话头后面加了一句:括号,女队队长,回括……

点了很多东西一起吃,他们得知了祁境要回贵阳的事儿,又把他乱骂了一通。好象大家坐在一起边聊天边骂祁境,已经成了我们这群人的一习惯。骂词儿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听得我耳朵发麻,记都记不住。琴在那里感叹,说林墨你遇见祁境真不是个好开端,搞不好你以后都没法儿再谈一次正常的恋爱了,就是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那种。他说这话时表情挺正经,听得遥把口里的可乐喷出了几滴,但我倒挺有感触。琴说得很对,我的确是没法儿正常的和别人谈感情了,不过他还是弄错了一点,就是实际上,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没法儿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了。是可以和对方互相坦诚、有话就说的那一种。大家一起沉默了半天,遥的母性情结好象发作了,摸摸我的头,她长叹一声,说林墨,你真是个太任性的孩子,知道么……我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该讲什么好。琴在一边不断冲我挤着眼睛,开始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的眼神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遥那边瞟,又用手跟我比划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琴就是好人,他还就真是个贴心的孩子。扯扯嗓子,我转头看向遥,问她说要不要咱问问EVEN,看看她能不能过来送你?遥愣了一下,又轻轻一笑,说成,不过不能用我的手机,她看见是我的号儿肯定不会回的。琴很快应了一声,掏出他的手机递到了我手上,我跟EVEN说了一下,告诉她遥马上就得上火车,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让她好歹送送,别把关系弄得这么僵。等了一会儿,EVEN才发来很猛的五个字:“让她去死吧”……心里沉甸甸的,吞了口口水,我立刻摁键把它给删了。把手机还跟琴,他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摇摇头,说没什么,遥,她说她很忙,不能来,让你自己保重。遥没多问什么,只是恩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表情很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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