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看着周奕蹙眉心烦的样子,“男女有别,你没跟她说这样不太合规矩么?”
“可她坚持江湖儿女不讲究哪些,可怕的女人……”周奕揉揉太阳穴,他在处理这方面事上,一向比较无措。“哦,对了,他们给我们
安排了右手第二个顺位,算贵宾席。”
“哦,这不就结了。”海宁幸灾乐祸地耸耸肩,“那是乘龙快婿的位置啊。”
“……”
东部主院前的超大空地,贴着回廊的四周都已经搭起棚子,一格一格地被划分给各门各派,互不干涉——毕竟还有有仇有怨的,空地居
中是个高出地面两尺的大擂台——公开做恩怨情仇了断的地方;擂台旁边靠近主人席的方向,令有五席座位,从席上人的年纪和大家对
他们的恭敬态度来看,应该是裁判人员。
用拳头说话是武林历来的行为准则,擂台比试也应了武林大会的噱头。
无论个人恩怨,还是帮派分赃不均引发的纠葛,谁对谁错,都要在擂台上一决高下,生死由命。但一旦比完,恩怨就此了断,不许再纠
缠不清背后使阴——这是江湖规矩,一个用血腥的方法维系残酷平衡的规则。
也许是因为有打擂台这个解决方式,各派恩怨情仇都很好的按捺下来。无论帮派还是个人还都能表现出来起码的冷静与表面上的气度。
周奕所处的地方归贵宾席,大概是左右邻居的‘财大气粗’,少有仇家,气氛更舒缓,加之被众人包围着坐,安全无虞。
周奕听着毫无新意的开场白,看着擂台上打红了眼的拳来腿往,和台下各自拥趸好像斗鸡似的吆喝,脑子里一片空白,任思绪天马行空
。这些日子他的神经一直紧绷,谋划,圈套,计算,而在万事俱备只待收网的当口,一切瞬间静止松弛下来了,仿佛深秋的阳光都温暖
了许多。
周奕的眼光从擂台转到海宁身上,不离不弃,他们发过誓的不离不弃,以海宁的标准,他是不是已经违背了他们当初的承诺?
总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给他任何他所需要的支持的海宁……每次叫这个名字,都让周奕的心里泛酸,是他委屈他了。毕竟再怎么假装
,再怎么回溯,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处事的周奕,而是罗熠星,是大殷的王爷,他虽无意,但这个身份,却一直在让海宁受
委屈,委屈他不得不入京为官,委屈他不得不在权力中心整日勾心斗角,甚至委屈他要接受个完全陌生女子为妻。
忽然,周奕想起了那个昨晚热情过度,而且明显正被方家试图跟他送作堆的五姑娘,那种霸王硬上弓似的算计,让他从心底涌上反感,
他根本无暇注意五姑娘的任何优点,也许在很多人眼里的钦羡,在很多人眼中的垂涎的武林美女,对他这个当事人来说,只有嫌恶。
那海宁呢?他的感受呢?
想到海宁的指婚,周奕心里猛地一颤,他想到过海宁的不满,他想到过他的不情愿,却从来没有站在海宁的立场上,真切地去感受这种
愤怒、抗拒和无奈……直到现在。
海宁……
该死!他不应该劝海宁接受。
有一个稳定的家和被人强迫成亲……根本是两码事。
海宁不愿意,他应该想办法阻止,而不是……
“海宁,”
“嗯?”
“如果你……”
“贤弟!”方朗的声音突然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周奕后面没有说出的话。
周奕回头,是方朗带着五姑娘来拜访。
“咳,公子,”卫梓这时突然站起来,手往边上卫荫他们身上一比划,“我们……想出去走走,呃,听说鸿运楼的枣子糕很好……”
卫梓话一出口,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微笑起来。就是这样拙劣的借口,听入耳,却给不同人产生了不同的暗示。
五姑娘用手帕掩着嘴,一脸娇羞。
方朗则对这种知情识趣力主配合,“今天门口有人守着,跟我来,我让詹管家给你出入手牌。”
而周奕跟海宁不经意间的对视中,交换了彼此才心知肚明的眼神。
卫梓带着六七个要同去‘鸿运楼吃枣子糕’的家伙尾随方朗走出去了,剩下的三三两两,守边,殿后,周奕和五姑娘居中,围着小几有
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道昨日周奕对热情方式的不适应是不是给方家提了醒,今日明显换了策略,五姑娘行为举止中规中矩,好似
矜持的大家闺秀,无论真假,倒确实让周奕舒服不少。
俩人正聊到京城每年春的桃花园会的当口,只见卫尘、卫谋他们几个蹦跳着,捧回一大包热气腾腾的枣子糕,回来了。
“你……你们去买枣子糕?”周奕有些傻眼。他当然不认为这帮徒弟能迟钝到如此地步,但……他们怎么能有空闲还去买枣子糕?
“老大,”卫畴的小苹果脸被枣子糕塞得圆滚滚的,比划着,“喏,有手牌……就这么点事,四个人都足够了,我们一下子去了八个人
……我去买枣子糕,备着……”卫畴说得含糊,但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肯定都没有功夫吃饭了。
卫畴话还没说完,忽然卫尘把手中一大包枣子糕扔在了小几上,然后迅速转身,挡在了周奕前面,同时卫梓把五姑娘一把拉开,而卫谋
则横跨一步,完全把五姑娘和她的那四个婢女隔在周奕的两步之外。
一瞬间的功夫,周奕这一席的气氛彻底变样,他和海宁被卫梓他们护在了中间,内四,外六,还有两个站在棚子口,而外面比武的吆喝
声和偶尔刀剑相碰的清响,热闹照旧。棚子内外的气氛,被霎时隔开,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等有人质疑,在下一刻,院子里的热闹被哐的一声打断了。
来了。
院子的东南正门,还有其余四个方向的偏门被同时撞开,齐齐发出巨大的声音。
手持利刃,身着重甲的官兵流水一样的从四面一拥而进,两队人马前持盾,后持矛,顺着周围的长廊迅速铺开,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
与他们一同进入的,还有一路,在上面。大概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涌进来的士兵镇住了,全副武装的弓弩手是从院子周围四角攀上
来时,鲜少有人察觉,等他们全部散布开来,居高临下一字排开站在高高回廊屋顶,端起架势就位时,才有很多人一脸吃惊的抬头看。
在反抗之前,这个院子已经全部陷入官兵的重重包围之下,有那么一瞬,好像所有人被施了定身咒,僵直地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凝结
的空气让院子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气氛沉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方家家主方准行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
嗖——笃!
一支弩箭飞速且精准地钉在方准行拍在桌上的手一寸远的地方,没人发话,但警告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明显,也代表着目的清晰—
—官兵抓强盗,就好像每个人小时候玩过游戏一样,大家熟悉规则,也深入人心。
一整院子的人,手脚干净的没有几个,心虚的人也决不占少数,而一向习惯铤而走险的人到了这种地步,是绝对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
所以当那只钉在桌上示警的弩箭,尾端还没有完全停止震动,这厢已经有人开始试图反抗,或者叫逃脱。
空气中一闪而逝的嗖嗖黑影,带着破空的尖锐啸响,直击目标,没有犹豫,也没有仁慈,贯穿了胸口,腰腹,喉咙……粗细高低不同的
惨叫在不同方位响起,却在呼吸之间,都没了声音。
无声软下去的身体和地上迅速晕开的红色液体,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凛,真实的死亡,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清楚的描述了反抗的后
果。依然没人说话,屋顶上的箭芒也还是那么闪亮,重甲士兵在硕大的盾牌后,举着长枪的手也依然稳健。
院子里死亡气息迅速蔓延开来,两厢僵持,让处于劣势的江湖人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而恐惧下,任何风出草动,都足以让人精神崩
溃,做出不智之举。
在一片静寂下,不知是谁承受不住巨大的心里压力,一个憨粗的声音突然爆开,“我操你老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紧跟着有动作,
“格老子……”
“大家一齐上!”
“拼了娘的……”
“啊!”
嗖嗖嗖——又是一轮啸响,几十道黑影从不同方向同时射出,出声或是试图移动的人,几乎同时遭到了跟先前企图反抗的人同样的命运
。十几个人的扑通倒地声在死寂的院子里被无限扩大。至此,满院子的江湖人,最后一丝戾气也被铁腕冷血打压得无影无踪,再无人敢
动,无人敢做任何尝试性的挑衅。
一切只在静默。
静默中,周奕能清楚地听到院墙外面,刀剑相撞的清响和杂乱的叫喊,然后声音减弱,最终消亡。
静默中,几个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身银亮盔甲的年青将领和几个高阶军官迈步进来,那领头的一眼扫尽院子里的情形,也注意到地上为数还不算多的尸体,点点头,“
看到你们如此识实务,甚好。省了我们彼此的麻烦。”
这伙江湖乌合之众固然人数不少,若是让衙门来押人倒有可能发展为官匪火拼,僵持不下,但是如果是朝廷调来军队,那也就没有丝毫
反抗的余地了。
那将领独自走进中央,环视四周,“你们的集会涉嫌有非法帮会参与,滋扰民众,为霸一方……哎,算了……”他停下说辞,不耐的挥
挥手,“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说了。干过什么你们心理也很清楚,现今是朝廷算总账的时候了。希望你们配合,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国有
国法,家有家规,一切都会按规矩来,说直白了,叫冤有头债有主,若查实确无作奸犯科,确无滋扰良民,或与此无关的话,朝廷也定
然也还你们清白。”
这几句话说的立刻把这一大群人给分化开了——喽罗盼着老大顶罪,老大盼着喽罗顶罪,同谋的盼着伙伴顶罪,反正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但是反抗则意味着血溅当场——这几句话让这些江湖帮派人心涣散,彻底绝了他们一起抱团反抗的念头。
那将领走到一旁,对刚刚一同跟他进来的人低语几句便退开一步。
“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军士的指挥。”
那几个高阶军官开始组织人手,从离大门最近的棚子开始查起,一个帮派接着一个帮派的逐个登记记录,依次往外带,秩序井然。
原本为就座方便而被分隔开的各派,此刻好像秤豆腐块一样方便,那些军士规规整整地一部分一部分往外清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但
是因为还要上铁镣,要安排押解,等轮到贵宾席这边,起码也得半天的功夫。
方朗的眼光时不时地飘向周奕那边,因为一直有他手下的那几个小伙计挡着,他看不到,但从那几个小伙计一副平常略带警觉,却绝对
没有丝毫的紧张害怕的状态来看,是不是代表周奕成竹在胸? 他觉得周奕的家族能借助的势力应该挺大的,他们朋友一场,加上他妹
子那关,是不是表示他们方家会有惊无险?
方朗心底琢磨的功夫,周奕正稳坐座位上,手指轻轻敲着小几,脑子里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审问及威逼利诱的计划。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搜捕也渐渐逼近了周奕这边,除了周奕这一伙人和方家,只剩另外两伙。在士兵又带出一
个帮派之后,终于轮到周奕这边。
只见几个军官带着人刚往棚子里迈进去几步,脚步又不由自主地退出来,随着他们往外退的脚步,只见一人跟着往外走,露出脸,是卫
谋,手里举着个紫金令牌。
杨澈早在那几个军士表现异常的时候,就看过去了,看到卫谋抬起脸,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了。他一直在担心王爷的安危,怕万一有闪
失,所以约好了一定不可轻举妄动之后,下达了“任何异动,杀无赦”的命令。
此刻看到卫谋他们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算是留在肚子里。
“啊,将军大人!”周奕站起来,抱拳问候,看向杨澈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戏谑,“大人操劳,我们会努力配合大人,枷镣就不用上了吧
!”
“……”杨澈闻言,无奈又尴尬的把手一伸,“那诸位请吧!”
一行人刚出了棚子,就听背后娇滴的女声高喊,“周大哥!”五姑娘不是瞎子,那个将军对周奕的客气,他们说话的语气,在这种当口
,这种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一直在注意周奕的方朗也看到这个特别,也连声高呼,“贤弟,贤弟!”
周奕放下大半日摆出的笑脸,冷淡开口,“五姑娘,我想,你还是跟家人一起比较方便。”然后周奕回身面冲方朗,不再掩饰对‘贤弟
’这个称呼的厌恶,“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称我为弟,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小剧场************
外面官兵正在押人。
五姑娘(美人垂泪,楚楚可怜):周大哥,我害怕……
周奕:……
海宁:虽然是美人计,可你一点也不回应,这不好吧!
周奕:是啊,可惜,我长得比她好看。
海宁:=_=#
36.攻势
——攻心为上,以德服人,尽管,他是受。
手指顺着光滑的脊梁慢慢下滑,能清楚地感到脊背中间微微凹陷的一条,并且随着身体的曲线渐渐放低,到腰,身上最韧也是最柔的地
方,想着那处因攻势强弱而不自禁的扭动的一幕,他张开手掌,轻轻地在上面摩挲揉捏,体会滑软的皮肤下饱含力量的跳动。
他躺着,人,就伏在他身上,有些不合情理,毕竟凭借他与生俱来的尊崇,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有人在他之上。但此刻,他却不想
深究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趴在他身上的人,很轻,有些单薄,混着淡淡沐浴后的清香,温热滑腻的皮肤贴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软得
发颤。
怀里的人衣带散落,衣襟大开,要掉不掉的层叠叠的长袍,已经起不到任何蔽体的作用,反倒是把那妙人束住手脚,动也不得动,只能
任光溜溜的身子紧贴在自己的怀里,头无力地枕在他的肩窝。
一手把人紧扣在胸前,一手在他的腰际间流连不去,手指在上面画圈,开发着任何可能的敏感地带。随着他掌下的摩挲,越来越浓重的
呼吸在他耳边吹出阵阵燥热的风,昭示着怀里的人被撩拨情动的事实。
大概呼吸太粗重了,好像混合了发自喉咙深处若有若无的呻吟,很淡,淡到几不可闻,却因为彼此贴紧的身体,能让他轻易的感觉出那
也许根本没有发出来的呜嗯声。
无声,却也是一种撩拨,臆想出来的呻吟配合着怀中人不安的扭蹭,让罗耀阳的心骚动得发痒。
略微抬下巴,一口咬住对方粉中透羞的耳垂,吮吸撕磨,让怀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