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三部《钗头凤》 BY 白羽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们，一起上吧！”金元宝冷冷地说道。
另一个护院跟着喊了一声，所有人便一分为二，一半人冲向自称“千影”的黑衣男人，另一半人

则冲向那个叫“宝宝”的黑衣少年。
我发现冲向千影的护院拿的是短兵器居多，而冲向宝宝的护院们则多半拿的是长剑、长鞭之类的

长兵器，也有发暗器的！显然，这样安排是畏惧宝宝身边那一圈未曾散尽的淡粉红色毒烟。同时

也是看出那宝宝的武功不怎么样，若能拿下他，定然能对千影起到威慑作用，或许能用他来威胁

千影就范也不一定。
千影“哼”了一声，也不见他作势，身子忽然高高拔起，让护院们在地上扑了个空！我从来也没

见过这样的轻功，就好象在他身上吊了一根看不见的线，而有人就躲在空中扯着这根线将他吊出

包围圈似的！
有两个护院及时刹住身子，足尖一蹬地，也同时跃上半空，手中的利器一左一右向空中的千影奋

力激射而出！留在地上的几名护院则配合着空中的两位，自动排成阵势，交叉游动，舞动手中的

利器，随时准备给落地的千影一个迎头痛击！
升在空中的千影身子一旋，手中亮光一闪，似乎抽出了一样短短的匕首，接着一个倒栽葱，便直

直坠入地上的阵势中！只听“叮叮当当”声一串响，地上顿时掉了一地的兵器头！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护院们手中的兵器会被那个千影手中的的利器削断了！
可是兵器断了也是要打的！所以护院们仍然硬挺着，用手中的残兵败器继续和那千影打斗！只是

那阵势是摆不成了，护院们的身上也很快就多了很多伤口！
千影这边是刀光剑影重重！而宝宝那边，并无兵器相交之声，反倒是听取惊声尖叫一片！
我匆匆回头看去，但见那些围住宝宝的护院们一个个都如猴子般上跳下窜、七扭八歪的，甚至有

人把手中的兵器都抛了，双手在身上拼命地拍打搓揉，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均似笑非笑，嗷嗷怪叫

！也有人边笑边掏出暗器歪歪倒倒、蹦蹦跳跳、一扭一扭地往宝宝身上发去，只是全然失了章法

，哪里打得中宝宝？反倒惹得那少年得意地在护院中跳来跳去，拍手“哈哈”大笑不已！
“倒也！倒也！”只听得宝宝拍着手笑道。
果然，围着他上跳下窜的那些护院果真一个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这个少年、太邪门了！太邪门了！看着他脸上此刻灿烂之极的笑容，一股寒气直沁心头：莫非这

个孩子天生就是个恶魔，以杀人整人为乐的恶魔？
大势已去！
宝宝身边的护院都一个个挣扎着倒下了。千影那边的护院更惨，死了十之八九。即使活着的那几

个，身上也都受了极重的伤，不过勉强撑得一刻是一刻。
谢家共计十二个护院，养了多年，终于在一日之内，全军覆没。

宝宝眼看着最后一个护院也倒下，忽然歪了歪脑袋，环视一周，眼光便落在老爷身上。
然后甜甜地笑了。
只是这一刻，再也无人觉得这少年的神情可爱。

老爷的身子虽然颤抖得厉害，但眼光仍然不失凌厉！狠狠地瞪着那一大一小两个黑衣人，忽地大

步往前踏上一步，用力一拍胸膛喝道：“想杀我么？上来动手啊！你们这两个天打雷劈的恶魔！

”
那一刻，老爷的形象在我心中忽然高大了不少！
以前，我心底总有些瞧不起他，觉得他甘心为美色所惑，被那个狐狸精捏在手心，任凭捏弄，不

把祖宗的训戒和基业放在眼里，做下那么多荒唐事，把我们谢家的脸都丢光了！
可是现在，在所有人都被这两个恶魔吓得躲得躲、藏得藏，连身怀武功的那一众护院，都被杀得

杀、伤得伤、倒得倒的时刻，毫无武功的老爷却敢挺身而出，怒斥恶魔！

宝宝却只是歪着脑袋，好玩似地看着老爷，好象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娃娃：“谁要杀你了？其实我

顶多也只是想杀杀你的夫人……”
老爷立即冲他重重地“呸”一声：“你这辈子也休想碰她一根寒毛！休想！！有本事冲着我来好

了！”
宝宝“哼”了一声，说道：“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又不会武功，又有老有小的，杀了也怪可怜

的。不过你要是自己急着想死，我也不反对！”
于是扭回头对静静立在他背后的那个同伴笑嘻嘻说道：“看你的了！去把这位谢老爷捉起来！要

是他胆敢乱跑乱动，就宰了也罢！”
我攥紧手中的拐杖，哆嗦着上前两步，大喊了一声：“慢、慢着！不要杀老爷！”
老爷对我怒目而视：“杨叔！不用求这种人！”
我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
因为我知道，我接下来做的事，一定会让他恨我一辈子！
“求求你们、放过我家老爷！我知道夫人逃到哪里去了！”
我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老爷呆了呆，忽然大吼一声，朝我冲过来！
千影伸手在老爷身后点了一下，老爷立即仆倒在地。但仍然不死心，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我，双

眼暴睁，几欲充血！口中嗬嗬作响，仿佛要吃了我似的！
我强压下心惊，努力抬高头，望向旁边等着我说话的那两个黑衣恶魔。
你们去找那个狐狸精好了！去杀了她好了！
这都是她种下的果、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我们谢家和老爷来替她承担后果和罪责呢？
老爷还没有留下子嗣，谢家还没有后人。那个狐狸精，你们想杀，只管杀好了！只要老爷不死，

我们谢家的香火就还有希望！
我知道，老爷一定会恨我！也许会恨不得宰了我，也许转头就会把我赶出谢家！可是我不能眼睁

睁地看着他就这样送命，我做不到！
那个女人死了，老爷一定会很伤心。可是这一切都会过去的！老爷今年才四十出头，还可以再娶

一门好亲事，还可以生更多的孩子。
我这样做，是为了老爷和谢家好！我绝对没有错！

当时的我在心中一遍一遍这样想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对那两个恶魔吐出谢家藏了多年的秘密：“

佛堂里，有地道！”

如果那时候的我，知道说出这个秘密，只多换来老爷半年的性命，却同时换来了老爷的一头花发

，换来老爷半年的郁郁寡欢，换来老爷的荡尽家产只为一心寻仇。

如果早已知道说出这个秘密的真正代价是这些的话，我还会说吗？

9、姥姥的故事（上）
宝宝，你不好好睡觉，又在闹腾什么了？
想听故事？哼，我老婆子只会杀人，不会讲故事！
杀人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我怕你听了不敢睡觉才是真！
好吧，别闹了别闹了，我这就讲一个给你听，你听了可不许吓哭出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结拜兄弟……你和小秋不算结拜吧？那可是要行正式仪式的，要歃血为

盟、并且在关老爷面前发毒誓要同甘共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胡

说！老头子又怎么会和小孩子结拜为兄弟呢？何况说同年同月同日死只不过是一种说法，不一定

要真的同一天死的，你到底想不想听下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异姓结拜兄弟，哥哥姓沈，已经讨了老婆，弟弟姓朱，还未娶亲。这兄

弟俩是一起做无本生意的……就是打家劫舍、半路拦劫之类的事情啦……对，就是强盗的意思，

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因为是做这种事的，所以他们三个人就一起住在一座比较偏僻的山上。那兄弟俩出门干活的时间

，短则三、两天，长则数月不归。出门的运气时好时坏，有时候会满载而归，可有时候也会空着

手回来，还可能受了重伤也不一定，因为他们的本事都很差劲，只敢挑那种落了单的、看起来没

什么本事的人打劫。
但总得来说，日子还算过得去。哥哥是个极疼老婆的人，那弟弟对哥哥嫂嫂也是从来都恭敬有加

的，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也算其乐融融吧。
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一两年。然后有一次，他们兄弟俩出门，在外面呆了足足快半年才回来！并

且虽然两手空空，样子看起来却都高兴得要命。原来他们这番外出有了一番奇遇！
在他们下山的途中，正好碰上了一场武林高手之间的对决。于是他们躲在草丛中观看，不敢现身

。那帮子人打得十分激烈，一共有六个人一起围攻一个老头。围攻的人互称师兄师弟，似乎在逼

那个老头交出什么东西来。可是老头不肯，于是他们就一直打啊打啊，打到最后，那些个师兄师

弟死了两个人，还是拿不下老头，大概看着捞不到什么便宜了，就抬起两具尸体走了。
可是等这些人一走，那个老头子也忽然倒了下来，眼看快不行了。原来他刚才打到最后已经是强

弩之末，不过为了虚张声势，吓跑敌人，所以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然后那个老头就叫出那两个躲在一边的兄弟，其实他早就发现这兄弟俩了。只是一直忙着打架，

所以顾不上他们。现在眼看自己不行了，就想叫他们帮个忙，让他们送一样东西到一个地方给他

的一个亲人，并且说，如果他们把东西送到的话，他的亲人一定会付给他们很重的谢礼，绝对不

低于一百两银子。
两兄弟俩一听有一百两银子可以拿，立即就答应了。

你不知道，对寻常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算是一笔巨款了！你可知道灵儿一年可以得多少工钱？

一个月三两，一年也就三十六两！这样的月钱在山下已经算是非常高的了。要知道，在山下做奴

婢，一个月可能只能拿到几串铜钱呢。

话说那老头子逼着兄弟俩发下重誓，一定会如约把东西送到，然后才从怀中掏出一样薄薄的、用

绸布包起来的东西递给他们，接着就死了。
兄弟俩找了个地方把这个老头埋了以后，忍不住好奇之心，就把那层布解开了。原来里面是一本

书。把那本书一翻，是一本武功秘笈，里面还夹了一张地图。结果兄弟俩争吵了一番，哥哥想拿

了这些东西也没用，不如拿去换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可弟弟不同意，说不如两人照着秘笈练武

，练好了身手以后打劫更方便安全，也可以赚到更多的钱。而且听刚才围攻的那些人还提到了什

么宝藏，说不定这张地图是张藏宝图也不一定。
两人争吵了一番，最后合计出一条折衷之策：两人立即出发，决定先到那老头说的地方去，一路

上照着秘笈练武。到了地头后，看能否依着地图寻出宝藏。如能找到宝藏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的

话，再根据两人一路上练功的情况，决定是否要把书交还给那个老头的亲人。
你说毒誓？哈哈，宝宝，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誓言、诺言这种事儿吧？那不过是拿来哄人的话罢

了！傻子才信呢！

再说那兄弟俩赶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地头。一路上他们不停地照着那本秘笈练功、切磋，

还真给他们练出了一些名堂，两人的身手都大有进展，且食髓知味，也实在不舍得交出秘笈了。
他们在那地方转悠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按图索骥，给他们找到了藏宝的地点。可是那宝藏

被隐藏在凡人极难到达的山峰腰上，若无极好的武功和轻功，是根本到达不了的。依兄弟俩现在

的武功，起码还得练上一年半载才行。
于是兄弟俩一合计，怕哥哥的老婆在家里等得心焦，反正那宝藏的地点也安全，不怕被人偷去，

就先回来看看她。等两人练好了武功，再去挖宝藏不迟。
知道这个消息，哥哥的老婆也很是高兴。如果兄弟俩能练好武功，再出门时，她也不用在家里担

惊受怕了。于是每天都督促着他们练功。自己则养些鸡鸭、种些蔬菜、织点布，以维持三人的生

活。兄弟俩沉迷于武功，很少再下山打劫，偶尔下山，也是为了找人试一试新学的招数。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有一天，哥哥的老婆怀了身孕。那个哥哥高兴得几天几夜也没睡着，对

他老婆照顾得体贴备至，什么也不让她干。
于是哥哥的老婆就借机对他说出一番道理来，跟他商量说：以前的那种生活方式终究不是长久之

计，孩子长大了也难有出息。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收了心，不管找没找到宝藏，大家都一起搬回村

子去，还做回一对安分夫妻，你耕田来我织布，不是很好吗？孩子从小也能有伴玩，若是有点钱

，还可以让孩子去读书。
哥哥听了很是动心，考虑了一番之后，对他老婆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能不为孩子将来打算

，总不成让孩子日后也跟着我去做强梁。可是下山买房置田、孩子将来上私塾讨老婆，都是要花

钱的，所以一定要把那笔宝藏给起回来，这样日子也过得舒心一些。
说到这里，哥哥的脸色忽然就一片阴霾。原来这大半年来，弟弟对秘笈的领悟能力和武功提高的

速度都比哥哥快多了，如今两人的武功已经相差一大截。弟弟最近已经隐隐露出急着想立即去挖

宝藏的意思。于是哥哥担心弟弟会不会抛下他一个人去挖宝。
可是哥哥的老婆却觉得弟弟不会这么做。只因现在还不确定那山上的宝藏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

确定那宝藏是否一个人就能起出。弟弟一向比较精明会算计，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想抛开多年的同

伴。倒是他们找到宝藏以后，如果宝藏很值钱的话，要对弟弟多多提防才是真。
夫妻俩商量良久，终于想出一条不得已的计策：两人去挖宝的时候，把秘笈留在家里。等他们一

离开之后，她就立即带上秘笈和家当离开这个地方，在邻县找个地方住下来。以半年为期，如果

哥哥能平安归来，就马上去邻县接她；如果超过半年哥哥还未现身，就说明凶多吉少，多半已经

遭了弟弟的毒手。她就在原地安心生下孩子，将孩子抚养成人。如果是个女孩也就罢了。如果是

男孩，一定要叫他照着秘笈好好练武，将来替他报仇。

两个月后，兄弟俩终于觉得练得差不多了，便出发去挖宝。临出发前，哥哥要求把秘笈留在家里

，不要带在身上，以免遗失。弟弟开始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哥哥的老婆按照约定，等他们一离开之后，立即就搬到了邻县。
半年后，哥哥没有来接她。直到她生下孩子，哥哥也没有现身。

生下的是个男孩。
孩子两个月大以后，一来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二来也是她实在太想孩子的父亲了，总希望

他还活在这人世上，只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况，没来得及接她罢了。再说，她也非常想念山上的那

间破屋子，于是就藏好秘笈，把孩子暂时寄放在一家人家里，自己则先偷偷地回了一趟山上那间

破屋子。

哎唷！不好意思，老婆子一时走了神，想别的事情去了，我这就接着讲。
宝宝听腻了没？这个故事不好听吧？

哥哥的老婆回到山上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是很悲惨的事情……原来那个弟弟一直在那屋子

里等着她自投罗网呢。一看到她，先是想骗她，哭着说他们进了那藏宝的山洞以后，里面机关重

重，哥哥因为武功差了点，不小心误中机关，已经不幸身亡。又带她去瞧了他替哥哥造的墓。然

后想哄她把秘笈交出来，说是要照着秘笈再练一练，终有一天能把那宝藏起出来分她一半，补偿

她的损失。
哥哥的老婆也骗他，说秘笈让她不小心给烧掉了。
弟弟当然不相信，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小心烧掉呢？一番逼问之后，两人终于撕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