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贵秀听他这样说,吃完手中这份蛋糕后,便不客气地再下手切一块;只是吃第二块蛋糕时频频看表,不若之前的慢条斯理。
「秀,你赶时间吗?昨天你没向你父母说今天要来我家做功课!会晚点回去吗?」
「我有说呀。原想在你家看完电视再做功课,可是我不知道你家没电视,今晚播映「一棒队长」完结篇,不看会很后悔,而且这是明天班上大家会谈论的话题——」他大口大口将蛋糕塞人嘴里,吃完后拿起书包跑到玄关鞋子,「安部彻,东西麻烦你收一下,谢谢你的招待。」
「我原以为你会待久一点的。」他站在他身后说。
「改天再来,拜拜!」宫本贵秀打开门冲出去。
「秀,等一等,我送你回去。」安部彻朝他大喊。
「不用了。」宫本贵秀回头挥两下手,搭电梯下楼,没一会儿便出现在马路上。
安部彻倚着阳台栏杆,以失望的眼神目送他远离。
***
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老师一走,佐佐木立刻飞扑过去抱住宫本贵秀。
「宫本,好久没有抱抱你,让我抱一下。」佐佐木两臂如铁枝般的箍住他。
「佐佐木,放手啦!抱这么紧做什么?我快喘不过气了,佐佐木……」宫本贵秀努力挣脱束缚。
中里流川两手一抓,强力把两人分开。「佐佐木,不要趁我不注意时欺负宫本。」
「误会啊!我是在爱护他。」佐佐木马上喊冤。
「你少来,我亲眼看见会有假?」
「你眼睛有问题,不信我找宫本作证。」佐佐木把头一撇,见宫本贵秀人不在座位上。
「咦?宫本人不见了。」
中里流川目光一扫,见宫本贵秀和几位同学已然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边走边说笑。「人在外面啦!」两人不分轩轾地追了出去。
「宫本,等一等,你要去哪里?」佐佐木在后大喊。
宫本贵秀停下脚步等他们追上说:「你们两个干嘛大呼小叫的,好丢脸哦!」
果真有不少人引颈张望,只是目标放在宫本贵秀身上;而宫本还认为是中里流川和佐佐木的大嗓门所惹来的侧目。
「宫本,你这个人真不够意思!要走也不说一声。」佐佐木嘟嘴抱怨道。
宫本贵秀感到好笑地斜睨他一眼。「奇怪了,去吃个饭也要向你报备啊!」
「吃饭!宫本你不是都带便当的吗?」中里流川不解地问。
「我是呀!但今早我妈睡晚了,她来不及准备。」
佐佐木听完,反应灵敏地说:「真巧,今天我也没带便当,走,我们一起去食堂。」一只手亲密地搭上他的肩。
中里流川反应也不慢地说:「啊!我也一样没带,大家一起去食堂有伴。」
佐佐木横眉竖眼地瞪中里流川一眼,暗骂他插花,不禁想拆他台。
「阿川,我刚刚好象有看到你抽屉内放了一个便当,你是不是故意忘了它的存在?」佐佐木坏心眼地说。
「那是空的,昨天忘记带回家。」中里流川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佐佐木,我今早好象也有看到你手提便当袋来学校哦。」
「你看错了。」佐佐木冷言道。
两人目光在宫本贵秀的头上方交会,空气中似乎产生一阵电光,霹雳嘎响。
「你们两个怎么每次见面都爱斗嘴,真受不了!我肚子快饿扁了啦,不理你们了。」宫本贵秀掉头就走,和几位同学往食堂去。
中里流川和佐佐木暂时一言和地跟上去,不落痕迹地把宫本贵秀身旁的同学排挤掉。
食堂内人声鼎沸,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即使食堂的伙食不是顶好,但仍然座无虚席。
「宫本,你想吃什么?」佐佐木眼睛如雷达扫视食堂内有无空位可坐。
宫本贵秀仰头研究挂在墙上的菜单,好一会儿才决定:「咖哩饭。」
「好,阿川,我要海苔拉面,宫本要咖哩饭,你快去买。」佐佐木指使道。
「不公平,叫我去冲锋陷阵,那你呢?」中里流川不服气地抗议。
「我?我当然是去找位子呀,我是看你人高马大、四肢发达、脑袋不灵光,所以派这项任务给你;像抢位子这种需要技巧性的工作,当然只有我能胜任。」佐佐木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哟!废话少说,快去买啦!」
「放屁,苦差事交给我,自己净挑些轻松的做,我才没那么笨,不干!」
佐佐木看中里流川耍起脾气来了,只好妥协道:「死阿川,我找到位子后去接应你,总成了吧?」
「不要,我们交换。」
「你……」
见两人似乎有吵架的趋势,宫本贵秀赶紧出面说,「我去买好了。阿川,你吃什么?」
「不行,」佐佐木最先反对,他以不由分说的眼神瞪向中里流川。
中里流川马上接口说:「刚刚只是例行性斗嘴,还是我去买好了。」说完就投身人潮内。
「走吧,宫本,我们去找位子。」佐佐木拉着他走。
「可是叫阿川一个人去买午餐,不太好吧?」
「不会啦!我们以前来食堂都是叫他去买饭,他很有经验,不会有问题的。」
佐佐木眼尖地扫瞄到有人吃完离席,而且正好是空三个位子,他紧拉着宫本贵秀飞奔过去占位子二嘿嘿嘿,我们真幸运,不用等就有位子可坐。」他咧嘴笑道。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帮阿川拿东西?」
佐佐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NO、NO、NO,我们坐着等就好。你别小看阿川,他那个人的手上功夫可好高呢!他双手可端四个餐盘,等一下你看就知道了。」
果然,等没多久,中里流川双手端着三个餐盘,健步如飞稳稳地走了过来。
「佐佐木,你这只食言而肥的猪!你说找到位子要来接应我的,骗子!下次看我帮不帮你忙。」中里流川边骂边放下手中的餐盘。
「去!好心没好报。我是故意让你有表现的机会,刚刚我还在宫本面前夸你好,不信你问他。」佐佐木端起碗低头吃面,他自信宫本不会拆他台。
宫本贵秀为了能安稳吃这顿饭,点点头说:「佐佐木说你能双手端四个餐盘也不会打翻,真厉害,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中里流川听了眉开眼笑地说:「我放学后在餐馆打工,熟能生巧,做久了自然就会。你还没见识我的厉害,我可以一手端四个小盘子,两手八个,还能头上顶东西;哪天你有空到我打工的地方来,我好好秀一下我的绝技,我……」
佐佐木抬头打岔道:「我看到有人尾椎翘起来了。」
中里流川赏他一个白眼。「你吃你的面啦,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什么嘛!若不是怕你讲得口沫横飞,口水溅到宫本的饭上害他不敢吃,下午要饿肚子上课,我才懒得说咧!」
中里流川怒瞪他,心想难得自己有事可向宫本夸耀,这小子居然搞破坏。
「看什么看,吃饭啦!」佐佐木低头不再搭理他。
宫本贵秀饿得不得了,懒得当和事老,也迳自低头吃饭。
中里流川看看两人,没趣地乖乖吃饭。
即将吃完之际,宫本贵秀身后有人走过,一碗汤面不偏不倚地从背后淋下。
「哇!好烫。」宫本贵秀目眶盈泪地弹跳而起。
食堂内嘈杂的声音倏地安静下来,有些学生还不明所以地低声寻问发生什么事。
佐佐木和中里流川见状,赶紧帮宫本贵秀把身上的面条清掉!并用纸巾擦拭干净。
处理好大半,中里流川不见有人道歉,怒气冲冲地回头喝斥:「喂!你这个人……副会长!」原本凶恶的声音转为惊讶。
宫本贵秀一听是副会长,错愕地回头。
两人一对视,副会长早川杉木皮笑肉不笑,半含轻视、毫无诚意地说:「对不起,烫着你了。」说完就轻身离开食堂。
佐佐木和中里流川赶紧将宫本贵秀带去医务室擦药。他们一走,食堂内立刻引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
安部彻一听到官本贵秀烫伤的消息,立刻赶至医务室。
安部彻闯进医务室时,佐佐木正要帮宫本贵秀脱下上衣。
「秀,你有没有怎样?」
「安部彻,你怎么来了?」宫本贵秀好生惊讶。
「我听到你在食堂烫伤的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安部彻强迫性地接下脱衣的工作,并遣他们回教室。「中里同学、佐佐木同学,午休时间结束了,你们先回去上课,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佐佐木和中里流川原本不想离开,然而他们在看到会长严厉的眼神时,有些畏惧地点头。
「宫本,我们先回去上课。老师那边我们会帮你请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做笔记的。」
「佐佐木,谢谢,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我——」
安部彻不耐烦地从中截话:「你们两个快走吧,这里我会处理。」
两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安部彻将脱下的上衣丢至一旁,拿起湿毛巾轻轻擦拭宫本贵秀的背部。他见他的背部红肿一片,皱眉间:「秀,痛不痛?」
「还好啦,只感到些微刺痛,应该不严重吧?」宫本贵秀扭头想看背部伤势。
「别动,我再擦一下就好,校医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来就没见到人。」
「秀,到床上趴着,我帮你做冷敷。」宫本贵秀依言爬上床。「你怎会不小心地被烫到?事情怎么发生的?」安部彻打开医务柜拿已消毒过的湿棉布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低头吃饭,莫名其妙的一碗汤面就从背后淋下。副会长也是不小心被人撞到才会发生这种事,算我倒霉喽。」一块块湿棉布覆盖在他背部。
「哦!凉凉的好舒服,真是因祸得福,正好利用此机会睡个午觉。」
安部彻闻言,笑了出来。「那你睡吧。」
宫本贵秀当真闭上眼睡觉。
安部彻看着宫本贵秀象牙白肌肤上的红印子,心里怒不可遏,盘算着这件事该找谁算帐……
第四章
「宫本,你要去哪里?」佐佐木从教室追出来。
「我要去社团,有事吗?」宫本贵秀站在走廊上问。
「没事,我也是要去社团,我们一起走。」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肩膀。
「好啊,可是我必须先去置物柜拿衣服,你也要跟我去吗?」
「有何不可,反正我时间多得很。篮球社的社员每个人都很会拖时间,大早去反而被学长叫去擦球,不如晚点到。」佐佐木前后左右张望。[咦?宫本,今天会长怎么没来接你?」
「他今天开学生会议,所以他叫我自己先去射箭场。」
「难怪。平常有同学待在你身边约十分钟左右,会长就像幽灵突然出现将你缠得紧紧的,让别人无法与你亲近。我刚还在想会长什么时候才会出其不意地冒出来,听你说他在开会,实在令人安心。」
宫本贵秀哈哈笑说:「你当安部彻是忍者吗?像幽灵般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很有你说话的调调——用词夸张。等一下我要把这句话转诉给安部彻听,他一定觉得很有趣。」
佐佐木神情大变,惊惶地说:「宫本贵秀,你是想害我被砍头是不是?我虽然不是绝顶用功,但还想读完高中三年呢!」
「佐佐木,你把安部彻说得太凶残了。其实,他这个人脾气好、风度佳,又很有幽默感,不会介意别人拿他开玩笑。你们每次见面,他不也都和蔼可亲地笑着打招呼。」宫本贵秀忍不住替安部彻辩解,他发现同学们都很畏惧学生会长。
「那是在你面前。」佐佐本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倒希望会长像以前一样严肃地板着面孔对人,也不希望他笑口常开。
因为他每次一笑,我就觉得毛骨悚然,怪可怕的。」他说完,还夸张地双臂交叉抱着身体抖了一下。
宫本贵秀踏离一步,打量着他。「佐佐木,我认为你参加篮球社太埋没你了,我发觉你更适合加入戏剧社,相信你一定能大放异采。」
[宫本,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跳起来扑过去抱他。
「哎呀,放开我啦!两个大男人楼搂抱抱成何体统。」宫本贵秀笑着挣扎。
「不放、不放,难得有机会可以抱抱你。」他双臂缠得更紧。
「佐佐木,说话不要那么暖昧。快放开,别人会误会啦!快点放开,大家都在看我们了!」
许多学生确实是盯着他们看,只是他们是带着羡慕的眼神看佐佐木。
两人一路笑闹地走进置物室,宫本贵秀打开自己的置物箱,倏地一张张信封如雪片般宣泄而下。
「啊!这……这是干什么?」宫本贵秀低头瞪着一小堆信封飘散在他脚下。
佐佐木听到他的叫声,便忙从隔排置物柜走过来;一见地上散落的信封,他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弯腰将信封收一收整理好,递给身边还未反应过来的宫本贵秀。
「美人,仰慕者的心意就收下吧。」
「这是什么鬼东西?」宫本贵秀拒绝相信眼前的信件。
佐佐木要笑不笑地斜睨他。「你说呢?」
「不知道。」他毫不思考地直接回答。
「宫本,收下吧 .这些情书可是别人费心费神写的,而且百分之九十还可能是一夜没睡的成果,你不收下就太对不起仰慕者了。」
「真恶心,我是男人耶!不收、不收。」人闪得远远的,用嫌恶的目光盯着佐佐木手中的信。
安部彻身穿传统射箭服饰,倏地出现在佐佐木背后。
「这是给谁的信?」
突然的声响吓了佐佐木一跳,他旋身一看,便急促敬礼说:「会长好。」
宫本贵秀见到是安部彻,便很高兴地迎了上去。「你不是在开会吗?」
「嗯,学生会议比预定的时间提早结束。我在射箭场找不到你,便过来这看看。」他见宫本贵秀尚未更衣,便问:「你怎么没换衣服?」
宫本贵秀扁着嘴告状说:「安部彻,我告诉你一件好恶心的事……」
当他说完,安部彻以阴郁的眼神,伸手向佐佐木要信件。「拿来。」
佐佐木闻言,乖乖地把一迭信奉送至他手中。
安部彻转而面向宫本贵秀,温柔地用手指轻抚他的脸。
「秀,你换衣服后先去射箭场,这些信我帮你处理。」
「太好了,交给你处理我最安心了。」宫本贵秀庆幸摆脱麻烦,露出轻松的笑脸,但随即又以下放心的口吻问:「安部彻,你不会偷看信吧?」
「当然不会,我像是会做这种缺德事的人吗?好了,有我在你不用烦恼,快去换衣服吧,在射箭场等我。」安部彻捏捏他的脸颊后转身离去。
佐佐木一直以若有所思的神情盯着安部彻,待他离去后,他忍不住问:「宫本,会长一直都这样对你吗?」
「怎样对我?」宫本贵秀不懂他的意思。
「就是这样摸摸你的脸、捏捏你的手之类的小动作。」
他想一想。「好象是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呀,为什幺会奇怪?在家我爸妈也常这样对我,有时还会亲亲我。以前大阪的朋友也是常摸我的脸,妈妈说这是友爱的表现。」
「包括女同学?」
宫本贵秀用「你有问题」的眼光瞅着他。「当然。」
佐佐木眼睛发亮,兴奋地说:「那我也可以摸喽!」话落,手也伸了过去。
「嗯——细皮嫩肉,比女孩子的皮肤还好。宫本,你是用什么保养品保养皮肤的?
我介绍给我妈试试,省得她花钱去拉皮。」
「神经,用保养品多娘娘腔啊!不准你用脏手摸我。」他撇过头从置物箱取出射箭服。「我去换衣服,不想跟你这烂人说话。」
「等等我。」佐佐木跑回自己的置物箱拿运动服。
至于安部彻如何处理那些情书?
简单得很,他手一扬,将信全丢进焚化炉内,嘴角含笑地看着信件燃烧殆尽。
***
今天是全校学生做身体总检查的日子。对大部分学生而言,今天是私定休假日不用上课,但对少部分学生来说,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